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亮紅 張器友
摘要:在中國現代文學的發(fā)展中,現實主義文學思潮影響最大,這股在五四時期從西方引進的思潮,經過和中國文學的磨合與詮釋,并應和時代之訴求,其內涵也隨之不斷變遷和發(fā)展,逐漸成為新文學的主流。將現代皖籍作家置于這股潮流之中,以他們的創(chuàng)作為案例,不僅有助于厘清現實主義的生命軌跡,而且可借此來考察皖籍作家與中國現代文學疏離與融合的關系。
關鍵詞:皖籍作家;現實主義;中國現代文學;疏離;融合
中國現代文學的結構譜系,主要由思想文化傳統(tǒng)、美學傳統(tǒng)兩大部分構成。自“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中國現代文學一直著力啟蒙,關注當下,表現時代精神,并參與了由政治文明建構的思想傳統(tǒng),與西方現實主義思潮交互。其中,皖籍作家對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①皖籍作家在整個中國現代文學的發(fā)展進程中,始終保持著對時代的敏感性,從思想啟蒙到文學革命,再到無產階級的革命文學和抗戰(zhàn)文藝運動,皖籍作家在每一個重要關口都身體力行,開一代文學之風。
作為中國現代文學發(fā)展進程中最重要的一股創(chuàng)作潮流,把皖籍作家放置于現實主義背景下來考察,一方面可以清晰地窺見皖籍作家與中國現代文學的融合與疏離;另一方面,由于安徽地域文化具有獨特性,皖籍作家與同時代作家的差別也會相應凸顯。
基于以上思路,本文主要以臺靜農和吳組緗的鄉(xiāng)土小說以及女作家蘇雪林的作品作為研究對象,以現實主義作為研究軸心,來探討皖籍作家和中國現代文學的關系。
一? 臺靜農:鄉(xiāng)土小說的發(fā)生
“五四”以來,鄉(xiāng)土文學的創(chuàng)作初始以表現農村為主要題材,皖籍作家臺靜農師法魯迅,繼承了魯迅先生的現實主義傳統(tǒng)。1928年,臺靜農出版第一部小說集《地之子》,小說以作家的家鄉(xiāng)安徽葉集古鎮(zhèn)作為描寫對象,描繪了家鄉(xiāng)的閉塞和落后,展現了底層農民的遭遇,如吳大郎、四太太、得銀、李小等農民的悲慘命運。真實是現實主義的生命,臺靜農對這些農民的生死抱有深深的同情,他不僅寫底層農民的麻木和社會的病態(tài),以及封建宗法制度對人的壓迫,他還進一步分析和探討了不同的權勢階層對農民進行壓迫和剝削的問題:《負傷者》中妻子被地主惡霸霸占,自己被無辜關進監(jiān)獄坐牢的窮苦百姓;《新墳》中兒子被大兵打死,女兒被大兵強奸致死,無法接受現實而發(fā)瘋的四太太;《蚯蚓們》中,因為遭遇荒年而賣兒賣女,甚至賣掉妻子的災民;《紅燈》中,為了維持生存去當土匪,最后被砍頭的得銀。這些慘絕人寰的故事在作者的筆下呈現出震撼人心的力量,作家指出,封建宗法制和天災人禍以及官兵匪的勾結,即階級壓迫是導致農民貧困的根源,可見,從階級分析的角度來探討農民的命運,具有很強的歷史進步性。
因此,和同時期的其他鄉(xiāng)土小說作家相比,彭家煌的小說呈現出含蓄幽默的特點,在幽默中顯現嘲諷和喜劇色彩;許杰則在鄉(xiāng)土生活的描述中呈現出文人之氣;王魯彥卻在作品中糅合了個人的情緒和觀點,具有強烈的批判色彩;而臺靜農的鄉(xiāng)土小說則一直保持著敘事的距離,態(tài)度冷峻,不給予評論,呈現出“安特萊夫式的陰冷”,香港的文學家劉以鬯先生認為,“二十年代,中國小說家能夠將舊社會的病態(tài)這樣深刻地描繪出來,魯迅之外,臺靜農是最成功的一位?!雹?/p>
到1920年代后期,社會形勢發(fā)生變化,革命文學運動在全國范圍內如火如荼,很多進步作家也紛紛走向革命文學陣營,臺靜農的小說創(chuàng)作也隨之發(fā)生了改變,尤其是1928年臺靜農被軍閥關押50余天后,他親身體會到社會的黑暗。1930年,他結集出版了《建塔者》,這部小說集主要描繪了青年革命者英勇無畏的革命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再現了時代的風貌。相比《地之子》,《建塔者》中的前幾篇是順著《地之子》的風格來寫的,而后幾篇則具有了革命小說的傾向,雖然有論者說《建塔者》的藝術成就不及《地之子》,但臺靜農為鄉(xiāng)土小說到革命題材的過渡提供了有益的探索和經驗,鄉(xiāng)土小說的革命性因素與前期對底層人民苦難的描述銜接得恰到好處,這種寫作方法的成熟,對后續(xù)革命現實主義的文學創(chuàng)作有一定的啟發(fā)。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后,臺靜農發(fā)表《大時代的小故事》《么武》《被侵蝕者》《電報》四篇小說,雖然數量不多,但他遵循著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原則,抨擊了腐敗黑暗的現象、不顧民族大義的小丑、歌頌了抗戰(zhàn)的勇士,以及站起來勇敢反抗的農民。縱觀臺靜農1937年之前的創(chuàng)作,皆以現實主義為主要手段,描繪了貧困的鄉(xiāng)村、艱難的革命以及血腥的抗戰(zhàn),他一直以民族大義為其范本,具有重要的文學價值和現實意義。
抗戰(zhàn)勝利以后,臺靜農于1946年帶領家人去臺灣大學中文系任教,自此,臺靜農不再從事小說創(chuàng)作,而從事古典文學的研究。1988年,《龍坡雜文》集出版,這部集子收錄了臺靜農去臺灣以后所寫的散文小品,共計35篇。這些散文或追憶往事懷念老友,或談文論藝點評經典,談及朋友和家鄉(xiāng),字里行間散發(fā)著懷舊之情;談及學術,又顯得非常嚴謹和樸實。顯然,《龍坡雜文》集與臺靜農之前在大陸的創(chuàng)作風格截然不同,疏離了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原則,顯然,這與當時當地的政治環(huán)境密切相關,臺靜農不得不韜光養(yǎng)晦。
二? 吳組緗:社會剖析小說的代表
1930年代,鄉(xiāng)土小說在現實主義的脈絡中得到進一步發(fā)展,如果說1920年代的鄉(xiāng)土小說主要寫鄉(xiāng)土中國的落后與農民的愚昧,而在1930年代,鄉(xiāng)土小說呈現出兩種創(chuàng)作模式:一種是以沈從文為代表的鄉(xiāng)土書寫,表達了對鄉(xiāng)土的懷念,充滿著詩意和浪漫;另一種則是以茅盾為代表的社會剖析小說,它標志著左翼革命現實主義文學走上了創(chuàng)作的最高峰。社會剖析小說被認為是“開創(chuàng)新的文學范式”,它成功地把“五四”時期文學研究會“為人生”的現實主義精神接過來加以發(fā)展,建立起全新的革命現實主義文學模式,兼具了理性思維和形象思維的廣度與深度,成為左翼文學創(chuàng)作的標桿。吳組緗作為其中代表,呈現出獨特的創(chuàng)作風格。
一直以來,“吳組緗的創(chuàng)作屬于哪個陣營”是個熱點問題,因為他關注底層民眾生活,揭露社會黑暗,被認為是“左翼作家”;也有論者認為是“社會剖析派”;還被稱為“第二代鄉(xiāng)土小說家”。其實,吳組緗的創(chuàng)作兼具了這三個方面的特點,自1931年以來,他一直致力于寫他的故鄉(xiāng)皖南涇縣,他的小說具有高超的藝術技巧,不僅呈現了皖南農村的人情風貌,還對農民破產、農村經濟凋蔽和農民的愚昧無知等做了細致的刻畫,并且對農民的抗爭和革命心理也有細致的描寫?!皡墙M緗和其他一批作家一起以深刻而扎實的鄉(xiāng)土敘事小說結束了30年代初期公式化、概念化的‘農村革命小說流行的時代。”③
首先,吳組緗在小說中細膩地描繪了皖南風景,《菉竹山房》中綠樹環(huán)繞,山水秀麗的金燕村;《山洪》中清麗的冬日雪景;《某日》里美麗的天空景色……還有錯落有致的的河灘瓦屋、清澈見底的小溪、茂盛的卍字金銀花,以及求雨拜神、各種節(jié)日風俗、唱花鼓腔等,美麗的自然景觀與獨特的風俗民情相交融,構成了吳組緗小說中特有的鄉(xiāng)土世界,表達了他對故鄉(xiāng)濃濃的深情,具有對鄉(xiāng)土依戀的田園牧歌般情懷;其次,吳組緗的鄉(xiāng)土系列作品視角較為廣闊,對農村存在的問題具有多重思考:《菉竹山房》和《卍字金銀花》等作品表現了封建禮教對女性的迫害;《官官的補品》和《樊家鋪》則表現了地主階級和農民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一千八百擔》說明了宗族制度的沒落;《黃昏》《小花的生日》《天下太平》等作品描寫了農民倫理道德的淪喪;第三,到了1930—1940年代,如火如荼的革命主題在其作品中也體現得很鮮明,如《兩只小麻雀》《梔子花》《一千八百擔》等作品,雖然“革命”兩字在其作品中頻頻出現,但吳組緗的農村革命題材小說不同于同時代的丁玲的《水》、洪靈菲的《大?!贰⑹Y光慈的《咆哮了的土地》等作品,他多以“革命”作為小說的背景,不刻意表現階級對立的場景,更沒有農民參加革命的正面描寫,“革命”始終是作為背景出現,甚至是暗涌,以此來論述農村革命的必然性。
顯然,和其他鄉(xiāng)土小說作家相比,吳組緗的鄉(xiāng)土小說別具一格,對于自己的故鄉(xiāng),他總是懷著知識分子的態(tài)度對故鄉(xiāng)進行批判和審視,但又對故鄉(xiāng)的人情風物難以忘懷。對于家鄉(xiāng)的眷戀,是與當時以“京派”為代表的抒情鄉(xiāng)土小說一致的;但他在鄉(xiāng)土小說中開闊的視角,對農村問題的反映,以及對農民革命的描繪,又與以茅盾和沙汀為代表的“社會剖析小說”不謀而合,所以,吳組緗的鄉(xiāng)土小說兼具了理性和感性,思考和抒情并存。
吳組緗在散文集《前記》中說:“那時我在學校讀書,在日常見聞中,對當時劇烈變動的現實有許多感受。尤其關于我的切身境遇,我所熟悉的人和事,那巨大深刻的變化,更使我內心震動。我努力想了解這些變化的實質,認識它的趨向,慢慢從自己的小天地探出頭來,要看整個的時代與社會?!雹苓@段話反映了吳組緗創(chuàng)作態(tài)度的兩個方面:一是文學要反映社會和時代;二是文學要寫自己熟悉的人和事情,要有屬于自己的真實生活經驗。吳組緗的創(chuàng)作也確實合乎這兩點要求,不僅如此,對于“真實的生活經驗這個問題”,吳組緗還和茅盾發(fā)生過分歧,他認為茅盾在《動搖》中對胡國光這個人物的描寫很不真實,是“憑了自己的理想來亂七八糟的加以描摹”,而《子夜》中的曾滄海更是如此,可以說是胡國光這類人物的改名換姓;而對于《霜葉紅于二月花》這部小說,吳組緗卻大加贊賞,他認為茅盾的這部小說有實際的生活觀察和體驗,對人物的描寫非常生動,沒有鼓舞和推動的成分在內,更為真實。從這些評價可以看出,吳組緗對待創(chuàng)作是非常推崇真實的,在他看來,即使要寫表現時代的重大題材,也不能舍棄真實,寫作小說必須要從真實的生活經驗出發(fā),要寫自己熟悉的人和事情,這樣寫出來的小說才不會空洞和概念化。
正因為持此創(chuàng)作態(tài)度,吳組緗在1940年代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山洪》成為他的絕筆。這部小說分成兩個部分:前半部分以戰(zhàn)爭作為背景,描述了山鄉(xiāng)生活和農民心理,后半部分描寫了游擊隊領導農民去抗戰(zhàn),前后兩個部分的斷裂描寫暴露了作家敘事的困境。長期遠離故土,吳組緗對于家鄉(xiāng)的記憶依舊停留在1920-30年代,但在1940年代的抗戰(zhàn)背景下,皖南鄉(xiāng)村和農民發(fā)生了怎樣的巨大變化,作家卻一無所知,在時代要求和真實的生活經驗中間,作家無法獲取平衡。因此,作家對《山洪》的失敗耿耿于懷,既然對皖南鄉(xiāng)村真實的生活經驗停留在過去,無法在真實生活經驗的基礎上對當下的時代做出描述,作家只好放棄了小說寫作。
三? 蘇雪林:思想和行動相矛盾的女作家
徽州文化是安徽地域文化中重要的一支,程朱理學的思想在徽州維系了600多年,對徽州文化造成了重要的影響。從理學角度來說,徽州文化講究綱常倫理,其思想體系的核心包括忠君孝親、男尊女卑、喪制禮服、修祠續(xù)譜和建坊樹碑等。由此,徽州出現了大批的“貞女烈女”,從“五四”新文化運動中崛起的皖籍女作家蘇雪林,即成長于徽州文化的背景中。
蘇雪林和中國現代文學的關系頗為復雜,她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元老,作品眾多,包括文學創(chuàng)作和學術成果。她的創(chuàng)作和現實主義精神若即若離,對左翼文學持有自己的看法,是一個較為獨特的作家。她說:“我的思想逐稍偏于言志派,也可說是為藝術而藝術?!雹?/p>
1920年代中期,為了紀念新婚生活,蘇雪林創(chuàng)作了第一部散文集《綠天》,她用清新甜美的文筆訴說了新婚夫婦愛情的甜蜜。單看作品,會認為蘇雪林的婚姻生活非常幸福,但事實并非如此。1956年,《綠天》的增訂本出版,蘇雪林承認初版是“有時不惜編造美麗的謊言來欺騙自己,安慰自己”,⑥因為蘇雪林與張寶齡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她只是借美好的幻想來彌補內心的痛苦。而其長篇小說《棘心》,則是作者為紀念亡母而寫,蘇雪林與其母感情深厚。作品中的女主人公杜醒秋留學國外,后來遵其母命中斷學業(yè),回來完婚,和蘇雪林的經歷幾乎完全一樣。在“五四”時期,有關婚姻愛情方面的作品,大部分都寫封建包辦婚姻和自由戀愛之間的對決,而蘇雪林在《棘心》中的描寫,是她的新思想和保守行為的矛盾體現,她借助主人公杜醒秋表達了自己渴望婚姻自由,但又深受徽州文化中“節(jié)”與“孝”的影響,成為背負著舊傳統(tǒng)的人。
《綠天》和《棘心》這兩部作品是蘇雪林自傳式的描寫。同為“五四”時期的女作家,蘇雪林沒有馮沅君那么堅定和反抗傳統(tǒng);也沒有廬隱那樣大膽和率真,敢于追求真實的自我;而和冰心相比,兩個人都同樣歌頌母愛,冰心想通過母愛來詮釋“愛”的主題,以此來解決社會問題;而蘇雪林卻用母親的愛作為救贖自己的手段,用母愛做借口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保守和軟弱??梢?,盡管蘇雪林接受了西方教育和“五四”浪潮的洗禮,但她的思想依舊很保守,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人,雖然《綠天》和《棘心》體現了現實主義精神,描繪了“五四”時期女性的婚姻問題,具有強烈的時代感,但由于作者自身思想和行為的矛盾,又體現出了與時代的疏離。
1930年代以后,蘇雪林創(chuàng)作內容逐漸豐富,增加了與國家、社會和民族相關的文章;1937年后,蘇雪林的創(chuàng)作一改女性的纖柔和溫婉,轉變?yōu)槟袃旱暮婪胖畾?。她大膽地揭露日本侵略者的罪行,歌頌中華兒女的浩然正氣,以及軍民的家國情懷;且在生活中捐助黃金,展現了一代知識分子的愛國風范,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情不自禁地踐行了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訴求。但同時,從蘇雪林在武漢大學教學的講義《新文學研究》來看,她對左翼文學的理論倡導又多持有不同的態(tài)度:蘇雪林提倡創(chuàng)作自由,認為左翼文學是“壟斷文壇”,雖然她并不反對蔣光慈以及其他左翼作家的創(chuàng)作,但她不認同左翼文學的倡導,認為左翼文學用一條簡單的標準來評價千變萬化的文學。從《新文學研究》來看,蘇雪林對左翼文學的研究比較細致和扎實,對眾多左翼作家的評析也都比較客觀和獨特,且有真知灼見的地方。但她長期生活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的大學里,又接受了歐美思想的影響,所以,她一方面在現實主義的大潮中堅持著自我的判斷和抒寫,另一方面,徽州文化的底色又讓她不至于過度做自我的堅持。而且,蘇雪林半輩子都致力于“反魯”,更表明了作家在自我認同和自我實現中的分裂,她與中國現代文學的關系,需要放到時代的語境和個人的經歷當中去評判。
結? 語
回顧中國現代文學發(fā)展的三十年,皖籍作家皆謳歌時世,叩問當下,以極大的熱情投入社會的變革和文學創(chuàng)作,體現了一介知識分子的擔當和責任感。自古以來,經世致用、救時之弊是中國學術文化的重要傳統(tǒng),中國文人把“治國平天下”作為治學的重要目標,“以天下為己任”是救國情懷的重要表現。而重視經世致用的取向在安徽地域文化中尤為突出,一直以來,安徽這片熱土就戰(zhàn)亂不斷,災難頻繁,人民生活痛苦,顛沛流離,雖然民風淳樸,崇尚教育,但經濟落后,民眾保守愚昧。故而,重經世致用的思想在安徽歷代文人中主要體現為關注治國之道,勇于擔當,敢于實踐,并關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現代皖籍作家與中國現代文學的關系皆源于此。
因此,上文論述的鄉(xiāng)土小說作家臺靜農和吳組緗,皆以故鄉(xiāng)作為寫作的對象,用現實主義的批判精神探討了故鄉(xiāng)的人和事,體現了皖籍作家在經世致用的傳統(tǒng)中所做出的探索和努力。除此外,陳獨秀創(chuàng)辦的《安徽俗話報》和《青年雜志》走出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第一步,探討中華民族逐漸走向現代化的可能性;而胡適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中大力推廣白話文,啟蒙民智,推崇現實主義,同樣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革命文學的奠基人蔣光慈,不僅自身參加了革命,而且開創(chuàng)了革命文學的先河,推動了左翼文學的成立,使現實主義成為中國現代文學的主潮。同時,和蔣光慈同鄉(xiāng)的“未名四杰”,即臺靜農、李霽野、韋素園、韋叢蕪,他們四個人在魯迅先生的幫助下,走上了文學創(chuàng)作和翻譯的道路,他們翻譯的作品大部分都反映現實、著力于對落后文化批判,體現了較強的進步性。此外,田間的戰(zhàn)斗詩歌,阿英的“南明史劇”,張恨水的通俗文學,無不遵循著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精神,在中國現代文學的進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綜合來說,皖籍作家與中國現代文學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即使臺靜農和吳組緗后期的創(chuàng)作疏離了現實主義,其中包含著多重的原因,但不失為忠于自我,走出困境的最好方式;而與現實主義精神若即若離的女作家蘇雪林,更是給中國現代文學研究提供了獨特的個案。總之,皖籍作家構成了中國現代文學大海里的一朵朵浪花,是值得探討和商榷的。
注釋:
①謝昭新:《皖籍作家對中國現代文學的貢獻》,《安徽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2期。
②劉以鬯:《短綆集》,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85年版,第167頁。
③方錫德:《吳組緗論》,載《文學變革與文學傳統(tǒng)》,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212頁。
④吳組緗:《吳組緗小說散文前記》,載《苑外集》,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167頁。
⑤蘇雪林:《文學作用與人生》,載《蘇雪林文集》第3卷,安徽文藝版社1996年版,第134頁。
⑥蘇雪林:《綠天·自序》,載《蘇雪林文集》第1卷,安徽文藝出版社1996年版,第217-218頁。
(作者單位:徐亮紅,安徽新華學院文化與新聞傳播學院;張器友,安徽大學文學院。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提升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對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的支撐力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批準號:15ZYSZK021;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重點項目“語—圖互動中中國現代文學經典傳承和變異之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批準號:SK2015A670;安徽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安徽新華學院大學生素質教育研究中心重點項目“中國文學經典的傳承與大學生人文素質教育”,項目批準號:SK2015A194)
責任編輯:周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