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二時辰》最近熱播,這令人覺得有點意外。這種“意外”,可以解釋為“新鮮感”,也可以被當成古裝劇的“創(chuàng)新”,但這兩個說法,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最大特質。
劇集從一開始便制造出一種獨特的視聽張力,觀眾宛若能看到天空的云朵,聽到街角的風聲,聞到仕女身上的香氣……簡而言之,《長安十二時辰》能夠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用一種文化而非娛樂的手段,成功地把觀眾帶回大唐時代。
《長安十二時辰》的故事,即簡單又不簡單。簡單的地方在于:它塑造了一個英雄人物,“不良人”張小敬有草根的樸素與狡黠,也有精英式的思維與家國情懷,他與兼具情報交換與城市安全功能的靖安司負責人李必,一道構成了與大唐貼得最緊密的防線。
張小敬與李必抓“狼衛(wèi)”的劇情,讓劇集擁有了一條明朗又緊湊的主線,在創(chuàng)作上的不跑題,給觀眾提供了足夠的跟隨理由。
《長安十二時辰》不簡單的地方在于:它用一條娛樂性很強的敘事線,把大唐文化、風土人情、世道人心等等,有條不紊地串了起來,尤其是對社會各階層與政治之間的關系,進行了表述。
劇作很鮮明地指出,大唐的風險,不在于上元夜疾行于城內的敵人“狼衛(wèi)”,而在于當時朝廷對西域與北方掌控權的丟失,以及“皇帝”“太子”“右相”“各部大員”等構成的權力頂層的內耗。
喧囂的上元夜,擁擠的燈展,滿臉幸福的平民們,一道構成了長安表面的繁華景象,誰都不知道,一個盛極一時的王朝,正處在岌岌可危的前夜。
所以,僅僅看到《長安十二時辰》在形式與質感上媲美《24小時》是不夠的,它完全是用現(xiàn)代人視角,去對大唐進行一次完整的實景還原。制片方搭造的實景拍攝場地,經常出現(xiàn)半人半白的臺詞,對于著裝飲食社交等方面的細節(jié)刻畫,都帶有豐富的生活氣息。
當然,這種氣息既有時空距離帶來的美感與陌生感,也有古代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都市文化融合于一起帶來的奇妙感,這樣的感覺讓觀眾深信,唐代人就是這么生活的,我們現(xiàn)代人與唐代的聯(lián)系,仍然是細密的。當然,這部劇結尾隨意,也有觀眾認為會影響后續(xù)作品的口碑。
會有觀眾認為,唐代人物不可能像張小敬這樣如一名現(xiàn)代人那樣思考,能夠用嚴密的邏輯來處理復雜的信息量?!堕L安十二時辰》用夸張的手法,打造了這樣一個人物:觀眾在作為第一主角的張小敬身上,會發(fā)現(xiàn)他除了具備俠客、綠林好漢、衙役等古代人性格外,也能看到他擁有偵探這種現(xiàn)代都市職業(yè)的氣質,創(chuàng)作者還額外賦予了他類似于蜘蛛俠、美國隊長式的“超級英雄”身份……如此多的身份元素被集合于一人身上且沒有分裂感,這在于演員雷佳音到位的演繹,更在于多年來流行文化的培養(yǎng),使得觀眾十分期待有這樣一位中國式的“超級英雄”,可以在關鍵時刻拯救一切。
通過《長安十二時辰》看長安一夜故事,會產生一些感同身受的印象。當年長安的城市管理制度,對人口流動的管理規(guī)則,商業(yè)經營管理方面的做法經驗等,看上去都很熟悉,這樣的熟悉會讓觀眾產生一種親切感與審視意識——親切感來源于人們內心對文化自信的渴求,而審視意識則來源于對當時制度缺陷的發(fā)現(xiàn)。比如劇作中有表現(xiàn)市井劣徒對商鋪收高額費用、驅逐商鋪退出商業(yè)繁華地段的描寫,也常在現(xiàn)代反腐劇中出現(xiàn),這樣的古今對比令人深思、感慨。
古裝劇從正劇到戲說劇,經歷過一次很大的轉折,而在由戲說劇轉回正劇的時候,想要重拾嚴肅與工整則有不小的難度了。
《長安十二時辰》解決了古裝劇重回正劇時代的難題,它用一種精神追求打通了劇作娛樂表達與內核表達之間的障礙。創(chuàng)作這樣的作品,需要有文化底蘊,更需要能工巧匠般的精雕細琢,也許,古裝劇創(chuàng)作的一個新潮流已經到來。
劇作中有表現(xiàn)市井劣徒對商鋪收高額費用、驅逐商鋪退出商業(yè)繁華地段的描寫,也常在現(xiàn)代反腐劇中出現(xiàn),這樣的古今對比令人深思、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