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唐慧子

周六的早上無意中路過先前住過的大院，大院斑駁的墻上寫滿了紅色的“拆”字，和其他的舊樓房一樣，也許很快就將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了。輕輕地走進院子，發(fā)現(xiàn)那扇銹跡斑斑的大鐵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拆走了。環(huán)顧四周，那棵柿子樹早已枯死，可能是因為常年沒人打理它吧。記得這棵柿子樹是吳媽家的，平時她不讓我們靠近，說是怕我們打鬧把枝條壓壞，長不出柿子來?？墒乾F(xiàn)在，吳媽搬走了，我們搬走了，大院里的人家也都陸續(xù)地搬走了。眼前柿子樹已經(jīng)枯死，只剩下幾片枯葉在寒風(fēng)中瑟瑟顫抖，不禁想起每年的秋天是柿子樹最繁茂的時刻，滿樹的柿子沉甸甸的，橘紅橘紅的，滿載著秋風(fēng)的喜悅。“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要趕集。”院里的老人們常這樣說：“開得比花兒還好看的?！弊蠲Φ倪€是吳媽，鮮柿子存不住，吳媽就做柿餅，小了幾圈的柿餅更結(jié)實緊致了，外面撒滿了白白的粉，打開果皮柿肉晶瑩剔透，黃金金的，像玉石，咬上一口，甜蜜蜜的。很有韌性，特有嚼頭。柿餅做好了，吳媽會挨家挨戶送上門，還叮囑我們不要貪吃，小心鬧肚子。

初春料峭，清冷的微風(fēng)中，柿樹無語，似乎在回憶流逝的歡樂時光，在懷念曾細(xì)心照料它的吳媽，在傾訴心中的孤獨與寂寞。我的目光落在柿樹下，井！那口井井壁早已不再光滑，井邊長滿了雜草，看著這口井，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從前。那時我正是貪玩兒時期，成天跟著大院里的哥哥姐姐們到處亂跑，上屋頂，爬樹，到處撒歡兒，可唯獨不敢去那口井邊。工作繁忙、無暇照顧孩子的大人們常嚇唬我們：“井里有水怪，看見小孩子會拉下去作伴?！蔽疫€小，不明白水怪故事的緣由。大人們?nèi)ヌ羲畷r，我只好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前來挑水的人們。女人們來挑水，拉繩提起一桶桶水，飽滿的水珠調(diào)皮地從手臂滑落，沿著桶壁逃回井里，提水時，她們白皙的臉龐泛出陣陣紅暈，人面桃花煞是好看。淘米，洗菜，洗衣服，大院里回蕩著她們銀鈴般的笑聲。那時井給予人們清冽與甘甜，也滋養(yǎng)了繁茂的柿樹。那時，井是如此充滿活力與生機。

而如今，井猶在，水已枯。如今大院就要拆遷了，院內(nèi)一切都已荒蕪，只有那秋風(fēng)告訴我，柿樹曾經(jīng)的繁茂;只有鳥蟲還記得，井水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