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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衣

      2020-08-29 13:40:27韋隴
      海外文摘·文學版 2020年8期
      關(guān)鍵詞:打油詩呂布黑板報

      臨時機構(gòu)的成員來自不同單位,按照主任的說法,我們都是組織推薦的“優(yōu)秀人才”,但我看哪個都不像。就說我自己吧,不過是人職不到一年的小公務(wù)員,對本單位業(yè)務(wù)不熟悉,這才抽調(diào)到這里來的。

      主任跟我們約法三章:一、既然抽調(diào)了,要和原單位完全脫離關(guān)系,不得以完成原單位工作為由,延誤這邊的工作。二、不得炒股賭博。三、不得賣淫嫖娼。

      最后一條聽上去挺荒唐。后來大家混熟了,田治生就經(jīng)常拿這個開葷,說某某,今天你賣淫嫖娼了嗎?我每次聽了都想笑。但我還待字閨中,不能像他們一樣哈哈大笑,抿嘴而已。

      一開始彼此不熟,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辦公室基本上保持靜默。這真是無趣得很,我本就低落的情緒又增添了幾分郁悶。后來,呂布衣出現(xiàn)了,他就像一股激流,讓這一塘死水起了陣陣波瀾。

      呂布衣是遲幾天前來報到的。那天,我們都在辦公室里忙著各自的事。我在電腦上做財務(wù)預(yù)算,準備向財政局遞交一份工作經(jīng)費申請報告。電燈突然滅了。我當時以為停電,可又一想,不對呀,電腦還在工作呢。轉(zhuǎn)頭一看,門口站著個瘦小男子,三十七八歲的樣子,古怪的是,他額頭上還纏著塊白紗布。原來是他摁掉了電燈開關(guān)。這小個子斜眼看著我們,冷冷地說了一句:白天開燈,不覺得浪費嗎?

      看這架勢,我不禁心里一顫,以為是某位縣領(lǐng)導,趕緊站起來說,您批評得是,請問您是……

      他嘴角往左上方一撇,撇出了一股濃烈的嘲諷氣息,別緊張,敝人姓呂,一布衣耳。

      ——呂布衣?

      這個人我們早有耳聞,乃本縣一怪人也。其實,我們都知道他不叫“呂布衣”,但我們又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這個人喜歡寫打油詩,縣城的街巷、橋頭以及各處墻壁上都有他的“墨寶”??赡苁怯捎陂L期書寫,一手楷體板書倒也有幾分模樣。“墨寶”是方便說,其實,他只用圓珠筆或粉筆。每首打油詩下方都有署名——呂布衣。

      主任從另一個辦公室(他有一個獨立的辦公室)向我們走來。呂布衣是我們的新同事,大家歡迎!

      說完這話,主任帶頭鼓掌。我們也鼓掌。

      接著主任向呂布衣介紹我們,他叫田治生,來自文化局。

      嘿嘿,田文化。呂布衣說。

      小孟來自紀委。

      呵呵,孟紀律。呂布衣說。

      主任指著我說,余玲瓏,來自農(nóng)業(yè)局。

      呂布衣不屑地瞅我一眼,余農(nóng)業(yè)是吧?

      主任笑道,那,叫你呂檔案?

      叫我布衣就行。

      于是,我們有了各自的戲稱,或者叫謔稱。

      一開始田文化瞅著呂布衣不怎么順眼,經(jīng)常拿他寫的打油詩尋開心,挑挑刺,嘲嘲諷。呂布衣也不示弱,就拿田文化開涮。有一次他問:你的名字是哪個治,哪個生?

      三點水政治的治,生活的生。田文化說。

      哦,三點水,呂布衣說,少了一點是冶(野)生,少了三點是臺(胎)生。

      田文化說,呂布衣你這壞蛋,我跟你有仇???

      我笑得胃都抽筋了。想起這話,我過一會兒笑一次,過一會兒笑一次。田文化也忍不住笑了,順便調(diào)侃了我一句:余農(nóng)業(yè)你這是怎么啦?思春了?

      從那時起,我們的辦公室歡聲笑語。我們認真工作,開心說笑,團結(jié)緊張,嚴肅活潑。呂布衣還是那么與眾不同,他每天只要一踏進辦公室,先摁掉電燈開關(guān),跟著就來一句:你們這些人,沒救。

      呂布衣要拯救人類,這是他自己說的。

      呂布衣家住虞鄉(xiāng)。自從三年前呂布衣喪偶,忽然之間,他變得愛管社會上的閑事了。沒事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四處游走,寫打油詩發(fā)表意見,警示世人。地方上的人認為,呂布衣的精神出了問題。

      但據(jù)呂布衣說,他的異常是因為有一天,他的手機收到一則短信,說,科學家霍金在接受美國一家網(wǎng)站訪談時說,地球?qū)⒃?00年內(nèi)毀滅。霍金是呂布衣最崇拜的當今科學巨人,他的著作《時間簡史》《果殼里的宇宙》等,呂布衣都一一拜讀過,并且深信不疑。因此,這條快訊讓呂布衣感到無比震驚,他認為,我們不應(yīng)把一個天才科學家的言論置若罔聞。他又上網(wǎng)查了一下相關(guān)內(nèi)容,更奇怪了,原以為科學家霍金會提出許多科學依據(jù),不料,他所說的原因只是:人類自私和貪婪的基因。這也就是說,人類將毀滅于自身的本性!

      呂布衣認為,毀滅既然是人為造成的,那就不可能是定數(shù),因為人是可以改變的。從那以后,他決定要為這個即將毀滅的地球做點兒什么。

      呂布衣的拯救行動首先從身邊做起。廢布角料褪色加工是虞鄉(xiāng)的主要產(chǎn)業(yè),這個產(chǎn)業(yè)帶來了嚴重的環(huán)境污染。呂布衣查了一些資料,褪色加工使用藥水部分是次氯酸鈉溶液,屬劇毒類化學藥品,具有高毒、氧化性強等特點。褪色藥水流人河道中產(chǎn)生各種氯代化合物,這些氯代化合物可致癌、致畸形、致基因突變等。呂布衣的老婆三年前死于食道癌,他一直懷疑是長期飲用虞鄉(xiāng)的污染水導致的,所以,他對這個行業(yè)深惡痛絕。

      前不久,縣里搞褪色污染整治,工作組找到幾個褪色加工點,工作人員用鐵錘搗壞了褪色池,又教育了在場的幾個事主后,準備收隊。這時呂布衣也在邊上。他站了出來,對工作組人員說:你們這也叫整治?敲幾塊磚頭,你們?nèi)艘蛔撸麄凂R上補上了。你們出動了這么多人,就為了來敲幾塊磚的?

      工作組的領(lǐng)導問,那你說該怎么辦?

      呂布衣說,收繳所有原材料和設(shè)備,嚴重罰款,保證以后不重犯,重犯要加重處罰。

      領(lǐng)導看了看他說,你的建議我們帶回去研究吧。

      工作組走后,呂布衣又繼續(xù)教育、訓斥那幾個事主,結(jié)果被幾個事主聯(lián)手揍了一頓。呂布衣頭上的繃帶,就是這么來的。

      以上事由是呂布衣告訴我們的。我勸他說,你用心雖好,但也不可犯了眾怒。

      不料,呂布衣根本不領(lǐng)我的情,反而責備我麻木不仁,說,地球都是被你們這些人毀滅的。聽他這話,好像我們這些人已經(jīng)毀滅過好幾個地球似的。

      呂布衣雖然挨了揍,可他一點兒也沒有灰心,幾天后,他跑褪色污染整治辦公室,問他上次的建議研究得怎么樣了?領(lǐng)導想了想,叫他最好形成一個書面材料呈上來,或有助于正式研究和制定辦法。呂布衣立馬回家準備書面材料。

      在虞鄉(xiāng),遇到有人正在褪色,他還是馬上開展批評教育。但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站在一定的距離之外沖人家嚷嚷,當發(fā)現(xiàn)有人要揍他時,他自知不敵,落荒而逃。逃回家后,呂布衣作打油詩數(shù)首,拿到褪色點附近和縣城的大街小巷,或書寫或張貼。我把我以前看到的兩首敬錄于此,供大家賞析:

      《路》:農(nóng)田誰染污,莊稼不復(fù)出,賺了黑心錢,斷絕子孫路。

      《治》:政府治有方,敲落幾塊磚,出動人數(shù)十,多少車油錢。

      這兩首都是寫褪色污染的。那段時間,呂布衣算是跟褪色污染干上了。剛好,上級領(lǐng)導給檔案局打電話,讓派個人來臨時機構(gòu)幫忙。局領(lǐng)導一下就想到了呂布衣,找他談話。他左嘴角往上一撇,似笑非笑:但凡是金子,何處不發(fā)光?

      呂布衣非但沒有消停,反而更活躍了。他每天騎著他的那輛破自行車,四處游走,什么事都管,學生減負和老師辦補習班的事、違建拆遷的事、非法占地的事、環(huán)境污染的事、貪官污吏的事、動物保護的事、部門不作為的事、資源浪費的事,等等,反正沒有什么事跟他是沒關(guān)系的。呂布衣一般采取直接向主管部門反映情況,人家不理會,他就寫打油詩。這樣一來,縣城的大街小巷,路口橋頭,到處可見呂布衣的五字句了。

      這事讓主任頭疼了。有一天,辦公室只有我和田文化。主任進來,跟我們談起了呂布衣。主任告訴我們,呂布衣來了之后,主任以臨時機構(gòu)的名義給他弄了個“行風監(jiān)督員”的頭銜。原以為實至名歸,他可以安心工作??墒?,主任說,這下更糟糕了,呂布衣不但到處寫打油詩,他又多了一項日常工作,就是巡視政府機關(guān)大樓。凡是白天開燈工作的,他都一律摁掉開關(guān)。人家問他是誰,他就說是“行風監(jiān)督員”。

      你們說,這事怎么辦?主任問我們。

      我說,主任你應(yīng)該找他談話,做他思想工作。

      談了,比牛還倔。他還反過來批評我了,說我“膽小因怕事,明哲為保身”。主任說,這個呂布衣,渾身上下都是“傲慢與偏見”。

      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田文化說。

      什么辦法你說。主任說,我真想把他退回原單位,但Y-'怕r他回去以后到處說我們壞話,給我們的臨時機構(gòu)抹黑。

      田文化獻策,我們不如辦個黑板報,主要宣傳我縣行風建設(shè)工作成效,順帶地,也好讓他的“作品”可以名正言順地發(fā)表。這個黑板報就讓他負責。他不是喜歡寫寫畫畫嗎,這不正好?

      剛說到這里,呂布衣急急進門。他走到自己辦公桌前,拿了筆記本和筆,又匆匆離開。不到半分鐘,他又折了回來,拉長了他那張瘦臉,說,你們看看,我們辦公室邊上的那個墻角,堆滿了垃圾,蒼蠅成群,臭氣熏天。就這樣子,還談什么行風建設(shè)!

      主任說,對,有道理,我馬上叫清潔工過來清理一下。

      呂布衣瞟了我們一眼,這點兒事還叫清潔327你們拿鋤頭、畚箕來,我把它們鏟除了。

      田文化說,這里沒有這些工具,清潔工才有嘛。

      呂布衣說,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不熱愛勞動。明天我自己帶工具來。

      這時,主任叫呂布衣坐下,給他布置了新的任務(wù):出黑板報。

      田文化給他提供了一些宣傳內(nèi)容,并示意他說,每期黑板報也可以發(fā)一首他的打油詩。

      主任又強調(diào)說,黑板報要經(jīng)他審核簽發(fā),并且,以后呂布衣的作品也只在黑板報這種“正規(guī)媒體”(主任原話)刊用,不能寫在別處了。

      呂布衣欣然接受。兩天后,黑板報出來了。果然有一首打油詩:

      眾善須奉行,諸惡無是處;人人皆自律,寸寸是樂土。

      這是呂布衣在“正規(guī)媒體”上發(fā)表的處女作,體現(xiàn)了他對我們這些人類的自我救贖充滿期待。而這首打油詩登在我們的宣傳載體上,倒也別樣貼切。

      田文化略施小計,既豐富了臨時機構(gòu)的工作內(nèi)容,又招安了呂布衣,如此一來,他就成了主任信賴的智多星。

      其實,黑板報早就該辦了。主任說,其他縣市這樣的臨時機構(gòu)成立比我們早,他們的黑板報已經(jīng)出到二三十期了,而我們才剛剛開始。我們不能落后于兄弟縣市,黑板報期數(shù)要趕緊上來,所以,這段時間呂布衣你不能休息,每天都要加班。

      呂布衣說,我從來不加班。

      主任沒料到有此一答,一時無措。

      所有的工作任務(wù),我爭取在八小時內(nèi)完成,我不會加班的。呂布衣更加肯定地說。

      主任臉上有點兒下不來,無奈地說,那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

      呂布衣不答。

      田文化忍不住說,呂布衣,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懶人。

      呂布衣淡淡一笑,你不懶,那你倒是做點兒什么呀!

      呂布衣表示自己沒時間做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瑣事。難道我們不該做些更重要的事?他正色道,你們可知道?現(xiàn)在遍世界都是災(zāi)難。有數(shù)據(jù)表明,現(xiàn)在的自然災(zāi)害是三十年前的四倍,且嚴重程度更甚從前。環(huán)境被污染,生態(tài)平衡被破壞,長此以往,我們的地球很快就不能住人了。

      我們都笑,主任也笑了。呂布衣看到這么多居心叵測的笑,悲憤得再也坐不住了,臨走時丟下四個字:對牛彈琴!

      呂布衣并沒有真生我們的氣,幾天后,他把新創(chuàng)作的打油詩拿給我看,又拿給田文化看。田文化這個人其實也很隨和。別的人都不太愿意搭理呂布衣,只有他不嫌棄,每次聽了呂布衣的奇談怪論,他還會正兒八經(jīng)地與之交流,只不過是交流中會帶著些嘲諷的語氣。他說:呂布衣,你這是何苦呢?看著你騎著破自行車的瘦小身影,我的腦海里就會冒出塞萬提斯筆下的人物形象:自稱騎士的堂·吉訶德策馬挺槍,向大風車宣戰(zhàn)。

      呂布衣說,誰像你,沒心沒肺,懶人一個。

      根據(jù)我后來對呂布衣的“全景式”了解,說到底,呂布衣不識時務(wù)。

      呂布衣是臨時機構(gòu)的“老人”了。多年前,檔案局局長命他寫一份總結(jié)報告。他說他不會。他說不會也就罷了,他還強調(diào)說,他從來不作類似的“官樣文章”。局長沉下臉來,但也不多說什么。過了幾天,局長打電話給他,說縣里成立“綠化美化辦公室”,要求檔案局調(diào)派一位有文筆的同志配合。局長找了他,說呂布衣你是個人才,所以,我們經(jīng)過研究,推薦你去。這樣,呂布衣就去了“綠美辦”。臨時機構(gòu)工作時限一般是一年。到了年底,縣長需要在全縣作一個關(guān)于綠化美化的工作報告,縣府辦把這個任務(wù)下達給綠美辦,綠美辦把這個任務(wù)下達給了呂布衣。呂布衣故伎重演,堅決不干。

      實不相瞞,確實寫不了。呂布衣說。

      當時的綠美辦主任很困惑,你別的東西能寫,為什么工作報告就寫不了呢?

      真的寫不了。呂布衣說,別說寫了,這種東西我只要看上十分鐘,整個人就煩得要爆炸。

      綠美辦主任也就不忍心讓呂布衣爆炸。綠美辦工作任務(wù)結(jié)束,呂布衣回了原單位。局長不計前嫌,再次找他談話,說,只要你能認真承擔起撰寫各類材料的任務(wù),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我為你留著。

      呂布衣吊了句書袋,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局長問,那你能做什么?

      呂布衣想了想說,我還是去臨時機構(gòu)吧。

      局長搖搖頭,那好吧!沒過幾天,呂布衣又去了另一個剛剛成立的“環(huán)境生態(tài)建設(shè)辦公室”。這次,局長連一句好聽話都不說了。

      后來我聽說,呂布衣來這里之先,主任曾經(jīng)把他和田文化叫到一起溝通過。本來主任想讓呂布衣負責寫工作匯報、總結(jié)報告之類的工作,可呂布衣哪能接受?

      這可不行,他說,要不然,萬一我寫的報告捅出什么簍子,可不能怪我。

      主任只好把目光轉(zhuǎn)向田文化。

      這有什么難的,我來!田文化說。

      田文化勇挑重擔,主任十分欣慰,從此也就成了主任的肱股之臣。不久后,臨時機構(gòu)要發(fā)文任命兩位副主任。主任說,第一位已經(jīng)有了,明天就到位。他考慮讓田文化當?shù)诙?,讓大家民主選舉一下。

      第一位是誰?田文化問。

      主任介紹完夏組織,田文化說,歡迎歡迎,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哈!

      我也打趣說,哈哈,我們可算找到組織了。

      夏組織推了推眼鏡,說,以后請叫我夏副主任。

      夏組織這一句“冷幽默”成了我們?nèi)蘸蟮男α?。主任只是齜了一下牙,沒笑出來,對對,還是叫職務(wù)比較合適。

      呂布衣嘴角一歪,嘿嘿,瞎組織。

      夏組織橫了呂布衣一眼,轉(zhuǎn)頭問主任,他是誰?

      呂布衣?lián)屜日f,鄙人姓呂,一布衣耳!

      夏組織表情很詫異,顯然他聽過呂布衣的大名。但他還是淡定地說,是誰沒什么關(guān)系,把工作干好就行。

      辦公室這就顯得有點兒擠。田文化主動給夏組織讓位,把自己的一張電腦桌挪到靠門的位置,面壁而坐。他有點兒早禿,工作時低著頭敲擊鍵盤,好像和尚敲木魚。夏組織坐西側(cè)首位,我坐他對面。

      夏組織一來馬上進入工作狀態(tài)。查閱工作開展以來的所有材料,每一期簡報,每一份總結(jié)報告,所有相關(guān)文件,每個人的工作分工,以及臨時機構(gòu)每一次配合各部門督察、活動情況的紀要。根據(jù)這些材料,他著手制定今后一段時間的工作計劃和任務(wù)。他身后的墻壁上掛滿各種材料,他需要什么,就叫我拿過去給他。

      小余,他一邊低著頭工作一邊吩咐,把第八期簡報拿過來;小余,把第三次督察通報拿來;小余……

      有些材料其實都在他身后,掛在墻壁上,伸手可及,可他就是不伸手。我要走到對面,在他身后擠進去,再擠出來,反復(fù)折騰。這確實很不合理。

      呂布衣第一個看不下去了,用兩根手指頭在桌上敲了三下:喂!我說瞎組織,你自己沒手沒腳?。?/p>

      夏組織驚愕地抬起頭來,我忙不過來,工作有分工嘛!

      呂布衣說,小余管后勤,非關(guān)“身后”事。

      夏組織說,你別老跟我過不去行不行!

      呂布衣轉(zhuǎn)身出門,“啪”一聲關(guān)了電燈開關(guān),浪費!

      呂布衣關(guān)夏組織的燈已經(jīng)多次了。夏組織的習慣是工作之前必開燈,而呂布衣好像跟燈有仇似的,一開他就關(guān)。夏組織解釋說自己近視,這個辦公室光線太弱,會嚴重影響他的工作質(zhì)量,呂布衣這才放過他一馬。

      現(xiàn)在呂布衣又關(guān)了他的燈,夏組織很生氣,他對主任說:我沒辦法跟這個人共事了。我就奇怪了,一個人怎么會這么喜歡黑暗?

      這天早上,呂布衣發(fā)現(xiàn)兩件事,一是辦公室外他清除了的墻角,不知誰又放上去一堆垃圾。其次,昨晚夏組織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后,竟然忘了關(guān)燈。于是,在新一期的黑板報上,又有了一首打油詩:

      垃圾掃不盡,惡習生了根;工作須努力,白日不開燈。

      主任看了清樣,笑笑,好,可以發(fā)。

      夏組織還是動不動就讓我?guī)退也牧?,有時我不在,他濃眉大眼地到處瞅,咦,小余去哪兒了?

      呂布衣多次為我抱打不平,可夏組織屢教不改,他也沒轍了。有一次他說,余農(nóng)業(yè)有事出去了,要什么材料我?guī)湍阏倚袉幔?/p>

      夏組織脧了他一眼,不用你。

      有一天,呂布衣氣急敗壞地走進辦公室,嘴里一直嚷嚷,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怎么會是這樣?

      怎么了,布衣先生?主任問。

      原來,呂布衣今天配合有關(guān)部門督察河道清淤排污。河里多浮萍,浮萍從何而來?呂布衣說,水質(zhì)污染,陽光不能照到河底,河底的水草缺少氧氣,水草死亡、腐爛,化為浮萍。浮萍極能繁殖,幾日不清理,滿河面都是。浮萍必須打撈干凈,不然,氣溫升高,陽光一照,連浮萍也化了,河水便腐臭難聞。

      鴨子喜吃浮萍,為什么不讓居民養(yǎng)些鴨子呢?呂布衣說。

      反而澆上水泥河床,這是破壞,不是建設(shè)。呂布衣說。

      各鄉(xiāng)鎮(zhèn)劃地為界,對外來的污流不疏反堵,這純屬懶政嘛!呂布衣說。

      今天都巡視了哪些地方?主任問。

      鄭東、鄭西、鄭后等村,諸如此類,不備述也。呂布衣說。

      呂布衣關(guān)于水草浮萍的見解不知有幾分科學道理,但已足于讓我折服,就連主任也說:看不出來呀,呂布衣,你這個布衣不簡單呢!

      呂布衣仿佛正處于思接千載、視通萬里之境,被一個現(xiàn)實的聲音打擾,驚愕地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了我一臉欽佩的笑容。不知為什么,他竟忽然間訥訥不能言。

      門口有個身影一晃,又進來一人,是夏組織。只見他一臉嚴肅,徑直走來,我以為他又要讓我找材料,卻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小余,我晚上請你吃飯。

      我驚愕的程度不亞于聽呂布衣講世界末日,訥訥道,我……有事……

      你有事?什么事?夏組織呆頭呆腦地問。

      就是……有……事呀??蓱z的我眨了眨眼,都快眨出眼淚來了。

      夏組織說,那下次吧。轉(zhuǎn)身欲走,又說了一句,下次我請你看電影。

      全場靜默了約有好幾十秒,似乎一下子都還無法緩過神來。不僅僅我尷尬,可能大家都有些尷尬。最后還是呂布衣說了句話,簡直一語中的:咦?瞎組織想干嗎?這是要落實組織意圖啊。

      夏組織真煩人,田文化說,喜歡一個人卻完全不講章法,老是把你呼來喚去的,這不折騰人嗎?

      嗯?我看了看大家,確實我也很不明白。

      這件事,在第二天黑板報的兩句打油詩上有所反映:

      ……落花付流水,春夢了無痕。

      夏組織看了黑板報,回頭找主任說,呂布衣這不是胡鬧嗎,我們的黑板報怎么可以登這種東西?

      主任說,我主要是覺得文筆還不錯。那,下不為例吧。

      夏組織尷尬地咧著一張大嘴,一時無話。但也似乎是一種默認“下不為例”的態(tài)度。

      我差點兒笑出聲來,沒想到平時看上去古板、嚴肅的主任還如此富有幽默感。

      后來,我與田文化多次談起主任,認為主任其實還是很有原則的。比如有一次,辦公室人員幾乎都在,站在窗口的呂布衣突然喊叫起來,你們看,你們看!我們跑過去一看,原來,有個中年男子從主任辦公室跑出來,直奔樓下。主任喊了幾聲“站住”,那人不站住。主任把手中的兩三沓錢,用稍帶女性氣質(zhì)的手勢那么優(yōu)美地一揮,百元大鈔竟然解了捆綁,便如一大群風中散亂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后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呂布衣頓時詩興大發(fā),大聲朗誦: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那中年男子回頭一看,急忙轉(zhuǎn)身跑回來,狼狽不堪地到處撿錢,猶如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滿地找牙似的。

      只有田文化歪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邊敲著鍵盤,一邊慢悠悠地說,有容乃大,無欲則剛。不知道幾個意思。

      我心里經(jīng)常拿呂布衣和田文化作比較。布衣峻急,文化風雅。后來,我與田文化越走越近,我想,那是因為風雅更能引發(fā)許多有趣的話題,從而讓我們相談甚歡。我覺得呂布衣未免過于執(zhí)著,但相比之下,田文化缺少的,卻正是這種對待世界的認真勁兒。

      本來日子和日子沒有什么不同,但日子總是因人而異。9、10月份,也就是農(nóng)歷八月的天空,在我的記憶里就別樣蔚藍。

      縣里的督察活動緊鑼密鼓,名目也越來越多,我們臨時機構(gòu)全員出動,分組配合。中秋節(jié)前后,我與田文化隨督察組去了一個叫陳南村的地方,巡視新農(nóng)村建設(shè)成果。村東的一條小溪,分段鋪上了三塊一米見方的水泥板,村書記介紹說,這些洗衣板的鋪設(shè),是為了體現(xiàn)最廣大村民的根本利益。

      田文化說,書記你的說法有遺漏,應(yīng)該說,橋頭那塊水泥板體現(xiàn)村民根本利益;祠堂前那塊洗衣板,體現(xiàn)了最先進文化;水田前那塊洗衣板,體現(xiàn)了最先進的生產(chǎn)力。

      我說,你閉嘴。

      我想給田文化這張破嘴上一把鎖,免得它四處泛濫。督察回來的路上他跟我說,玲瓏——這是他第一次喚我的名字。他說,玲玲你說得對,我有不少毛病,這我知道,但請你相信,對待自己的生活,我是認真負責的。

      這算是表白吧?我想。

      那晚月色姣好,我一個人坐在自家的陽臺上看月亮,突然收到田文化發(fā)來一條短信:

      “月光如水,忽然想起城郊的醉月樓,我們是否驅(qū)車前往,把盞賞月,共慰寂寥?”

      我心里一動,就去了。

      不久后,呂布衣出事了。

      呂布衣參與明察暗訪,在他提供的名單中,竟然有一位是縣人大副主任。我們歷次的督察活動,副處級以上領(lǐng)導是不查的,這是不成文法。他怎么就闖入人大副主任的辦公室了呢?

      據(jù)呂布衣說,他當時根本沒看——也不管——是什么人的辦公室,見辦公室的門關(guān)著,敲了幾下,里面的人說“進來”,他就進去了。副主任坐在辦公桌前對著電腦,頭也沒抬,問:有事嗎?

      呂布衣說,我也不知道有事沒事。說著走到副主任背后,見他正在電腦上“斗地主”呢。他拿出相機,啪啪按了幾下快門,說,還真是有事。

      副主任這才驚覺,站起來問,你這是干什么?

      呂布衣說,我還想問你呢,大白天辦公室開燈上班,還斗地主,你這是干什么?

      沒等呂布衣回辦公室,主任已接到了縣人大副主任的電話。呂布衣把名單提交到主任手里。主任倒也沒說什么,只是怪模怪樣地瞅了瞅呂布衣,笑了笑。呂布衣前腳剛離開,主任馬上拿起筆,把人大副主任的名字畫掉了,再交到夏組織手里。夏組織根據(jù)督察情況和違紀人員名單,組織好新一期的督察通報材料,又讓主任重新審核過,簽字,交給了打字員排版。

      按理說,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墒钦l也沒有想到,也許是主任詭異的笑引發(fā)了呂布衣的懷疑,他竟然在最后一次清樣出來之前,跑去打印室查看。只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他對打字員說,需要再補充一個名字。打字員原也不知誰是誰,更沒想到這純屬呂布衣的個人行為。結(jié)果,通報印發(fā)下去了,開頭第一欄尤為醒目:

      縣人大副主任某某,上班時間玩網(wǎng)絡(luò)游戲“斗地主”。

      通報得以印發(fā)出去主任應(yīng)該也有“失察”之責,而呂布衣,卻在第二天就被退回了原單位。

      夏組織和田文化都參加了一個內(nèi)部會議。據(jù)田文化說,會上還有主任的頂頭女上司。主要是主任說話匯報情況。他先是說了一大通臨時機構(gòu)的工作成果,全體同志功不可沒之類的廢話,接著講,但是,有人違反了我們的內(nèi)部紀律,是應(yīng)該退出的。所以,我們決定讓呂布衣回原單位。為了體現(xiàn)民主,征求一下兩位辦公室副主任的意見。夏組織說了一句,都快年底了。主任“嗯”了一聲。田文化說,是啊!離年底只有一個多月了。主任又“嗯”了一聲。女領(lǐng)導皺了皺眉,你“嗯”什么,接著講!主任只好說,當然,我認為這個決定是對的。

      最后,女領(lǐng)導總結(jié)說,我們這個臨時機構(gòu)是個嚴肅、嚴密的組織機構(gòu),作風建設(shè)和行風建設(shè)無不關(guān)乎黨員干部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形象,督察工作必須公開透明,一抓到底。希望大家再接再厲,爭取更大的成績。

      女領(lǐng)導說完這話,短會結(jié)束。下午,主任找呂布衣談了話。

      呂布衣走時說了一句,破銅與爛鐵,我輩不稀罕!

      我心里有些難受,感覺他這一句“破銅爛鐵”似乎把我們也一并罵了進去。

      呂布衣一走,臨時機構(gòu)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呂布衣的熱鬧不是他一個人的熱鬧,而是他的熱鬧勁頭帶動了大家。他像風,我們像沉沙,風一吹,沙子就歡騰起來了。每次他執(zhí)行任務(wù)回來,都會帶回一大串熱門話題。他慷慨激昂一番,就會引發(fā)主任的幾句追根問底,田文化的些許插科打諢,冷嘲熱諷,就連夏組織,也會因呂布衣的話題,讓我到處找相關(guān)材料,激發(fā)出他那沒完沒了、沒心沒肺的工作熱情。

      年底,臨時機構(gòu)工作也到了收尾階段,大家都沒那么忙了。我們閑聊時又說到了呂布衣。我們不提他被處理回原單位的事,只說他的種種有趣。主任提起另一件事。說前不久市紀委有個征文比賽,我縣送上幾篇,其中一篇閃小說是呂布衣寫的。昨天他看到市紀委的通知,這篇僅500字的閃小說獲得了二等-獎。有獎金和證書??墒?,昨天他給呂布衣打了幾個電話,他竟然不接。

      田文化,主任說,你跟他關(guān)系好,這事交給你了。

      好吧!田文化說。

      縣里的幾篇征文都存在我的電腦里,之前我們誰也沒看,現(xiàn)在呂布衣的征文得了獎,我們讓余農(nóng)業(yè)把這篇發(fā)送給大家,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

      這篇閃小說題目叫《夢里華居》。

      霧村出了個人物叫何應(yīng)良。

      農(nóng)村的孩子走出來很不容易。何應(yīng)良從一所名牌大學畢業(yè),分配在灰城教育局工作。他工作勤勉,能力出眾,從一個普通的辦事員逐步升為人事科副科長、科長,到了38歲那年,成了教育局分管人事的副局長。霧村人都為他驕傲。他們到灰城打工,說起自己家鄉(xiāng)時總要補上一句:“何應(yīng)良知道嗎?我們村的!”

      何應(yīng)良與同村的葉麗訂過娃娃親,參加工作后結(jié)了婚。由于葉麗不識字,找不到好的工作,而粗活兒她又不愿干,就在家做了全職太太。葉麗很迷信,特別熱衷于燒香拜神,還說神明經(jīng)常會給她托夢。有一天,她對丈夫說,她夢見他們到老了還是住在現(xiàn)在這個舊房子里,那時候墻壁油漆都脫落了,還多處漏水,太破舊了。葉麗接下來每天唉聲嘆氣,說一輩子都要住破房子,太苦了。何應(yīng)良覺得葉麗這是在嫌他沒本事,心里很不爽。說,你等著瞧吧!

      葉麗的夢發(fā)生了變化。她夢見何應(yīng)良住在一幢大房子里,房子的模樣看不太清楚,但感覺窗戶很高,周圍很堅固。幾年后,何應(yīng)良在城里的高尚社區(qū)買了一套房子??删驮诎峒疫@一天,何應(yīng)良卻進了監(jiān)牢。探監(jiān)時,葉麗百思不解,她明明夢見那么大一幢房子,怎么就成了泡影呢?

      何應(yīng)良苦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已經(jīng)住進你夢見的那幢大房子里了!”

      我們都看得出來,呂布衣的這篇閃小說,是根據(jù)本縣的一個現(xiàn)實題材寫的。田文化感慨:

      呂布衣是個文人哪,吾不如也!

      又過了一個禮拜,臨時機構(gòu)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們各自打道回府。田文化給呂布衣打了幾次電話,他一次也沒接。田文化打算直接去檔案局找他。

      那天晚飯后,我和田文化一起逛街。我們逛過幾家商鋪,買了幾樣零食,一看時間,9點半了,就打算慢慢散步回家。我挽著田文化的胳膊,一路走,一路共同回憶在臨時機構(gòu)的快樂時光。我們說,機關(guān)部門人際關(guān)系微妙,人與人相互設(shè)防,就好比一個假面舞會,似乎每個人都戴著面具,雖然面具和面具各不相同,但功用一致,都是遮蔽真容。我們又說,相對而言,臨時機構(gòu)就不一樣了,人與人彼此無害,大可以輕松面對。可是,現(xiàn)在我們又要回到關(guān)系敏感的環(huán)境中去了。

      我們又說到呂布衣。我認為主任在處理這件事上委實欠妥,呂布衣也沒犯什么大不了的錯誤,就差那么一個月時間,怎么就非得急巴巴趕他走呢?那呂布衣可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呢。

      田文化說,你不懂,這不是主任的本意。

      我們邊走邊說,經(jīng)過一個橋頭,忽然看見有個人蹲在橋邊,低著頭寫字。我們一眼就認出了他——呂布衣。田文化與我對視一眼,我在他的眼里讀到了一樣的意思:呂布衣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們走到他身后,呂布衣渾然不覺,他正在最后署名:呂布衣。詩已寫成,還是五字句:

      是非不可輕,世道即人心;毀譽尋常事,方舟逆水行。

      寫完最后一個字,呂布衣站起身來,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站著我和田文化,嚇了一跳,不禁怒道,你們兩個,是人是鬼?

      但他似乎沒時間進一步辨別人鬼,馬上就向我們訴起苦來。田文化,余農(nóng)業(yè),我被你們這些人陷害了。呂布衣說,憑什么你們趕我走,憑什么?當初要我去,后來踢我走,你們憑什么?我被傷害了,你們知道嗎?我被你們這些無信無義之人傷害了!

      呂布衣一連聲發(fā)問,我們沒有機會解釋或安慰。我看了看田文化,他面色沉靜,仿佛在醞釀什么。等到呂布衣安靜下來,田文化說:呂布衣,你仔細聽好了,你是臨時機構(gòu)的有功之臣,明天,我和小余會代表臨時機構(gòu)到檔案局給你送去獲獎證書和獎金,我們會送到局長辦公室去。

      一時,呂布衣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一動不動,而后,他緩過神來,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說,只要你的心不住在“傷害”這件事上,你就沒有受到傷害。主任跟我說,田文化,你見到呂布衣時,請你把這話說給他聽。

      可我還是沒昕瞳。呂布衣求知若渴地說。

      田文化笑了,拍了拍呂布衣的肩,又來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沒聽懂就對了嘛!

      我們告別了呂布衣。我問,田文化,主任真的這樣交代你了?

      田文化答非所問,玲瓏,你發(fā)現(xiàn)了沒?呂布衣的打油詩越寫越好了。

      作者簡介:韋隴,本名黃偉龍,出生于浙江溫州鄉(xiāng)下,1989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青年文學》《北京文學》《作家》《鐘山》《江南》等刊。著有小說集《過純潔的生活》《爾卜爾筮》,散文集《浮世留痕》等。

      責任編輯:崔家妹

      美術(shù)插圖:曲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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