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山東于歡案以及校園貸的悲劇,究其深層次的原因便在于高利貸?!锻卖敺鐾廖臅泛汀吨袊鴼v代契約會編考釋》收錄了唐代高利貸者左憧憙的幾份高利契約,下文將對這些契約進(jìn)行分析,以期了解唐代民間的高利現(xiàn)象。
【關(guān)鍵詞】契約文書唐代高利現(xiàn)象
一、出土文書中所見左憧憙的高利契約
我國在西周時期便已出現(xiàn)了契約,西周的借貸契約為“傅別”。發(fā)展至唐代,契約盛行。在一座阿斯塔納墓葬出土了一些高利貸者左憧憙的契約文書,其文書現(xiàn)收錄于《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和《中國歷代契約會編考釋》兩本書當(dāng)中?!吨袊鴼v代契約會編考釋》一書中涉及到左憧憙參與的契約共有十四件,《吐魯番出土文書》則多兩件殘契與一件唐總章元年(六六八年)西州高昌縣左憧憙辭為租佃葡萄園事。兩書中涉及到借貸契約的有八件,借貸標(biāo)的額與利息如下:
唐顯慶元年(六六〇年)天山縣張利富舉錢契:“舉取銀錢拾文,月別生利錢壹文”。唐龍朔元年(六六一年)高昌龍惠奴舉練契:“舉取練叁拾疋,月別生利練肆疋”。唐麟德二年(六六五年)高昌趙丑胡貸練契:“貸取練叁疋。其練回還到西州拾日內(nèi)還練使了。到過其(期)不還,月別依鄉(xiāng)法酬生利”。唐麟德二年(六六五年)高昌張海歡與白懷洛貸銀錢契:“貸取銀錢肆拾捌文,限至西州拾日還本錢使了。如違限不償還,月別拾錢后生利錢壹文入左”。唐乾封元年(六六八年)高昌鄭海石舉銀錢契:“舉取銀錢拾文,月別生利錢壹文半”。唐乾封元年(六六八年)高昌張善憙舉錢契:“銀錢貳拾文,月別生利銀錢貳文”。唐總章三年(六七〇年)高昌張善憙舉錢契:“舉取銀錢肆拾文,每月生利錢肆文”。唐總章三年(六七〇年)高昌白懷洛舉錢契:“舉取銀錢拾文,月別生利錢壹文”。[1]
在這八份契約中,月利息的約定均不低于百分之十。而參照《宋刑統(tǒng)》卷二六所引唐律:“諸公私以財務(wù)出舉者,任依私契,官不為理。每月取利不得過六分,積日雖多,不得過一倍?!笨梢娞拼俜揭?guī)定的利息為六分。[2]這八份契約的利息均遠(yuǎn)大于唐代官方規(guī)定的利息,足以認(rèn)定左憧憙?yōu)榉鸥呃J者,而契約文本中,高利貸者左憧憙在立契署名時多為“錢主:左”,亦是對左憧憙高利貸者形象的補強。
二、左憧憙和張善憙二人高利契約演進(jìn)與法律分析
在前文確定左憧憙?yōu)楦呃J者后,下文將通過對左憧憙與張善憙兩人締結(jié)的三份契約文本的分析,以探究左憧憙的這種高利貸行為原因。
左憧憙與張善憙簽訂的三份契約內(nèi)容分別如下:[3]
其一是唐乾封元年(六六八年)高昌張善憙舉錢契:乾封三年三月三日,武城鄉(xiāng)張善憙于左憧憙邊舉取銀錢貳拾文,月別生利銀錢貳文。到月滿,張即須送利。到左須錢之日,張并須本利酬還。若延引不還,聽左拽取張家財雜物,平為本錢直。身東西不在,一仰妻兒保人上(償)錢使了。若延引不與左錢者,將中渠菜園半畝,與作錢賣,要須得好菜處。兩和立契,獲指為驗。左共折生錢,日別與左菜伍尺園,到菜干日。
錢主左 舉錢人張善憙
保人女如資 保人高隆歡
知見人張軓端
其二是唐總章三年(六七〇年)高昌左憧憙夏菜園契:總章三年二月十三日,左憧憙于張善憙邊夏取張渠菜園壹所,在白赤舉北分墻。其園叁年中與夏價大麥?zhǔn)瓣戸锸瓣戸8聊?,與銀錢叁拾文。若到佃時不得者,壹罰貳入左。祖殊(租輸)伯役,仰園主;渠破水讁,仰田人當(dāng)。為人無信,故立私契為驗。(押)
錢主左 園主張善憙
保人男君洛 保人女如資
知見人高隆歡 知見人王父師
知見人曹感
其三是唐總章三年(六七〇年)高昌張善憙舉錢契:總章三年三月十三日,武城鄉(xiāng)張善憙于左憧憙邊舉取銀錢肆拾文,每月生利錢肆文。若左須錢之日,張即子本具還。前卻不還,任掣家資,平為錢直。身東西不在,仰收后代還。兩和立契,獲指為記。(押)
錢主左 貸錢人張善憙
保人男君洛 保人女如資
知見人高隆歡 知見人王父師
知見人曹感
左憧憙與張善憙兩人締結(jié)的三份契約文書中,乾封元年高昌張善憙舉錢契中即可看到張善憙向左憧憙借錢貳拾文,月利息貳文,月息率為10%,而到期未還,張善憙將要把中渠半畝好菜園賣于左憧憙。兩年后左憧憙向張善憙租賃菜園。租賃菜園后僅僅一個月后,張善憙與左憧憙又快速簽訂一份借貸契約,張善憙向左憧憙借銀錢肆拾文,每月利錢肆文。數(shù)額遠(yuǎn)大于第一次借款貳拾文,也相比左憧憙向張善憙租賃菜園契約數(shù)額叁拾文更多,顯然是高利貸。
在左憧憙與他人簽訂的借貸契約中一般都寫明了時間、借貸人、出借人、借貸標(biāo)的物、利息、約定還錢日、違約責(zé)任與救濟手段,特別強調(diào)“兩和立契,畫指為信”,且在文末列明借貸人、出借人、保人和知見人。在左憧憙的高利貸契約中部分文本還寫明:“官有政法,人從私契”。契約由雙方當(dāng)事人和議訂立,官府有其法律,但人與人之間還是要按照私契的約定來處理,作為民間借貸契約中的抵赦條款,是對國家赦免私債效力的抵抗。[4]出借人為了預(yù)防國家對這種高利貸的赦免,事先在契約中訂立抵赦條款,借貸人也表示同意。雙方遵從私契,按高利貸契約行事。而借貸者如不能按時償還債務(wù),出借者便可要求牽掣家資財物、口分田園。如果借貸人“身東西不在”,或逃亡,或死亡,則由妻子、子女以及保人代償。民間高利貸利息之高,官方又不能有效規(guī)制,造成借貸人錢物和土地的喪失。高利貸危害甚大。而當(dāng)今社會,各種高利貸行為還時有發(fā)生,應(yīng)該全力規(guī)制。
【參考文獻(xiàn)】
[1]張傳璽.中國歷代契約匯編考釋[M].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5.
[2]竇儀.宋刑統(tǒng)(卷二六)[M].中華書局,1984.
[3]國家文物局古文獻(xiàn)研究室.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博物館.武漢大學(xué)歷史系編.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M].文物出版社,1985.
[4]霍存福.敦煌吐魯番借貸契約的抵赦條款與國家對民間債負(fù)的赦免——唐宋時期民間高利貸與國家控制的博弈[J].甘肅政法學(xué)院學(xué)報,2007(3).
作者簡介:段杰(1994-),男,漢族,山西晉中人,湘潭大學(xué)法學(xué)院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法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