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永
“垂 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庇质且荒晗s鳴時,窗外濕潤的空氣中充斥著知了的鳴叫聲,這聲聲的蟬鳴把我的思緒帶回了童年。
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我的老家山東泰安的小山村,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像樣的玩具,所有玩的東西幾乎都是自制的,粘知了就是孩子們最喜愛、最富有刺激性的活動之一。
粘知了的工具是極簡單的,我們就地取材,找來長長的竹竿,如果覺得竿子不夠長,會再找一些麻繩把幾節(jié)蘆葦稈纏上去。粘知了前的這些準備工作,最核心的就是用白面和成有黏性的面筋。我們會偷偷地從自家面缸里抓幾把白面,放在水里細細地搓,等到淀粉全部融進水里的時候,小手里剩下的便是“秘密武器”——面筋了。更為簡便的方法就是干脆將剛打下的新麥,抓一把塞進嘴里,開動兩腮使勁地嚼啊嚼,幾分鐘后,一把麥粒就只剩下一小塊“面筋”了。還有的小伙伴用棍子到處鉤一些蜘蛛網,用蜘蛛拉網的絲來粘知了。更有大膽的小伙伴去牛尾巴上薅長毛做成扣子套知了。
知了,永遠在夏天乘著熱浪,隱藏在枝繁葉茂的樹上,不停地鼓噪,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大有與熱浪一爭高下之勢頭。我們三三兩兩拿了長長的竹竿,頂著毒辣辣的日頭,來到樹蔭下,先找準進攻的對象,然后取出黏性十足的“面筋”固定在竿子的梢頭,睜大眼睛,躡手躡腳地靠近,屏住呼吸,把竹竿小心翼翼地從樹葉的間隙中伸過去,對準知了的翅膀猛地一戳。只要戳到知了的翅膀,那個叫得正歡的小東西便會立刻手舞足蹈,掙扎難逃了。我們歡天喜地地捉下知了,用一種稍硬的植物枝條串起來。
孩子們個個仰著紅紅的小臉,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順著臉龐耳際,一直往下流,但這時沒有人會顧及去擦汗,只是目不轉睛地搜索著目標。當然,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本來已經穩(wěn)穩(wěn)地粘住了一只,可是竿子在收回的半空中知了掙脫了“禁錮”,一聲長鳴,撲棱棱一下子飛走了,孩子們會在一陣懊惱聲和歡笑聲中很快又投入新的“戰(zhàn)斗”。
后來,隨著生活的改變,家里有了塑料袋,我們就用一根細鐵絲彎成橢圓形的圈,再把塑料袋拴在圈上,緊扎在竹竿一頭,輕輕地舉起網兜,一撲,蟬兒就被網兜網上了。不過半天工夫,袋子里已開始此起彼伏地鼓脹開了。夕陽西下,我們興致勃勃地滿載而歸。
滿頭大汗的我們回到家中,從袋子中小心地取出戰(zhàn)利品,用細線拴住后腿,手拽線頭,輕輕地放飛,讓它們在自己的掌控中來回飛舞。就一只知了,也會讓我們不亦樂乎地玩上半天。
更多的時候,母親把粘到的知了翅膀都摘掉,用鹽腌起來,到了晚上,用油一炸,黑不溜秋的知了伴著灶膛里的火苗吱呀吱呀地叫囂著,噴香噴香的炸知了在媽媽的鍋鏟翻飛中很快就出鍋啦。顧不上它的滾燙,我就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個放進嘴里,邊吃邊吐著舌頭,那種鮮香可口的味道,那種深深的滿足感,時至今日都不曾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