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涵
明月如鏡,高懸于大地之上,映照著千年歲月。她是冷漠又柔情的多面體。她時而不聲不響地注視著地面上把酒敬她的癲狂詩人,對他們的愛和恨無動于衷,又時而盡情地揮瀉如水的光華,去撫慰落魄才子們的愁腸。
詩歌與月光交織,詩寄情于月,月融情于詩,所謂詩月合一,不過如此。
杜工部筆下的月是蕭寂冷瑟的:“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他的后半生幾乎是在奔波漂流中度過,這一次又是與家人分隔兩地。我想,在某個月光清寒的夜,他一定是良久無眠,滿掬一把辛酸淚,佇立窗前,望月遙想遠方孤苦無依的妻兒,把一腔苦楚壓在心底,癡癡地想著日后與妻子月夜在窗前私話,道盡離愁的情景。此時的月光,也應是善解人意的,她會溫柔地拭去他們眼角的淚痕,就那么靜靜地照著他們,照著這亂世中的美好。
詩仙的月,總帶著萬般豪壯,遍野俠氣。從“明天出天山,蒼茫云海間”到“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亂”,我仿佛窺見謫仙心中那浩渺遠大的世界。他是灑脫肆意的獨行客,與月同酌,視月為知己,與其約定“永結無情游”,哪怕“相期邈云漢”。我折服于這凄迷景致的同時又感受到了他的一絲天真。是怎樣心思的人才會道出“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這樣童稚無邪的詩句,又是怎樣可愛卻郁郁不得志的詩人才會想到“與月同飲,將月亮當成至交”?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閑適空靈是屬于獨坐幽篁的摩詰居士的;“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的那份孤寂,則需落第的張繼一人獨捱,他將愁緒渲染進這凄寒的月夜,令歷史在姑蘇夜半鐘聲敲響時為他定格了一剎那,帶我們夢回他的江楓漁火不眠夜。
不管是“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的氣勢浩蕩還是“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的淡淡悵然與平靜悠遠,月光都融進了這些詩篇的景和思中,譜出了和諧的樂篇。
(指導教師? ?楊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