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迪
日本民眾對中國游客或旅日中國人鮮有歧視。
從1月下旬至今,全日本出現(xiàn)口罩搶購潮,藥妝店貨架口罩售罄,口罩一片難求。1月底,我接日本某咨詢公司負責人郵件,她說要去上海出差,想帶些口罩寄給我朋友。另一日本媒體人給我電話,說可幫我購買口罩,因某口罩廠老板是他舊友。大災降臨時,許多日本人覺得,我們這些外國人是災害時期弱者,他們有義務幫我們。
這次災難,不少日本地方政府向中國友好城市捐贈儲備救援物資,有些日本地方政府甚至在與中方斷絕關系多年后向中方表明援助意向,而中方也接受了這種善意。
在這危難時刻,有一舊友忽然出現(xiàn)。這些年他與華人社會漸行漸遠,多年杳無音訊。這位舊友發(fā)來一篇報道文稿,寫他所在志愿者組織事跡。該組織獲知中國冠狀病毒肺炎蔓延,醫(yī)用物品匱乏,立即派人專程飛往中國。目前該組織已多次派人攜帶醫(yī)療用品前往上海,援助當?shù)蒯t(yī)院。讀他發(fā)來的文字,雖然簡約,但卻字字感人。
在日本近30年,每逢災難,我往往能感到日本社會突然增加了某種凝聚力,人與人之間甚至多了某些親切。記得2011年“3·11”東日本大地震后,我的公寓房間熱水器電閘自動切斷。當我查看設置在走廊的設備時,一對年輕夫婦路過,停下腳步幫我復原。他們一次幫助雖然微小,但卻讓我感到災害時,我并不孤立。
最近,新冠肺炎接連出現(xiàn)在全球許多國家,日本發(fā)病率僅次于中國。因此當下日本民眾十分警惕肺炎傳入。盡管如此,日本民眾對中國游客或旅日中國人鮮有歧視。為什么日本能夠做到這點?我想這與這個社會成熟以及市民的防災定力有關。日本是一個多災國家,不論多大災難,日本民眾均能泰然處之,除歷史少數(shù)事件外,多數(shù)情況下可保持沉著。這次危機來臨之際,日本媒體立即公開信息,聘請防疫專家、醫(yī)務工作者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性質(zhì)、傳染途徑進行說明,避免了公眾莫名恐慌。日本評論家還在電視節(jié)目中告誡民眾不要歧視特定國家民眾,中小學校通過各種形式,甚至以書面通知形式通知家長防范,并提醒家長告訴孩子不要對外國同學歧視。
日本新型肺炎感染人數(shù)仍不斷增加,但日本政府仍未做出切斷中日交通決定。在此時刻,防止病毒感染擴大,社會發(fā)揮了強大作用。沒有政府命令,但多數(shù)辦公機構以及公共場所門口,均放置消毒酒精,許許多多民眾,自覺戴上口罩。而許多學校,家庭都厲行洗手漱口,加倍防范。
許多年來,日本社會一直不斷提高每個市民災害時刻的“自助能力”。面對地震、火山、臺風、泥石流、海嘯等各種災害,日本社會經(jīng)常組織防災訓練和演習,讓每個市民都掌握有關知識,在危難時刻可以自救。多數(shù)日本家庭,都有備災食品、水的儲備,也有家庭甚至準備了發(fā)電機等設備。
關注災害時的弱者,是日本防災的重點之一。殘障人士、兒童老人、外國人應如何避難,都有專門研究,有關機構定期訓練。日本中小學經(jīng)常進行防災教育,聘請外部教師講解各種災害預防方法以及有關實踐。不少日本學校還開展“防災道德”教育,討論災害發(fā)生后人們的道德行為準則,如救災食品發(fā)放對象,避難場所是否可攜寵物入內(nèi),災害發(fā)生后應如何避免搶購,購買量應控制在何種限度,是否應考慮罹難者家族心情而中止慶典等。
現(xiàn)代社會中的許多問題的解決,不能僅僅依靠“舉國之力”,而更需要市民構成的“強大社會”的力量。這個“強大社會”,需要擁有持之以恒的教育、訓練形成的從容定力,同時也需要擁有普遍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