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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部抗戰(zhàn)與少數民族漢語文學

      2020-06-29 15:02妥佳寧
      當代文壇 2020年4期
      關鍵詞:抗戰(zhàn)時期抗戰(zhàn)漢語

      摘要:以地方路徑重審抗戰(zhàn)文學的發(fā)生與發(fā)展即可發(fā)現,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前的綏遠抗戰(zhàn)文學,具有局部抗戰(zhàn)時期抗戰(zhàn)文學的諸多獨特特征。而抗戰(zhàn)時期綏遠的蒙古族漢語文學,則在發(fā)展變化中呈現出團結御侮的愛國屬性。與之相對應,抗戰(zhàn)時期滿族漢語文學的綏遠言說,也以獨特的地方視角書寫了各民族團結一致抗日的少數民族漢語文學愛國主題,以此抵抗日偽的文化宣傳。從局部抗戰(zhàn)時期到全面抗戰(zhàn)時期,少數民族漢語文學構成了更為豐富的抗戰(zhàn)文學圖景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關鍵詞:抗戰(zhàn)文學;少數民族漢語文學;綏遠;地方路徑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逐漸意識到,中國現代文學既不必依存于外在的政治解讀,也不必在一種絕對統一乃至單一的內在規(guī)定性之下才能呈現自身特征。研究者完全可以“將已粘著于這些概念之上的‘意義的斑駁盡量剔除”,“通過對近現代以來中國文學發(fā)生與發(fā)展歷史情態(tài)的細致梳理進行全新的定義?!雹贀Q言之,從一種既定結論出發(fā),去解讀每一個具體的研究對象,并非最合理最有效的研究方式。而從每一個鮮活的文學現象出發(fā),重新去探尋其自身的問題,由具體而整體,才能最終匯聚為豐富的中國現代文學全貌。整體并不必然是統一的,整體同樣可以是由諸多差異匯聚而成的。在這種新的思路下,將各個具體的地方,而非整個國家,作為探究具體文學現象的視點,就成為可能。由地方路徑重新理解整個中國現代文學的發(fā)生與發(fā)展進程,相應地成為了新的學術生長點。

      那么抗戰(zhàn)文學的研究,是否也可以從不同的地方路徑來重新探尋更為豐富而具體的抗戰(zhàn)文學全景?甚至突破既往研究中解放區(qū)、國統區(qū)、淪陷區(qū)、上海“孤島”的四大板塊劃分,而從具體現象入手,來追尋每一具體的個案如何重新定義整個抗戰(zhàn)文學?抗戰(zhàn)文學是在日本侵華戰(zhàn)爭的過程中逐步激發(fā)出來的,而非一朝形成。早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就出現了國難文學,東北流亡作家群與上海左翼文學群體的匯合,推動了抗日救亡的宣傳。上海的鴛鴦蝴蝶派作家如周瘦鵑等也開始書寫國難文學②。直到1937年“七·七”事變,全面抗戰(zhàn)開始,抗戰(zhàn)文學才最終形成。在此前的局部抗戰(zhàn)階段,1933年的長城抗戰(zhàn)較為人所熟知,與之相關的文藝活動如“左聯”對長城抗戰(zhàn)的反應等,也獲得了一定的關注。而1936年爆發(fā)的綏遠抗戰(zhàn)及相關的綏遠抗戰(zhàn)文學,則很少受到中國現代文學研究者關注。本文以局部抗戰(zhàn)視角來探究綏遠抗戰(zhàn)文學的發(fā)生,并與后來全面抗戰(zhàn)時期的綏遠書寫相對照,呈現少數民族漢語文學在抗戰(zhàn)文學中的獨特意義,進而探索抗戰(zhàn)文學研究的地方路徑。

      一? 局部抗戰(zhàn)時期的綏遠抗戰(zhàn)文學

      綏遠原為內蒙古的一部分,是1928年南京國民政府設立的一個新的省,首府為歸綏。戰(zhàn)前綏遠文壇曾有左翼詩歌運動③和戲劇運動④。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尤其是1933年日軍侵占熱河后,綏遠開始出現抗戰(zhàn)詩歌。1936年冬綏遠抗戰(zhàn)爆發(fā),早于全面抗戰(zhàn),綏遠抗戰(zhàn)文學亦形成于局部抗戰(zhàn)時期。而局部抗戰(zhàn)時期中日關系微妙,兩國尚未進入全面戰(zhàn)爭狀態(tài),這時的抗戰(zhàn)文學與后來全面抗戰(zhàn)時期的文學也有所不同,許多用語隱晦,并不直接寫到日本侵略者。且局部抗戰(zhàn)時期綏遠形勢不同于東北及內地,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來自國民黨愛國抗日將領的官方支持,并以此為掩護,為許多中共地下黨員的抗戰(zhàn)文學活動提供了平臺。

      1936年洪深在上海主編《光明》半月刊,內容以抗戰(zhàn)救亡的“國防文學”為主。擔任《申報》駐綏遠記者的綏遠作家劉映元,在《光明》半月刊上發(fā)表了詩歌《我們收復了百靈廟》,首次描繪綏遠抗戰(zhàn)取得的“百靈廟大捷”⑤。這首詩情感充沛,體現了鮮明的抗戰(zhàn)立場,但全詩看不到一處寫日本侵略者,敵人究竟是誰,也模糊不清。1936年冬綏遠抗戰(zhàn)中收復的百靈廟,是何時落入敵偽手中的?局部抗戰(zhàn)時期綏遠作家劉映元的抗戰(zhàn)詩歌,為何語焉不詳?要回答這些疑問,不妨在詩歌文本的細讀之外,對全詩所對應的社會歷史文本,也逐一加以細讀。那首先要探究的就是百靈廟與綏遠這兩處地名背后的深意。

      百靈廟原為清代喀爾喀右翼旗即達爾罕貝勒旗的廟宇群,被稱為“貝勒因廟”,意為貝勒的廟,后傳為“百靈廟”。該地區(qū)位于內蒙古北部草原,緊鄰外蒙古喀爾喀部,在清代屬烏蘭察布盟,長期由當地王公貴族自治管理⑥。而與之相望的歸化城,則由土默特部阿拉坦汗所建⑦。乾隆年間,又在歸化城邊新建了綏遠城,用于駐軍。歸化、綏遠兩座舊城新城,逐漸融合為歸綏一地。清廷在此設綏遠將軍,下轄兩位副都統,分別管轄山西右衛(wèi)和歸化城土默特部。自此,綏遠與百靈廟,就成為清廷直接派官統治與當地王公自治的兩種不同地區(qū)。而到了北洋政府時期,1914年設立綏遠特別區(qū),將烏蘭察布盟和伊克昭盟都化入綏遠特別區(qū),但草原各札薩克旗自治制度并未受到嚴重沖擊,“其在本旗所享之特權。亦照舊無異?!雹?928年南京國民政府完成形式上的全國統一后,在綏遠特別區(qū)的基礎上設立綏遠省,百靈廟也成為新建立的綏遠省的一部分。與此同時,南京國民政府還在內蒙古設立了熱河和察哈爾等省,與綏遠省一同,將直接派官管轄的省市縣統治模式帶到自清代數百年來實行自治的內蒙古草原⑨。

      而劉映元詩中被綏遠省軍隊所收復的百靈廟,則是從偽軍手中收復。1933年夏,察哈爾省錫林郭勒盟蘇尼特右旗德王發(fā)動百靈廟自治運動,1934年成立百靈廟蒙政會。德王投日后,于1936年2月10日在察哈爾省蘇尼特右旗建立最初的偽政權⑩。綏遠省政府主席傅作義于1936年2月19日在榮祥、經天祿等人協助下,于首府歸綏另外建立綏境蒙政會,以分化德王百靈廟蒙政會。2月21日百靈廟蒙政會保安隊云繼先、朱實夫率土默特士兵發(fā)動兵變,脫離百靈廟蒙政會,被綏遠省方面繳械收編11。1936年冬綏遠抗戰(zhàn)中,傅作義所部在紅格爾圖、百靈廟大勝日偽軍。劉映元詩中第一節(jié)末尾描繪“綏遠省的軍隊開進百靈廟的街市”,重新“豎起我們的國旗”,正是指綏遠抗戰(zhàn)取得的“百靈廟大捷”。詩中“淪亡的蒙古少女”,被描繪為和“父老們”一同歡慶百靈廟大捷,將那些為中華民族而戰(zhàn)的晉綏軍,作為祖國的騎士來呼喚。第三節(jié)詩更對偽政權表達了強烈的憤慨。限于局部抗戰(zhàn)時期中日并未全面開戰(zhàn),兩國關系微妙,詩中并未直接出現日偽軍,僅僅隱晦地通過“叛徒”等用語暗示已經投日的百靈廟蒙政會。并以“察哈爾的草原”“滂江”“嘉卜寺”等駐地地名,表示要“東征”偽政府的大本營。而全詩最后兩節(jié)則從綏遠抗戰(zhàn)寫到東北抗戰(zhàn),“從火線沖出的英雄們//又要沖向火線里去”,表達了綏遠軍民收復東北失地的熱望,要像收復百靈廟一樣,去收復“山海關外”“淪亡的羊群”“淪亡的土地”。劉映元的這首詩既表達局部抗戰(zhàn)時期綏遠抗戰(zhàn)文學高漲的熱情,也呈現出兩國尚未全面開戰(zhàn)的特殊階段抗戰(zhàn)文學的隱晦寫作模式。

      就在1936年同一期《光明》上,劉映元寫給洪深的信也以《綏遠的文藝界》為題發(fā)表,是第一篇對綏遠文藝尤其是抗戰(zhàn)文學加以介紹的文章,介紹了塞原社、燕然社等文藝團體,和《塞風》《洪荒》等文藝副刊,以及楊令德、袁塵影、章葉頻等作家12。

      綏遠抗戰(zhàn)文人的核心是《大公報》駐綏遠記者楊令德和蒙古族文人榮祥?!皸盍畹拢?905-1985),綏遠托克托縣人,中學時期曾嘲諷有‘塞北文豪之稱的老師榮祥,并多次參與學生運動,被校方勒令退學。1925年馮玉祥在包頭創(chuàng)辦《西北民報》,次年楊令德成為該報編輯,并創(chuàng)辦綏遠第一個文藝副刊《火坑》?!痘鹂印吩诒本┯∷ⅲ诮椷h自主發(fā)行,不受《西北民報》干涉。”13《西北民報》因馮玉祥撤離而停辦后,《火坑》周刊依然靠自費斷續(xù)堅持。楊令德的“火坑社”成員主要有霍世休、馬士瑛、李記今等。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火坑》周刊即“擬匯集同人所著抗日文字發(fā)表”14,成為綏遠最早的抗日文學書寫,到1932年9月???。1935年,楊令德的綏遠新聞社又接手了綏遠民眾教育館的《綏遠社會日報》,由中共地下黨員章葉頻主編副刊《洪荒》,刊登大量救亡詩歌15。楊令德的外甥袁塵影于1933年12月借助《綏遠社會日報》副刊創(chuàng)辦《塞原》,與章葉頻、武達平、李穆女等組成“塞原社”16。楊令德的綏遠新聞社日益獲得綏遠省政府支持,到1936年綏遠抗戰(zhàn)時已有書報部、新聞部和印刷部,成為綏遠省政府方面最主要的宣傳機構。以楊令德等人為中心,出現了《綏遠西北日報》副刊《塞風》《邊防文壘》和“心波社”主辦的《綏遠青年》等一系列早期抗戰(zhàn)文學報刊,與中共地下黨員所辦的報紙副刊一同構成了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前綏遠抗戰(zhàn)文學的復雜面貌。

      1936年4月在塞原社的基礎上,成立燕然社,出版《燕然》半月刊,由原“火坑社”成員、清華研究院畢業(yè)的朱自清弟子霍世休主編。其中謝鐘據日本吉村忠三所著《內蒙古》一書中收錄的蒙古民歌,由日文轉譯為漢語,在《燕然》發(fā)表17。到1936年綏遠文藝界成立救國會,革新了《燕然》半月刊。1937年5月在“塞原社、燕然社、綏中文藝研究會、挺進會、心波社、生活討論會、小喇叭社等七個文藝社團”基礎上成立了“綏遠文藝界抗敵協會”,并將《燕然》半月刊作為會刊18。

      值得思考的是,戰(zhàn)前綏遠文藝報刊如《火坑》等所持啟蒙立場“只是因為看不慣我們的父兄們在火坑里弄得焦頭爛額……打起喉嚨替我們小百姓在這暗夜中作希望光明的喊聲!”19與局部抗戰(zhàn)時期《燕然》的啟蒙主張“在這荒蕪沉悶的塞外,人人都感到寂苦,窒息……要打破這沉悶,開拓塞外這塊荒蕪的園地”20,甚至紀念魯迅特輯中的反抗意味,如何轉變?yōu)榻椷h文藝界協會會刊《燕然》中的救亡主題?又與全面抗戰(zhàn)時期退守榆林卻繼續(xù)“論幫忙與幫閑”的《塞風》(1939-1942)所解釋的《抗戰(zhàn)與文藝》《抗戰(zhàn)與蒙古》21形成了怎樣的沿革關系?要思考這些問題,就必須打破既往研究中不同區(qū)域的劃分,重新來梳理從局部抗戰(zhàn)到全面抗戰(zhàn)時期綏遠抗戰(zhàn)文學的細微變化。

      二? 從局部抗戰(zhàn)時期走來的綏遠蒙古族漢語文學

      綏遠作為內蒙古的一部分,其抗戰(zhàn)文學必然觸及少數民族抗戰(zhàn)文學。而在既有的學科體系中,少數民族語言文學學科主要研究該族語種創(chuàng)作的文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學科則主要研究漢語文學,其中個別少數民族作家如沈從文、老舍等獲得了許多關注。但少數民族漢語文學的獨特意義則尚未被充分發(fā)掘。少數民族漢語文學的愛國屬性在抗戰(zhàn)文學中體現最為鮮明。故而不妨將局部抗戰(zhàn)時期與全面抗戰(zhàn)時期綏遠的蒙古族漢語文學書寫,貫通而觀。

      1937年綏遠淪陷大部后,綏遠省政府支持下的抗戰(zhàn)文人大批南渡黃河,遷至伊克昭盟,隨后又遷至陜北榆林,在較為左傾的國民黨抗日將領鄧寶珊支持下,1939年楊令德恢復《塞風》雜志,并先后出版了抗戰(zhàn)言論集《抗戰(zhàn)與蒙古》《抗戰(zhàn)與蒙古續(xù)編》22,和《塞風》上的文學作品合集《登廂集》23,以及楊令德的通訊集《活躍的北戰(zhàn)場》等塞風社叢書24,繼續(xù)宣傳蒙漢團結一致抗日。1940年傅作義取得五原大捷后,綏遠省政府在綏西河套地區(qū)支持綏遠青年文藝社于1942年創(chuàng)辦了《文藝》月刊,此后又出現了《綏遠文訊》《綏遠青年》等文藝刊物25。《塞風》和《文藝》就成為綏遠流亡知識分子宣傳抗日的最主要陣地26。

      作為綏遠抗戰(zhàn)文人的核心,楊令德除了在《抗戰(zhàn)與蒙古》《抗戰(zhàn)與蒙古續(xù)編》中收錄馬鶴天《辛亥革命與蒙民解放》、韓澤敷《綏蒙的過去與現在》等抗戰(zhàn)論著外,還在自己的通訊集《活躍的北戰(zhàn)場》中,撰寫了大量對鄧寶珊、傅作義等抗戰(zhàn)將領和戰(zhàn)地情況的報道。其中有一篇《蒙古抗日詩人榮耀宸先生和他的詩》,楊令德對自己曾經嘲諷的老師榮祥大加贊揚。長期追隨傅作義堅持抗戰(zhàn)的蒙古貴族文人榮祥,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前已備受《新亞細亞》月刊推崇。該刊曾專門刊載榮祥的七言古風《平綏道中雜詠》,并加以介紹:“綏遠土默特旗,歸漢最早,在明之中葉,即受漢封,青山黑水之間,代有豪杰,著于史者,率多跨馬彎弓之流,獨土默特旗,有榮耀宸者,夙稱望族,善文嗜詩,性之所至,不落凡響。”27歸漢最早的土默特旗文人,和對漢文詩文的精通,顯然是《新亞細亞》月刊稱贊榮祥的著眼點所在。而蒙古族漢語文學的真正價值,在榮祥戰(zhàn)前帶有保守主義色彩的舊體詩文當中,難以完全呈現。直到抗戰(zhàn)時期,榮祥等蒙古族抗戰(zhàn)知識分子的漢語文學創(chuàng)作,才更加突出地體現了蒙古族漢語文學的愛國意義。

      榮祥(1894-1978),字耀宸。其父是清末土默特旗掌控旗務的十二參領之一都格爾扎布28,因精通蒙漢語,在辛亥革命后隨烏、伊兩盟正副盟長赴京覲見袁世凱“翊贊共和”而晉級至副都統銜。榮祥本姓蒙古族姓氏云碩布(永紹不)氏,卻與堂兄同盟會成員經權一樣,采用漢語姓名字號。榮祥所在的土默特旗接受漢文私塾教育。1913年榮祥即加入由同盟會改組而成的國民黨,就讀于北京中央政法專門學校,由前清歸化城副都統文哲琿介紹到時任北京大學文科學長的桐城派后裔姚永概門下。榮祥文名頗盛,年輕時即被稱為“塞北文豪”29。1922任教于新成立的綏遠師范學校,因反對白話文、貶低胡適而遭到學生董怡、楊令德嘲諷,并因開除楊令德等人而引發(fā)北京《綏遠旅京同學會刊》的批判30。榮祥追隨土默特籍蒙古族晉軍將領滿泰,一度入主綏遠都統署政務廳。1928年榮祥隨土默特旗總管滿泰任總管公署秘書長,1930年出版舊體詩集《瑞芝堂詩鈔》。1931年起同時在綏遠省通志館兼任編纂主任,隨館長郭象伋組織楊令德等編撰人員,負責《綏遠通志》的編修等工作31。1934年土默特旗總管滿泰去世32,榮祥接任總管職務。百靈廟蒙政會成立時,為蒙政會委員之一。榮祥在百靈廟蒙政會與綏遠省政府之間一直與后者關系更為緊密。作為籌備處主任,榮祥與堂兄經權之子經天祿,一同協助傅作義于1936年在歸綏成立綏境蒙政會,分化百靈廟蒙政會。綏遠抗戰(zhàn)期間,榮祥作為土默特旗總管,代理綏境蒙政會秘書長。而榮祥堂侄經天祿與文琇等北平師范大學歷史學、中文系畢業(yè)的一批蒙古族高級知識分子,1936年8月協助綏遠省政府創(chuàng)辦編輯的《醒蒙月刊》,也成為號召蒙漢團結一致抗戰(zhàn)的蒙古族漢語文學刊物。這些接受了現代高等教育的蒙古族知識分子在《醒蒙月刊》疾呼:“現在國家已到大廈將傾之際,山河變色之秋,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當兒,本刊隍隍墜地,鐘聲一杵,酣然做夢的蒙古同胞,都當醒悟。”33號召民族覺醒和團結御侮,非常鮮明地呈現了蒙古族漢語文學的愛國屬性。

      全面抗戰(zhàn)時期,榮祥南渡黃河34,帶領任秉鈞、經天祿等少數綏境蒙政會人員先赴伊克昭盟,后一度遷往陜北榆林,拒絕德王的來信拉攏。在國民黨抗日將領鄧寶珊策劃下組織蒙旗宣慰使署,擔任蒙旗宣慰使署秘書長35,始終與綏遠抗戰(zhàn)陣營保持一致。而因一直堅持綏境蒙政會與綏遠省政府合作抗戰(zhàn)的立場,榮祥不僅被昔日的學生楊令德尊為“民族詩人”“蒙旗抗日的領袖”36,更在楊令德主編的《塞風》上發(fā)表蒙漢精誠團結抗戰(zhàn)的文章,認為漢語中“戎”“夷”等字都是漢語方言“人”字的異音,而“胡”“狄”等字與匈奴語的“人”相通37。盡管榮祥對蒙古語譯詞“特”具有“部族”“人群”之意的考察,具有學理性,但整體論調仍具辯解味道,且存在一定問題。但這樣的創(chuàng)作畢竟構成了全面抗戰(zhàn)時期蒙古族漢語文學中的抗戰(zhàn)號召與愛國書寫。從局部抗戰(zhàn)時期,到全面抗戰(zhàn)時期蒙古族漢語文學創(chuàng)作群體中雖然也有像文琇這樣的一度轉變,但榮祥和經天祿等人始終以愛國抗日的書寫方式,堅持抵抗日偽的文化宣傳。

      而在蒙古族漢語文學之外,全面抗戰(zhàn)時期綏遠抗戰(zhàn)文學更多依靠漢譯方式呈現蒙古族文學。綏遠大部淪陷后,傅作義以綏西的陜壩為臨時省會,繼續(xù)堅持抗戰(zhàn)。在其支持創(chuàng)辦的綏遠青年文藝社《文藝》月刊上,漢族譯者其曉對蒙古族民歌這筆“豐富的民族文化遺產”38發(fā)掘整理近百首,卻因對蒙文還不算精通,只能以意譯的方式選譯了《雁》《走后》《思鄉(xiāng)》《札薩克將軍》等十余首。而編者就在“蒙古歌調選”的同一頁排版了頗具信天游風格的“兩個人相好一對對,鍘草刀剮頭也不后悔”等綏西漢族民歌“山曲”39。編者闡明,之所以“特意把‘蒙古歌調選和‘山曲排在一起,因為綏西的民歌,都有著與蒙古歌調不可分的血統關系。以后,我們更將繼續(xù)刊登這種民間作品以及有關的文字。”40直到抗戰(zhàn)勝利前夕,綏蒙指導長官公署在綏西陜壩主辦的《新綏蒙》月刊,仍在不斷刊發(fā)蒙古歌謠諺語及對蒙古民間文化的相關整理研究41。

      三? 抗戰(zhàn)時期國統區(qū)滿族漢語文學的綏遠書寫

      全面抗戰(zhàn)時期,除了綏遠前線之外,后方的國統區(qū)也出現了不少以綏遠各民族團結抗戰(zhàn)為主題的文學作品。例如從北平南遷的滿族作家老舍,1940年1月于《政論》第2卷第6期發(fā)表《蒙古青年進行曲》42。在老舍高揚的抗戰(zhàn)激情當中,蒙古青年當然“是中華民族的青年”,與淪陷區(qū)的日偽文化宣傳完全相反。在老舍看來“五族一家”共同抗日的正義性是不由分說的。作為滿族作家,老舍與曾在綏遠生活的劇作家宋之的,于1940年在重慶合作撰寫了表現回漢民族團結抗戰(zhàn)并揭穿日偽間諜的劇本《國家至上》43。而1941年老舍的話劇歌舞混合劇《大地龍蛇》,則以簡筆畫的粗線條描繪了全民族抗戰(zhàn)的情景。其中第一幕第二節(jié)寫綏西抗戰(zhàn)前線,讓蒙古族士兵巴彥圖、回族士兵穆沙、漢族士兵李漢雄,在漢族知識分子趙興邦的領唱下,同唱“何處是我家?我家在中華!揚子江邊,大青山下,都是我的家,我家在中華。為中華打仗,不分漢滿蒙回藏!為中華復興,大家永遠攜手行。嘔,大哥;??!二弟;在一處抗敵,都是英雄;凱旋回家,都是弟兄。何處是中華,何處是我家;生在中華,死在中華!勝利,光榮,屬于你,屬于我,屬于中華!”此外還描繪了以不同形式一同參加中國抗戰(zhàn)的印度醫(yī)生、朝鮮義勇兵,與投誠的日本士兵馬志遠,及前來慰問的南洋華僑、記者和西藏高僧。

      《大地龍蛇》最后由抗戰(zhàn)大軍合唱,將各民族都描繪為綏遠戰(zhàn)場抗戰(zhàn)的英雄,構織了一幅理想的中華民族團結對敵圖畫。在《大地龍蛇》最后一幕設想1961年“和平節(jié)”的抗戰(zhàn)勝利紀念日時,重唱“何處是我家?我家在中華!”44老舍最初雖是受重慶“東方文化協會”之托來撰寫這部以“東方文化”為題的戲劇45,后來卻在寫作過程中轉而以綏西抗戰(zhàn)前線的勝利來表現各民族團結抗戰(zhàn)的主題,與1940年春綏遠省主席傅作義在綏西五原大捷取得中國軍隊抗戰(zhàn)以來首次收復失地的勝利一致。老舍對漢、蒙、回各民族團結抗戰(zhàn)的贊揚,以及對朝鮮義勇軍、印度醫(yī)生、日本投誠人員和南洋華僑等協助抗戰(zhàn)的描繪,呈現了綏西抗戰(zhàn)中傅作義、馬鴻賓各部各族共同抗日的真實景象,以及蒙古族女王公奇俊峰和巴云英參加抗戰(zhàn)的史實。盡管老舍寫作的急促和粗糙使得這樣的“活報劇”算不上佳作,但其中的抗戰(zhàn)史實基礎卻呈現了滿族漢語文學的愛國屬性,與日偽的文化宣傳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當然,抗戰(zhàn)的正義性,并不意味著國民政府統治本身不存在問題,可惜在這些國統區(qū)的“活報劇”中并未得到有力呈現。這種一切服務于抗戰(zhàn)的表現方式,也使得老舍的《大地龍蛇》《國家至上》等戲劇作品,對生存現實的描繪缺乏深度,而流于淺顯的政治宣傳,不及老舍諸多諷刺小說深刻有力,留下了諸多遺憾。

      結? 語

      無論是局部抗戰(zhàn),還是全面抗戰(zhàn),都應成為探尋更豐富抗戰(zhàn)文學圖景的不同視角,而非彼此替代或遮蔽。局部抗戰(zhàn)時期抗戰(zhàn)文學與全面抗戰(zhàn)時期抗戰(zhàn)文學的不同特征,正有待在更為復雜的具體歷史情境中不斷深入考察。

      而抗戰(zhàn)時期不同區(qū)域的少數民族漢語文學,對各民族團結抗戰(zhàn)主題的呈現,則與日偽文化宣傳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呈現了少數民族漢語文學的愛國屬性,也展示了國統區(qū)和淪陷區(qū)等不同區(qū)域之間的對同一問題闡釋話語權的爭奪。只有在充分注意其內在差異的基礎上,貫通局部抗戰(zhàn)時期和全面抗戰(zhàn)時期,跨越解放區(qū)、國統區(qū)、淪陷區(qū)及上?!肮聧u”等不同區(qū)域,并將少數民族漢語文學的抗戰(zhàn)書寫等問題,都作為地方路徑,重新納入抗戰(zhàn)文學的研究視野,才能為探尋更為豐富的抗戰(zhàn)文學全景提供有效支撐。

      注釋:

      ①李怡:《中國現代文學史的敘述范式》,《中國社會科學》2012年第2期。

      ②王向遠:《中國百年國難文學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

      ③劉志中:《略論“左聯”影響下的1930年代綏遠文學》,《文藝理論與批評》2015年第6期。

      ④“1932年4月,北方左聯和‘文總(中國左翼文化界總同盟)的成員于伶率領北平文化總同盟所屬的一個話劇團來綏公演,宣傳抗日。在歸綏地下黨組織的支持協助下,成立了綏遠反帝大同盟,創(chuàng)辦了《血星》雜志。”見奎曾:《三十年代塞北文學簡述》,《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2年第3期。

      ⑤劉映元:《我們收復了百靈廟》,《光明》1936年第2卷第2期。

      ⑥妥佳寧:《華語語系蒙古族文學中的殖民與“自治”》,《民國文學與文化研究》2016年第3輯。

      ⑦明代隆慶和議之后,阿拉坦汗被封為順義王,模仿元大都而建成該城,原名“庫庫和屯”(即呼和浩特),意為“青色的城”,與漢語名稱“歸化城”意味不同。后金時期開始各札薩克旗自治,但皇太極廢除了土默特部札薩克,清朝建立后歸化城土默特部改由清廷直接派駐官員管轄。拉丁摩著,侯仁之譯:《蒙古的盟部與旗》,《禹貢》1935年第3卷第6期;拉丁摩著,侯仁之譯:《蒙古的王公,僧侶,與平民階級》,《禹貢》1935年第3卷第10期。拉丁摩即拉鐵摩爾,分別譯自Owen Lattimore,The Mongols of Manchuria:Their Tribal Divisions,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Historical Relation with Manchus and Chinese and Present Political Problems,New York:The Jone Day Company,1934;Owen Lattimore,“Prince,Priest and Herdsman in Mongolia”,Pacific Affairs Vol. VIII No. I(March 1935).

      ⑧《中國大事記·公布蒙古待遇條例》,《東方雜志》1912年第9卷第4期。

      ⑨Tuo Jianing.“Gu Jiegangs Attitude toward Inner Mongolia during the Second Sino-Japanese War”,Modern China Sutdies,2020(1).

      ⑩ 妥佳寧:《偽蒙疆淪陷區(qū)文學中的“故國”之思》,《文學評論》2017年第3期。

      11任秉鈞:《云繼先部百靈廟武裝暴動經過》,《內蒙古文史資料》第五輯,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2-26頁。

      12劉映元:《綏遠的文藝界》,《光明》1936年第2卷第2期。

      13妥佳寧:《偽蒙疆淪陷區(qū)與綏遠國統區(qū)文壇對民族主義話語的爭奪》,《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6期。

      14令德:《編輯馀談》,《火坑》1931年第27期。

      15此外,《綏遠社會日報》還設有《新女性》《新綏遠》《民眾原地》等多個文藝副刊。

      161934年《塞原》第22期曾推出“新詩歌專號”,在綏遠發(fā)起現實主義新詩歌運動。1936年6月塞原社詩歌研究會又在《綏遠社會日報》創(chuàng)辦副刊《塞北詩草》,注重“詩歌國防化”和“詩歌大眾化”。參見章葉頻:《塞原社與綏遠新詩歌運動》,內蒙古文史研究館編《穹廬譚故》,上海書店1992年版,第107-108頁;章葉頻:《塞北文苑萍蹤》(文史資料選編第五輯),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呼和浩特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內部資料,1985年,第10-11頁,第28-51頁。

      17謝鐘譯:《蒙古情歌》,《燕然》1936年7月第1卷第8期。

      18范泉主編:《中國現代文學社團流派辭典》,上海書店1993年版,第535-536頁,第440-441頁。

      19《發(fā)刊詞》,《火坑》1926年第1期,轉引自忒莫勒:《內蒙古舊報刊考錄(1905-1949.9)》,內蒙古出版集團遠方出版社2010年版,第211頁。

      20《編后》,《燕然》1936年4月第1卷第1期。

      21許如(楊令德):《論幫忙與幫閑——兼答蒙古工作人員臨時聯合會》,《塞風》1940年第6期;郝公玉:《抗戰(zhàn)與文藝》,《塞風》1940年第6期;令德:《抗戰(zhàn)與蒙古》,《塞風》1941年第11-12期合刊。

      22楊令德主編:《抗戰(zhàn)與蒙古》,塞風社1940年版;楊令德主編:《抗戰(zhàn)與蒙古續(xù)編》,塞風社1941年版。

      23楊令德主編:《登廂集》,塞風社1942年版。

      24楊令德:《活躍的北戰(zhàn)場》,塞風社1940年版。

      25劉映元:《抗日戰(zhàn)爭時期陜壩的文化宣傳活動》,《內蒙古文史資料》第二輯,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26-254頁。

      26妥佳寧:《偽蒙疆淪陷區(qū)文藝研究述評》,《名作欣賞》2013年第11期。

      27《一位蒙古詩人》,《新亞細亞》1932年第3卷第6期。

      28榮祥:《略談辛亥革命前后的家鄉(xiāng)舊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內蒙古自治區(qū)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內蒙古辛亥革命史料》,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頁。

      29王德恭:《從塞北文豪到愛國志士》,《世紀》2007年第1期。

      30楊令德:《塞上憶往——楊令德回憶錄》(內蒙古文史資料第三十輯),內蒙古文史書店1988年版,第7-8頁。

      31白光遠:《偽蒙疆時期傅增湘修成〈綏遠通志〉經過概述》,《內蒙古文史資料》第二十九輯,內蒙古文史書店1987年版,第88頁。

      32榮祥:《土默特總管公署呈蒙古地方自治政務委員會文》,《新蒙古》1934年第2卷第2期。

      33編者:《編后馀談》,《醒蒙月刊》1936年8月創(chuàng)刊號。

      34榮祥與妻子渡河時遭遇日軍飛機轟炸而落入黃河,榮祥曾有詩句“笑謂老妻今日浴,毋乃盆闊湯太涼”來描繪,見楊令德:《憶榮祥先生》,《塞上憶往——楊令德回憶錄》(內蒙古文史資料第三十輯),內蒙古文史書店1988年版,第250頁。

      35黃奮生:《邊疆人物志》,正中書局1944年版,第65頁。

      36楊令德:《蒙古抗日詩人榮耀宸先生和他的詩》,《活躍的北戰(zhàn)場》,塞風社1940年版,第111-116頁。

      37榮祥:《從漢蒙同源到精誠團結》,《塞風》1939年第4、5期合刊;又見楊令德主編:《抗戰(zhàn)與蒙古》,塞風社1940年版,第15-24頁。

      38其曉譯:《蒙古歌調選譯》,《文藝》1942年第2期。

      39《山曲八首——綏西情歌》,《文藝》1942年第2期。

      40《編輯后記》,《文藝》1942年第2期。

      41辛苦:《從蒙古歌謠諺語中窺察出的蒙胞一斑》,《新綏蒙》1945年5月第1卷第1期。

      42參見老舍:《老舍全集》第十三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490頁。

      43宋之的、老舍:《國家至上》,《抗戰(zhàn)文藝》1940年第6卷第1期,1940年第6卷第2期。另見宋之的、老舍:《國家至上》,南方印書館1943年版。

      44老舍:《大地龍蛇》,《文藝雜志》1942年第1卷第1期;《文藝雜志》1942年第1卷第2期。

      45老舍:《〈大地龍蛇〉序》,《文藝雜志》1942年第1卷第2期。

      (作者單位: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本文系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項目“華語語系少數民族文學研究體系的構建”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9M653454;四川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項目“偽蒙疆文學文獻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YJ201879)

      責任編輯:蔣林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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