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滿眼的金黃,又到麥?zhǔn)諘r節(jié)了。兒時,把這豐收的希望帶回家的,是那一根根草繩。
在兒時的印象中,一年365天,每天都好像圍繞著麥?zhǔn)赵谶^日子。別的不說,秋天麥子剛種上,就要準(zhǔn)備來年過麥用的草繩。那時的草繩都要自家一根根地搓出來。家庭條件好一些的,要到集市上去買些稻草作為原料;像我們家的家境,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舍不得花錢買稻草,父親和幾個姐姐就要推上獨(dú)輪車,每天跑到很遠(yuǎn)的野外,去割茅草,這種草柔韌性好,隔水性強(qiáng),不易腐。因?yàn)榧壹覒魬舳夹枰堇K,這種草也成了稀罕物,離村近的地方連個草毛也找不到了。有時父親和姐姐很早就從家里出發(fā),帶上干糧和熱水,一出去一整天,往往很晚才回來。這樣要割上半個多月,才能把一年的茅草割夠。茅草割回來曬干,等到農(nóng)閑時節(jié)就開始搓草繩。
搓草繩是一項(xiàng)詩意的勞動。搓之前要用清水均勻地撒在茅草上,這叫“醒草”,就像把干枯的草重新喚醒一樣。然后用木槌輕輕地捶打,捶打時,要沿草的根處向梢邊捶邊轉(zhuǎn)動,捶草要把握住火候,捶少了草稈硬、扎手,捶多了草輕纏手,不好搓,要捶到手摸上去既感到不軟又不硬,有舒服感時最佳。茅草捶好了,拿上一把,有五六根的樣子,分成兩股,將他們的根部揉在一起打個結(jié),用腳踩住,兩手把兩股茅草搓在一起,這把快搓完了,就要續(xù)草。續(xù)草的時間和數(shù)量是很講究的,過早過多或過遲過少,搓出的繩子就會不一般粗。每根草繩搓到一米左右,然后打個結(jié),一根草繩算是完成了。
在父親手把手地傳授下,幾個姐姐也成了搓草繩的高手。雖說是農(nóng)閑時節(jié),白天家里也有干不完的活。搓草繩往往是在晚飯后,在昏黃的煤油燈下,一垛垛的茅草,經(jīng)過一夜夜地辛勞,變成了一根根的草繩,一個冬天下來,幾個姐姐細(xì)皮嫩肉的手,都要磨出幾個血泡來。但是,誰也沒有因此停歇過,因?yàn)榇蠹叶贾?,這一根根草繩,系著來年的豐收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