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斌
世界太小了,兩個毫不相干的人,竟能走到一起。
1977年,全國恢復高考,我所在的公社250多人參加考試,只考上兩人,我是其中一個。
我考上的是赤峰師范學校,這是個小學校,但卻出了兩個名人,一個是省級領導,另一個是蒙古族作家鮑爾吉?原野。
我所在的中文科全班35名同學,30名男同學,5名女同學。中文科的同學都是文學愛好者,除了上課,大家議論的都是刊物上發(fā)表的文學作品,比如劉心武的《班主任》、盧新華的《傷痕》等。文學青年最喜歡做的是一試身手,班里的同學們都利用業(yè)余時間寫文學作品,氣氛用一句很平常的話說就是比學趕幫超,事實上呢,能夠發(fā)表的作品很少。
有一個女同學叫劉姝妹,戴著眼鏡,圓臉,中上等個子,字寫得好,聽同學們說她的父母是教師,她練習過書法,學校里辦什么板報或者張貼畫,就找她去寫字,她也愛好文學,寫些兒童詩歌什么的。我很羨慕她的才華。
因為她經常被學校請去寫字,和一個老師談了對象,這個消息是宿舍的同學們議論出來的,有的同學還說了她和老師相處的一些細節(jié)。
畢業(yè)的時候,按照原籍分配的原則,我被分配到家鄉(xiāng)的阿魯科爾沁旗,她因為有了對象,被留在赤峰市區(qū)的實驗小學。我們阿魯科爾沁旗的學生到車站乘車回阿旗報到,她和我們班的另一個女生陳紅(不是唱歌和演電影的陳紅,是我們班的同學,后來成為鮑爾吉?原野的妻子)送我們,她挨個兒同學握手,和我握手時,我感到了她的手瘦骨嶙峋,很涼,她說,祝愿你早日加入中國作協(xié)!
我的心比她的手還涼。她的這句祝愿的話來自我們班的風氣,因為同學們愛好文學,對于文學家特別崇拜,同學們把當時的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用蠟紙刻寫,印成冊子,每個同學一本,我的這本就裝在我的行李里,就像從西天取回來的真經,要帶回我的家鄉(xiāng),她的這個祝愿,恐怕我這輩子也實現(xiàn)不了。
我被分配到阿魯科爾沁旗的烏蘭哈達高中教九年級語文。一年之后,我因為教學成績突出,被調到阿魯科爾沁旗所在地的天山一中教學,這一年我在《天津日報》發(fā)表了第一篇小說。1984年,內蒙古黨委宣傳部和文聯(lián)開辦文藝研究班,我進入內蒙古師范大學文藝研究班學習,1986年畢業(yè)后,我被調到阿魯科爾沁旗政協(xié)工作,1992年,內蒙古文聯(lián)和作協(xié)及赤峰市文聯(lián)等七家單位召開了我的作品研討會,我在赤峰見到了劉姝妹,這是我們畢業(yè)后第一次見面,她對我說,她要調到該市的紅山晚報工作。
我的第一部中篇小說是發(fā)表在《芙蓉》1987年3期的《我們家的女人們》;《小說月報》第一次轉載我的小說《轆轤鄉(xiāng)》,時間是1990年10期,原發(fā)刊物是《北方文學》1990年7期;我第一次在自治區(qū)獲得文學獎的中篇小說《秋后》發(fā)表在山西的《黃河》1998年4期。
1995年5月,我被調到赤峰日報社工作,劉姝妹已經調到紅山晚報當編輯,分管副刊。本來一個在山區(qū)教學,一個在市里工作,因為工作的變動,到了一座城市。因為紅山晚報在我們赤峰日報印刷,她到我們報社校對稿件,偶爾到樓上我的辦公室坐一會兒,她約我為她分管的刊物寫稿件,我為她寫了一年多的副刊稿件,主要是散文和小說,也有少量的雜談。
因為各自工作繁忙,我們來往的次數不多。
2002年,縣級的紅山晚報上劃到我們赤峰日報,她已經當了晚報的副總編輯,我在赤峰日報任新聞部的副主任。
這一年,赤峰日報實行競爭上崗,我依然當新聞部副主任,新聞部的另一個副主任到紅山晚報當副總編輯,劉姝妹改任日報新聞部主任,我們兩個成了一個辦公室的同事。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起畢業(yè)時她到車站送我們的情景,我感嘆,我以為我們后半輩子沒有到一起的機會,沒想到,最后我們坐在了一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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