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磊
凝視多美。
楊惠珊和張毅夫妻,一個是金馬獎影后,一個是著名導演,因了琉璃,忽然收手江湖,自此隱退,布衣裙釵。他們借款無數(shù),五年艱辛,燒毀無數(shù)琉璃,成噸的碎渣堆在腳下,兩人說好誰也不抱怨,負債最厲害時,已經過億……在一個訪談節(jié)目上,主持人問楊惠珊夫婦:是什么支撐你們走到今天?二人不由得轉向對方,久久凝視,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因為,我們能看到對方,這就足夠了。
這凝視,是和暖的光,可以照到人心里;這凝視,是早春的風,可以吹綠人的靈魂;這凝視,是悠遠的簫音,隔了云水山巒,還是一樣隱約可聞,讓人惆悵。
還有比凝視更動人的事情嗎?
愛聽《空城計》里的老生唱段,最喜歡最后一句:我面前缺少了個知音的人……時光輪回如箭,刷地就過去了小半生,誰是那癡癡凝視的人?楊惠珊找到了,兩人在對望間走過了那么多年,從盛名之下退出,歸隱江湖,再到創(chuàng)造出琉璃世界,完成兩人的華麗轉身……每次看到他們,我都會覺得,人世間最美麗的愛情只需要一個對望,一個凝視。
張愛玲寫給胡蘭成的定情之話,更是超越了愛情這件微薄的事情,告訴我們,懂得你的人比愛你的人更重要。他,一眼凝視足以洞穿你的清寂你的哀涼,一眼凝視便明白這世間所有的繁華不過是你和他身邊的過眼云煙,他會在眾人之間一眼看到你,凝視你,然后讀懂你,明白你,不是愛情,勝似愛情。
曾經久久地感動于通過凝視傳達出的濃濃師生情。汪曾祺在行軍過程中,只帶了沈從文的書。二十歲那年,他為沈從文報考西南聯(lián)大中文系,只因他想聽這個人說話。沈從文死后,汪曾祺圍著老師看一眼,再一眼,淚水奪眶而出。去世前,汪曾祺還夢見了他的老師,他在夢中久久凝視著沈先生。先生還是那樣瘦,穿一件灰色長衫,走路很快,匆匆忙忙,挾著一摞書,神情溫和而執(zhí)著——深厚的師生情,在夢中的凝視里讓人久久難忘懷。
凝視,是杏花煙雨里的那場落花,對目一望,杏花笑;凝視,是繚繞煙雨里的溪水流淌,對目一望,濺起輕云淡霧。
凝視,干凈飽滿透明,每個人都一樣。盼望著,渴望著,這個世界上有值得凝視的人。一眼看到他,心房便碧波蕩漾,那碧波,只有他們自己看得到。這就是凝視,很美。
點評
有一種美麗在“凝視”中綻放,有一種感情在“凝視”中升華,世間的愛全在這傾注了情感的眼神交流之中。作文以“凝視”中的情感為中心,透過凝視刻畫出夫妻間相互扶持的真情、不似愛情勝似愛情的知己之情、濃濃的師生情。作文文句有表現(xiàn)力,選用的素材典型新穎,不是焦仲卿與劉蘭芝、蘇軾與王弗、陸游與唐婉之類的舊例,全無陳腐之氣。此外,散文化的語言營造出優(yōu)美的意境,把讀者吸引在那深深淺淺的“凝視”之美中,讓人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