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繼平
桂格燕麥片
谷物升降機(jī)空寂地佇立了多年。它們曾經(jīng)喂養(yǎng)了整整一個(gè)孩子民族。孩子們在紅色人造革的早餐角聳肩躬身,手指在做夢,他們讓匙子噼啪地碰撞在白色的碗邊。他們盯著餐桌上的硬紙盒——一個(gè)有一張臉在僵硬的黑帽下面微笑的微型筒倉。
他們吃拌著牛奶、黃油和砂糖的燕麥。他們在睡夢中吃燕麥——在夢中,馬車沿著泥濘的道路顛簸著前進(jìn),掠過那有其他孩子等待、半凍結(jié)于破碎的床罩下面的小木屋。那戴著黑帽的人,手臂下面夾著一只粗麻袋,從馬車上走下來,低語著“出來吧,別害怕”。
他們來了,病人和健康人,紅色人,褐色人,白色人,紅潤的人和菜色的人,卷發(fā)的人和瘦削的人。他們從椽子上翻滾下來,從小滾輪中爬出來。他給予他們食物吃。他給予他們禱語和早晨美好的開端。他給予他們事業(yè)心;他給予他們旗幟、廣播系統(tǒng)、輪式溜冰鞋和公民身份。他給予他們黃褐色的獨(dú)木舟,在陸地上運(yùn)送,穿過樹林,穿過中西部的積雪。
肯塔基,1833年
這是星期天,參與打鬧的日子。我們被釋放到樹林中。年幼的男孩摔跤、角力,就像羊一樣將腦袋抵撞到一起——一個(gè)圈子形成,空中充滿了拍手聲和叫好聲。棕色和閃發(fā)著光澤的婦女,圍繞在班卓琴手周圍,要不就躺在太陽下,雙腿和圍裙疊起。天氣是一只古怪的猴子——而在其他的日子則又照耀在我們的背上,它那棉花的眼睛無處不在,今天光芒猶如最精細(xì)的玉米粉灑下來,用塵埃覆蓋我們的手和臂。老婦人阿克爾說,那是上帝的塵埃。在馬薩禁止之前,阿克爾是唯一能對我們念《圣經(jīng)》的人。在星期天,有什么東西懸在空中,一聲贊美上帝的“哈利路亞”,一種黃銅管樂的飛掠,然而我們無法叫出它的名字,它消失了。
然后馬薩和他的紳士朋友前來為男孩們打賭。他們哄笑、大叫,偏袒某一方,在角斗場地的邊緣上面紅耳赤。更多的踢踹、抵撞和扭打——如果勝者能一口氣不哽咽地飲酒,那么他就會(huì)獲得一杯威士忌。
伊阿宋到處沖撞、騰躍——馬薩說他的名字讓自己想起某個(gè)水手,一個(gè)越過海洋,尋找金羊毛的英雄。伊阿宋認(rèn)為自己生來就注定要享有偉大的事物——一套飾著金線的服裝、背心和一切。如今,那勝者伸開四肢躺在樹下,而太陽,那面疲倦的鈴鼓,躊躇于天空的綠光邊緣。這是一種徹夜持續(xù)的瘋狂的感覺,仿佛天空是一個(gè)我們無法理解的預(yù)兆,那本如果我們能閱讀就會(huì)改變我們生活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