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南鴻子
靈云山腳下,有一座南城。
南城,只不過是新打造的一條古街而已。南城依坡而筑,把桂博園的南方蠶食了,據(jù)為己有。
大氣典雅的牌坊,在兩棟高樓之間,形成一個框,好像要把所有繁華都框進去。
牌坊里,燈光燦爛,人聲鼎沸。有人在古街喝酒,有人在影院看3D,有人在舞吧扭著腰,還有的人在干其他事。
他們在尋找自己的歡樂和沸點,這是毫無芥蒂的。他們在另一種生活形態(tài)中浸泡時光,當然也是無可厚非的。盡興與漠然,激情與泰然,都是一樣的。走出牌坊之前,他們都在說一些有用沒用的話,或者發(fā)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信息。
南城里面的人,與城外的風月毫無瓜葛。在昏暗中也記不得城外的桂博園,是一塊多么美好的綠肺。
而我,路過南城。總是害怕走進去,擔心有框的牌坊一下把我拉黑。
因而,我徑直,登山去。
去一個地方安靜地聽風。
在高樓遮住風口的年代,尋找聽風的地方,需要勇氣。需要在時空的隧道來一陣逃跑,穿越鋼筋水泥,從人流和車流里游出,才能找到泥土和風口。
尋找風口,就是穿越山林,讓時光慢慢退步,讓生命抵達山巔。
山頂有一座塔。登頂俯瞰,城市是一堆亂碼,亂碼的背面是一抹毫無章法的色彩,我始終看不見自己藏于哪一堆亂碼之中。
風,說來就來。
無聲地走進你的思想,像刀鋒,捅破一層緊繃的外殼,流出紅色的詞匯。風最好的功能就是風化,所有的沉默、情緒、夢想,包括翎羽,終將作一次飛花。
風最耐聽的是細語,零零碎碎,在耳鼓敲打出音樂,填滿心靶上的黑洞。風的張力在身體里擴散成疆,蠶食一般,占據(jù)一座城。
風只不過是一種通感修辭而已。你聽到的聲音是一張圖畫,水墨、寫意,抑或夸張的漫畫,總之不是一種牽強的臨摹,最終都有一種宏大的歸宿,歸于大自然的寧靜與形跡。
風是一種解藥,可以緩解心靈的陣痛。風吹拂一下,傷口就會愈合一寸。風可以胡亂地吹,吹走的是痛,吹散的是愁,留下來的,是清醒,或沉醉。
風可以揚起一場沙,也可以化作一粒塵。臨風望月,月光和風都瀉下來的時候,你的眼里可以停放一粒沙,發(fā)現(xiàn)渺小如此美妙,一切牽絆皆如塵埃。
蟬鳴是一粒火種,一點就燃,而且一波高過一波。燃燒著內(nèi)心的脂肪,溢出城市的苦楚。潮水,一點一滴,落進童年的記憶。
如今,對蟬鳴,始終有一種變異的嫌疑?;蛟S蟬的進化,消瘦了昨日的故鄉(xiāng),叫聲被骨感指認,單調(diào)了一夏的低吟。
慵懶地唱,附和的余音不用嫌疑。也許,蟬沒有必要為大自然負責任,也沒有必要為自己標新立異,來博取聽眾的寬宥。
合唱是一種最具爆發(fā)力的藝術(shù)。蟬的聲嘶力竭,蔚然成風,掀起一陣波瀾,我始終走不出一起一伏的浪尖,整個山林都在波浪里沸騰。
也有的蟬,像我一樣喜歡獨處。依偎在枝頭,處于一種欣賞的姿態(tài),它們站在高處,隨時準備沉入海底,喊出濤聲。
或許,我沒有靜下來用心聆聽,始終覺得蟬聲大都屬于一種模仿,沒有獨特的個性。
我迷失在克隆的蟬聲中。
我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只蟬了,也不知道與哪一類蟬更相似??傆X得自己就是一只匍匐的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