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吟豐　楊勇　雷蕾

強迫交易、非法拘禁、敲詐勒索……以湖南省長沙市為據(jù)點的文烈宏及其涉黑犯罪團伙可以說是作惡多端。2019年6月19日，湖南省高級法院對文烈宏等25人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案進行二審宣判：全案駁回上訴，維持原判。首犯文烈宏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詐騙罪，行賄罪，強迫交易罪，開設賭場罪等15罪，數(shù)罪并罰，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chǎn)，其他24名犯罪集團成員分別被判處二十五年至一年不等有期徒刑。

至此，這起涉案金額12億余元，由全國掃黑辦、最高檢、公安部掛牌督辦的重大涉黑案件，終于塵埃落定。

“文三爺”編織“黑網(wǎng)”

長沙市望城區(qū)橋驛鎮(zhèn)民福村，有一個占地近30畝的別墅，是當?shù)氐囊粋€標志性建筑，該別墅擁有高聳圍墻、獨立庭院、氣派泳池。這座別墅的主人，就是文烈宏。1969年出生的文烈宏在其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小時候就被喚作“文三伢子”，混跡社會后得名“文三爺”。1997年以來，文烈宏因多次隨意毆打他人、賭博作弊，在望城一帶素有惡名。

自2002年始，文烈宏以開設賭場、組織賭局、提供賭資結算，吸引、招攬眾多企業(yè)主參與賭博活動，從中抽頭漁利。隨著高利放貸規(guī)模不斷擴大，文烈宏便開始網(wǎng)羅馬仔，采用非法拘禁等暴力手段追討高利貸債務和賭債，以確保收回高利貸本息、維護賭場秩序。

2010年2月，文烈宏以公司名義從事高利放貸，并成立湖南宏大典當有限公司。自此以文烈宏為組織、領導者，參與人數(shù)眾多，以高利放貸、開設賭場、暴力討債等違法犯罪活動為主業(yè)的黑社會性質組織逐步形成。

承辦檢察官介紹，該犯罪組織人數(shù)眾多，結構嚴密，層級分明，分工明確。在長期的違法犯罪活動中，逐漸形成了一些不成文的規(guī)約和紀律，比如該組織成員必須等級有序，馬仔不得越級聯(lián)絡報告;馬仔要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維護“老大”權威;對該組織要忠心，如若背叛將受嚴懲;骨干成員單獨受領任務，重要事項當面授意，相互之間不得私自聯(lián)系及打聽情況。

據(jù)了解，該犯罪組織及其成員通過有組織地長期實施非法高利放貸、暴力討債、敲詐勒索、強迫交易、詐騙、開設賭場、賭博等違法犯罪活動80余起，攫取了巨額經(jīng)濟利益，至案發(fā)被扣押、查封的現(xiàn)金及財物折款高達12億余元，致使近10人被毆打致傷，間接導致2人死亡，7家知名企業(yè)被逼重組、破產(chǎn)，4個房地產(chǎn)項目資金鏈斷裂，嚴重破壞經(jīng)濟秩序和社會生活秩序。

2017年2月15日，湖南省公安廳成立專案組，將文烈宏案指定由常德市公安局管轄，并從常德、長沙、湘西等地抽調(diào)百余名精干警力參與辦案。28日，專案組在長沙市開展集中抓捕行動，將文烈宏、佘彬、龔浩等主要犯罪嫌疑人抓獲歸案，隨后，該組織其他成員也相繼落網(wǎng)。同年6月21日，對該案以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案件立案偵查。

分罪名分案分人審查

案件移送檢察機關后，湖南省檢察院主要領導就案件辦理、財產(chǎn)處置、分案審理等作出了明確指示，成立了專案組，并派專人進行督導和指導，集中人員、集中時間全力辦理該案。

“按照‘分罪名分案分人審查、主承辦檢察官總負責的工作思路，將任務分解到人，將責任落實到人，在堅持分工負責的基礎上，實現(xiàn)了辦案力量的靈活組合?！焙鲜z察院副檢察長印仕柏介紹，全省三級檢察機關非常重視該案的辦理，該案的辦理由省檢察院直接指導，常德市檢察院檢察長余湘文擔任專案組組長和第一公訴人。專案組詳細繪制了涉黑組織的組織結構圖，制定了辦案進度表，規(guī)定了每一項具體工作完成的時間節(jié)點，嚴格把握辦案進度，依法推進案件辦理，確保案件辦理在法治軌道上運行，經(jīng)得起法律和歷史的檢驗。

“組織特征、經(jīng)濟特征、行為特征、危害性特征是認定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需要的四個基本特征?！背修k檢察官介紹，在文烈宏涉黑一案中，嫌疑人所犯罪行不僅具有傳統(tǒng)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特點，而且法律關系異常復雜。非法高利放貸、暴力討債是該組織攫取非法利益最主要的方式，在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四個特征，特別是經(jīng)濟特征和危害性特征的認定上較為復雜。因為該案中諸多案件刑民交叉，民間借貸、合作開發(fā)、建筑施工等民事糾紛與強迫交易、敲詐勒索、虛假訴訟等刑事犯罪交織，呈現(xiàn)出各種復雜的法律關系，甄別難度大。

“該案涉案人員眾多，犯罪事實復雜，涉案罪名多達十幾個，斂財數(shù)額巨大，既要厘清領導者、積極參加者、一般參加者，也要厘清哪些是組織犯罪、哪些是個人犯罪、哪些是刑事犯罪、哪些是民事侵權，必須找準證據(jù)，嚴格依法辦案?！庇嘞嫖慕榻B說。

審查報告達100余萬字

“我們確定了分案原則，即涉黑與不涉黑的分開;組織者、領導者及骨干成員與一般參加者分開;有親屬關系的分開，例如文烈宏與其女兒文雅、外甥郭卓等分開;先審理主案再審理其他案件?！庇嘞嫖慕榻B，實踐證明，分案方案對于提高庭審效率、快速推進庭審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文烈宏等4人的主案，用時6天審理完畢，而另外兩個涉黑輔案分別只花了2天和1天半的時間，為辦案組尋找確認事實證據(jù)留下了充足的時間。

在證據(jù)關口，公安機關最初移送卷宗材料290冊、犯罪嫌疑人39名、違法犯罪事實70余起。檢察機關訊問犯罪嫌疑人52人次，復核被害人及證人43人次，接待律師35人次，提出補查意見477條，經(jīng)過二次退回補充偵查，新增卷宗71冊。

針對涉黑犯罪的經(jīng)濟特征，專案組充分挖掘文烈宏“長沙現(xiàn)金王”這一稱號的來歷和內(nèi)涵，并從該組織為成員提供逃跑經(jīng)費、發(fā)放“封口費”，為因作案被羈押的成員提供生活費，以及為樹立組織權威打壓對手、尋求保護、政治撈金等全面收集、補充證據(jù)。

對于查扣資產(chǎn)的確權，專案組對12億多元的涉案資產(chǎn)、1000多個銀行賬戶，一一審查甄別，補充卷宗材料13冊，“光案卷就擺滿了一整間辦公室”。

檢察官還審查了訊問文烈宏長達2600小時的同步錄音錄像資料，并將同步錄音錄像轉化為文字，與訊問筆錄核對進行審查。文烈宏案涉黑罪名審查人、常德市檢察院員額檢察官柳回軍說：“審查工作完成后，還經(jīng)常感覺文烈宏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弊罱K，該案審查報告長達1500余頁100余萬字。

在訴訟關口，嚴格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權益，為每一個被告人和被害人送達了相關權利和義務告知書，并為辯護人提供了全案電子卷宗;與檢察機關監(jiān)所檢察部門溝通，協(xié)調(diào)看守所充分保障了辯護人和被告人的會見權利;對辯護人提出的請求，一一進行書面回復。犯罪嫌疑人姚躍的辯護人提出姚躍身體狀況不好，辦案組隨即協(xié)調(diào)安排對姚躍身體狀況進行鑒定。

在法律適用關口，檢察機關嚴格依法認定組織內(nèi)犯罪事實和組織成員，在查清每一筆違法犯罪事實的基礎上，對每一名涉案人員的行為、地位、作用綜合全案進行評判，既形成了分罪名的審查報告，又形成了分個人的審查報告，在此基礎上形成全案綜合報告。

最終認定涉黑組織成員25人

“堅守法治，嚴格把關，依法監(jiān)督。”湖南省檢察院掃黑辦負責人介紹，在文烈宏案件辦理中，湖南省檢察機關堅守法律底線，既不“降格”也不“拔高”，立足“打準打實”，強化證據(jù)審查，依法準確認定黑惡勢力犯罪，把好案件質量關。

姚躍與文烈宏是橋驛鎮(zhèn)的同鄉(xiāng)。最初，文烈宏正是在姚躍的介紹下，結識了張某、樂某等一些企業(yè)老板，開始了他的設套詐騙之路。2010年2月，在姚躍的幫助下，文烈宏注冊成立湖南宏大典當有限公司，對涉黑組織進行企業(yè)化運作和管理。2014年，又是在姚躍的建議下，文烈宏對時任湖南省公安廳、長沙市公安局相關領導（均已判決）進行腐化“圍獵”，拉攏國家工作人員充當其黑社會性質組織的“保護傘”。

其女兒文雅雖然直接參與組織內(nèi)的犯罪活動較少，但相當于整個組織的管家，其實際管理控制組織銀行賬戶40多個，用于轉移、劃撥涉案資金。經(jīng)統(tǒng)計，這些賬戶進出資金流水總額高達150余億元。

對于偵查機關認定的罪名，檢察機關根據(jù)相關法律規(guī)定，嚴格把握構成要件，否定了如串通投標罪、虛假訴訟罪、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等罪名。常德市檢察院經(jīng)審查后，還依法認定4人不構成涉黑犯罪，另追訴1人，最終認定組織成員25人。

同時，對多個罪名依法追加了犯罪事實。如敲詐勒索罪，追加一筆犯罪事實涉案金額2293萬元;強迫交易罪，追加兩筆犯罪事實，涉案金額共計3776萬元，從而將文烈宏認定為“情節(jié)特別嚴重”，升格法定刑。這些犯罪事實，最后被法院判決全部予以認定。

為充分準備庭審，專案組在全面熟悉案情、證據(jù)、法律的基礎上，反復推敲、修改制作預案達2000余頁，調(diào)整預案20余次，整理出共性和個性問題200多個，歸納辯護觀點及答辯意見300余條，舉證、質證提綱修改了28次，公訴意見則七易其稿。在最后的公訴意見中，公訴人從保護公民人身權利、維護企業(yè)家合法利益、為民營經(jīng)濟營造良好的經(jīng)營環(huán)境等角度深入闡述，當庭厘清事實、釋解疑問、宣傳法律、傳播正義。

2019年1月，湖南省常德市中級法院對該案進行一審公開宣判。6月，湖南省高級法院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黑惡勢力是經(jīng)濟社會健康發(fā)展的毒瘤，是人民群眾深惡痛絕的頑疾，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更是嚴重的刑事犯罪，必須堅決依法予以打擊，切實保障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維護社會和諧穩(wěn)定。

在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雷霆聲威下，文烈宏黑社會性質組織從猖獗一時最終走向徹底覆滅，背后的“關系網(wǎng)”“保護傘”被連根拔起，徹底鏟除，使得社會正義得以伸張，被該犯罪組織破壞的社會生態(tài)也得以修復。

在辦理該案的過程中，檢察機關堅持全面履職，依法辦案，嚴把事實證據(jù)關、訴訟程序關、法律適用關，圍繞涉黑犯罪的四個特征、各罪名的構成要件、涉案資產(chǎn)的權屬確認、涉黑人員的審查甄別、“保護傘”的審查認定等方面開展了大量的細致工作。檢察機關以高度的政治自覺、堅定的法治信念，勇于擔當，攻堅克難，堅持“穩(wěn)、準、狠”打擊重大涉黑犯罪，依法順利完成了該案在檢察環(huán)節(jié)的各項工作。

該案的成功辦理，彰顯了檢察機關貫徹落實黨中央的決策部署，打擊黑惡犯罪、掃除黑惡勢力的決心;也彰顯了檢察機關履行法定職責，保護公民人身權利，維護企業(yè)家合法利益，保障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決心。在今后的工作中，檢察機關將繼續(xù)推進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向縱深發(fā)展，為維護社會穩(wěn)定、促進公平正義提供更優(yōu)質的法治產(chǎn)品，貢獻更多的檢察力量，切實保障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和穩(wěn)定。

（湖南省常德市檢察院檢察長 余湘文）

檢察官說法

黑惡勢力是經(jīng)濟社會健康發(fā)展的毒瘤，是人民群眾深惡痛絕的頑疾，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更是嚴重的刑事犯罪，必須堅決依法予以打擊，切實保障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維護社會和諧穩(wěn)定。

在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雷霆聲威下，文烈宏黑社會性質組織從猖獗一時最終走向徹底覆滅，背后的“關系網(wǎng)”“保護傘”被連根拔起，徹底鏟除，使得社會正義得以伸張，被該犯罪組織破壞的社會生態(tài)也得以修復。

在辦理該案的過程中，檢察機關堅持全面履職，依法辦案，嚴把事實證據(jù)關、訴訟程序關、法律適用關，圍繞涉黑犯罪的四個特征、各罪名的構成要件、涉案資產(chǎn)的權屬確認、涉黑人員的審查甄別、“保護傘”的審查認定等方面開展了大量的細致工作。檢察機關以高度的政治自覺、堅定的法治信念，勇于擔當，攻堅克難，堅持“穩(wěn)、準、狠”打擊重大涉黑犯罪，依法順利完成了該案在檢察環(huán)節(jié)的各項工作。

該案的成功辦理，彰顯了檢察機關貫徹落實黨中央的決策部署，打擊黑惡犯罪、掃除黑惡勢力的決心;也彰顯了檢察機關履行法定職責，保護公民人身權利，維護企業(yè)家合法利益，保障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決心。在今后的工作中，檢察機關將繼續(xù)推進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向縱深發(fā)展，為維護社會穩(wěn)定、促進公平正義提供更優(yōu)質的法治產(chǎn)品，貢獻更多的檢察力量，切實保障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和穩(wěn)定。

（湖南省常德市檢察院檢察長 余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