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杵在那片草坪中間
顯得不夠協(xié)調
它開花抑或飛舞
都那么美好
這個季節(jié),總該給它一個降落
秋風掃過的大地,沒有什么
被免于恐懼
水面上
它飄飛的樣子——
不同的世界
只有簡單的生命
互相致以簡單的注目
喜歡花的女人
把自己和花活成了一片
以至于花謝的時候
還以為是自己
梅花是一個詞,桃花也是
它們的形狀可以虛構愛情
它們的枝條可以嫁接
桃色或者貞潔
臉上紙條最多的人
坐在了風口
他一邊盯著手上的牌
一邊望著水面上無數(shù)泡沫
我早早退出牌局
云雀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
螞蟻成群結隊
江水激起白色的水花
是顯示器在撒謊
它用了詭辯術
失眠好幾天了
我們都是時光轉換的病人
病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今早路過湖邊時看到
浪花依舊落在了水面上
水底的沙子
并沒有飛進我的眼里
我清楚看到一個人
他站在岸邊,手轉著鏡頭
對著遠方。像一幅不畫而畫的
自然畫
被湖水記住
等到布谷鳥在樹上唱起歌
就能聞到青麥的香氣
光陰像散落地上的詞語
而麥田為后工業(yè)的高樓
騰空了自己。霧霾是
一只鳥灰蒙蒙的翅膀
我的童年是雪地上
白色的羽毛
我還是相信,白色過后是青色
為此我去了青藏高原
其實,我只想把自己
徹徹底底青一次
如果這是詩人的黃昏
太陽的影子會不會躲起來
可是,我并沒寫下片言只語
今日出生的父親,已將生之痕跡
消滅于厚土。我彷徨
不知會被流水擲到何處
窗外,燈火又在誘惑迷路的飛蛾
星光還沒從沉淪中流轉出來
蒼穹彌漫著黑煙
有人抱著熄滅的灰燼
繼續(xù)貪睡。我在等
江水收成一片枯草時
我寫下的詞語,是否被流水看見
白色的殘跡,變色的海草
沒有來路的黑色泡沫
生活像一串疲倦的駱駝
轉身火焰、順勢沙漠
孩子們吃著早熟瓜果蔬菜
大人說著永葆童心
并用夢關起一個時代
我知道,沒有太陽不敢去的地方
一朵魚游弋在水底的晨鐘上
災難降臨
響水未能抓住一根稻草
我們都是稻草人
企圖要抓住什么
抬頭望一眼天空
這大好的春光懸浮著的草莖和花朵
有一天都會變成壓倒我們的
最后一根稻草
仿佛深不見底的水
看起來平靜,深處卻是火焰的漩渦
我知道,沉下去就上不來了
經過的事物,都被探測
它臥在窗臺
偶爾停頓片刻,感覺到
一片剛落下的樹葉
抑或不同方位的腳步聲
也許它還不能準確判斷
白天與黑夜的均等
下一段黑暗持續(xù)多長
它總這樣臥著
陽光從它背上移走一截樹蔭時
它不屑翻翻身子
像一個老者
眼睛瞇成一條線
似乎看透了世間所有秘密
我愛上了高粱、玉米、蕎麥、土豆
它們有著向日葵一樣的根
無論高低,粗細
足以把天空托得更高
走近它們,就像看見久別的親人
它們的果漿
流經山丘,溝壑
成為我們的王
玉米棒上閃爍著光
整個科爾沁迎來了
金子的味道
我們把自己釀成酒
我愛水面上的倒影
所有的
搖搖晃晃
小魚將夕陽拖入湖底時
這些倒影,碎了又碎
周遭暗下來
水把水縫補
你是看不見的
有人在湖里吟唱
寒風吹亂水草,木樁露出水面
白鷺靜默如畫
有人聽到明晃晃的回聲
有人看到絲綢,瓷器,馬匹,古道
流水不做聲,只遞出不易察覺的一波三折
仿佛初見
仿佛迎娶
有人在棋盤上說話,走動
似乎要越過界
返回書畫中
越來越羨慕那些鳥
鳴叫或飛翔
都是由著自己性子
它們停下來,在枝頭
水邊,梳理羽毛
或一動不動
有人把它看作伏筆,子彈
有人說它冷眼旁觀
有人想借它的羽毛
溫暖自己的天空
我說,它就是一只鳥兒
不要再讓它陷入我們的思想
不知哪一棵
叫做哲學,能分開生死
不知哪一棵
叫做不朽,能撐開寂寞
漿麥草的綠汁像是新生
在春天留下短暫的美
不想用記憶的詞語做描述
更不能用深情挽留
可是,我真的要流淚了
車窗外,白玉蘭在兀自綻放
而我又老了一歲
你用光澤的綠復加了我透明的夢
我能想到的只是草原,草原
內心早已長出艾草
春天還會再來的
我們的額頭必定有糯米的光亮
我們逗留最長的古董店
去年李南姐在這里
這些被瀏覽的風景
審閱每一個離去的背影
一個人,難免被大浪淘過幾回
要拐彎,下橋
仿佛每一步都竭盡忍耐
仿佛每一個人都是被用光的河流
河岸兩邊,梅影橫斜
我們口干舌燥,距春日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