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千帆
(河北大學藝術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影片開始的六分鐘內,伴隨著光標的不停移動,電腦屏幕在三個電腦系統(tǒng)中隨意切換,在一家三口各具特色的電腦系統(tǒng)中,漸漸還原出這個家庭的樣貌和經歷:這是一個相親相愛的三口之家,女兒最大的興趣愛好是和媽媽一起彈鋼琴,母親被確診為淋巴癌,在全家的努力之下,經歷了病情穩(wěn)定、惡化之后最終離開了人世。在這短短的六分鐘內,依靠光標的不停移動,一家中的父親、母親、女兒輪番上場。在熒幕上,將漫長的十余年壓縮成為短短六分鐘,在光標的移動、點擊下帶動一個個人物出場,也為觀眾瞬間塑造了一家三口的鮮明形象。在這里,光標對于文檔的切換、疊加從另一個方面反映了電子產品對于人類歷程的歸納整理,顯示出生命的厚重之感。
在被分割的畫框內,演員的肢體動作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限制,無法完全展示出形體動作,這就使得外化人物內心世界成為了一個難題。而光標則成為連接觀眾和人物內心世界的橋梁。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父親在和女兒聊天過程中,每當涉及到妻子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打完字又刪掉的情況,這表現(xiàn)了父親對于妻子的離開依舊沒有釋懷,同時他也怕提起妻子會傷害到女兒的心靈,這為后邊女兒對于母親的離世久久沒有釋懷埋下了伏筆。另外,常常會有聊天打字過程中的停頓,雖然此時畫面中并沒有新信息的出現(xiàn),但這時對話框中不停閃爍的光標反映了打字人內心的猶豫不定和思索的過程。相類似的還有,父親在瀏覽女兒的朋友圈或是網頁新聞時光標也常常會出現(xiàn)停頓,這也是在表現(xiàn)父親的思考過程。另外,導演還刻意令光標在一些非關鍵信息處做停留,這進一步加強了觀眾的代入感,仿佛掌握鼠標的人就是坐在熒幕前的自己。
在電腦屏幕作為舞臺的設定下,屏幕背景替代了傳統(tǒng)的空間布置,而且在科學技術如此發(fā)達的今天,電腦空間一定程度上更加真實的反映一個人的心靈空間。
影片開場,家庭中三個成員的不同桌面背景反映了三個角色的差異:父親是一個工作繁忙的工程師,電腦桌面就是系統(tǒng)默認設置;母親生活的大部分都傾注在女兒的身上,桌面是和女兒的合照;而稚嫩的女兒電腦背景則是卡通人物。不同的桌面背景反映了不同角色身上的特質。
除此之外,電腦背景的變化還能表現(xiàn)出人物內心世界的變化。一開始,女兒失蹤,父親不得不登錄女兒的電腦,這時桌面是女兒和母親的合照,這其實表示著女兒內心對于母親的思念。而在影片最后,被成功解救回來的女兒將桌面背景換成和父親的合影,這意味著父女經歷了這次災難之后,開始有了更深一層的精神溝通,父親漸漸走入女兒的心,女兒開始釋懷母親的離世。簡單的電腦桌面有這樣的作用,而桌面上的文件也能夠表現(xiàn)人物的內心世界:父親在女兒的虛擬社交平臺找了一圈以后,電腦桌面由一開始的十分干凈變成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和檔案,這里反映的是父親焦灼而又毫無頭緒的現(xiàn)狀。這里的桌面設計烘托了氣氛,強調了人物思緒的混亂。
在以電腦桌面作為載體的這一前提條件下,整個影片被局限于二維空間內,這使得攝影師無法通過攝影機的推、拉等運動改變畫面縱深,只能通過畫面的縮放來調整景別,實現(xiàn)不同視覺效果。
這種畫面的放大首先起到的是強調作用,即引起觀眾的注意,表明當前屏幕上的信息已經引起片中人物的注意,這種放大加強了身臨其境之感,同時也將觀眾的視線聚集到關鍵的信息上。其次,還起到情緒的傳遞作用,當片中的父親懷疑自己的弟弟對女兒實施不良行為時,“父親”布置的監(jiān)控攝像頭內的畫面放大則傳遞了父親內心的憤怒,渲染了緊張的氛圍,引起觀眾對于故事走向的好奇心。在如當女警官告知“父親”女兒極有可能是離家出走時,父親點開了關機選項,在是否要關機的界面上,畫面慢慢放大,這里表現(xiàn)了 父親的猶豫和難以接受女兒離家出走的思想斗爭過程,而這時,畫面依舊在放大,直到停留在對話框下的一張風景照上,這里表現(xiàn)了父親對于風景照這一線索有了發(fā)現(xiàn)。
畫面放大表現(xiàn)了對信息的強調和人物內心情感的增強,而畫面縮小則表示以一種冷靜客觀的方式來審視屏幕上的內容。如當影片最后,女警察被捕,新聞上報道救援瑪格特的過程時,這時對于電視上的新聞多采用的是縮小的畫面,來表現(xiàn)救援現(xiàn)場以及案件告破的全過程而不是局部細節(jié),這里的縮小畫面表現(xiàn)的是對于事實的客觀陳述,這時已不再是“父親”的第一人稱視角了,而是普通民眾的視角去反映這一事實,更加強調了真相的客觀感。初次之外,當新聞中播報瑪格特失蹤以后,瑪格特的同學和所謂的朋友中有部分人利用這一事件來炒作,畫面從他們及其生動悲傷的面部特寫漸漸縮小,這里暗含對于當代互聯(lián)網環(huán)境下,那些嘩眾取寵,妄圖博人眼球的網絡行為的諷刺,以抽離的目光去看待這些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