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建
南京大學,南京 210093
隨著數(shù)字化技術朝人工智能領域的發(fā)展,在設計領域里也誕生了一批初級的人工智能應用,它們幫助設計師完成了不少基礎性的工作,并在努力朝自主設計方向發(fā)展。當設計與代碼結合進行工作時,設計師的角色就已經發(fā)生了轉變。人們似乎可以暢想,未來的設計師已不再需要精確地控制每一個步驟,只需要提供創(chuàng)作元素和構建機構框架,剩下的一切繁瑣的工作就可以交給程序來解決??蓡栴}是一個具有隨機性的腳本會產生如此令人驚訝的效果嗎?它們究竟會對設計產生什么樣的影響呢?它們會作為設計的輔助還是會徹底地顛覆設計呢?本文通過對目前全球幾款重要的人工智能設計應用的分析來做基本的了解。
人工智能是研究利用計算機來模擬人的某些思維過程和智能行為(如學習、推理、思考、規(guī)劃等)的學科,主要包括探索計算機實現(xiàn)智能的原理,制造類似于人腦智能的計算機,使計算機能實現(xiàn)更高層次的應用[1]。將人工智能介入到設計的過程中,就是希望利用計算機的深度學習技術,加強在內容識別、合成處理方面的能力,幫助設計師完成一些重復性高、繁瑣的基礎性工作。目前在該領域中比較成功的應用案例有Adobe Sensei、阿里鹿班以及加拿大的Logojoy等。
2016年11月,美國的Adobe公司發(fā)布了旗下首個基于深度學習和機器學習的底層技術開發(fā)平臺——Adobe Sensei。Sensei并非一款單獨的軟件產品,而是一個可以應用于Adobe旗下各款產品的底層人工智能工具。它利用大量數(shù)據(jù)和內容,從圖片到影像,幫助人們解決在媒體素材創(chuàng)意過程中面臨的一系列問題,例如如何在互聯(lián)網上的海量圖庫里找到想要的圖片,讓軟件明白某張照片、某段視頻以及某段文本描述的真實含義,幫助人們把一些固定的、重復性的操作變得自動化和簡單化。此外,Sensei 還利用了機器學習和深度學習技術,解決了費時費力的摳圖以及處理各種光線的問題。
集成了Sensei 的Photoshop CC 2018 可自動識別設計稿中的內容,然后生成一系列相關的標簽。緊接著Sensei 便會在Photoshop CC 2018 面板的右側提供與標簽相關的素材。如此一來,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和海量的數(shù)據(jù),集成了Sensei的Photoshop CC 2018 便能將你所需要的素材一一呈現(xiàn)給你,從而幫你省下大量的時間。而當素材都敲定了,Sensei 也早已幫你把人像摳出來了,接下來直接挪出人像,再進行前后景處理,一張圖片就完成了。
總的來說,Sensei 是一個供專業(yè)用戶使用的智能應用,具有很高的專業(yè)性,它的目的在于幫助設計師提升工作的效率。然而前提是你首先得有初步的廣告創(chuàng)意,當你有了較為成熟的構圖和原型選擇后,它才可以進行標簽的建立和素材的檢索,并進行合成。它在其中集合了大量美式廣告的模板樣式,根據(jù)不同的客戶需要進行內容匹配。它的優(yōu)勢體現(xiàn)在對圖像主體的內容識別上,可以幫助設計師節(jié)約摳圖的時間,同時在內容匹配方面也節(jié)約了檢索的時間。
阿里鹿班的面世,曾一度引起人工智能能否全面取代設計師的爭論。在2015 年淘寶商城(天貓)舉辦的“雙十一購物狂歡節(jié)”(以下簡稱“雙11”)上,阿里第一次基于算法和大數(shù)據(jù),為用戶做大規(guī)模、個性化的商品推薦,這是阿里在流量分發(fā)模式下的一次大的升級轉型。也就是說,在大數(shù)據(jù)技術的支持下,阿里會根據(jù)用戶瀏覽和檢索的內容,進行個性化的商品廣告推送,從而提高廣告推送的精準度和有效性。為了從商品個性化跨到廣告資源定位的個性化,在2016年的“雙11”上,阿里繼而推出了魯班系統(tǒng),為廣告商家等設計了1.7億個橫幅廣告條。
2019 年4 月,在第七屆UCAN 用戶體驗設計論壇中,阿里發(fā)布了這個設計應用,向其他公司和行業(yè)輸出人工智能的設計能力。為了融入集團的動物系主題應用,阿里將“魯班”改名為“鹿班”,并在5月對外開放一鍵生成、智能創(chuàng)作、智能排版、設計拓展四大功能。鹿班系統(tǒng)的三個關鍵技術,第一是圖像算法“摳圖”;第二是把設計變成“數(shù)據(jù)”,一張廣告設計圖片是像素組成的“信息”,利用機器把商品、文字和設計主題進行在線合成,這樣每張廣告圖片就帶上了商品信息,可以根據(jù)消費者偏好進行個性化投放;第三就是讓機器學習設計。人工智能目前有幾個主要方向,一個是“識別”,像語音識別、圖像識別;另一個是“生成”,從無到有創(chuàng)造東西,讓機器能根據(jù)請求生成符合特定要求的結果。
該系統(tǒng)基于阿里自身網絡銷售業(yè)務的增長需求而產生,它的任務是替代設計師做一些網絡廣告。因為“雙11”的風格是比較確定而且需要嚴格執(zhí)行的,所以設計師制作了很多特定風格的固定模板。機器在這個基礎上,把調整尺寸這些行為進行優(yōu)化,節(jié)省了制作尺寸拓版的人力。
2016 年,加拿大的設計師Dawson Whitfield 創(chuàng)辦了Logojoy 網絡應用,通過智能算法幫助客戶完成標志的制作。他認為標志也可以被理解為由字體、顏色、布局、符號等不同部分形成的有機組合。Logojoy用機器學習來判斷哪些組合搭配在一起更合適。從追蹤用戶所做的操作開始,比如他們從一堆標志中選擇了哪個,給哪個標志點贊,做了哪些改動,他們下單的標志是怎樣的。學習算法每天都會讀取用戶做的所有操作,再根據(jù)發(fā)生次數(shù)判斷其重要性。然后定義規(guī)則改進標志的生成算法[2]。
Logojoy 通過客戶輸入的公司名稱、行業(yè)類型、廣告語與選擇的圖形、色彩進行版型組合,在此基礎上進行圖形智能對比、掃描相關字型檔案、套入品牌風格參數(shù)、品牌色彩演算、標志結果優(yōu)化等步驟。制作流程是:第一步選擇你喜歡的樣式;第二步選擇你喜歡的顏色;第三步選擇你喜歡的圖形;第四步生成標志;最后如果想把標志下載下來使用就需要付費了。
綜上,今天的人工智能都是基于大數(shù)據(jù)規(guī)模結構化的標注數(shù)據(jù),比如一張廣告作品中主要的圖形、廣告語、商標等都被標注成基本元素,人工智能就可以根據(jù)網頁上廣告位的比例和尺寸,依據(jù)基本的模板進行切割和編排,使之符合大眾化的審美需要。這種通過標注和算法生成的設計,模擬了設計師工作中的一般性程序和方法,也許可以提供一些模式化的樣式供人選擇,但是對于設計就是要“創(chuàng)造不同”的使命來說,它們顯然無能為力。
人工智能在設計領域里的應用,是在先進的計算機輔助系統(tǒng)上進行升級。人們希望利用計算機的深度學習和自主學習能力,提升計算機在設計過程中的作用,減少企業(yè)在人力資源方面的開銷,并提升設計的效率。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信息技術對設計的影響便逐漸顯露出來。在數(shù)字化技術發(fā)展的初始的階段,軟件企業(yè)考慮的是如何把傳統(tǒng)的基于繪圖的工作流程數(shù)字化的問題。它們在軟件中模擬設計師所用的大大小小的畫筆、制圖用的各式各樣的工具,千方百計地把制圖從畫板轉移到了屏幕??梢哉f,軟件開發(fā)的基礎完全是建立在傳統(tǒng)設計師的工作習慣與流程之上的,但即使是這樣,基于數(shù)字化技術的制圖和設計也對設計的過程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相比較而言,計算機輔助設計有不小的優(yōu)勢,它便于修改、放大、縮小,以校驗整體和推敲細節(jié),讓設計師可以駕馭更加復雜的大型項目,極大地降低了傳統(tǒng)手工制圖的工作量,同時使設計的結果變得更加的合理、科學。
強大的計算機輔助設計不僅方便了設計師的工作,提高了設計的效率,而且也縮短了從設計到生產之間的距離。在專業(yè)設計軟件的幫助下,參數(shù)化的設計可以讓建筑設計師考慮更大膽的造型、更富想象力的結構,3D 打印能夠為工業(yè)設計師提供更寬廣的思維,先進的虛擬現(xiàn)實的技術更是將媒介設計師的創(chuàng)意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今日全球絕大部分的超級工程、精巧的工業(yè)設計以及華美的信息設計絕對是,并且只能是出自于計算輔助設計的結果,很難想象,如果沒有電腦的幫助,那么今天各大城市里就不會有這么多像藝術品一樣美麗的建筑、橋梁、輪船、飛機、跑車等,這就是存在于現(xiàn)代生活中的奇跡。
雖然“人工智能”是21世紀最熱門的詞匯之一,被人們廣泛地討論,但是滲入到設計領域里的智能工具,真正被投入到實際場景中應用并產生商業(yè)價值的還很少,它們都是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對明確的、單一的任務進行的開發(fā),因此并不具備像人腦一樣縱覽全局的開放性,以及利用事物間廣泛聯(lián)系的創(chuàng)造性的解決問題的能力。它們不僅無法擁有人類的靈感、感覺和感受等主觀能力,而且也沒有人類的跨領域推理、抽象類比能力,只能依賴數(shù)據(jù)和經驗來創(chuàng)作或者解決問題。它們更無法像人類一樣能夠深層次地思考人類的認知特點和設計的意義,思索人類的未來。因此這些具有學習能力的人工智能應用,永遠不可能取代人類設計師的角色。
從目前的人工智能設計應用的工作模式來看,它們基本上都是建立在大數(shù)據(jù)分析的基礎上,對現(xiàn)有設計方法與風格進行總結與分析,確定一些容易被人們接受的基本模式,然后對現(xiàn)有的圖片、色彩、文字等元素進行分類和標注,根據(jù)各種不同的任務進行隨機組合。但是它們仍需要一些指定的版面構圖,并依據(jù)這些模塊化構圖進行編排。這些所謂的智能應用的工作看起來更像是依葫蘆畫瓢,它們不僅沒有創(chuàng)造出新的元素,而且也沒有創(chuàng)作出新的組合方式,更沒有創(chuàng)作出一種新風格,因此,這些人工智能生成的設計恐怕是要打引號的。
機器不可能像人一樣去分析問題,提供新的解決方案,它們唯一的可能就是將建立在模式基礎上的設計進行進一步的平庸化。目前人工智能所做的一切,還遠談不上是“設計”,它們充其量也就是扮演“美工”的角色而已。如果將這種簡單的拓版及合成也當作設計的話,只能說明人們對設計的理解過于簡單化了。因為在平面設計中,合成只是設計最終的一個環(huán)節(jié),真正的設計在于前期的主題分析,核心創(chuàng)意的形成和執(zhí)行上。只有這些思想在經過充分的醞釀、發(fā)酵、成熟之后,才能夠去尋找素材、創(chuàng)作圖形、設計文字。也就是說,設計的問題不在于版面構成方面,而是在其中的主體圖形、標志符號、口號字體元素上。只有在這些元素全部確定之后,才能將它們進行排版、組合。所謂的人工智能回避了這些元素本身的設計,只是將簡單的后期排版作為應用的方向,如果有人認為機器和算法可以取代設計師的話,無疑是出于對人工智能的盲目樂觀和對設計的無知。
現(xiàn)實世界的問題解決遠比想象中困難。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對人工智能設計應用的一個關鍵步驟,即摳像問題,Adobe公司曾經做過不少專門的插件,但時間已經過去了20年,該公司還是沒能成功地解決這個問題,遇到一些景物和背景顏色反差較小的圖片,或者前景中的物體邊緣稍微虛糊的話,這些智能化的插件就毫無辦法了。又如不管在什么現(xiàn)實場景中拍攝一個長發(fā)飛揚的女孩,想要完美地將這個頭像從背景中分離出來,對這些插件而言是一場噩夢。就連這樣一個最簡單、最基礎的操作,都讓全世界最強大的軟件企業(yè)頭疼了幾十年還沒辦法解決,更不用說從復雜現(xiàn)象中提取元素進行抽象處理,生成使之能傳達新意念的圖形設計了。
人工智能并不能真正地了解人類的需求,也不具備審美能力。它無法識別男人和女人、成年人及老人、年輕人和兒童、大學生和上班族,以及各種不同職業(yè)、不同知識背景、不同收入層次的人們對信息的不同需求,對于風格、色彩的好惡。它們同樣不知道不同題材對風格、氛圍的處理有不同的要求,各個時段、應用環(huán)境下對設計要求各不相同。它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作為人類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巔峰的設計,并不是簡單的條件反射。如果一味依賴這些智能工具,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使已經日漸趨同的世界變得更加的無聊。
設計手段的變革當然會對設計的結果產生一定的影響。盡管早前的計算機輔助設計只是將設計從紙上搬到電腦中,竭力為設計帶來便利,但是工作流程的簡化也實實在在地推動了設計風格的轉變。便利的計算機和攝影技術使得設計師放棄了手繪表現(xiàn)并逐漸失去了這樣的一項技能,他們習慣了使用電腦與互聯(lián)網進行工作,使用同樣的軟件,共享同樣的字體和圖像資源,解決類似的問題。在今日的商業(yè)設計中,已經很難看到30 年前的老一輩設計師那種創(chuàng)造力和個性化表達,富有想象力的圖形設計幾乎完全被數(shù)字化的商業(yè)廣告排擠出去,美式廣告通過“漂亮的模特+產品”的簡單方式風行全球。這里當然有傳播效率方面的考量,可設計方法和程序的標準化所扮演的角色無疑也是同等重要的。
模式化的設計手法抹去了手工創(chuàng)作中的個性與文化特點,使全球的平面設計的視覺效果逐漸趨于一致,并產生了缺乏個性的商業(yè)設計風格,這是計算機輔助設計帶給平面設計的第一個轉變。如果說設計標準的提高帶來的結果,是設計中個性和文化之間的差異被抹煞的話,那么以目前人工智能介入設計的形式來看,這很可能會對設計帶來第二次變革。而這次變革的結果可能比第一次還要糟糕,那就是未來的設計將在日趨趨同的基礎上變得進一步的平庸與乏味,它們將使未來的信息交流和溝通變得猶如源代碼一樣的無聊。
法國哲學家維爾勒在《論設計》中談到數(shù)字化時代的影響時說,科技革命不僅僅是一場關于技術與機器的革命,它同時也是一場關于人類與社會的革命。科技改變了機器,改變了生產模式,改變了經濟進程,最終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他認為,科技,像影響著機器一樣地影響著人,數(shù)字化的不僅僅是技術,而是這個社會整體[3]。因此孤立地從技術角度談數(shù)字技術與人工智能對設計的影響是不完全的,它也包括了數(shù)字化技術如何通過設計影響人們的認知與生活方式,塑造不同的社會形態(tài),以及設計應該如何去回應這些變化。
20 多年前,法國社會學家馬克·第亞尼曾將21 世紀描述為一種“非物質社會”,設計將走向“藝術與科學的邊緣”,非物質社會設計會更加注重“非物”的客觀性和重要性。即隨著非物質社會的來臨,信息的普及標志著社會的需求方式已經從“硬件需求”轉變?yōu)椤败浖枨蟆保@是一種關系的體驗[4]。當前“體驗經濟”時代的來臨似乎也證明了這點,但人工智能應用提供的“體驗”顯然并不完美,反而令人生厭。
大量的實踐表明,工具的便利也會導致人在某些方面能力的倒退,智能時代領軍人杰瑞·卡普蘭曾預測,人工智能的發(fā)展淘汰的不僅是工作,更是技能,機器使人類失去大局觀[5]。第一次設計工具的革新使大部分的設計師失去繪畫和制圖能力,人們懷疑智能應用的泛濫,也會使人類失去創(chuàng)造力與想象力。人工智能的開發(fā)只能圍繞如何減少設計師的重復勞動,幫助他們可以更快、更充分地表達自己的創(chuàng)意。一旦他們越過這個底線,讓設計師和機器博弈,那么就會對人類社會帶來災難性的影響。設計的工作永遠需要人類來提出目標,設定方法與路徑,檢查或選擇隨機設計的結果。設計的出發(fā)點是人,最終目的也是人,任何發(fā)展與革命創(chuàng)新所影響的都只能是過程與步驟,而不是始末的兩端,在這點上,人們永遠需要有清醒的認識。
日漸平庸的設計只能塑造出平庸的人類。因此,沒有必要對人工智能的發(fā)展過于樂觀,如果過于依賴它們去幫助設計師思考,并繼續(xù)發(fā)展它們的這種能力的話,人類就不得不接受它們帶來的模式化的結果,任由它們抹去世界上的一切差別,將世界變成由符號和代碼組成的信息世界。日本設計大師原研哉曾說:“如果自己不能和科技一同進化,就無法獲得真實的幸福[6]。”科技并不一定能給人帶來幸福感,因為有太多的科技已經超出了可以被人感受到的程度了。
約翰·莫里森在論及設計的本源和目的時說,設計并不需要被精確定義,因為一旦設計被定義成一套固定的程序時,設計將被僵化[7]。他認為形成過多的設計理論和設計方法是有危險的,保持設計知識的活化性非常重要。人工智能所提供的各種集成化的模式選擇對設計師來說并不總是意味著幫助,它也有可能限制想象力的進一步發(fā)展,使設計師失去探索各種可能性的耐心,使人類失去好奇心。
不客氣地說,在有的智能應用中只能看到人類貪婪的欲望,因而人工智能背后的倫理問題更值得人們的關注。設計并不完全在于工具,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對于設計并不完全意味著是一件好事。如何將人道主義精神貫注到設計中,讓設計師為了全人類的福祉去工作,將設計從風格和美學中解放出來,使之從“造物”變成“謀事”的哲學是設計師的努力方向。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同樣不能以抹殺人類的個性和創(chuàng)造力為代價,這也是開發(fā)者應該注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