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
脾氣暴,不好惹
貞觀四年(630年),日本天皇第一次派來使團,謀求與唐朝建立外交關(guān)系。次年,日本使者抵達長安,受到實行“華夷一家”政策的唐太宗的親切接見。日本使者回國時,唐太宗考慮到路途遙遠,囑咐他們以后不用每年都來覲見,并派新州刺史高表仁回訪日本。
高表仁抵達日本口岸后,日本朝廷覺得很受重視,非常高興,立刻組織盛大的歡迎儀式,率32艘披紅掛彩的大船前來接待。但高表仁上岸后與日本王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他要求天皇走下御座向北而拜,然后才能接受唐朝使者帶來的國書;而日本王子認為這個要求太過分,只肯以平等的禮節(jié)相待。
雙方僵持了很久,高表仁一氣之下竟拒絕遞交國書,要求立刻返回。日本天皇惶恐不已,命兒子向高表仁致歉,并表示愿派人護送他們,但高表仁拒絕和談。兩國的外交關(guān)系就這樣告吹了,此后二十多年都不通往來。
武力強,嚇死人
龍朔三年(663年),唐朝與日本因插手朝鮮半島的紛爭而爆發(fā)白江口之戰(zhàn),日本慘敗。戰(zhàn)敗后的日本一直處于恐慌狀態(tài),為防唐朝繼續(xù)進攻,在本土島嶼上修筑大量防御工事,不料此時唐朝卻伸出了橄欖枝。
公元664年,唐軍駐朝鮮半島的統(tǒng)帥劉仁軌派下屬走訪日本,表達和好的意向。此后兩年,唐朝又接連派幾位重臣來到日本。但日本對唐朝仍有忌憚,生怕這些使者不懷好意、尋釁滋事,所以找各種借口不讓他們進京,他們只能在口岸轉(zhuǎn)一圈后倉促返回。
公元671年,唐朝再次派來使團,成員多達2000人。得知消息后,日本朝廷驚駭不已,認為這是偽裝成使團的戰(zhàn)隊,立刻開啟備戰(zhàn)模式。當然,這只是虛驚一場。手段黑。難提防
唐代牛肅的《紀聞》中載,開元五年(717年),當世書法名家李邕任海州刺史。海州是唐朝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很多外國使團都選擇在這里登陸。
一次,海州口岸來了個日本使團,成員多達500人,一共乘坐10艘大船,里面裝了無數(shù)珍奇寶物,可謂價值連城。他們聲稱帶有日本天皇的親筆書信,要去長安覲見唐玄宗,并將這些珍寶悉數(shù)進貢。辦過一系列相關(guān)程序后,李邕將日本使者全部安排到驛館住下,好生招待,但禁止他們隨意出入。
日本使者怎么也沒想到,當晚,李邕競偷偷派人將他們船上的珍寶全部搬運下來,隨后將那10艘大船搞沉。次日一早,李邕派人到驛館向日本使者傳話,謊稱昨晚突發(fā)海潮,他們的船都漂走了。被變相軟禁在驛館的日本使者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邕給朝廷寫了一封同樣充滿謊言的奏章,唐玄宗很快做出回復(fù),命他善待日本使者,為他們新造10艘大船,再派500個技能嫻熟的水手護送他們回國。
李邕當然不敢抗命,設(shè)法搞到10艘大船,又糾集了500個“水手”(其實是他暗中蓄養(yǎng)的門客)。出發(fā)前,他對“水手”們意味深長地說:“去日本海路遙遠、風浪甚急,你們恐怕很難平安返回,所以我特批你們可以見機行事,保全自身要緊!”
一事無成卻賠凈家底的日本使者垂頭喪氣地上了船,卻不知還有更悲慘的事等著他們。船隊在海上走了幾天后,眼看遠離人煙,那些“水手”趁日本使者不備將他們?nèi)繗⒐猓賹⑹w沉人海中,然后掉轉(zhuǎn)船頭回了海州。
這些門客與李邕算是“寄生”關(guān)系,他們替李邕賣命,李邕幫他們兜著打家劫舍的罪名,但后來他們因利益糾紛鬧掰了,李邕這樁謀財害命的丑聞被抖出來,當然沒好果子吃了。
爭錢財,蔥笑話
天寶十二載(753年),日本遣唐使團在回國途中遭遇風浪,大使藤原清河乘坐的船被吹到今越南中部海岸,后來歷經(jīng)艱險才再度來到長安。
為接藤原清河回國,日本天皇又派了個使團入唐,唐朝也派出了以沈惟岳為首的送使團。送使團于公元761年抵達日本九州島,沈惟岳等人受到大宰府的熱情接待。次年,日本朝廷還專門派人趕到九州島,給唐朝使者發(fā)放賜祿。
賜祿分配標準原有明文規(guī)定,但沈惟岳仗著自己權(quán)力最大且與當?shù)毓賳T私交甚好,企圖獨占賜祿,引起其他使者的強烈不滿。他們一氣之下聯(lián)名向大宰府告狀,要求免除沈惟岳的職務(wù)并重新分配賜祿。
使團成員因賜祿分配不公而鬧翻,甚至要求自行更換大使,這種事情在國際外交史上實在聞所未聞。大宰府覺得事關(guān)重大,忙請示天皇,天皇答復(fù):大使是由唐朝欽定的,不可隨意更換,至于賜祿,仍按原定標準分配就好。糾紛總算平息了,這樁丑聞卻被寫入日本史籍,淪為笑柄。
都說“弱國無外交”,以唐朝的鼎盛程度,日本肯定是想盡力攀附的。但在“天朝”的設(shè)定中待久了,有些負責外交的唐朝官員難免滋生驕戾之氣,做出一些不光彩的事。所謂“大國”,強調(diào)的不只是國富民強,更是寬廣的胸懷、高遠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