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冷鋒在非洲大地上振臂舉起五星紅旗,飄揚在空中的除了來自東方的大國風范和載入史冊的票房紀錄,還有吳京事業(yè)的強勢崛起。隨后,他在《流浪地球》《攀登者》等現(xiàn)象級影片中一次次證明了自己。實際上,吳京的事業(yè)“第二春”開啟于2015年中國影市黑馬《戰(zhàn)狼》,而此時距他1995去香港拍第一部電影,已經(jīng)過去了20年。
提到吳京的港影生涯,影迷最為津津樂道的是他與甄子丹在《殺破狼》中的巷戰(zhàn)格斗戲,這部電影樹立了甄子丹標志性的自由搏擊武打風格,但票房平平。所幸,3年后正是《殺破狼》導演葉偉信推出的《葉問》,把45歲的甄子丹打造成真正意義上的功夫巨星。
讓我們把視線從香港移到臺灣。臺灣演員金士杰曾是《暗戀桃花源》中“永遠的江濱柳”,但真正讓他走進大眾視野的則是2014年《繡春刀》中魏忠賢一角,寥寥幾場戲便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癲狂毒辣、洞察人心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老狐貍,并提名最佳男配。此后《剩者為王》中的父親和《師父》中的武林泰斗等角色更令觀眾不斷加深其“老戲骨”的印象。
而《師父》男主廖凡此前也曾在電影界深耕演技多年,直到他2014年“點亮”《白日焰火》——摘取柏林最佳男主,才真正迎來了演藝生涯“第二春”。此后參演賈樟柯的《江湖兒女》,并與刁亦男和姜文兩位導演的二度合作更是令其成為內(nèi)地演技派的擔當。
和廖凡情況相似的還有王景春。盡管早在2013年就憑借《警察日記》奪得東京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男主,但他依舊不溫不火。直到2019年他和詠梅在《地久天長》雙雙擒熊,并在年底的金雞獎上再度征服評委,才迎來了人生的高光時刻。
近些年活躍在影壇上的另外兩位東京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男主分別是王千源和段奕宏。王千源拿這個獎比王景春早三年,但《鋼的琴》同樣沒有為他帶來大眾視野上的熟知。真正讓他“刷屏”的是在2015年《解救吾先生》中極具感染力的綁匪張華一角。
而2017年段奕宏憑借《暴雪將至》拿到東京最佳男主則是在“翻紅”之后。早在《士兵突擊》中就開始打造硬漢形象的他,與鄧超、郭濤同獲2015年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男主“三黃蛋”,由此成為內(nèi)地演技擔當?shù)淖钣辛侵鹫撸S后的《非凡任務》《記憶大師》《引爆者》《暴雪將至》一步步奠定了他演技派硬漢的形象。
同樣是《士兵突擊》出身的張譯,直到36歲時才憑借《親愛的》斬獲第30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配角獎,從此開啟年度現(xiàn)象級佳作的主演生涯:《山河故人》《追兇者也》《我不是潘金蓮》《繡春刀2》《紅海行動》《我和我的祖國》《攀登者》……一頁頁閃光的演員履歷背后,是他演技一次次的磨煉與提升。
《追兇者也》中還有一位“寶藏男演員”王硯輝。他和導演曹保平的合作要追溯到2007年《光榮的憤怒》。隨后在《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和《追兇者也》中,他成為曹導的“御用配角”。也正是多年來扎實穩(wěn)健的積淀,讓他得以在《我不是藥神》中大放異彩。
王硯輝出道就是大叔戲路,沈騰則活生生讓歲月打磨成了大叔。33歲首登春晚的他以小品《今天的幸?!分械摹昂陆ā币唤亲層^眾笑開了花,自此成為春晚???。36歲那年,他一舉奪得《歡樂喜劇人》首季冠軍,更憑借《夏洛特煩惱》紅遍大江南北,此后他如“開掛”般連續(xù)主演了《羞羞的鐵拳》《西虹市首富》《飛馳人生》《瘋狂的外星人》四部現(xiàn)象級商業(yè)電影,迅速躋身“百億演員”行列。
另一位憑借《夏洛特煩惱》煥發(fā)事業(yè)“第二春”的是片中王老師的扮演者田雨。早在1999年,22歲的田雨就與鮑國安合作,出演了人生第一部電影《真心》,此后一直深耕話劇領(lǐng)域,2010年和王千源合作電影《鋼的琴》后轉(zhuǎn)戰(zhàn)電視劇,直到2015年的《夏洛特煩惱》才讓38歲的他真正走進大眾視野,方能成就日后《妖貓傳》“高力士脫靴”的經(jīng)典橋段。
同樣從玉面小生成功轉(zhuǎn)型實力大叔的還有潘粵明。20年前就已經(jīng)是內(nèi)地一線小生代言人的他,經(jīng)歷了家庭與事業(yè)的雙重低谷后,終于在2015年的《唐人街探案》中憑借不修邊幅的父親角色“浴火重生”。也正是這一形象給了《白夜追兇》導演王偉靈感,這才有了關(guān)宏峰、關(guān)宏宇這對孿生兄弟,以及《怒晴湘西》和《龍嶺迷窟》的“雙響炮”,讓潘粵明終于守得云開見“粵明”。
如果說潘粵明的“第二春”一半來自電影,一半來自電視劇,那么下面這幾位則是憑借電視作品打了“翻身仗”。
打頭陣的要數(shù)“霹靂虎”吳奇隆。隨著1991年小虎隊解散后,他近20年的演藝代表作似乎只有電影《梁祝》和電視劇《蕭十一郎》,直到2012年的《步步驚心》才開啟演藝事業(yè)第二春,并因戲結(jié)緣劉詩詩,抱得美人歸。
與劉詩詩分別參演過《繡春刀》系列的雷佳音是憑借電視劇翻紅的中年男演員代表。28歲時被寧浩導演相中主演《黃金大劫案》的他,贏得了口碑,卻敗給了命運,沒能借此打開知名度。所幸,五年后《我的前半生》中的配角陳俊生終于讓他收獲了“前夫哥”的愛稱,隨后的《繡春刀2》《超時空同居》《和平飯店》《老男孩》《長安十二時辰》等作品更是讓他步步為營,深受觀眾喜愛。
與雷佳音、李光潔組成“TF老BOYS”組合的郭京飛不外如是。從《失戀33天》到《龍門鏢局》再到《瑯琊榜之風起長林》,他一步一個腳印穩(wěn)扎穩(wěn)打,卻一直處于半紅不紅的狀態(tài),直到2019年的《都挺好》和今年的《我是余歡水》,才讓他話題度滿滿,成為中年走紅演員的另一個典型。
《都挺好》“翻紅”了不止郭京飛一人,還有倪大紅。這位老戲骨塑造了一個“作精老爹”蘇大強,并憑同款表情包走紅全網(wǎng)。而此前他的演藝生涯雖然精品不斷、佳作頻出,卻一直處于“戲紅人不紅”的尷尬境地。
像倪大紅一樣憑借在電視劇中的實力演繹走紅的中年演員還有很多,如吳剛、馮遠征等等,這兩位還是北京人藝的臺柱子。還有一批兼具實力和魅力的演員,在綜藝舞臺上的廣闊天地中大有作為,例如趙立新、王勁松、何冰在《聲臨其境》中的精彩演繹增添了節(jié)目的底氣和厚度;而剛剛步入中年的個性演員周一圍,也憑借極富個人化標簽的表演風格拿到了表演類綜藝的冠軍,迎來了全面開花的“第二春”;更別提能夠多元跨界的黃磊、開啟反差萌人設(shè)的孫紅雷等等,憑借《爸爸去哪兒》《極限挑戰(zhàn)》等爆款綜藝變道“翻紅”。
由此可見,所謂的“第二春”無非是一批中年男演員在入行多年后遇上了好角色,并得到了廣泛認可。而中年男演員的“第二春”絕非個例,似乎成了近年來現(xiàn)象級的行業(yè)潮流。那么,其背后的原因何在?
1. 流量時代終結(jié)與核心競爭力凸顯
當一些流量明星憑借廉價的演技就能拿到天價片酬時,這種畸形的市場現(xiàn)象已注定不會長久。從電影到電視,“流量作品”一次次遇冷遭罵甚至成為“票房毒藥”,證明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流量為王的時代結(jié)束了。
而中年男演員多已深耕表演行業(yè)多年,最大的共性是手握演員的核心競爭力:表演實力——不論是吳京、甄子丹硬橋硬馬的功夫身手,還是金士杰、王景春靜水流深的表演功底,抑或是段奕宏、張譯、潘粵明一人千面的精湛演技,都證明了同一件事:他們正處于一個表演者的“當打之年”。時間的沉淀教會他們?nèi)绾巫龅饺藨蚝弦?,歲月的洗禮讓他們明白唯有用心對待每個角色,角色才不會虧待自己。
與此同時,比起話題明星的感情變數(shù),他們多數(shù)已婚的狀態(tài)也讓粉絲更加專注于其演技和作品,而“男人四十一枝花”所帶來的成熟男性荷爾蒙魅力更是流量小生所不具備的。于是,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發(fā)生在了當代男演員身上:與其說“后浪”推“前浪”,不如說“前浪”逆流成“新浪”。
2.IP神話破滅與現(xiàn)實題材崛起
中年演員煥發(fā)“第二春”,更是影視幕后制作回歸理性的體現(xiàn)。近年來,一大批燒錢撲街的IP影視劇一次次證明了IP影視神話的破滅。無論是上天入地的玄幻武俠題材,還是真假參半的古裝宮斗題材,抑或是美輪美奐的現(xiàn)代言情題材,“唯IP論”基本意味著影視制作需要不斷迎合粉絲與追逐熱點,使得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一再退化;再固定搭配上“燒錢擔當”的流量明星,更大限度的壓縮成本與制作空間,最終呈現(xiàn)的效果只能差強人意,兩敗俱傷。
與此同時,以《烈日灼心》《我不是藥神》《無名之輩》等為代表的電影作品的口碑票房雙贏與以《我的前半生》《都挺好》《我是余歡水》等為代表的電視作品的口碑收視雙高,再次讓觀眾看到了現(xiàn)實題材的光芒。當觀眾看夠了IP影視劇中的“假”,會更加珍惜現(xiàn)實作品中的“真”;而流量明星表演的“假”,也反襯出中年演員實力的“真”。這份“真”扎根于社會現(xiàn)實和生活本身,其真誠、樸實、自然、生動的風格特點正是現(xiàn)實題材和時代精神最需要的。
3.審美變遷與性別意識的覺醒
自2011年《甄嬛傳》一炮而紅,大女主戲碼開始扎堆連映并進行了長達數(shù)年的霸屏,劇情也如出一轍:女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一路“打怪升級”,不但能和男主修成正果,還能收獲一眾男配的芳心……套路化嚴重的劇情和“大女主”劇的泛濫造成了觀眾的審美疲勞和粉絲的逐漸流失,甚至越來越多的女性觀眾也開始“脫坑”這些嚴重脫離實際的“瑪麗蘇”作品。
當影視制作愈發(fā)“陰盛陽衰”,以《瑯琊榜》《白鹿原》《白夜追兇》《大江大河》《長安十二時辰》等為代表的一批大男主劇異軍突起,試圖改變目前市場環(huán)境的性別意識,也給予中年男演員更多展示自我的機會。隨著劇中的男主角大多步入中年,故事線里你儂我儂的愛情家庭主線地位多被披荊斬棘的職業(yè)奮斗主線所取代,不僅能滿足女性觀眾的幻想與期待,還能帶來男性觀眾的關(guān)注與回流。
實際上,中年男演員事業(yè)“第二春”的現(xiàn)象并不是近年才有,也并不是只有中國才有。
被美國電影學會選為“百年來最偉大的男演員”第1位的亨弗萊·鮑嘉31歲正式步入影壇,但直到42歲時才憑借《馬耳他之鷹》(1941)成為公認的好萊塢首席硬漢,開啟了自己的電影傳奇——他在片中扮演的私家偵探薩姆·斯佩德也和日后飾演的《卡薩布蘭卡》(1942)的酒吧老板里克·布萊恩一樣,永久載入史冊。
十年后,統(tǒng)治好萊塢的男人變成了馬龍·白蘭度。上世紀50年代初期,他以硬朗不羈的浪子氣質(zhì)出演了一個又一個經(jīng)典的形象,還憑借《碼頭風云》首奪奧斯卡。但60年代他的事業(yè)出現(xiàn)嚴重滑坡,直到48歲出演《教父》,他才擺脫“票房毒藥”惡名,恢復了往日的榮耀,拿到了第二座小金人。
而今年斬獲奧斯卡最佳男主的杰昆·菲尼克斯,是童星出道的資深演員,34年的表演生涯贈予了他多個最佳男主提名,也為他帶來了喪親、引退等演藝生涯的坎坷,直到2020年才憑借《小丑》鳳凰涅槃,一飛沖天。
國內(nèi)這樣的例子更不鮮見。葛優(yōu)40歲從《甲方乙方》開始,塑造了一系列聰明幽默、善良狡黠、耿直真誠、集種種矛盾于一身的小人物,以冷幽默的表演風格成為中國賀歲片大潮的“弄潮兒”;陳寶國45歲時憑借《大宅門》中個性張揚、敢愛敢恨、頂天立地的白景琦開啟了電視劇生涯的“如日中天”;姜文47歲自導自演的《讓子彈飛》刷新了國產(chǎn)票房多項紀錄,用草莽氣息、英雄氣概和革命浪漫主義三位一體的張牧之一角徹底征服了評論界和廣大觀眾。
當大卡司、大IP、大投資集體啞火,“唯大牌論”“唯顏值論”“唯流量論”紛紛失靈,我們可以驕傲的宣布:流量時代即將過去,實力當?shù)赖臅r代已經(jīng)到來。
如今,我們能看到中年男演員“第二春”的現(xiàn)象歸來,也能看到未來更多演員的“第二春”出現(xiàn),畢竟“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而這“春風”一定屬于厚積薄發(fā)、演技在線的演員,機會一定屬于有準備的人。
許多演員信命,他們認為機會勝過一切,但“花無百日紅”,“紅”是一時的,春風是一陣的。春風十里,不如有實力,只有實力是自己的,也只有實力在線,才能夠“酒香不怕巷子深”。
《基督山伯爵》里有這樣一句話:人類的一切智慧就包含在這四個字里面:“等待”和“希望”。作為演員,當你迷茫困惑時,請專注自身,修煉演技,因為——每個演員注定會有一部屬于自己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