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意義(組詩)

拾谷雨

高原

雨在創(chuàng)造五月的青苔

巖壁上散落著許多種子，周圍的鳥

沒有食盡

一群工蜂心滿意足地走了

它們在等那片巖壁開出花來

你能聽見，它們筑巢的聲音

沒有風(fēng)吹過來，只有田野在

整齊地靜候即將到來的事物

我們要極其小心地

去避開那些略帶悲傷的云

它們曾試探性地

觸及你我，當(dāng)氣候變得陌生

你穿過我的身體就像羊群穿過一片草場

四月

好像度過這些寂靜的日子

我們又會變得年輕

一種距離

在夜晚和星辰之間形成短暫的呼吸

自然、生命、陌生的手

這些鮮明的事物是存在的語言

一種植物如何枯榮

我觸碰到你微涼的肌膚

然后你回過頭

看到這個四月

一尾魚正沿著河流慢跑

花開得沒有痕跡

城市邊緣

那些在曠野里飛行的鷓鴣

它們在我的雨天里失眠

我看到那些閃爍的細(xì)節(jié)

燈火，忽暗忽明的巖石和草地

不遠(yuǎn)處那一幢幢樓影

鋪排在我們回家的道路上

而雨仍舊尚未到來

我們的步履在隱蔽中撥開

一個閃光讓我們看到

那些悲傷的樹木，像網(wǎng)狀的天空

收留了鳥群和滿面塵埃的親人

秋栗

去年秋天，從故鄉(xiāng)到異鄉(xiāng)

蹣跚而過的樹林

結(jié)滿尚未成熟的栗子

有人試圖摘下一顆，去掉刺皮

看看它的內(nèi)心，而孤獨(dú)

正如滿樹還未褪皮的板栗

而初秋仍然如水銀般

充滿謬誤。斜陽將缺席于

霧中的野花和一位逝者的咳嗽

半山墳塋，總有一座要被認(rèn)領(lǐng)

料想雨后松軟的焦土，總會長出

一棵不成形狀的栗子樹

下雪的意義——給德懷

背靠著一個省

我們有相同的雪

落在故人墳頭

落在你的木柴和我的爐膛之間

野火燃盡時的高原觸摸著黑暗

黑暗有它的影子

白雪中

我們呆立片刻

如兩只笨拙的麻雀

保持著各自的平衡

曾經(jīng)被認(rèn)為是渺小的事物

如今生出尖銳的刺

那些矮小的酸棗樹

試圖喊出亡者的名字

從遠(yuǎn)處返回的回聲里

失去了蟲唱和鳥鳴

沒有什么能夠在源頭留下來

一個喪父之人

要在每一寸白雪上

留下他的腳印和孤獨(d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