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過耳（外一章）

劉桂紅

花兒一夜之間就生長出俏模樣。風(fēng)再一吹，有了衣袂飄逸的小情思。彌漫著的氣味，不去留意，一不小心就會錯過。若花兒一旦對風(fēng)敞開胸懷，再也找不回矜持的自己。

一場風(fēng)吹空山谷，也不過是云朵飄過山頂?shù)臅r間，一切回歸到了來時的地方。

太陽晃上樹頂，爬上山頭，光線照進樹杈的縫隙里，沒有遺漏掉一棵樹木。

走進山里的人，也成了山里的生靈，和山上的草木一起，安靜地享受太陽撫慰，看草木們綠的綠著，紅的紅了，該結(jié)果的，掛在枝頭，該落下來的落得干脆。

關(guān)于刻在石頭上的這里的傳說，也只有石頭記得，草木一世，不過是圍著山轉(zhuǎn)了個圈，生靈在山中繁忙地進進出出，留下時光靜坐在時光里。

樹上葉子和葉子推推搡搡，比鳥鳴還熱鬧，山路跟著太陽走，青了一山，又紅了半坡。無論轉(zhuǎn)到山的哪一邊，都能聽到一片落葉敲打巖石的聲音，蟲鳴從山上一路唱到山下，山腳下屋子里翻經(jīng)書的聲音，又被螞蟻們搬來搬去，搬上了山頭，石縫里的那些草木，都長成了溫柔心。

樹不斷地添加年輪，葉子沒有長大，只是一年比一年茂盛，茂盛到甚至有了鳥兒可以飛到的高空。和鳥作伴，在天空中或駐足，或跟著風(fēng)一起跑。

千山之上的草木，在一個一個山頭追著風(fēng)走，那些月色浸潤過，星星撫摸過的清透，跟著風(fēng)翻山越嶺，風(fēng)在哪里停了步子，它就在哪里悠然展開，闊達的清氣，細柔得滲透進季節(jié)的每一個骨節(jié)，讓走在秋色里的人，停不下追趕的腳步。當(dāng)我遇見它，追著它的時候，江南秋風(fēng)正勁。

云悠悠

云和鳥兒飛得一樣低。

蘆葦正在被一大片一大片地收割，河灘再也沒有遮蔽，褐色的泥土在水里沉沉浮浮。

流水帶走了田野里的記憶。白色的船帆在天空飄搖，岸邊的人似乎走在了更深的荒蕪中。而太陽，在飛鳥逐水間，西斜，湖水等待著滿天的繁星與一輪圓月。

偶爾抬頭，天空除了白云，還有跟鳥兒一起學(xué)著飛的樹葉，一片接一片，一陣接一陣，這個季節(jié)多漫長，它就飛多遠。小歡愛的，開著一葉花瓣，大歡愛的，跟著風(fēng)翻過荒涼。一片落在覆蓋冬野。

種好心底的那塊荒地，不是一把鋤頭的事情。

樹根下的那些螞蟻，在洞穴里耐心地等待，不管葉子如何飛翔，終歸還是要回到土地上，和它們作伴。

幾聲晨鐘暮鼓后，天空和土地，似乎只是一棵樹的距離了。

云沒有走遠，殘余的雨水還在檐角一滴一滴往下落，蕩開的水紋照著明滅不定的燈火，像極了一場鏡花水月。野鴨蜷縮在水草里，望著一天比一天枯黃的荷葉，學(xué)會了水中白云的安靜。

即將遠去的鳥兒，不停地搖晃著水面，似乎忘記了南飛的路，一只蜻蜓停在枯枝，成了枯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