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少年陸源的心里有一些惱人的勁敵,那些舊省城里“智力早發(fā)的小壞蛋們”,總讓他敗走新省城。文學青年陸源的焦慮更甚。他白日里辛苦上班,夜間嘔心瀝血地寫作;他煩躁,絮叨;他未必忌憚舊省城里早先的白先勇、眼下的霍香結(jié),他卻要帶著被迫害妄想癥怒氣沖沖地揣測他的讀者——蕓蕓眾生。然而他的憤怒不堅定,叛逆不強健,他的譏諷像一個擲出的飛鏢,以直線出發(fā),以弧線返回……他又只剩下他自己。恰似他一張清秀干凈的娃娃臉,竟頂著一頭煙灰色的白發(fā)。你正想生發(fā)一句“生活到底對他做了什么”的感慨,隨手翻開他幾個四百頁厚的長篇小說,噼啪作響的才華登時撲面而來!你大吃一驚,趕緊收起布爾喬亞式的惻隱心:這個新省城的中二病青年碼出的字符世界固若金湯,“疏可走馬,密不透風”,它如此強大、完備、生機盎然,那里的人物扎根深入,枝葉壯麗,正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性格走出自己的命運。沒錯,他們大步流星地扳直了造物主的執(zhí)拗弧線!于是你將心情調(diào)試回普羅大眾的樂觀,你欣然鼓掌道,“人果然擁有靈魂”,并思忖著,那文本背后的作者,“是那個人,又不是那個人”。
陸源既是那個早生華發(fā)的焦慮青年,又是那個下筆有神的成熟作家,這表象上的混亂、矛盾細想并不稀奇,也許每個將真心付給文學的家伙們都不難理解那種撕裂和折磨。他們是《迷惘》里的基恩博士,或法朗士筆下的波納爾老頭,是開了光的傻瓜或中了邪的先知。他們都離群索居于自己的私人圖書館,幻想與先賢高談闊論,在古籍堆里淘換時空游戲。他們在專業(yè)領域滔滔不絕自命不凡卻根本不顧場合毫無眼色,他們在生存情境中笨嘴拙舌手忙腳亂還要避重就輕怨天尤人。一切都得祈求在傾盡全力的寫作中獲得救贖。顯然陸源是幸運的,夜間伏案的他,抖落一天的疲憊,遂丟開解數(shù)大展拳腳。更讓人欣喜的是,他展現(xiàn)出多重能力和可持續(xù)性儲備,并保留著一口綿香的荷爾蒙酒沫。他縱橫時間,馳騁空間,他生于廣西,他熱愛夏天。熱浪滾滾而來,故事顛鸞倒鳳,我們不如從一個熟悉的音調(diào)開始,踩著夏日的蟬聲,開始一趟返老還童之旅。
一、熱帶夏日的鄉(xiāng)愁:《祖先的愛情》
下坡村正是陸源的馬孔多,是佩德羅巴拉莫的夢境,里面有一只特立獨行的豬。那里是南方,是熱帶,是大地的性;是“陽光極盛,好似流動的毒漿”的永恒夏日;是陸源魂牽夢繞的故鄉(xiāng)?!耙粋€人沒有煙消云散,必須感謝他的祖先?!庇谑亲嫦葌兗姺倍嗖实膼矍楣适碌牡咨?,是一幅絢爛的南方風俗畫。玉米、甘蔗、野香蕉、木棉樹、腐爛的酸筍味、四處飄蕩的瘴氣,“夜猴的尖叫聲會使露珠凝結(jié)”,山貓、斑香貍、樹蛙,“月亮宛若一團咬缺的豬油糍”,歌圩,祭神、舞龍、糯米飯、玫瑰雞蛋、一雙雙露水鴛鴦白天一展歌技,入夜談情說愛,開天醮、跳神度戒、打旱魃、喊雨、斗雞,“盛夏像一只肥大的老母雞紋絲不動地窩在空中”,蚊蠅和憂傷的鬼魂在空中穿行,山臊惡鬼,“死者趁機發(fā)言”,一只枯葉螳螂振翅飛出……
屬于男人的折子戲,以蠻橫的腳步碾過時間,在畫布上描出深重卻枯燥的痕跡。他們在《新龍鎮(zhèn)大騷亂》中悉數(shù)登場,在《棉布風潮》中用志得意滿的愚蠢把緊俏商品變作裹尸布?!肚遴l(xiāng)運動》《鋤奸行動》,“翻臉不認人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守望相助的古老鄉(xiāng)約分崩離析,苛捐雜稅,家族式微?!侗家u新龍鎮(zhèn)》,“男人愛戰(zhàn)爭勝過愛女人”,被開赴戰(zhàn)場的悲壯氣氛魘住的陸云廷,用吸食鴉片來阻絕愛情對功名的侵襲?!爸v出來的話是母的,干出來的事是公的”,他們一步步以雄性蹈厲奮發(fā)的氣焰讓村莊衰敗、毀壞,“野草借助貧窮的氣息竄上屋頂……”,剩下女人們不知疲倦地干活。
女人帶著愛情故事動人心魄地登場。我們逐漸發(fā)現(xiàn),陸源的下坡村飽含愛情基因的困擾。因著這個基因,異鄉(xiāng)人劉哥四和劉瑛才尋味而至吧。祖父和阿婆,正像山歌里的經(jīng)典愛情,“我倆交結(jié)一條心,生同開花死同藤”。以他們?yōu)殚_端,下坡村愛情基因的復調(diào)邏輯逐漸展現(xiàn)。羅嫂大膽替婚,夜奔私會陸巨堂,在山歌的催化下,“乳房受氣流刺激,猶如怒放的曇花挺立于冷冷清清的夜色之中。”多年之后,她將以同樣的羞澀熱情私會劉哥四;同樣,屬于劉哥四此時的熱情,又來自多年之前撫琴的沈小姐,熱烈的欲望“在巨大的門第差異面前清醒了,但很快又挾帶著更巨大的狂熱重返起點”;阿蘭和阿月同時愛上“鐵匠”,略勝一籌的阿月先發(fā)制人,卻撞上了自己的命定之人——黃埔軍校畢業(yè)生。兩個男人的共同志向,讓他們同時被捕,她們變成著名的“兩個陸家寡婦”;一往情深的順哥,用“平靜而強烈的情欲”替阿涼療傷,卻在未來和“文質(zhì)彬彬的軍醫(yī)”一見鐘情;瑤族妹妹阿芝,對著阿涼斬釘截鐵地說,“我是來嫁給你的”,不久之后我們才得知,她曾唱著離別的情歌登程,而她鐘情的那個將粗大牙印咬在她手臂上的青年,會不早不晚地趕來,“剛好讓姑娘心中的愛憐壓倒怨恨”。
最強的復調(diào)愛情曲當然是劉瑛和陸云廷以及陸阿涼的故事。劉瑛通靈的小獸一般的性情,恰好象征輕浮甜美、蠻橫無理卻無可指摘的愛情。她要的愛情毋庸置疑,不假思索,只遵從“火熱呼吸的指引”,于是陸云廷和劉瑛的那次要命的會面,那一見鐘情的魔咒“飽含的甜蜜、憂愁和無依無傍的苦澀”雖令她深感迷惑,卻從未有半點后悔。陸云廷和劉瑛在省城相互思念、尋找、迷失而后偶遇,算是全書最悸動人心的愛情場景。炎熱安靜的午后,迷路的劉瑛慢吞吞走向大鐵橋,而那位陸大少就坐在迎面駛來的公共汽車里。他到底看到了她,下車將她領回去。而她到底是因為要去找他,還是不想再去找他,誰也無從得知。愛情的美妙不正是受懵懂而執(zhí)著的想象力而誘發(fā)出的強烈思念嗎。
阿涼在時間的盡頭等著她?!拔易畛鹾妥畲蟮脑竿麅H僅是打動一個姑娘?!彼苍肽寐槔K捆住她,他也曾沉溺于順哥溫柔的情欲泥沼,而這位妙筆生花的畫師,沉著淡定的領袖,在對劉瑛的愛情悲歌中首先完成了一個男人的成長。這也許是他最終勝過陸云廷的緣故。劉瑛終于聽到第二首命定的戀曲,“你要等的人已經(jīng)上路了?!?/p>
這種愛情的懵懂、試驗、確認的過程,既肯定愛情突發(fā)的非理性特質(zhì),又讓我們看見它有被馴服的可能性。它有時是天雷勾動地火的熾熱,有時也可以用莫大的寬慰“讓大船入港下碇”。
阿源是最年輕的一代,他的聲音卻最為蒼老。那是一個從未來回望過去的聲音,一個俯視整段時間的聲音,于是注定是一個飽含悲傷的聲音。它只是看到全部的時間,但無從改變?!芭f年月已被新精神一腳踢進了光陰的垃圾堆?!薄蹲嫦鹊膼矍椤肥菚r間的喃喃細語。這流淌時間的福地空間——下坡村,幾乎被陸源的鄉(xiāng)愁撐破。而夏天仍舊是他心中“美得最厲害的時節(jié)”。第二個夏天故事,時間不再喋喋不休,空間將打開一幅巨大的版圖。丟開了鄉(xiāng)愁利器,陸源準備啟用他的第二道秘籍。作為書呆子和魔法師的陸源,坐地千里,天馬行空,讓圖書館沃土之上搖曳出一朵典雅的盛唐之花。
二、萬里書海的夏日流浪:《范湖湖的奇幻夏日》
如果說《祖先的愛情》是悲慟深情的老年聲音,《范湖湖的奇幻夏日》則是青年的勵精圖治與彷徨頹喪。這個聲音沉著典雅,幽默活潑,時而展露一些犀利、叛逆,但始終能保持一種頗具耐心的工整。在逐漸適應并爐火純青地掌握了這個腔調(diào)后,陸源必定得意揚揚于自己曾完美潛入盛世大唐的華美語韻之中。這個貫通古今的夏日故事正是作家理智與情感兼?zhèn)涞亩κ⒅鳌!澳阋娺^比一本書更可靠的伙伴嗎?”
小說從當下京城的煩亂困惑寫起,典型的知識分子式的事業(yè)愛情雙失敗,典型的逃避方式:遁入書海。史學博士范湖湖是一位不走尋常路的年輕學者,他不想做那種“日后長痔瘡的文史教授或著名批評家”,他要以“熔舊鑄新的膽魄,盜墓賊的眼光和懸疑小說家的冷心腸”書寫歷史,卻掉進“昏昧的國家補貼”和“精明的圖書公司”之間,毫無出路。他有幾個稀奇古怪的鄰居,對他們的描寫可視為“新時期京漂階層調(diào)查報告”。和他最聊得來的要算那個更為欣然墮落的流氓劇作家蔡小通,他玩世不恭的調(diào)調(diào),拉雜跳脫的下作知識,以冒牌才子的路數(shù)配合豐富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替范湖湖診斷“時而斷流、時而淤塞、時而洪波漫堤”的無望愛情,“要么痛飲,要么離席”。
而你很快發(fā)現(xiàn),二十一世紀的這個夏天遠沒有那么重要,它最多算是浩浩蕩蕩的“大唐范鵠游俠傳”的一個小小“比興”,陸源駢賦般洶涌優(yōu)雅的敘述力即將在遙遠的八世紀登場,一幅絢爛、奇異而又廣闊、繁茂的時代畫卷悠然展開。
混血美人裴月奴忽然迸發(fā)的熾情讓情場老手范鵠心慌意亂,他們注定完成的不可思議的現(xiàn)代化愛情還遠在西域,此刻的范鵠還是那種讓人沮喪的逃避犯。為著這惱人的愛戀回合,他決心邁開腳步,與熱衷大唐文化的波斯人泰伯禮一道,走遍西亞北非。八世紀是個神奇的時代,人們一邊打仗,一邊“燃起交流與貿(mào)易的巨大熱情”。絲綢瓷器,果實草莖,胸前掛著一枚橄欖核的經(jīng)驗豐富的呂掌舵,帶著一股“大國自信”的氣焰駕駛獅子舶氣派出航。他們沿途停靠各個國家,交換商品,體驗風景民情,再有范鵠和波斯商人滿腹經(jīng)綸的插科打諢,很是生動有趣,每每讓你忍俊不禁。陸源找到了頻繁掉書袋而不讓人生厭的秘訣:在典雅底色之上屎尿橫飛,為典籍知識穿上一件輕浮的飛行夾克。
沿途他們結(jié)識了政商通吃的貿(mào)易老炮鄭萬乾,并很快在巴士拉城的埠口遇見了全書的關鍵人物,杜環(huán)。彼時他從戰(zhàn)俘淪為奴隸,在薩懿德法官家當通譯。我猜想襄陽杜家的這位杜七郎,是陸源在書海里遇到的一個知音。作為第一個到達北非的中國人,他一定對“知易行難”深有體會,他血統(tǒng)中純正的書生氣和肌體精神經(jīng)歷的雙重磨礪,形成了一個“遠游學者”的典范,恰好用來區(qū)別于那些“抱著歷史熱乎乎親嘴而產(chǎn)生幻覺”的書齋學問家。書中的杜環(huán)作為一個帶菌者,成功讓所見之人都感染上“出走天涯復落葉回鄉(xiāng)”的人生信仰。
范鵠也因為這次相遇,開啟了他不再彷徨、持續(xù)“在路上”的靈魂密碼。他與杜環(huán)那夜喝酒吹牛,“鄉(xiāng)字形同兩人對坐,共食一簋”,中國男人之間惺惺相惜的友誼可見一斑。
為了拯救同胞重返祖國,范鵠從大樂師麥吉和翻譯家穆格法處尋得幾枚錦囊,并在鄭萬乾的安排下改頭換面為唐朝使團,去庫法城朝謁哈里發(fā)。范鵠涉險通過了御前哲理飄搖的君王式詭辯,湊巧遭遇并參與了王朝更迭的政治權謀,認識了哲學家巴賽姆、煉金術士伊斯坎迪爾、國醫(yī)朱爾吉斯,最終說服哈里發(fā)釋放杜環(huán),準其還鄉(xiāng)?!懊總€人畢生都在盡心竭力謄抄他已經(jīng)寫定的那本命書?!倍怒h(huán)學醫(yī)、從軍、游覽亞歷山大港、督造新城巴格達;而后重返巴士拉,前往庫法、麥地那,終于在離開中國十三年之后,平安抵達廣州港。這番出走與回歸并不白費,中國與世界融合交流的種子已撒滿整個海岸線。
范鵠的返鄉(xiāng)之旅被寫成丁零當啷的海難故事。呂掌舵將橄欖核交給風雨同舟的范鵠,自己靠著一棵椰子樹靜靜等死。范鵠不忍離去,卻慘被拋棄,呂掌舵以回光返照之力助其扎好木筏,感人至深?;貒蟮姆儿],在杜環(huán)和一路友人的點化下,早已生出流浪的血液。從廣州回揚州,撿拾起被流浪精煉過的愛情,再入長安看一眼國際大都市(比君士坦丁堡大七倍,巴格達大五倍)的繁華,耍一套打架斗毆的本領,交幾個狂狷博識的朋友,辭別了多情可愛的泰伯禮和客觀理智的白舍爾,他義無反顧地和愛人一道去往西域,開始了他的第二次流浪。“歲月正撲動透明的巨大翅膀,從肩頭呼嘯掠過”,安祿山起兵造反的消息在敦煌追上了商隊。接應援唐平亂的大食軍隊,促成阿奈斯將軍與布哈拉公主結(jié)親,在石頭城遍施仁政,加入西州鎮(zhèn)守軍打退乘虛而入的吐蕃大軍,范鵠最終成為駐守西域十八年久經(jīng)考驗多謀善斷的戰(zhàn)將。告老還鄉(xiāng)之時,紅顏知己和老友們都先他而去,他決定返回長安,與杜環(huán)重聚。
范湖湖帶給我們的這個廣闊夏日,足跡清晰細密,思路海闊天空,奇聞逸事熱鬧非凡,兩腋生風欲仙欲死。
在這個巨大的流浪版圖上,各種教派、風俗或哲理、觀點粉墨登場,它們交相輝映,它們激辯、碰撞,或如沐春風,或參差比照,皆可真誠交流,相互尊重,著實體現(xiàn)了彼時的大國氣魄,也回應著此時的文化自信。范湖湖縱然頹喪,也有“堅持傾聽自己內(nèi)心的愿望,否則無從獲致幸?!钡拿髦?。中國文人的風骨氣質(zhì)在中華文脈里閃爍不息。范鵠與杜環(huán)談及理想:
“周游列國,走遍天涯海角,然后呢?”
“乘船返鄉(xiāng)……”
三、夏日辛辣的荷爾蒙泡沫:《童年獸》
從二十幾歲寫就的《祖先的愛情》到三十幾歲完成的《范湖湖的奇幻夏日》,再到今年剛出版的《童年獸》,陸源的長篇創(chuàng)作軌跡像是一趟并不刻意為之卻巧妙達成的返老還童之旅。最為切膚真實的童年素材,陸源在近不惑之年才決定觸碰,這讓我想到托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托馬斯·曼也是在寫完《布登勃洛克一家》,行至中年,才寫了這本與自身私密生活相關的小書。在心智成熟的情況下再觸碰私人題材,而不是在摳著青春痘的時候就賤賣了它們,算是一條中肯的寫作忠告。
而作為一個沒心沒肺的讀者,這本小書你完全可以一飲而盡。陸源毫不遮掩地告訴讀者,他從一部“充斥著無數(shù)驚嘆號和省略號”的長篇小說里,找到一種讓他可以拎起童年的敘述語調(diào)。我不打算劇透那位曾茫茫黑夜漫游的法蘭西壞小子,但這讓人幾乎窒息又欲罷不能的腔調(diào),實實在在地完成了文本的加速度。正是這野蠻的腔調(diào)鞭碎那些或凝結(jié)或彌散的回憶,它們傾瀉而來,帶著奔騰的可怕動勢,而仍舊是這個催命鬼的腔調(diào),能讓它們咆哮著步入軌道,形成一種不可思議的瘋狂秩序。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日圍棋擂臺賽的九連勝,讓一股井噴式的狂熱精神貫注全國。棋院的廣播里汩汩流出的國家興奮劑,讓圍棋少年們惶惶不可終日。黝黑強壯的女舉重運動員帶來無窮無盡的青春期性饑渴,無敵的塑料飯票,電子游戲廳里揉搓的按鍵和搖桿,終于掀起了街頭斗毆。燥熱的夏天,贏不了的比賽,不停冒出來的天才,圍棋少年茍延殘喘,每一頁都像是他的絕命書,而事實上下一頁他又搖頭晃腦地踐踏命運或被命運踐踏。一次又一次屁滾尿流的掙扎,排山倒海的壓力,失敗累積著失敗,滿盤皆輸??!這番連綿不絕地要死要活,我們可以命名為陸源“叨叨體”。唏嚦嗦嚕,咵咚嗶噗,這種腔調(diào)帶來的快感異常怪誕,你有些怨氣,但就是有不停往下看的癮頭。
陸源的三個夏天各具特色,是酣純上頭的老酒,是融釀中西的甘露,是激厲爽颯的烈飲。滋味迥異,口齒生香。
→ 李瀟瀟 1981年3月生于襄陽。畢業(yè)于中國傳媒大學。2009年開始在《十月》《當代》《小說月報》等刊物發(fā)表小說及評論。出版有小說集《我是一條80后的狗》。現(xiàn)居北京。
責任編輯? ?馮艷冰
特邀編輯? ?陸輝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