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或從海外留學歸來,或從名牌大學畢業(yè),在最炙熱的青春年華放棄更為優(yōu)越的生活,遠離故土,告別親人,在人跡稀少的荒涼大漠里,挽救那座跨越1600年、保留了祖國最燦爛文化的寶庫,讓曾經(jīng)危在旦夕的“萬佛之國——敦煌莫高窟”起死回生。2020年1月17日中共中央宣傳部授予敦煌研究院文物保護利用群體“時代楷模”稱號。當我們站在戈壁深處,聽風鈴作響,遙望星空時,不要忘記他們——把敦煌當做一生歸宿的“守護人”。
拓荒者,我心歸處是敦煌
今天,一切跟保護敦煌有關的事,都要從常書鴻開始講起。
1935年的一個下午,留學法國八年的常書鴻在塞納河邊一處舊書市場無意間拿起一套名為《敦煌圖錄》的小書翻閱,他被書里精美的藝術技法徹底征服,敦煌,就像一顆種子在他內(nèi)心生根。第二年,他留下妻女,放棄優(yōu)渥的生活,獨自踏上回國的火車。
當時的敦煌是什么情形?1900年,道士王圓箓偶然發(fā)現(xiàn)莫高窟里的藏經(jīng)洞,從此敦煌群狼環(huán)伺,英國人、法國人、日本人、俄國人,以極低價格買走了一箱箱珍貴的文物。而直到40年代,國家也沒有設立任何官方保護和研究機構。
因為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等常書鴻作為新成立的敦煌藝術研究所所長真正到達敦煌,已是1943年。
敦煌莫高窟的環(huán)境遠比常書鴻預想中要糟糕。水,又苦又澀,一年四季難見綠色,大多數(shù)時候只能吃咸菜。更糟的是,因為常年無保護,文物損毀極其嚴重。因為常年風沙侵襲,洞窟內(nèi)積滿沙子,在缺乏人手和工具的情況下,常書鴻和隨同的藝術家們,只能靠雙手把沙子慢慢清理出去。常書鴻從當?shù)剞r(nóng)民那里得知,敦煌的水與沙土混合后很有粘性,這些藝術家們又干起了泥瓦匠的活兒,建起一堵千米長的土圍墻來防沙。敦煌保護工程,總算有了點樣子。
在常書鴻來的第二年,他的妻子也來到敦煌,可過慣了法國優(yōu)渥生活的妻子最終無法適應艱苦的生活離開了他。1945年,國民政府突然決定裁撤敦煌藝術研究所,年輕人熬不住了,紛紛前來向他道別。夜里,常書鴻經(jīng)常獨自一人點著蠟燭,來到洞窟中,回想跟學生在這些洞窯里付出的大量心血,潸然淚下,卻誓不放棄。他到處聯(lián)系開敦煌藝術展覽,以獲得社會的關注和同情,同時前往重慶斡旋,力求國民政府收回成命。幸運的是,努力沒有白費,敦煌藝術研究所保住了,而且獲得了更多的物質(zhì)支持,還吸引了新的年輕人加入。
風雨總在不斷錘煉人的意志?!拔母铩睍r期,不僅文物保護和研究工作停滯不前,常書鴻也遭到批判,他脊椎本就有傷,加上年紀也大了,不能站立,勞動改造時只能用兩塊老羊皮包住膝蓋,兩手撐地,跪著爬行。直到1978年,74歲的常書鴻才恢復所長職務。
1982年,在敦煌整整服務了近40年后,國家考慮他年事已高,安排他到北京文物局當顧問,任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1994年,常書鴻逝世,唯一的遺囑是,將一半骨灰埋在家鄉(xiāng),一半埋在敦煌,實現(xiàn)他永遠守護敦煌的心愿。
素材運用方向:不為繁華易匠心,常書鴻的精神適用于“矢志不渝”“不忘初心”“赤子之心”等文章。
伉儷情,不負愛與理想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文明易逝,而這里的文明卻亙古長存,因為有人愿意守護它,傳承它,重生它;愛情是脆弱的,而這里的愛情卻堅如磐石,它打敗了2000多公里的距離和長達23年的分離。
1962年,樊錦詩是風華正茂的北大考古系女生,第一次來西北高地的敦煌莫高窟實習?!翱匆粋€窟就說好啊,再看一個還是好啊。說不出來有多大的價值,但就是震撼、激動?!边@沙漠深處的瑰寶,就此牽絆住了她的靈魂和腳步。
她生于上海,長于北京,敦煌實在太艱苦了,土炕,土桌子,土凳子,紙糊的房頂,深夜亂竄的老鼠,半夜里走過的驢眼里閃著餓狼一樣的綠光。但她從此就沒走出過敦煌,58年間,她以柔弱的血肉之軀為敦煌遮風擋沙,而慰藉這漫長苦旅的,除了她對敦煌的癡迷,還有矢志不渝的愛人。
樊錦詩是書香之家的大家閨秀,彭金章是河北鄉(xiāng)下的窮苦青年,因為對考古的共同愛好,他們在北大未名湖畔相愛了。畢業(yè)了,她分配到了大西北的敦煌,他到了華中的武漢大學。四年后二人結婚,但兩地分居了整整23年,后來連樊錦詩的領導都不忍兩人一直分離,放行了樊錦詩。但樊錦詩猶豫了,莫高窟的壁畫在一點點剝落,她擔心幾百年后,這些壁畫就變成了塵埃。
那時候,彭金章已功成名就,他一手主導籌建的武漢大學歷史系開始正常運轉,他本人在夏商周研究領域也是聞名中外的學術大家。但是,為了樊錦詩,為了一家團圓,他拋卻半生心血,遠赴敦煌。
從1988年到1995年,彭金章主持了敦煌莫高窟北區(qū)的6次大規(guī)??脊虐l(fā)掘。他和團隊成員幾乎用篩子篩遍了北區(qū)每一寸沙土,篩出了莫高窟唯一一枚波斯銀幣、48枚回鶻文的木活字,以及木經(jīng)書殘片、泥佛等七萬余件文物;鼻子一聞,就能猜到洞窟的大致由來與封存。
她是敦煌的女兒,他就是敦煌的女婿,他們攜手走過58年,用畢生守護千年敦煌。
素材運用方向:人間四月天也美不過大漠孤煙中相伴相隨的兩個身影?!跋噱σ阅薄扒樯钜庵亍薄皥猿掷硐搿钡任恼驴梢赃\用這段人間佳話。
數(shù)字化,與毀滅抗爭
一邊是千年文物亟待保護,一邊是百萬游客期待觀賞,樊錦詩開始琢磨著怎么把洞窟里的瑰寶搬到洞窟外面給游客參觀。
1998年,年近60歲的樊錦詩成為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長,眼看著壁畫和塑像一天天變化,樊錦詩心里著急,“莫高窟是人類的無價之寶,萬一有閃失,我們就是罪人。”
2000年前后,計算機開始進入中國老百姓的家庭,樊錦詩一接觸到信息技術,腦海里就產(chǎn)生了兩個大膽的構想:一是要為每一個洞窟、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建立數(shù)字檔案,利用數(shù)字技術永久保留莫高窟的“容顏”;二是以球幕電影的形式讓觀眾以身臨其境之感近距離體驗和欣賞洞窟文物。
盡管當時反對的聲音很大,但樊錦詩做事只有一個標準:只要對保護莫高窟有好處,克服萬難也要上。
2006年,敦煌研究院成立數(shù)字研究中心,用了整整七年時間拍攝了10萬張單張照片,終于完成了27個洞窟的數(shù)字化。2015年7月,數(shù)百人的團隊用4年的時間成功創(chuàng)作出了20分鐘球幕影片《夢幻佛宮》,500平方米的超大球幕使觀眾恍若置身于一個個異彩紛呈、如夢如幻的洞窟之中。2015年8月,外觀造型飄逸靈動與周圍環(huán)境渾然一體的莫高窟數(shù)字展示中心正式投入運營。這是樊錦詩帶領著莫高窟人,用12年的時間在戈壁上創(chuàng)造的奇跡。2016年4月“數(shù)字敦煌”上線,高清數(shù)字化內(nèi)容向全球發(fā)布,游客在電腦前就可以看到莫高窟清晰全景,就宛若在石窟中游覽一般。
在這些巨大工程一一落地的時候,樊錦詩已經(jīng)快80歲了,勞累奔波了半個多世紀。一代一代賡續(xù)相傳的“敦煌守護人”,從新中國成立前的18人到如今的1463人。樊錦詩曾經(jīng)這樣描述他們,“沒有可以永久保存的東西,莫高窟的最終結局就是不斷毀損。我們這些人用畢生的生命所做的一件事,就是與毀滅抗爭,讓莫高窟保存得長久一些,更長久一些?!?/p>
素材運用方向:科技讓文明得以保存與延續(xù)。“科技與文明”“守護文明”“文明的延續(xù)”等作文中不妨運用這個例子。
耕耘者,潛心積淀
在敦煌,時間既慷慨又奢侈,千年只是一瞬間,而對于守護著敦煌的人來說,要做成一件事動輒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
1956年,正讀高二的李云鶴被安排了一項非常艱巨的工作——文物修復師。敦煌的景象讓他震驚,幾平方米的壁畫會突然砸下來,風一吹破損的壁畫就像雪片一樣往下掉,看著壁畫在眼前灰飛煙滅,李云鶴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必須馬上把這些文物保護修復起來??僧敃r,既沒有技術更沒有材料,李云鶴一次次嘗試一次次摸索,發(fā)明出了小滴管、紗布包、注射器等工具,在日復一日的精雕細琢下,莫高窟里被病害纏身的壁畫和塑像慢慢開始“起死回生”。李云鶴耗費了64年時間讓4000多平方米壁畫和500多尊塑像“起死回生”。
上世紀八十年代,更多的年輕人成為“莫高窟人”。18歲的吳健成為文物攝影師,24歲的婁婕剛從西安美院畢業(yè)。剛來到敦煌的日子,他倆都覺得委屈。吳健覺得拍照片算不上藝術,婁婕認為臨摹別人的作品不算創(chuàng)作,當時的院長段文杰對他們說:“年輕人,喝慣這兒的水,吃好這兒的飯,先做敦煌人,十年以后再說創(chuàng)作?!?/p>
十年,在這荒漠上能做什么呢?
敦煌158窟里長15.8米的涅槃像是莫高窟里最大的臥佛,也是大家眼中最美的佛,可如何通過一張照片體現(xiàn)出涅槃像神情安詳?shù)纳耥嵑鸵饩?,吳健嘗試了很多角度卻怎么也拍不出來。他日復一日地嘗試,近十年的時光從快門中滑過。
直到一天下午,他終于找到了那束光!那束光穿透了千年洞窟的黑暗映在佛祖的嘴角上,那一瞬間,吳健有些錯愕,光芒仿佛帶他穿越了千年,他趕緊按下快門,一張前所未有的涅槃像被記錄在膠片上。
時間讓吳健找到那束光,也讓躁動的婁婕靜了下來。
1989年婁婕接到了臨摹莫高窟第3窟南壁千手千眼觀音的任務,這是敦煌現(xiàn)存唯一以觀音為主題的洞窟。原本學油畫專業(yè)的婁婕發(fā)現(xiàn)自己拿了十幾年的畫筆連一根線都畫不流暢,她大哭了一場,把毛筆扔出去很遠,才猛然領悟到,就是這樣一根看似簡單的線,才是東方壁畫線描最大的魅力。為了尋找到千百年前畫工創(chuàng)作時的心境想法和運筆氣勢,婁婕從畫圓圈開始練習,時光從她的毛筆尖上流淌而過,畫布擦去了往日的煩悶與焦躁。一幅8.4平方米壁畫,她用四年光陰完成臨摹。她和莫高窟的藝術家們不斷探索和研究,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成復制原大洞窟15個壁畫臨本2200多幅。
素材運用方向:時間是積淀,是歷煉,只有潛下心來拋卻雜念才能有機會和千年華夏文明對話。這三個小故事可用在“不積跬步,無以致千里”“專心致志”“沉淀自我”等文章中。
【素材演練】
在世人眼里,敦煌莫高窟是一處雄偉壯觀的風景,然而,那些付出畢生心血堅持守護敦煌的人,又何嘗不是一處美麗的風景呢?讀了他們的故事,你的心里有什么想法嗎?你又會聯(lián)想到自己的什么經(jīng)歷呢?請以此寫一篇不少于600字的文章。
【佳作示例】
沉默的執(zhí)劍人
江蘇省如皋初級中學 丁子淦
我想稱他們?yōu)檫@個時代的騎士,在鋼鐵森林中,他們以夢為馬,他們是沉默的執(zhí)劍人,面向最深遠的夜空揮出利劍,辟開明日之路,向命運宣戰(zhàn),永不妥協(xié)。
——題記
我在這里遇到他,這里,就是在整個廣闊的藍色星球中一個平凡的城市,平凡的一條街道,平凡的一家店鋪,平凡的櫥窗前,昏黃的夕陽用剩余的光輝引去我的視線,落在這透明的玻璃后——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坐在一把古樸且精致的紅木椅上。他瞇著眼睛小憩,面前陳列著齊整的各式鐘表和修整工具,抬頭望去,再無其他多余綴飾。
我推門進去。老人應聲睜開了雙目,他有些混沌恍惚的雙目在望向我手中那只小巧的手表時,忽而放出光來。我將因不小心摔落而無法再繼續(xù)正常轉動的手表遞給老人,說明懇請修復手表的來意,老人熱忱地接過了手表。他拉開椅子重又坐下,目光凝視著手表,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緩聲問道:“丫頭啊,這表你是摔過了嗎?”
我有些局促,只得訥訥地應了聲“是”,老人的目中閃過一絲痛惜。他嘆了口氣,帶上一個既古怪又笨重的像副大眼鏡式的裝置。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將手表的玻璃面和針面摘去,裸露出其環(huán)環(huán)相接、密錯交連的齒輪,銅色讓我憶起那些皮膚,那些一鋤一鋤地落在大地上,來自古早農(nóng)耕時的人們的皮膚;也讓我憶起在古詩中蓬揚飛起的黃沙,它來自遙遠的,我從未觸及的大漠戈壁,或者說,被人們呼作敦煌的地域。
我驚詫于思緒竟想了那么遠,自嘲地笑笑,再望向老人,本是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才來到這里的心態(tài),在那一剎那卻改變了——是啊,碰碰運氣,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只見老人一手扶握住小小的表身,一手操起宛若小針似的一個微小的修理工具,插入齒輪間。滴答滴答,如水滴狀流出的聲音傾瀉在老人周身,老人專注地凝視著表身,手上的動作輕微得似在安撫剛剛發(fā)出第一聲啼哭的新生兒,又似在錘擊鼓面,發(fā)出壯麗的高歌,齒輪在小針下轉轉悠悠慢慢貼合,卡槽挨在一起的聲音,仿佛是機關解密時正確答案的響鈴,從未斷連。老人粗糙的大手似是顯出了魔力,像閃著光似的,靈巧得如一只白鴿。老人再從側面看向手表時,輕聲笑了,仿佛是他完成使命后的欣慰。
那一刻,我想起了一場大火。在巴黎圣母院的熊熊大火中,一切消失殆盡。那些風華絕代的美,那些永不會出聲驚擾萬物的歷史的記載者,抑或被稱作文物的它們,在無聲的落淚中隕滅。
文物,人類精神意志的凝結,它們本這么脆弱嗎?
不!我想不是這樣的!
在我的眼前,沙塵飛揚黃色的天際中,我又望見了縹緲虛幻卻又觸手可及的遼遠地域——敦煌。我望見了在很久以前,那個名叫常書鴻的偉岸身影,他站在巨大的洞窟前,多少日落,多少晨光,皆是他的信仰。他用雙手修復文物,用心聆聽這里的文明,然后用靈魂,永遠虔誠地守護這片他深深愛著的土地。四十年如一日地修復文物,無疑是枯燥乏味的,但于他而言,這,就是他生命的意義,就是他所要守護的永恒。
常書鴻、樊錦詩、李云鶴……我想他們大約都是堅守信念的追夢人。他們堅守著初心,那是人類靈魂的起點,也是最高點。漫天黃沙阻不住他們前行的腳步,寒暑風雪浸不透那顆永遠跳動的心臟。這種品質(zhì)或許會被金錢名利的風霜腐蝕,但總有人仍在默默堅持著,他們堅定著自己的信念,正是這樣,人類的文明才得以更好地保存啊!
人類的智慧不應當被埋沒。野蠻愚蠢的戰(zhàn)火、枯燥乏味的經(jīng)濟社會沖擊著人類的精神文明;但我相信只要有你,有我,有每一個為了守護、為了傳承的堅定不移的靈魂,因了這些“沉默的執(zhí)劍人”,這個星球,這些生命,就會永遠的綻放。
【教師評點】沉默的修鐘表的老人,讓小作者想起常書鴻的偉岸身影,還有更多的堅守信念的追夢人!文章的思路由點迸發(fā)出面上的思維的火花,衍生出宏大的主旨:人類的精神文明,因了“沉默的執(zhí)劍人”,永遠綻放!語言清麗活潑、干凈利落,而不失靈動。思緒恣肆而張弛有度,不失為一篇佳作。(指導教師/夏年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