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進入后種族時代不過是幻覺

王曉楓

王昶是美國明州和紐約州執(zhí)業(yè)律師，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和明尼蘇達大學兼職教授。圖/受訪者供圖

明尼阿波利斯市（Minneapolis）是美國中西部大都會城市，以多元文化著稱。這里不僅是自由派政治偶像、副總統(tǒng)休伯特·漢弗萊（Hubert Humphrey）和副總統(tǒng)沃爾特·蒙代爾（Walter Mondale）的故鄉(xiāng)，也是人均擁有財富500強企業(yè)最多的城市之一。

明尼阿波利斯市是明尼蘇達州的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與毗鄰的首府圣保羅市合稱明州“雙城” （Twin Cities）。大雙城地區(qū)人口有300多萬，占全州的60%。明尼阿波利斯市擁有活躍的藝術(shù)、公共廣播以及商業(yè)和慈善團體，也是明尼蘇達大學主校區(qū)所在地。以多元著稱的該市議會由12名民主黨人和1名綠黨成員組成，其中包括兩名跨性別者，也都是黑人。長期以來，為紀念奴隸制的終結(jié)，明尼阿波利斯每年都在6月舉辦大規(guī)模的社區(qū)慶?；顒雍陀涡?。1867年建市后的100多年以來，明尼阿波利斯一直吸引著來自德國、北歐、非洲與東亞的移民和難民在這里安居樂業(yè)。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自由派城市，近日因為一起警察過度執(zhí)法殺死黑人事件在全美掀起大規(guī)?？棺h示威，個別地區(qū)甚至出現(xiàn)騷亂。5月25日，明尼阿波利斯警方接到有人涉嫌使用20元假鈔的報警后，逮捕嫌疑人黑人男子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白人警察德雷克·肖萬（Derek Chauvin）用膝蓋壓在其頸部長達8分46秒，致弗洛伊德當場死亡。

這起案件在全美很多城市引發(fā)大規(guī)模抗議示威和騷亂，并讓種族主義這一議題再次成為輿論焦點，明尼阿波利斯市享有進步派聲譽，但這里的警方卻被指進行種族主義執(zhí)法。該市警察主要由白人組成，幾十年來一直被指有種族主義行為，但有不良記錄的警察很少受到懲戒。

“美國警察針對有色人種的選擇性執(zhí)法和暴力執(zhí)法是美國種族問題的一個縮影?！爆F(xiàn)居住在明尼阿波利斯市的王昶律師在接受《財經(jīng)》記者專訪時表示。王昶是美國明州和紐約州執(zhí)業(yè)律師，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和明尼蘇達大學兼職教授。作為金理德律師事務所（Kingsfield LawOffice）的合伙人，他先后被明尼蘇達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勞瑞·吉迪亞（Lorie Gildea）和明尼蘇達州長蒂姆·沃茲 （Tim Walz）任命為明尼蘇達州法律繼續(xù)教育理事和明尼蘇達州亞太理事，負責法律教育和少數(shù)族裔事務。

在他看來，雖然明尼阿波利斯市主流價值觀是自由多元的，但該市警察局折射出種族主義仍在美國社會中有深厚土壤。自從特朗普上臺后，白人至上主義者占據(jù)話語權(quán)，進一步促使種族主義復活。

自2015年以來有關警察使用致命武力的數(shù)據(jù)顯示，相對于人口比例，在所有被警察擊斃的人中，黑人的比例過高。根據(jù)美國人口普查估計，黑人占總?cè)丝?2%。然而，從2015年到2019年，在所有情況下被警察擊斃的人中，黑人占了26.4%。

今年初Ipsos和美國媒體展開的聯(lián)合民調(diào)顯示，美國黑人對前景普遍持悲觀態(tài)度，65%的受訪者認為現(xiàn)在是美國黑人生活的黑暗時期。大多數(shù)黑人認為特朗普是種族主義者，他們認為特朗普讓美國種族矛盾更加惡化，而美國白人不理解他們所經(jīng)受的歧視。蓋洛普民調(diào)也指出，黑人和白人種族關系近年來呈下降趨勢，只有40%的黑人認為種族關系良好。

鑒于此，王昶認為，奧巴馬政府曾給外界一個印象：美國開始進入后種族問題（post-racial）時代，種族歧視成為歷史。但近年來的一系列種族矛盾惡化事件說明了這種想法只是幻覺，種族主義至今仍然是美國社會和文化的核心問題之一。結(jié)束種族主義政策的民權(quán)法案（Civil Rights Act）于1964年簽署，至今不過半個多世紀，種族主義依然根植于很多人思想中，三K黨也并未成為歷史。

《財經(jīng)》：目前明尼阿波利斯市情況如何，騷亂爆發(fā)以來您的生活受到影響了嗎？

王昶：弗洛伊德去世后，從明尼阿波利斯市區(qū)南城開始，全市和全州出現(xiàn)大規(guī)模和平抗議和示威。個別夜晚出現(xiàn)了搶劫和縱火事件，但騷亂僅限于明尼阿波利斯市的幾條特定街區(qū)。即便在情勢最嚴重的那一兩個晚上，對全市全州百姓生活也基本沒有影響。最近幾天，大雙城地區(qū)采取了宵禁，國民衛(wèi)隊進駐，明州局勢已經(jīng)平息，民眾自發(fā)地上街清理街道和救助受損店鋪。另一方面，疫情背景下，個別騷亂也是對居家令和保持社交距離所導致的壓抑的一種宣泄。

《財經(jīng)》：白人警察肖萬用膝蓋壓住黑人弗洛伊德導致其死亡，這種執(zhí)法方式是否正當？

王昶：弗洛伊德死于“頸絞式控制”（neckrestraint），這一執(zhí)法手段被法律界廣泛質(zhì)疑，因為會導致窒息猝死，但在明尼阿波利斯被允許用于執(zhí)法。雖然極其危險，但這是一種常見的做法，據(jù)全國廣播公司NBC統(tǒng)計，明尼阿波利斯警方在五年內(nèi)使用頸絞式控制手段造成44人失去過意識，其中60%是黑人。最新尸檢報告已明確表示弗洛伊德的去世原因為窒息。

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已經(jīng)激起公憤，明尼蘇達大學系統(tǒng)和明尼阿波利斯市公立中小學系統(tǒng)已經(jīng)終止與警察局的所有合同。明尼蘇達州人權(quán)部已經(jīng)起訴市警局涉嫌違反《明尼蘇達州人權(quán)法》。州長和市長誓言全面整頓警局，徹底糾正歧視性執(zhí)法行為。

《財經(jīng)》：明尼阿波利斯是一個以多元自由著稱的城市，為何警方如此具有種族主義色彩？

王昶：明尼阿波利斯市警方執(zhí)法文化記錄不良。該市警察工會主席鮑勃·克羅爾（Bob Kroll）是特朗普的堅定支持者，一貫贊成過度使用警力。他曾在支持特朗普的集會上盛贊特朗普結(jié)束了奧巴馬政府對警察的“束縛和壓迫”。同時他也是一個白人至上主義者，2007年一項訴訟稱，克羅爾摩托車夾克上有“白色力量”（whitepower）的補丁，歧視有色警察，他還在工會兜售“警察支持特朗普”（Cops for Trump）的T恤衫。

特朗普政府采取的一系列給警察松綁的政策也有助于歧視性執(zhí)法和暴力執(zhí)法趨勢，2017年，特朗普在紐約長島向警方發(fā)表演講時，鼓勵警察把嫌犯的頭往警車上撞，在場的警官們都贊同（并且）狂笑。2018年12月，特朗普還終止了奧巴馬時期改革警察部門的努力，廢棄了聯(lián)邦司法部培訓和矯正州執(zhí)法質(zhì)量的項目。特朗普公開地支持警察過度使用警力，得到這種支持，某些警察選擇與特朗普的種族主義和對有色人種的無情漠視站在一起。

《財經(jīng)》：不僅是警方，有美國媒體認為，明尼蘇達州也存在某種程度的種族主義，你如何看待？

王昶：明州政治氣氛基本開明，文化包容度不亞于兩岸，但也有“明尼蘇達式友善”（Minnesota Nice）虛偽蒙昧的一面。歷史上，1862年白人定居者與本土美利堅人之間爆發(fā)達科他戰(zhàn)爭（US-Dakota War），白人政府隨后在曼凱托（Mankato）屠殺了38位戰(zhàn)敗的本土領袖，這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次集體處決;明州文化歷史的單質(zhì)性也提供了某種合適的土壤，出產(chǎn)過為數(shù)不少的奇葩級的宗教狂和政治惡棍。

但最近的騷亂不是明尼蘇達州常態(tài)，這是一個淺藍州，這里的政府被稱為“賢人政治”（meritocracy），州政府基本上由知識分子和專業(yè)人士管理。明尼阿波利斯市擁有大量自由派知識分子和藝術(shù)家，該市民眾普遍受教育程度較高，因此警察殺死黑人后迅速激發(fā)和平抗議。

明尼蘇達州政府和明尼阿波利斯市政府采取了快速反應機制：慘案發(fā)生一天后，四名涉事警察就被開除。市長雅各布·弗雷（JacobFrey）在電視上質(zhì)問應該負責刑事起訴的亨內(nèi)平郡地檢官：“為什么殺死喬治·弗洛伊德的人還不在監(jiān)獄里？”州長沃茲、副州長佩吉·弗萊娜淦（Peggy Flanagan）、總檢察長基思·埃利森（Keith Ellison）以及雙城兩位市長每天都召開記者會，向公眾隨時通報消息?？倷z察長接手“明尼蘇達州訴肖萬案”后，把案件從郡地檢升級到州司法部。6月3日總檢察長宣布追加肖萬的刑事罪名，并逮捕、起訴其他三名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警察都濤（Tou Thao）、托馬斯·雷恩（Thomas Lane）和J·亞歷山大·昆恩（J Alexander Kueng）。

2020年5月29日，在美國馬薩諸塞州波士頓，警察與抗議人群發(fā)生沖突。圖/法新

《財經(jīng)》：像明尼蘇達州這樣的自由派主導州也存在某種程度的種族主義，更不用說南方一些州，2011年CNN發(fā)布的一次民意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近四成的南部白人更加同情南部邦聯(lián)，而不是北方聯(lián)邦。為什么種族主義至今一直在美國存在？

王昶：種族歧視一直存在，種族主義不可能徹底消失。雖然在法律上，所有人種都享受憲法平等保護和正當權(quán)利，但現(xiàn)實中，美國全國已經(jīng)沒有政治和文化上的共識。在大城市和經(jīng)濟發(fā)達地區(qū)，多元文化和全球化是主流，但南方落后州、中西部腹地甚至大城市遠郊地區(qū)，從來都是種族主義者和極端宗教的地盤。特朗普現(xiàn)象是對民權(quán)運動和奧巴馬政府政治遺產(chǎn)的一次大反動，是種族主義者、極端右翼政治、反移民勢力、極端福音教派、擁槍派、三K黨、新納粹、白人至上主義者、白人民兵以及邦聯(lián)殘余組成的松散聯(lián)盟的成功奪權(quán)。

具體到現(xiàn)在的全國騷亂，明尼蘇達州州長和總檢察長已經(jīng)表示，發(fā)現(xiàn)州外甚至境外的白人至上團體混入和平示威，趁火打劫，嫁禍于民權(quán)運動。各州已經(jīng)陸續(xù)發(fā)現(xiàn)Boogaloo極右組織在煽動暴力行為，打砸搶燒。Boogaloo組織是一個松散組織的美國極右極端主義運動。該組織認為，他們正在為即將到來的第二次美國內(nèi)戰(zhàn)做準備。特朗普的口號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再次偉大）深深觸動了白人至上主義者們的“MakeAmerica White Again”（讓美國再次成為白人主導）的夢想，渴望通過堅持極右理念政府和民間暴力，驅(qū)逐移民，徹底壓制有色人種，讓美國重回內(nèi)戰(zhàn)前以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s（WASPs，白人盎格魯薩克遜清教徒，人稱“黃蜂”）為主的宗教社會。

《財經(jīng)》：很多美國媒體認為，特朗普總統(tǒng)將種族主義帶回白宮，為什么種族主義能夠在此時卷土重來？

王昶：種族問題是理解當代美國政治的起點也是終點。奧巴馬總統(tǒng)在任八年，讓人有一種幻覺，即美國已經(jīng)進入后種族時代，但事實并非如此。社會心理學家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Malcolm Gladwell）曾經(jīng)談到這樣一種社會現(xiàn)象——人們用做好事為之后做壞事找 “借口”，在社會心理學上被稱為 “道德許可”（Moral Licensing），即當人們最初以一種道德的方式行事時，他們后來更有可能表現(xiàn)出不道德或其他有問題的行為。奧巴馬在任八年，白人種族主義積壓了很多暴力的怒火。奧巴馬卸任后，這種情緒大規(guī)模反彈，一發(fā)不可收拾。各種極端勢力通過特朗普政府來實現(xiàn)自己多年來積壓的仇恨和政治圖謀：反全球化、反移民、反平權(quán)、反科學、反墮胎、反環(huán)保、反禁槍等等。

種族主義問題造成的全面社會沖突是“美國夢”共識終結(jié)的標志之一。美國沒有國教、沒有單一族群、沒有皇室貴族，美國凝聚國族認同就是通過憲法至上的宏大敘事，秉持法治精神，尊崇平等保護、正當程序、自由、多元等基本價值觀，促成多種族融合和國家認同。但這個宏大敘事已經(jīng)失效了，全球化、自動化加劇了階層分裂、執(zhí)法不公、貧富分化，但移民和有色人種卻被當作社會動蕩和經(jīng)濟危機的罪魁禍首。美國思想家諾曼·喬姆斯基（Noam Chomsky）曾指出，美國夢時代實際上在特朗普現(xiàn)象之前就結(jié)束了。特朗普不是病源，只是病征。

《財經(jīng)》：近年來最備受關注的種族主義矛盾就是黑人被白人警察過度執(zhí)法致死，每次都引發(fā)大規(guī)模騷亂，例如2016年的夏洛特騷亂。為什么黑人更容易被警察過度執(zhí)法？

王昶：坦白地講，從認知心理學上來看，我們所有人都會有歧視他人的傾向，只是形式和程度不同而已。在美國，這種歧視經(jīng)常落在有色人種身上。執(zhí)法偏向因此一直存在，如果白人未按照停車標識停車，白人可能只會被警察口頭警告;但如果是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很可能會被要求下車搜身檢查，警察會認為這不僅是交通違章，而是可能隱藏了其他犯罪行為。

近年來發(fā)生太多警察濫用暴力致死黑人事件，引發(fā)黑人民權(quán)運動“黑人生命重要”（Black Live Matters）。運動通過舉行和平示威抗議警察濫用警力和其他種族歧視問題。自2016年8月以來，一些美國知名運動員在比賽開始前奏國歌時單膝跪地，象征性抗議警察的暴行和種族主義。

除了Black Live Matters，反法西斯運動Antifa也興起。反法西斯運動認可一定程度暴力，特朗普揚言要界定其為恐怖組織，但法律上他無法這么做，因為第一，反法西斯運動沒有組織和機構(gòu)，是全國性的民權(quán)運動的一方面;第二，美國聯(lián)邦法律上不能界定本國組織為恐怖組織。Antifa和Black Live Matters代表著美國黑人民權(quán)運動兩個方向，前者繼承馬爾科姆X（Malcolm X）留下來的激烈抗爭傳統(tǒng)，后者則繼承馬丁·路德·金博士的非暴力不合作傳統(tǒng)。

《財經(jīng)》：涉案警察肖萬最初被以三級謀殺起訴，后又追加二級謀殺罪，這些起訴罪名是否合適？為什么不能用一級謀殺起訴該警察？

王昶：5月29日，明尼阿波利斯市所在的亨內(nèi)平郡地檢官起訴肖萬的罪名是三級謀殺罪和二級過失殺人罪。6月3日，明尼蘇達總檢察長埃利森對肖萬追加了非故意二級謀殺罪，保留三級謀殺罪和二級過失殺人罪。

刑法主要是州法，在明尼蘇達州法下：非故意二級謀殺罪的犯罪要件是“在進行或者試圖進行其他重罪活動過程中非故意致他人死亡，或者在違反保護令過程中非故意致他人死亡” （unintentional killing while committing or trying to commit certain felonies and certain acts in violation of an order for protection）。三級謀殺針對的是“并無致人死亡的意圖”（without intent to effect the death of any person），但“采取具有顯著危險性的行為，且主觀動機惡劣，漠視他人生命安全”（perpetrating an act eminently dangerous to others and evincing a depraved mind， without regard for human life）導致他人死亡的情形。至于指控二級過失殺人罪，檢方只需證明肖萬行為“嚴重過失，該人造成不合理的風險，并有意識地冒著造成他人死亡或嚴重身體傷害的危險進行行為”（culpable negligence whereby the person creates an unreasonable risk， and consciously takes chances of causing death or great bodily harm to another）。非故意二級謀殺罪最高刑期40年;三級謀殺罪最高刑期25年，平均刑期12.5年;二級過失殺人罪最高刑期10年，平均刑期4年，并可追加最高2萬美元罰金。

其他三名涉案警察被指控“協(xié)助和教唆非故意二級謀殺和二級過失殺人”（aiding and abetting second-degree unintentional murder and aiding and abetting second-degree manslaughter）。

一級謀殺必須是事先預謀（premeditated）的有意殺人，死者弗洛伊德和被控警察肖萬確有多年交集，但目前檢方手中證據(jù)不足以證明肖萬有預謀。然而，當被告是警察時，警察享有的有限豁免權(quán)（Qualified Immunity）使法律偏向警察。公眾委托警察使用武力甚至致命武力來保護公眾安全，所以只有當警察行為明顯超出公共權(quán)力范圍時，才判他們有罪，特別是考慮到在緊張、不確定和迅速變化情況下，警察經(jīng)常被迫在瞬間對武力行為作出判斷，因此很難追究警察責任。警察的有限豁免權(quán)成為對警察濫用警力追責的主要法律障礙。

《財經(jīng)》：雖然被起訴二級謀殺，但過往案例顯示，美國警察過度執(zhí)法很少被定罪，特別是白人警察殺死黑人的案例，為什么警察在美國如此難定罪？

王昶：過去15年發(fā)生多起警察殺人事件，但只有5起案件中，警察被定罪。例如，2019年索馬里裔黑人警察穆罕穆德 · 諾爾（Mohamed Noor）在明尼蘇達州射殺一名白人女性，被判犯有三級謀殺罪和過失殺人罪，但二級謀殺罪不成立。但白人警察殺死黑人嫌犯被成功刑事定罪，在明尼蘇達還沒有前例。

在美國給警察定罪很難，要面臨重重司法障礙。不僅是州層面，在聯(lián)邦層面定罪更難，如果警察涉嫌侵犯民權(quán) （civil rights violation），聯(lián)邦檢察官必須證明警官有明確意圖去做法律所禁止的事情，以及證明這名警官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非法的，并依然選擇這樣做。在調(diào)查階段，警察和其他公職人員有權(quán)享有 “加里蒂權(quán)利”（Garrity Rights），反對強迫自認犯罪。如果一名警官被要求寫一份報告或向內(nèi)部調(diào)查人員提供一份聲明，作為他繼續(xù)受雇的條件，則該聲明被認為是政府強迫的，不得在審判中使用。聯(lián)邦法律也是傾向于保護警察的執(zhí)法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