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草
俄羅斯北部有一座風光秀麗的小島,島上生活著一群淳樸的村民,過著與世界隔絕的日子,與外界唯一的聯(lián)系是通過一個郵差,他每日駕駛著快艇在湖中穿梭,為村民送信,捎些生活用品,為島上村民打開一扇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門。
看電影《郵差的白夜》,這個滿身異域風情的郵差與我印象中的郵差漸漸疊合。年少時,我生活在北方一個小山村,生活簡陋,交通閉塞,寄信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常常要跑到七八里以外鎮(zhèn)上的郵政所。
隔三岔五也會有穿深綠色制服的郵遞員來村里,大家都親切地叫他小羅,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熱情開朗,人長得也帥,騎著自行車,一副神氣十足的樣子。他肩上斜掛一個沉甸甸的帆布包,自行車尾座上掛著兩個大大的綠色郵包,像風一樣,在蜿蜒起伏的山路上顛簸。
只要聽到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村里人都知道是小羅來了。不管有信沒信,都喜歡跑到街上,把小羅圍攏在村頭的大柳樹下,聽他講一些外面的新聞。小羅快人快語,是把開心的鑰匙,他綠色的郵包像一個神秘的寶藏,里面裝滿報刊信件。誰家的孩子考上大學了,誰家的兒女寄錢回來了,都是從這個送信人的嘴里得知的。誰家有了煩惱,也是這個送信人幫忙解答。在我眼里,郵遞員是一個很神奇的人,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走到哪里都是歡聲笑語。
那時候寫信,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攤開筆墨,反復斟酌,一筆一畫,一字一句,真情實感流轉到筆尖,千言萬語都匯成紙墨芬芳。人們喜歡寫信,不僅僅是因為貼上8分錢的郵票,可以走遍大江南北,更因為等信的時光,幸福而甜蜜。
村子里有一部黑色的老式電話,大多數(shù)時間派不上用場。電話需要手工搖動,信號也不是很好,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話,而是喊話,如果想拍電報,只能去鎮(zhèn)上的郵政所。
小鎮(zhèn)很小,只有一條街,這條街上有商店、學校、醫(yī)院、郵政所等等。那時候,我在鎮(zhèn)上念中學,有時候會寫幾行歪詩投給報刊,然后步行十來分鐘去郵政所寄出去。等信的日子是快樂的,聽到郵遞員小羅喊我的名字,便匆忙奔出去,感覺那一刻是最幸福的時光。
有一日,忽然想起郵遞員小羅很久沒有喊我的名字,心中有點納悶。去郵政所,別人告訴我,小羅大雪天去村里送加急電報,在山路上摔倒了,把腿磕壞了,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上班了。我聽了,心中黯然不已。在小鎮(zhèn)做郵差是一件苦差事,風里來雨里去,小羅是個有點一根筋的人,每日風風火火給村民送信,也給村民帶來很大的慰藉,以至于多年后想起郵遞員,我會覺得那是一個很神圣的職業(yè)。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讀木心的詩,煙塵四起的心,慢慢安靜下來。想起蜿蜒山路上那個送信人的身影,心中有暖陽漸漸升起。人言為信,一封封郵箋,方寸之間現(xiàn)世間百態(tài),字里行間有冷暖人生。從前的人都很真誠,能認認真真地做一件事,能安安靜靜地等一封信。唯愿歲月靜美,唯愿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