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杰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指出，閱讀詩歌，要能大體把握詩意，想象詩歌情境，體會作品情感，從而“受到優(yōu)秀作品的感染和激勵，向往和追求美好的理想”。然而，這項本應對學生思考力、判斷力、表達力和人格品性起教育作用的語文教育工程，卻在課堂教學中日趨應試化、邊緣化。古詩詞教學現(xiàn)狀堪憂，復興之路亟需探尋。

一、初中古詩詞教學的式微現(xiàn)狀

1.弱化詩詞的語用價值

受應試教育影響，不少老師為考而教，他們普遍認為：課本古詩詞學習只要學生會背會默、知其大意即可，而課外古詩詞欣賞反正是大海撈針，只能向?qū)W生傳授幾種套路，再費工夫也于考無益。這樣的教學思維，極大地弱化了古詩詞學習的語用價值，使學生所得甚少。比如，有老師教授《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達成的課堂教學目標僅僅是學生會背誦、默寫全詩，能說出其中關(guān)鍵句大意與感情，此外對邊塞詩的特點、岑參詩的風格、寫景句的審美、抒情句的涵泳等幾近忽略。這樣的詩歌教學，學生除了獲得一點名句的積累，對語感增強鮮有熏陶、浸潤之用。英國哲學家懷特海說：“語感是潛意識里對語言作為一種有確定結(jié)構(gòu)的工具的鑒賞力”，這樣的詩歌教學又怎能培養(yǎng)學生“潛意識里”對“有確定結(jié)構(gòu)”的古詩詞語言的“鑒賞力”？

2.虛化詩詞的思維空間

詩詞是抒情的藝術(shù)，但拘囿于詩詞的表情功能，而忽視對其思維邏輯的必要梳理，會使許多經(jīng)典詩詞流失了應有的思維密度與深度，最終失之解讀的空泛與膚淺。文以載道，歌以詠志，每一首情意深長的古詩詞背后，都是一段心靈的歌吟，更是一場思想的激蕩。如曹操的《觀滄海》，倘若把此詩僅僅解讀為一首普通的登臨攬勝之作，是難以讀出自然景觀后意氣風發(fā)的政治抒情，更難以讀懂一個胸懷天下的時代梟雄笑看滄海橫流的人生感喟。同樣，王安石的《登飛來峰》，倘若缺乏必要的時代背景的支撐，也是難以讀出“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的深沉復雜的人生況味的。

3.僵化詩詞的審美路徑

古詩詞的學習或鑒賞，是一段疏言、顯象、悟意的美的歷程。品讀者需要沿著“言——象——意”的審美路徑進行多維度、多層次的深入探尋，才能還原出一個言語靈動、意象豐沛的美學世界。倘若我們拘泥應考的有限題型，不愿再作更豐富的審美發(fā)現(xiàn)，詩詞鑒賞就會變得僵化無趣。但普通教師既不能苛求、更無法秒變當下盛行的“以考立教”的教學思維，因此中高考的詩詞鑒賞題命制，應該對活化詩詞審美路徑擔起更多的引導責任。除了描繪詩句畫面、賞析詞句佳妙、品味詩歌情思等幾種常見題型，命題者應努力拓展詩詞審美的路徑，如品咂意象之趣，探究情景交融，類文鏈接對比，情境運用判斷等等?？傊?，要盡可能避開外在套路，多從審美內(nèi)核上去下深功夫，才能避免詩詞審美的程式化。

4.窄化詩詞的文化向度

古詩詞作為一種世代相承的文化成果，隨著不斷的豐富與發(fā)展，具有了自身的多維文化向度。對一首經(jīng)典古詩詞，我們要善于從時空交織的縱橫脈絡中捕捉到多向度的文化意脈，從而聚合出立體豐滿的文化內(nèi)涵。倘若僅截取某個文化斷層，所得必然“只見樹木，不見森林”。

七年級上冊古詩《江南逢李龜年》：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一些老師在教授此詩時，對其中耐人尋味的“落花時節(jié)”的意象缺少多向度的文化開掘，詩歌解讀就難入佳境。從字面看，“落花時節(jié)”首先指的是作者與李龜年相逢的時令——暮春時節(jié)，此為第一層。今日重逢，撫今追昔，感慨萬端：李龜年已從出入名門的當紅音樂家淪為流浪江南的普通藝人，杜甫已從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變成老病相伴孤舟的漂泊者，于是“落花時節(jié)”又具有了李龜年的凄涼身世與杜甫的苦悶人生的雙重文化意味，此為第二與第三層。當然“落花時節(jié)”還有更深的歷史文化意義：歷經(jīng)了“安史之亂”的唐朝，盛世繁華不再，亦如“落花時節(jié)”，此之謂第四層。透過字面，浸入歷史，詩歌素樸平淡下的深沉悲慨的文化意味便從不同向度潛溢而出。

二、初中古詩詞教學的復興之路

“學習古典詩詞，既是吸收、繼承民族優(yōu)秀文化血統(tǒng)的必然之選，也是學生涵養(yǎng)文化精神、豐富人文底蘊、建構(gòu)自我心靈世界的有效途徑?！惫旁娫~教學的價值總綱當為“學以致用”，即讓古詩詞教學對初中生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培育發(fā)揮重要作用，并讓他們在現(xiàn)代理解與現(xiàn)代運用中將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代代傳承。我們不妨從積累、理解、審美、內(nèi)化等方面去下功夫，具體表現(xiàn)如下：

1.讓語言從建構(gòu)走向運用

古詩詞作為一種精美的語言藝術(shù)形態(tài)，其基本價值首先即在語言。教師要用好這個“語言建構(gòu)與運用”的范例，讓學生的表達系統(tǒng)在學習過程中得到潛移默化的濡染與升級。

（1）建構(gòu)：“語言三美”的示范

優(yōu)秀古典詩詞在語言上具有“三美”的示范功能，有助于學生優(yōu)質(zhì)語言體系的“建構(gòu)”。

首先，是形美，即詩詞的句段形態(tài)之美。詩詞相較于其他文體，其句段排列是自由與規(guī)則的完美統(tǒng)一，具有獨特的視覺之美。詩的整飭呈現(xiàn)出“有自由的規(guī)則”，詞的參差呈現(xiàn)出“有規(guī)則的自由”，它們遵循各自的語言形態(tài)規(guī)律，建構(gòu)出屬于自己的語言形態(tài)方陣。這樣的整齊而不失靈動，自由亦不乏規(guī)則的語言風格，對優(yōu)化今天的語言表達形態(tài)大有裨益。

其次，是音美，即詩詞的韻律和諧之美。詩詞在古代多唱和吟誦，聲律上講究平仄押韻，讀之朗朗上口，聽之悅耳和諧。比如統(tǒng)編教材九年級上冊的李商隱的《無題》，全詩押“an”韻，平仄相對，格律工整，成為形質(zhì)俱佳的千古佳作。現(xiàn)代漢語表達雖沒有了格律上的苛刻要求，但我們平時多讀具有韻律之美的古典詩詞，對增強語言的韻味是極有好處的。朱自清的《春》《綠》《匆匆》等散文讀來詩味雋永，與作家深厚的古典詩文功底是密不可分的。

再次，是意美，即詩詞的意蘊情思之美。音、形之美乃詩詞的外在之美，“意美”則是詩詞的內(nèi)在之美。內(nèi)外之美的統(tǒng)一，讓詩詞成就文學之大美。所謂“意美”，乃畫意之美，情意之美，意趣之美、意境之美等。如“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畫意之美，“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情意之美，“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意趣之美，“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意境之美，無不給人以“意美”的語意享受與情感潤澤。

（2）運用：古為今用的移植

優(yōu)秀古典詩詞不僅促進著學習者語言的建構(gòu)，也拓展著學習者語言“運用”的空間。經(jīng)典的古詩詞名句，在現(xiàn)代生活中有著十分廣泛的使用場域，豐富著我們的語言表達系統(tǒng)。比如，當我們困頓無望時，我們吶喊一聲“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以激發(fā)奮斗之豪情;當我們迷惘自失時，我們內(nèi)心默誦“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以撫慰惆悵之心緒;當我們執(zhí)著夢想時，我們效法古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以砥礪前行之意志……古典詩詞滋養(yǎng)著現(xiàn)代漢語，無論是直接引用還是間接化用，往往都收到言簡意豐、言近意遠的語用效果。深受中國幾代讀者喜愛的武俠小說家金庸先生與言情小說家瓊瑤女士，他們對古典詩詞的喜愛，對他們作品語言的優(yōu)化是功不可沒的。

2.讓思維從豐富走向深入

寫詩，功夫在詩外;讀詩，功夫也在詩外。真正讀懂一首經(jīng)典古詩，就是從詩內(nèi)到詩外，再從詩外到詩內(nèi)，又從詩內(nèi)到詩外的來回往復的輪回迭代……

古詩詞，是一種高度濃縮的語言藝術(shù)。引導閱讀時要讓學生借助必要的背景支撐與想像還原，來填補詩歌思維的跳躍，重建被詩詞濃縮或變異了的神奇瑰麗的想象世界。學生唯有順著詩詞的語言軌道，攀著詩詞的情感階梯，進入到詩詞的思維深處，才能逐步破譯詩詞在歷史語境中的“源代碼”。古典詩詞的理解，雖然見仁見智，但詩人的“初心”應當被追尋與尊重——我們可以有符合邏輯的新的時代闡發(fā)，但不可拋卻歌者的“初心”而恣意地天馬行空。

以李白《行路難》（其一）教學為例。這首詩是李白用樂府舊題寫的組詩的第一首，詩人用浪漫筆法抒寫了人生感慨和精神追求，但其心路歷程表現(xiàn)得復雜矛盾，需要讀者層層深入地琢磨品味。按照“嗜酒見天真”的李白的一貫風格，面對“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必然會“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然而，本詩中詩人卻“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我們不僅要能從停、投、拔、顧四個連續(xù)的動作中，讀出李白內(nèi)心的苦悶壓抑，更要去追問造成他不復以往的原因何在。教師應該從接下來詩人所用的“冰塞川”“雪滿山”的兩句想象之句加以突破，與學生共探那個“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詩人“行路難”的人生背景。本想一展宏圖的天才詩人，因得罪權(quán)貴不到三年而被玄宗賜金還山，此種境遇中的宴飲心情是可想而知的。而接下來的兩個典故，姜尚八十碧溪垂釣和伊尹夢見乘舟日邊，為何又與剛才的心境大相徑庭？京城里難以容身的詩人，瞻望前程，一片渺茫，不禁反復嗟嘆“行路難，行路難”，在自言自語式的“多歧路，今安在”的叩問中，逐漸沖破現(xiàn)實的精神禁錮，而浪漫地高歌入云：“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比松耐粐?，首先是精神的突圍;生命的自救，首先是心靈的自救。李白，終究是李白！

這首詩中，詩人的苦悶與追求、失望與希望，沉淪與奮起，交錯成一幅情感跌宕、復雜多變的心靈圖景，值得深入探尋，細細玩味;如果僅僅滑行在文字的表面，而不能進入思想的內(nèi)核，是無法洞悉詩人隱秘而跳蕩的精神世界的。我們應當帶領(lǐng)學生在文本內(nèi)外走上幾個來回，向著思維的更深處不斷漫溯，才能在富有價值的多重追問中，達到對詩歌本真的深入理解。

3.讓審美從鑒賞走向創(chuàng)造

（1）意象的把握：古詩詞審美鑒賞的鑰匙

詩歌意象，是客觀自然物象經(jīng)過詩人主觀情感活動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具有象征性的藝術(shù)典型。意象之中，往往凝結(jié)著詩人蘊藉的情感與深沉的哲思，把握好詩歌意象，往往就抓住了詩歌審美鑒賞的關(guān)鍵點。

以笛聲的意象為例。唐詩中的笛聲，常常寫滿了鄉(xiāng)愁。李益的《夜上受降城聞笛》有“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xiāng)”。在萬籟俱寂的邊地夜色中，陡然響起的凄涼幽怨的蘆笛之聲，喚醒了無數(shù)“征人”思鄉(xiāng)的愁緒。崇高與悲壯，蒼涼與曠遠，都在這綿綿不絕的笛聲意象中，化成了集體思鄉(xiāng)的無眠。王之渙的《涼州詞》中有“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這里的笛聲，道出了無限的邊地苦寒，也蘊含著濃郁的鄉(xiāng)思離情?！昂雾氃埂比郑竦莱鲞叿缹⑹吭诼劦阉监l(xiāng)時又意識到戍邊任重的自我寬解。這里的笛聲，情調(diào)雖悲而不失其壯，故成邊塞“唐音”的典型代表。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同樣是一首借笛聲而寄情的情意綿長的思鄉(xiāng)曲?！罢l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東風滿洛城。”偶聞的低回的笛音，彌散出滿城濃烈的鄉(xiāng)愁。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劉禹錫的《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中的笛聲，暗含向秀過嵇康舊居聽鄰人吹笛而悲作《思舊賦》的典故?！皯雅f空吟聞笛賦，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這里的笛聲已不是鄉(xiāng)愁的寄托，而是懷念故友、物是人非的惆悵心緒的凝結(jié)。

（2）詩境的抵達：古詩詞審美創(chuàng)造的基點

“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中國古典詩詞一般借助意象讓讀者進入意境。意境是詩歌通過意象表現(xiàn)出來的境界和情調(diào)，是詩歌呈現(xiàn)出來的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的審美想象空間。王國維在《宋元戲曲考》中高度贊譽意境之于詩文的重要：“其文章之妙，亦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而已矣。何以謂之有意境？曰：寫情則沁人心脾，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如其口出是也。古詩詞之佳者，無不如是?！币虼?，在古詩詞教學中，我們不但要培養(yǎng)學生抵達詩詞“本我”之境的審美鑒賞能力，更要以此為基點，培養(yǎng)學生表現(xiàn)詩詞“超我”之境的審美創(chuàng)造能力。

以陸游的《卜算子·詠梅》為例。要實現(xiàn)對這首詞作的審美再創(chuàng)造，老師要帶領(lǐng)學生在反復涵泳中實現(xiàn)對詞作意境的漸次抵達。陸游對梅花情有獨鐘，歌詠之作數(shù)以百計，各具風采。而這首詞的獨特意境在于，詞人通過內(nèi)心獨白的方式來詠嘆梅花的悲涼處境與清高品格，至此完成了對本詞意境的第一層抵達;然后，教師適切出示陸游的生平資料，讓學生了解其仕途蹇仄、懷才不遇的人生際遇，從而明了詞人借梅花抒發(fā)的孤高傲世、堅守節(jié)操的情懷，至此完成了對本詞意境的第二層抵達;最后，教師讓學生聯(lián)系自身，說說對詞作意境的個性體悟，從而領(lǐng)悟并內(nèi)化“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傲然獨立的人格，至此完成了本詞意境的第三層抵達。詞作由“本我”到“超我”的審美創(chuàng)造，在意境的逐層抵達中拾級而上。

4.讓文化從理解走向傳承

兩千多年前，孔子就提出“興、觀、群、怨”之說，對詩歌的文化功能作了充分肯定。優(yōu)秀古典詩詞，是中華文化的瑰寶，是人類精神的坐標。我們在古詩詞教學中，要善于引領(lǐng)學生走進真善美的世界，養(yǎng)育自己的健康人格，實現(xiàn)優(yōu)秀文化的理解與傳承。

以杜牧的詠史詩《泊秦淮》為例。詩歌并非僅僅是當朝權(quán)貴沉醉歌舞的奢靡寫照，更重要的是借陳叔寶在靡靡之音中亡國的典故，以貌似怨懟商女的婉曲之筆，表達出對達官貴人耽于享樂、無心國事的憤慨，以及對晚唐時局的無限憂慮。這種家國情懷在他的另一首著名詠史詩《赤壁》中也可見一斑。杜牧通曉軍事，對當時中央與藩鎮(zhèn)、漢族與吐蕃的斗爭形勢，有比較清楚的了解，曾向朝廷提出過一些有益建議。此詩借赤壁之戰(zhàn)截然不同的結(jié)局假想，生發(fā)出歷史興亡的無限感慨，令人心驚，引人遐思。此外，杜牧還有大量的詠史詩佳作，如《江南春》《題烏江亭》《過華清宮》《西江懷古》《金谷園》等等，還有一篇著名的詠史散文《阿房宮賦》，無不流露出一個以史為鑒、心憂家國的士大夫的崇高情懷。

哲學家皮爾森說：“文化不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動詞?！蔽幕且环N習得、積累的過程，是一個由外向內(nèi)逐漸內(nèi)化、濡染的過程。因此，學習杜牧的《泊秦淮》與《赤壁》，絕不僅僅是掌握眼前所學的這一二首，而是貴在觸類旁通，理解并悅納這一類作品背后的心憂家國的士大夫文化，從而達成古詩詞“文化傳承與理解”的重要使命。

古詩詞作為中國古典文學的精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瑰寶，應該被我們吸收內(nèi)化為民族文化的基因。每一個語文老師，都當以培育學生核心素養(yǎng)為語文教學的價值旨歸，以古詩詞這一傳統(tǒng)文化精髓在我們的素養(yǎng)培育工程中再立新功。

【本文系江蘇省“十三五”教育規(guī)劃課題《李鳳無痕語文教學主張和實踐藝術(shù)的研究》（C-b/2016/02/28）的階段成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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