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叢林
(河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河北 石家莊050000)
“顏李之學,暗于當時,大明于近日”,這是河北學人趙衡在1923年為《顏李叢書》的初刊本所寫序中的開篇之言。這揭示了顏李之學的一種真實際遇,也是對“是金子總會發(fā)光”常言的一個應驗。當然,促其愈發(fā)“大明”,離不開對顏李原作的匯集整理和刊印傳播,當年“四存學會”在這方面的首功就不可湮沒。但限于當時的條件,其整理匯刊做得并不夠精細,這從陳山榜先生整理的《顏李叢書》(精裝上下兩厚冊,河北人民出版社2018年7月版,以下簡稱“整理本《顏李叢書》”)的“整理說明”中所說,原刊本“雖然編校者在書中加了31 處、103 面、糾錯一千余個的勘誤表,但仍有許多訛誤未能校出,甚至其勘誤表中還有訛誤”的情況,即可見一斑。臺灣廣文書局于1965年影印出版了《顏李叢書》,1989年重印。而在整理本《顏李叢書》問世之前,大陸多年間則無此書出版。而整理本《顏李叢書》推出后的同年9月,廣陵書局則出版了王焱先生主編的精裝全二十冊的《顏李叢書》。想來該書的兩種不同新本接踵問世,這只是時間上的巧合,但也反映了大陸學界和出版方業(yè)已對該書重視。這兩個新版本自各有千秋,這里僅就手頭已有的整理本《顏李叢書》略述感言。
曾聽陳山榜先生說,繁體無標點的《顏李叢書》原書不好讀,整理本簡體橫排且加標點,讀起來會方便許多,甚至高中學生也能選讀一些篇章。這樸實之言中,透露出陳先生做該書整理的良苦用心之一,就是能盡量擴大該書的閱讀面,增強社會效益。誠然,對非學界人來說,對顏李之書感興趣、有了解欲望者當也不乏其人,整理本對他們來說確實可以提供很大方便,這方面的效益頗為可期。事實上,即使對學界之人,特別是以非顏李為專業(yè)研究對象者,整理本也會為其閱讀利用提供很大便利。對此,筆者就不無實際感受。筆者主要是做中國近代史的,但手頭一個有關“畿輔文化”的研究項目涉及顏李學術,需要對此有所了解,借助整理本《顏李叢書》,就得到切實幫助。
該書不光是新版形式上的閱讀方便,而且因為有了標點和注釋,也更便于對其內容上的理解。陳先生是顏李研究方面的專家,他與人合作主編過《顏李學派文庫》,主持點校過作為“國家清史工程”文獻叢刊中的《李塨集》,還撰有《顏元評傳》《李塨評傳》等著作。陳先生在這方面的志業(yè)專門,經驗豐富,功力深厚。這里專就其整理本《顏李叢書》的注釋簡略言之。其注釋粗計統(tǒng)共有一百四十來條(在下冊者居多),并不算特別繁多,可見是把握出注盡量簡明扼要的原則。其注除部分屬事項說明性者以外,許多是對字句補漏指衍、述異勘誤性的,校勘和厘正了一些關鍵性字眼,對讀者正確理解相關內容,避免錯誤和歧義的出現(xiàn)很有幫助。譬如該書上冊第676 頁上對“贊入京,晤方靈皋”句(屬《李恕谷先生年譜》卷三,“贊”系指劉調贊)有注曰:“自上下文看,‘贊’字前似缺一‘攜’字。因入京晤方靈皋之主人公為李塨而非贊?!辈患哟俗?,按原文自易造成誤解。再如該書下冊第1199 頁上,有一注指出原文中一處“‘公羊’似應為‘谷梁’”,這提示了原文中對相關語句歸于《公羊傳》的錯訛(實出自《谷梁傳》)。當然,書中也有個別出注似不無進一步推敲的余地,如有屬古通假字者,出注沒有從通假意義上說明,像下冊第1363 頁注及的“梁”與“粱”似即此類,注中改“梁”作“粱”,容易給人造成“糾誤”的印象。這樣說不知然否。而據(jù)所聞所知,該書操作上確實下了功夫,嚴肅認真,言其“精心整理,嘉惠世人”,誠非溢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