掠過天空的翅膀 被風(fēng)抬起
又被地球拉低
在兩種力搭起的細(xì)繩之上
懸掛著 鳥兒們存在的外衣
或者 它們只是靜靜地展開羽毛
用平行的方式 與土地與河流
保持警惕的距離
它們在冬天的時候 選擇了黃河濕地
遷徙的誘惑 讓它們甘愿收攏翅膀
降下最后的高度
他們飛起來的時候是鳥
一旦停下
就變成了天鵝 蒼鷺 野鴨 鴛鴦
變成世界上最后2999只白鸛
它們一頭扎進(jìn)水里
就從全部的鳥 變成了鳥的個體
也許它們只是經(jīng)停此地
好像匆匆過客 恰巧被我發(fā)現(xiàn)
在黃色的河與黑色的時間坐標(biāo)上
倏忽離開 并且永遠(yuǎn)不再相聚
一群鳥游了過來 一群鳥又飛去
我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它們
隔著一條無法涉過的河流
黑色的王
你突兀在眾鳥之間
在水之上 你好像忘記了快樂
你穿過河流 低頭的瞬間
夜 疼了一下
我羞于粉飾太平
在你面前 折斷偽裝的肋骨
我脫下自己的白 換上純粹的羽毛
我放棄母親交給的遺傳密碼
從人 變回一只真正的天鵝
哪怕遭遇黑色的沉淪
只要能夠自由地
起飛
遭遇一條河 就是遭遇一段艷遇
河水經(jīng)過你的駐地
獨自向東流去
路過你的白天和黑夜
河只在你的南邊流淌
在你未到之前 和你離開之后
河一直這樣流著
不知是你路過了黃河
還是黃河路過了你
在我經(jīng)過的瞬間
我同時遭遇了 你與河的
前世和現(xiàn)世
東平湖打開蚌殼
滿世界的水位降下 她懷里的珍珠
被水更深地埋住
十萬畝的荷葉倒在詩里
十萬條的漏網(wǎng)之魚 穿過冬季
倒扣在岸邊的木船 穿上了桐油外衣
每天下午三點
逃到湖面的鴨子 吃掉芡米菱角和魚蝦
排成回歸的列陣
把蛋下到了主人搭建的窩里
陽光從湖的冰面滑過
從冬天舒展的翅膀 終于到達(dá)雪的高度
在最低的海拔 背依黃河的東平湖
敞開胸懷 承接所有河的注入
同時獻(xiàn)出
所孕育的每一粒沙子
抑或珍珠
當(dāng)船 重新退回鐵
退回紅色的鐵銹
退回一顆顆翻轉(zhuǎn)的鐵原子
那個鑲嵌在天穹里的寶石
依然灼熱
我們無法得知
一艘船 是如何丈量水的時間
當(dāng)船在河上漂流時 它自身的重量
它所擁有的溫度和表情
一定比太陽低 比風(fēng)要輕
它搖動的水聲
只有河能夠聽清
而它躺在了沙灘之上
收起了翅膀 像只受傷的蛾子
扶不起自己的悲傷
船與河是要相遇的
它不知道河就在身后
它沒轉(zhuǎn)身 終究錯過
等待 并不是孤獨的敵人
船常有
而河卻并不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