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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漢戰(zhàn)爭中的“五諸侯”再討論

      2019-12-27 21:05:28
      渭南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 2019年7期
      關(guān)鍵詞:彭城漢王漢書

      崔 建 華

      (陜西師范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西安 710119)

      秦朝滅亡后,項羽主持分封,“自立為西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1]317。而齊地豪強田榮因“不肯出兵助楚、趙攻秦,故不得王”,遂“怨項王”,“乃自立為齊王,盡并三齊之地”,“項王聞之,大怒,乃北伐齊”[1]2645。正是在項氏無暇他顧的形勢下,發(fā)生了劉邦統(tǒng)領(lǐng)“五諸侯”直搗彭城的戰(zhàn)事。對于此事,《史記》《漢書》皆有記載。然而古今學(xué)人對所謂“五諸侯”究竟何所指,分歧甚大。筆者擬在前賢研究的基礎(chǔ)上,申說己意,愿就教于方家。

      一、“五諸侯”相關(guān)史料及新說平議

      與彭城之戰(zhàn)有關(guān)的“五諸侯”概念,《史記》可見如下兩條記載:《史記·項羽本紀(jì)》:“(漢二年)春,漢王部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盵1]321《史記·高祖本紀(jì)》:“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遂入彭城?!盵1]371在這兩條之外,叔孫通的傳記當(dāng)中亦可見“五諸侯”稱謂?!妒酚洝⒕词鍖O通列傳》:“漢二年,漢王從五諸侯入彭城,叔孫通降漢王?!薄稘h書·叔孫通傳》:“漢二年,漢王從五諸侯入彭城,通降漢王。”通過比較可見,《史記》“叔孫通”在《漢書》中只是簡作“通”而已,絲毫不影響對文意的理解。雖然叔孫通傳記中說“從五諸侯”,與《史記·項羽本紀(jì)》的“部五諸侯”,以及《高祖本紀(jì)》當(dāng)中的“劫五諸侯”在用字上有異,但“從五諸侯”本身即是一個中性化的描述,不牽涉劉邦與五諸侯的實際關(guān)系。并且“從”與“部”“劫”混淆的可能性極小。因此,本文在論述中并未將叔孫通傳記中的“從五諸侯”納入考量。

      項羽、高祖《本紀(jì)》的記載亦見于《漢書》的相應(yīng)紀(jì)傳,只是文字表述或有些許差異,為便于比較,亦錄于下:《漢書·項籍傳》:“漢王劫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2]1812《漢書·高帝紀(jì)》:“羽雖聞漢東,既擊齊,欲遂破之而后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東伐楚。”[2]35

      值得注意的是,《史記·項羽本紀(jì)》所謂“漢王部五諸侯兵”,在《漢書·項籍傳》里寫作“漢王劫五諸侯兵”。“部”與“劫”的文字差異,《史記》注家早已注意到。如針對《史記·項羽本紀(jì)》所見“部”字,《集解》引徐廣曰:“一作‘劫’。”《索隱》也說:“按,《漢書》見作‘劫’字?!盵1]322但二注家僅是指出差異,皆未對“部”或“劫”有所評騭。而清人王念孫認(rèn)為:“作‘劫’者是也?!陡咦婕o(jì)》及《漢書·高祖紀(jì)》《項籍傳》并作‘劫’?!蛾戀Z傳》亦曰:‘漢王鞭笞天下,劫略諸侯?!`書‘劫’‘部’形相近,故‘劫’誤為‘部’?!盵3]202如果僅從文獻(xiàn)??钡慕嵌榷?,“漢王劫五諸侯兵”未必是《史記》原本的表述,畢竟南朝《集解》及唐代《索隱》所見的“漢王劫五諸侯兵”,也只是來自于《漢書·項籍傳》而已,至于注家是否有多種本子的《史記·項羽本紀(jì)》及《漢書·項籍傳》作為??钡奈谋咀C據(jù),則并沒有明確的說法。而班固(或其父班彪)在從《史記》中抄錄相關(guān)傳記以編撰《漢書·項籍傳》時,在文字上或有未審,最終將“部”改為“劫”,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王念孫“‘劫’誤為‘部’”的說法仍然具有較高的可信度,畢竟他在《漢書·項籍傳》以外,又援引了《史記·高祖本紀(jì)》《漢書·高帝紀(jì)》及《陸賈傳》的相關(guān)表述作為旁證,然后據(jù)以認(rèn)定《史記·項羽本紀(jì)》所謂“漢王部五諸侯兵”,屬于“漢王劫五諸侯兵”的誤寫,這是合乎論證邏輯的。此外,司馬遷、班固均為漢朝當(dāng)代人,依照常理,他們應(yīng)當(dāng)為尊者諱,對開國皇帝的行為予以美化。由于所謂“劫五諸侯”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負(fù)面道德評價,這樣的表述自不當(dāng)出現(xiàn)。但事實上,不僅司馬遷在多處記載劉邦“劫五諸侯”,并且班固還照錄不改。顯然,他們這么做絕非為了污蔑漢高祖,合理的解釋是,“劫五諸侯”是一種實錄,它符合歷史真相。

      因此,在對“五諸侯”問題進(jìn)行探討時,“劫五諸侯”是一種比較值得信賴的文本樣貌?!敖傥逯T侯”則明確反映了這樣一種情形,即劉邦與五諸侯之間在表面的從屬關(guān)系之下,還存在著一個被迫服屬的實態(tài),而這個實態(tài),“部五諸侯”的表述是無法傳達(dá)出來的。明了這一點,便會意識到,“部五諸侯”抑或“劫五諸侯”,勢必影響到確定五諸侯時所應(yīng)遵循的相關(guān)原則。

      關(guān)于“五諸侯”的具體所指,辛德勇先生以表格的形式列出了十二種說法[4]113-114,但實際上仍有補充的余地。[注]清人沈家本也曾詳細(xì)梳理過關(guān)于五諸侯的種種論說,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指出“五諸侯共有十二說”,分別是“漢唐舊說”五種,“宋人之說”兩種,“今人之說”(亦曰“國朝說”)五種。但實際上,由于司馬貞與如淳的結(jié)論相同,周壽昌秉持“闕疑之意”,未下結(jié)論。(沈氏前后有不照應(yīng)之處。在介紹如淳說時,沈氏曾指出洪頤煊同意如說,而“周壽昌以洪說為是”。顯然,周壽昌是有自己的確切論斷的,并非“闕疑”。但無論闕疑還是同意如淳之說,周氏對五諸侯均未做出新的認(rèn)定,不能算作一說。)而王先謙只是對全祖望的說法表示贊同,因此,沈氏所謂十二說,實際應(yīng)為九說?!采蚣冶尽稘h書瑣言》,收入徐蜀編《兩漢書訂補文獻(xiàn)匯編》(第二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年,第76-78頁〕比較而言,辛先生在九說之外,新增了趙翼、汪中、吳汝綸三說。比如梁玉繩認(rèn)為:“各家所數(shù),祗韓、魏、趙、齊為可信,蓋魏、趙從軍皆見于其傳,韓王之從軍見于《月表》,合齊擊楚見于《淮陰傳》,是得四諸侯兵,而其一必衡山也。衡山王吳芮之將梅鋗,自高祖入武關(guān)時即以兵從,故《令甲》稱芮至忠,封長沙王,則彭城之役有不屬在行間者乎?”[5]206梁氏判定五諸侯分別指韓、魏、趙、齊、衡山,這個說法與辛先生所列十二說均不相同,似應(yīng)列為第十三說。

      另外,辛先生表列十二說中的第十說即董教增之說,似乎另當(dāng)別論,置于十二說之中,或有未允。董氏之說見于王先謙所引,原文如下:

      顏氏牽引諸王,以足五數(shù),于義亦非。蓋此處“五諸侯”有河南、韓、魏、殷等,而《項籍傳贊》云“遂將五諸侯滅秦”,又系何人?尋其條貫,當(dāng)據(jù)故七國,以其地言,不以其王言也。漢定三秦,即秦故地;項羽王楚,即故楚地。其余韓、趙、魏、齊、燕為五諸侯。“劫五諸侯兵”猶后言“引天下兵”耳。故漢伐楚可言“五諸侯”,楚滅秦亦可言“五諸侯”也。[6]43

      此說實受裴骃《集解》之啟發(fā)。《史記·項羽本紀(jì)》“太史公曰”:

      夫秦失其政,陳涉首難,豪杰蜂起,相與并爭,不可勝數(shù)。然羽非有尺寸,乘勢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號為“霸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1]338

      引文中所謂“五諸侯”,《集解》:“此時山東六國,而齊、趙、韓、魏、燕五國并起,從伐秦,故云五諸侯?!盵1]339瀧川資言認(rèn)為:“董氏依《羽紀(jì)》論贊《集解》,其說最穩(wěn)。”[7]452但王先謙指出:“董以‘五諸侯’為天下兵,古籍既無是義,此與《項籍傳》‘五諸侯’亦不同。”[6]43也就是說,董教增表面上是在解釋劉邦“劫五諸侯”,然而實際上談?wù)摰膮s是項羽“將五諸侯”,以史實而論,前者目的在于伐項羽,后者旨在“滅秦”,兩件史事中的“五諸侯”根本不是同一個概念。因此,將董說表列于劉邦“劫五諸侯”的種種論說中,有失之于表面化之嫌。

      二、河南王申陽參與彭城之戰(zhàn)的可能性

      當(dāng)然,瑕不掩瑜,辛先生鑒于諸說“彼此參差,出入很大”,并且“諸家各執(zhí)一詞,自以為是,然而卻大多出自臆度,缺乏有力的證據(jù)。因此,不論其正確與否,都令人難以信從”。他提出了確定“五諸侯”的新思路:“其實所謂‘五諸侯兵’問題本來并不復(fù)雜,只要弄清到底有哪些諸侯王直接隨從劉邦參與了這場戰(zhàn)役,就可以順利地解決這一問題?!毖@個思路,辛先生最后確認(rèn):“塞、翟、殷、魏、韓五個諸侯王隨同劉邦征伐彭城具有確實可信的記載?!盵4]114“所謂漢王劫五諸侯兵,指的就是這五個諸侯?!盵4]117

      筆者認(rèn)為,辛先生所提出的確定“五諸侯”的新思維確為卓識。只是,辛先生認(rèn)為韓王信是五諸侯之一,筆者對此尚有疑問。按照辛先生提出的標(biāo)準(zhǔn),確定五諸侯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是“哪些諸侯王直接隨從劉邦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以這個標(biāo)準(zhǔn)而言,河南王申陽是不能被斷然排除在五諸侯之外的。在辛先生的文章中,他做了非常仔細(xì)的考證。比如,《史記·韓信盧綰列傳》記載:

      漢二年,韓信略定韓十余城。漢王至河南,韓信急擊韓王昌陽城。昌降,漢王乃立韓信為韓王,常將韓兵從。[1]2632

      這段史料,朱希祖也曾經(jīng)注意到。朱氏認(rèn)為“常將韓兵從”即“指從伐楚彭城也”,由此確認(rèn)韓王信是五諸侯之一。[8]辛先生對朱氏的史料解讀提出批評:“今按‘常將韓兵從’這句話翻譯成白話是‘常常率領(lǐng)韓兵隨從劉邦征戰(zhàn)’,韓信隨從劉邦參與的這些戰(zhàn)役,可能有彭城之戰(zhàn),也可能不包括彭城之戰(zhàn),從這句話本身得不出其確指‘從伐彭城’的結(jié)論?!币虼?,盡管辛先生與朱氏都認(rèn)為韓王信是從伐彭城的,但辛先生認(rèn)為朱氏的論證“并不足以取信于人”。他特地指出:“其實韓信從擊彭城,在《史記》《漢書》當(dāng)中別有清楚的記載,朱希祖用不著強據(jù)本傳立論?!妒酚洝肪硪涣肚爻H月表》及《漢書》卷一三《異姓諸侯王表》,均記載韓信在彭城之戰(zhàn)發(fā)生的同一月內(nèi)‘從漢伐楚’,這是韓信參與彭城之戰(zhàn)的確證。”[4]115-116

      辛先生斷定韓王信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然而,對于河南王申陽是否參與彭城之戰(zhàn),辛先生卻沒有如此深入的考證,只是說河南王派兵參戰(zhàn)是“根本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說明”的,前人認(rèn)為河南王居五諸侯之列的看法“出自臆度,故無須多事辯駁”[4]120。筆者以為,辛先生這個說法并不十分周全。從邏輯上講,河南王派兵參與彭城之戰(zhàn)一事,即便“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說明”,那也不能必然地得出河南王不曾參與彭城之戰(zhàn)的結(jié)論。僅就可能性而言,有的諸侯王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表明其一定參加了彭城之役,但不宜由此全然否定其參與此役的可能性,河南王申陽即屬于這種情況。

      判斷諸侯是否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史書對彭城戰(zhàn)敗后諸侯下落的記載也是一種有益線索。比如,根據(jù)《史記·淮陰侯列傳》:“漢之?dāng)s彭城,塞王欣、翟王翳亡漢降楚……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國,即絕河關(guān)反漢。”可知,塞、翟、魏三王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根據(jù)《漢書·高帝紀(jì)》:“諸侯見漢敗,皆亡去。塞王欣、翟王翳降楚,殷王卬死?!盵2]36又可知殷王司馬卬也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至于河南王申陽的下落,史籍雖未有明確記載,但《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南安侯”條記載:“以河南將軍漢王三年降晉陽,以亞將破臧荼,侯,九百戶?!盵1]910此處所謂“河南將軍”值得推敲。

      秦漢之際很少見到將地名冠于“將軍”之前的正式官號,“河南將軍”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們注意到,史家對當(dāng)時職官的記載常呈現(xiàn)職位前冠以國名的形式。如“彭越為魏相國”[1]2592,高祖功臣馮解敢“以代太尉漢王三年降”[注]《史記》卷一八《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第945頁。“代太尉”,《漢書》卷一六《高惠高后文功臣表》寫作“代大與”,見班固《漢書》,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592頁。似應(yīng)以“代太尉”為是。,又如韓王信,“漢王還定三秦,乃許信為韓王,先拜信為韓太尉”[1]2632。肥如侯蔡寅“以魏太仆三年初從”[1]911,義陵侯吳程“以長沙柱國侯”[1]950。至于將軍稱號,檢索《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所見將軍,最常見的是裸稱者,如平陽侯曹參“以將軍入漢”[1]881,清陽侯王吸、廣平侯薛歐“以將軍擊項羽”[1]883,886。通常是指劉邦陣營的將軍。有以兵種為稱者,如潁陰侯灌嬰“以車騎將軍屬淮陰”[1]895,任侯張越亦“為車騎將軍”[1]919。有以作戰(zhàn)方式為稱者,如陽夏侯陳豨“以游擊將軍別定代”[1]902。還有不少以國為稱者,如栒侯溫疥“以燕將軍漢王四年從曹咎軍”[1]937,武原侯衛(wèi)胠“以梁將軍初從擊韓信、陳豨、黥布”[1]937?!昂幽蠈④姟憋@然并非屬漢的將軍,亦非以兵種或作戰(zhàn)方式為稱,只能理解為當(dāng)時常見的以國為稱的將軍。河南將軍應(yīng)視為從屬于河南王的將軍,而楚漢之際的河南王無他,唯申陽一人而已。如果這個認(rèn)識能夠成立,那么,號稱“河南將軍”者站在劉邦對立面的由來大致可推測如下:申陽與魏王、翟王等一同參與了彭城之役,彭城敗績之后,河南王如其他諸侯一樣,見風(fēng)使舵,選擇背棄劉邦,而其部將大概是受此影響,亦隨主復(fù)叛。[注]《漢書》卷一上《高帝紀(jì)上》:漢二年冬十月,“河南王申陽降”。楊樹達(dá)按:“據(jù)《項籍傳》,陽本張耳嬖臣,此蓋因耳已降漢,故亦降也。他日三秦王復(fù)叛,陽始終助漢,蓋亦以此。”(楊樹達(dá)《漢書窺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12頁)楊先生所謂“陽始終助漢”,不知何據(jù)。

      以上推論雖然還不能確切證明河南王申陽參加了彭城之役,但他參與其中的可能性不容忽略。除此之外,以情理而論,河南王也有必要參與彭城之戰(zhàn)?!妒酚洝h興以來將相名臣年表》記載,高皇帝二年“春,定塞、翟、魏、河南、韓、殷國”[1]1119。同書《淮陰侯列傳》:“漢二年,出關(guān),收魏、河南、韓、殷王皆降?!盵1]2613其中都說到,劉邦出關(guān)中不久,河南王即已同魏、殷、韓陸續(xù)歸漢。若如辛先生之說,關(guān)東地區(qū)的殷、魏、韓諸王皆附從劉邦伐楚,其中并無河南王。那也就意味著,關(guān)東的歸降諸王之中,唯獨河南王不參與此事,這是令人費解的。因為,河南王申陽是向劉邦投降的,他并沒有被處死,在這種情形下,他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不參與彭城之戰(zhàn)。反過來想,其他降者皆參與其事,如果只有他一家置身事外,對于一個降者而言,結(jié)局會怎樣?這并不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綜合來看,筆者認(rèn)為,河南王申陽應(yīng)當(dāng)也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在此認(rèn)識基礎(chǔ)上,河南王申陽也應(yīng)當(dāng)是五諸侯的候選人之一。

      三、政治道義與河南王、韓王的取舍

      由于韓王信、河南王申陽皆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如果僅僅依照辛先生的標(biāo)準(zhǔn),那么,“五諸侯”將成為“六諸侯”,捍格難通之處顯而易見。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辛先生的標(biāo)準(zhǔn)不合理,只是不夠充分而已,需要在原有的標(biāo)準(zhǔn)之上再引入其他的參考項,方能將“六諸侯”還原為“五諸侯”。

      前已言及,《史記·高祖本紀(jì)》在敘述彭城之戰(zhàn)時,用了一個感情色彩極為鮮明的說法,叫作“劫五諸侯”?!敖佟保墩f文》曰:“人欲去,以力脅止曰‘劫’?!盵9]701既然五諸侯是被劫的,那些自愿跟隨劉邦的諸侯就不能算在五諸侯之列。根據(jù)這一標(biāo)準(zhǔn),洪頤煊指出:“韓本屬漢,不得云‘劫’?!盵10]68此說甚是。

      跟隨劉邦直搗彭城的韓王信,原本并非韓王。《史記·韓信盧綰列傳》:

      項籍之封諸王皆就國,韓王成以不從無功,不遣就國,更以為列侯。及聞漢遣韓信略韓地,乃令故項籍游吳時吳令鄭昌為韓王以距漢。漢二年,韓信略定韓十余城。漢王乃至河南,韓信急擊韓王昌陽城。昌降,漢王乃立韓信為韓王,常將韓兵從。[1]2632

      梳理這段記載,可以知道,很短的時間內(nèi),韓王換了三任。這里特別提請注意的是,韓王信堪稱劉邦的盟友,并且立他為王的正是劉邦。在這種情況下,韓王信跟隨劉邦攻打彭城,當(dāng)然是自愿前往,不存在被“劫”的問題。

      以上是從特定語境來判定韓國不當(dāng)列入五諸侯。另外,洪頤煊還通過史籍所用的特定地域稱謂,斷定河南王應(yīng)在五諸侯之列。劉邦在東進(jìn)彭城之前,曾為義帝發(fā)喪,并派出使者告諸侯曰:

      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于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fā)喪,諸侯皆縞素。悉發(fā)關(guān)內(nèi)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愿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1]370

      其中所謂“關(guān)內(nèi)”“三河”,洪氏曰:“‘關(guān)中’(即關(guān)內(nèi))謂塞、翟,‘三河’謂魏、殷、河南,此所謂‘五諸侯’也?!盵10]67-68漢代的“三河”是指河?xùn)|、河內(nèi)、河南,被項羽封在河?xùn)|的是魏王魏豹,封在河內(nèi)的是殷王司馬卬,二諸侯之兵既為劉邦所收,那就不能獨缺河南王申陽的兵力,否則就是“二河士”,而不能稱之為“三河士”。

      洪頤煊認(rèn)為“三河士”必然包括河南王的兵力,這大體上是可信的。不過,他的看法也不是毫無瑕疵。畢竟,關(guān)內(nèi)、三河作為地域稱謂,其地理疆界并不是像行政區(qū)劃那樣明確的。具體就“河南”稱謂而言,戰(zhàn)國歷史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廣狹程度不等的多種用法,廣義上的“河南”是可以將韓地(約略相當(dāng)于后來的潁川郡)包括在內(nèi)的。[11]28-39因此,“收三河士”的說法,雖然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明河南王申陽也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但并不一定能夠完全將韓王信排除在外。盡管如此,洪氏棄韓,而將河南王申陽列為五諸侯之一,這個看法仍然是正確的。只不過,他在做出選擇時,棄與擇各有其解說,未能按照同一個標(biāo)準(zhǔn)做出比較,這是洪說有待進(jìn)一步完善的地方。[注]周壽昌曰“洪說是也”,但未作具體申述?!仓軌鄄稘h書注校補》,收入徐蜀編《兩漢書訂補文獻(xiàn)匯編》(第一冊),第569頁〕王榮商曰:“洪說得之。時雍王被圍,常山無兵,韓王信本屬漢,不得云‘劫’。齊方與楚相拒滎陽(按,《史記·項羽本紀(jì)》:田氏‘反城陽。項羽因留,連戰(zhàn)未能下’?!疁铌枴茷椤顷枴`),燕及衡山從軍,不見紀(jì)傳。趙雖以兵從,其王歇亦未至彭城。諸家之說皆未允也。”〔王榮商《漢書補注》,收入徐蜀編《兩漢書訂補文獻(xiàn)匯編》(第一冊),第996頁?!惩跏线\用排除法,來確定五諸侯,固然可行,然而,這個思路的不足之處在于缺乏對某種政治勢力何以被列入五諸侯的正面論述。李慈銘曰:“折衷而言,洪說為近。既貫上文,又符‘劫’義也?!?李慈銘《越縵堂讀史札記全編》,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年,第68頁。)所謂“貫上文”,指洪氏據(jù)“三河”稱謂而斷定五諸侯有河南王。所謂“符‘劫’義”,指洪氏根據(jù)“劫”字的意涵而將韓王信排除在五諸侯之外。這便是筆者此處所言的在做出判斷時缺乏同一標(biāo)準(zhǔn),“棄與擇各有其解說”。

      司馬遷、班固在記錄彭城之戰(zhàn)時,都突出一個“劫”字。劉邦為何要“劫”五諸侯?這個問題看起來很好回答,無非是為了充實兵力,壯大實力。然而,從更深層次來講,諸侯實際不愿前往,而劉邦偏要脅迫他們附從伐楚,此舉顯然是為了營造己方得道多助的正義形象。這一點,結(jié)合劉邦伐楚前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可以獲得更真切的認(rèn)識?!稘h書·高帝紀(jì)》記載,當(dāng)劉邦還定三秦東抵洛陽后,老者董公遮說漢王曰:

      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表椨馂闊o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三軍之眾為之素服,以告之諸侯,為此東伐,四海之內(nèi)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2]34

      老者一席話,令劉邦茅塞頓開。隨后,為義帝發(fā)喪,“發(fā)使者告諸侯”等一系列舉措相繼展開。由此可見,在彭城之戰(zhàn)前,劉邦為了使自己師出有名,在政治宣傳方面做足了功夫。

      從當(dāng)時的歷史背景來考量,所謂“劫五諸侯”,實際上也是樹立政治道義的一個步驟。表面上看,史家用一個“劫”字,將劉邦此舉在道德上的負(fù)面色彩揭示了出來,如果站在劉邦的立場上來看問題,那么,他脅迫五諸侯附從伐楚,而不是簡單地將五諸侯悉數(shù)消滅,其塑造得道多助政治形象的強烈期許便不難理解。也就是說,劉邦事實上是以一種不道德的手段來增進(jìn)自身伐楚行為在政治道德方面的合理性。明確了這一點,現(xiàn)在我們只需比較一番,看一看韓王信與河南王申陽,究竟哪個更有助于提升劉邦的政治道義。這個問題清楚了,二者之中哪一個應(yīng)該列入五諸侯,也便迎刃而解。

      說到政治道義的提升,某種意義上也是在談?wù)撜涡麄鞯挠行詥栴}。對于劉邦而言,諸侯權(quán)力是來自于劉邦自己,抑或來自于項羽,這是他在選擇五諸侯時必須考慮的問題。如果是他自己所封,雖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營造己方的正義性,但與那些由項羽所封的諸侯相較,毫無疑問,后者來歸的有效度更高。

      前面已經(jīng)指出,韓國國王原本是項羽所封的鄭昌,鄭昌被擊敗后,劉邦“乃立韓信為韓王”,說明韓王信的權(quán)力源自劉邦。而河南王申陽的來歷,據(jù)《史記·項羽本紀(jì)》:“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迎楚河上,故立申陽為河南王,都雒陽?!盵1]316可見,河南王申陽的權(quán)力來自于項羽。兩者相較,河南王申陽作為一個由項羽所封的諸侯,最后卻順從了劉邦,顯然比劉邦自己所封的韓王信更有利于營造劉氏伐楚的正當(dāng)性。因此,附從劉邦的五諸侯,應(yīng)當(dāng)列入河南王申陽,韓王信不當(dāng)列入。

      單就政治宣傳的效力而言,韓王鄭昌既然是項羽所封,當(dāng)他被韓王信擊降后,劉邦將其列入五諸侯,也是符合條件的。但是,據(jù)《史記》卷九三《韓信盧綰列傳》的說法,鄭昌是因受到韓王信“急擊”,方才歸降。比較而言,塞、翟、魏、殷、河南五王投降時,均未見類似于“急擊”的記載,望風(fēng)而降的可能性很大。望風(fēng)而降與戰(zhàn)敗而降,前者顯然更便利于用來進(jìn)行政治道義的宣傳。因此,韓王鄭昌不應(yīng)當(dāng)列入五諸侯。

      唐人司馬貞亦不同意將韓王鄭昌列入五諸侯,但他的理由是:“韓王鄭昌拒漢,漢使韓信擊破之,則是韓兵不下而已破散也”。[1]322意謂鄭昌無兵,不可能參與彭城之戰(zhàn),自然也就不能居于五諸侯之列。筆者認(rèn)為,有兵無兵以及兵多兵少,并不是判斷是否五諸侯的關(guān)鍵因素。項羽所封諸侯即便被剝奪了兵權(quán),只要他望風(fēng)而降,并親身跟隨劉邦前往彭城,在政治道義的宣傳上即可達(dá)成功效,將之列于五諸侯便無大礙。

      綜上所述,筆者以為,判斷哪些政治勢力居于五諸侯之列,應(yīng)當(dāng)堅持兩個層次的標(biāo)準(zhǔn):第一個層次如辛德勇先生所言,要看諸侯是否參與了彭城之戰(zhàn),通過排除法,將塞、翟、魏、殷、韓、河南作為五諸侯的候選項。第二個層次則是要看諸侯的權(quán)力來源,由于塞、翟、魏、殷、河南皆為項羽所封,能夠更有效地提升劉邦伐楚的政治道義,因此應(yīng)當(dāng)被確定為五諸侯。而韓王信是劉邦所封,政治宣傳的有效度較低,故而應(yīng)摒棄于五諸侯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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