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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襲

      2020-09-08 06:21格尼
      星火·中短篇小說 2020年5期
      關(guān)鍵詞:文說小伙子眼睛

      格尼,本名郭金梅,自由撰稿人。在各刊發(fā)表中短篇小說若干,有作品入選各種選刊、選本。出版小說集《馬蘭店》《和羊在一起》。中國作協(xié)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第18屆高研班學(xué)員,四川省巴金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

      這么給你說吧。

      王政的鼻孔噴出兩股煙霧,像某種將要正式運作的機器。

      記得檢票口那個美女吧?站在我們前面那個。王政抬眼看刁小文。

      記得。刁小文抿嘴微笑,乜斜著王政。

      我真想把她的腿換你身上。真的,我就是這么想的,沒騙你。王政瞇起眼,一本正經(jīng)盯住刁小文。王政不瞇,眼睛也小,加上戴了近視鏡,眼睛被鏡片旋得愈發(fā)模糊。

      刁小文仍然抿嘴笑。

      王政繼續(xù)說,她的腿又長又直,緊致勻稱,有彈性,還那么白,真白,你啥都好,就是沒有她那么白,我當(dāng)時想要是長在你身上就好了。

      刁小文圓臉,笑容鋪展開來,當(dāng)發(fā)出笑聲,呃逆一并發(fā)生了。由于笑時張著嘴,打的嗝聽起來像是誰不小心踩了只貓崽。刁小文聽見自己發(fā)出喳、喳的聲音,愈發(fā)憋不住笑。

      王政懊惱地說,你要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

      之前,王政已用了多種方法制止刁小文的呃逆,都不奏效。比如,拍桌子驚嚇、掐虎口、假裝碗掉落、說火爆龍蝦里有蟑螂、說刁小文肩上有毛毛蟲。都嚇不到刁小文。原因不是刁小文不怕,是不信,有了心理準備,認為王政故意。

      編吧,你就編吧。刁小文說。

      這是四川,這是都江堰,這條大河,刁小文你信不信,大晚上的我把你扔在這,我自己回北京。王政站起來,朝對面的刁小文肩膀比劃著,假意扔向他們外側(cè)堤岸下滔滔的岷江水。

      刁小文說,你把我扔這就扔這,往江里指個啥,你扔江里試試,立馬誕生一群英雄。刁小文用下巴朝周圍努了努。

      整條長街的夜啤酒攤點,這岸是,那岸也是,一樣的格調(diào),一樣的岸,一樣的燈火,像是湍急的江水把它們從中間沖開了。這家店位于南橋和仰天窩水閘中間,王政和刁小文來回走了幾趟,從“80號河鮮”“81號楊姐河鮮”“84號味美留香”“88號三嫂子夜啤”,一路走,王政要坐“89號夫妻夜啤”,刁小文要坐“90號順心園”。刁小文說這名字好,比較貼切,適合我們。他們坐下沒一會兒,周圍便陸續(xù)來了客,清一色男人。王政開玩笑說,刁小文你給他家?guī)砹松狻K麄冞x的啤酒叫“勇闖天涯”,刁小文說這名字好,比較應(yīng)景。他們第一次到四川旅游,人生地不熟,有點“勇闖”意味。他們需要這樣的“刺激”。到了四川,在成都待了兩天,逛完春熙路,寬窄巷子,又去一些小街巷,隨處可見打麻將的,閑坐著喝茶的,深更半夜,賣冷淡杯的攤點仍然滿座,人人都悠閑瀟灑,他們甚至有些想留下來定居。都江堰涼快,這家的龍蝦做得好吃,魚也燒得好,兩人都喜歡吃辣,這一放松,酒量都不錯,桌上堆了許多空酒瓶。便引得旁邊好酒的男人來敬,說,聽你們口音不是本地人,歡迎到都江堰,有什么需要幫助的,要看什么景點,不懂的可以隨時問。他們敬了酒臨走前都不忘夸一下刁小文,當(dāng)然是對王政說,你老婆好漂亮喲,兄弟好福氣。王政不解釋,刁小文抿嘴笑。過會兒王政去回敬。敬了回來,刁小文開始打嗝,怎么也止不住,一會兒像鳥叫,一會兒像雞叫,一會兒像貓叫。

      王政說,刁小文你再打嗝,我真把你扔江里,我就不信有人敢下去救你,那么高,那么急,那么老深,誰下去都爬不起來。

      刁小文探頭向江面,再縮回來,說,好怕啊,這樣急的水誕生不了英雄,我不打了。呃。

      兩人都笑。

      王政叫老板倒熱水,刁小文吸溜吸溜連喝兩杯,仍不奏效。

      刁小文說,哎,我好可憐,要被換腿,還要被扔江里。呃。

      王政抖著翹起的二郎腿,夾煙的手放在腿上,煙灰落在褲腿上,王政不知道。王政抖著腿說,我再給你說個事,你別不信,真是這樣,我要是騙你我跟你姓。王政說,我老媽其實不同意我們結(jié)婚,我一直騙你說她喜歡你,她都是表面過得去。

      哦,她為什么不喜歡我?

      說你的姓不好,刁,姓啥不好姓刁,人也刁。我說你不刁,她說你大手大腳能花錢,到時我管不了你,不刁才怪。還有你的鼻尖有點勾,她說一看你的鼻子就想起你的姓,心里不得勁。

      那也真難為你老媽了。

      我老媽還說你眼睛太大,眼毛賊長,像貓。我說我就看上你這雙眼睛了。你猜我老媽說啥?

      說啥?

      她說眼睛大,到老皺紋都要多長好幾條。眼毛長,賊厲害,刁歪。

      刁小文大笑,打的嗝隨之愈發(fā)響亮。

      你先別笑,重要的我還沒給你說。我老媽主要嫌你是北漂,我祖輩是皇城根下長大的。你也不能怪我老媽有階級觀念,我也有,骨子里帶的,攆都攆不走,我就是覺得我了不起,我眼睛長得再小,也覺得我高貴、霸氣。我老媽還嫌你是安徽人。她說,漂就漂吧,生哪不好生那破地方,到處要飯到處耍猴,想起來就不得勁,就膈應(yīng)。其實呢,我也挺猶豫,就是不知為什么老離不開你,我本來打算帶你出來玩一次回去就分手的。我真是這樣想的。

      刁小文的笑容漸漸萎縮,一點點縮到嘴角,吧嗒一下合攏。刁小文毫無表情望著王政背后伸向江面的泡桐樹,肥大的樹葉在藍紅綠黃的燈光下泛出雜亂的色彩。王政則望著刁小文背后不遠處的南橋,橋上人來人往,在光影里穿梭。王政還看見橋欄下橫著幾條龍頭,江水在下面翻花。王政在等待。

      好的,我知道了。刁小文說。

      王政說,哎,我還是舍不得你,你眼睛總把我往里面吸。

      刁小文垂下眼皮。

      沉默片刻,刁小文的笑容轉(zhuǎn)移王政臉上了。王政刀條臉,一笑嘴把臉占完了。王政指著刁小文大笑說,哈哈,終于止住了,不打了,你看你,不打了。

      話音剛落,刁小文的嗝便響了。

      刁小文說,你該改姓刁了,誰信你的鬼話,看你那樣,就知道在編。

      好了好了,刁小文說,別再編誆了,我憋住,憋回去,不讓它響。我不想再聽你編誆了。刁小文憋著氣,還是止不住,打嗝時身子朝上一躥。刁小文一躥一躥地坐在那里。

      王政看著一躥一躥的刁小文,眼睛一亮說,你這樣子,啊你這樣子,好像,嗯哏,好像在……王政的眼睛瞇出色來,色瞇瞇的了。

      刁小文說,你別看我,看你背后,好幾個美女,人家不僅有白腿,還有白胸。

      王政回頭,見“89號夫妻夜啤”已滿座,靠近他們的一伙有十多人,兩張方桌拼起,一長溜,開重要會議似的,陣容強大。王政看了看那幾個女人,轉(zhuǎn)頭撇撇嘴。

      不要見到女人就叫美女。王政說,喝酒吧,喝酒。王政和刁小文碰杯,各自干了。

      你會喝酒,能懂我,我喜歡獨立有思想的女孩,這也是我離不開你的原因。當(dāng)然,你的美更重要,你說你也不是多漂亮,但你的骨骼,你的肉,你的神態(tài),怎么說呢,很有味道,對,就是一種獨特的味道,跟你坐在一起,我就覺得自己是紳士。男人啊,都是感官動物。王政湊近刁小文說,你后面那些臭男人,來來回回跑廁所,就是想經(jīng)過這看你一眼。這會兒來了不少女人,那些女人也看你。

      刁小文說,我知道,習(xí)慣了,看唄。

      哎,你這人,也不樂一下,女孩子都喜歡人夸,一夸就激動,一激動,說不定就不打嗝了。你那樣一躥一躥,我比你還難受。

      你別看我,看那些女人。

      你說你怎么就打起嗝來了。

      這地方比北京涼快,涼風(fēng)加涼啤酒,應(yīng)該是這么回事。

      那你別喝酒了,緩緩。

      沒事。

      怎么沒事,我看著難受。

      說了,別看我,看那些美女。

      嘁,美女。王政撇撇嘴,取根煙點上,視線轉(zhuǎn)到令他不屑的那些女人身上。

      有兩位女人離開桌邊,下幾個臺階去現(xiàn)場點菜。眾多河鮮和蔬菜一并擺在店門口,每家如此,形成一條蔬菜和河鮮的接龍,河岸的桌子也形成接龍,兩條長龍中間供客人行走。女人站在菜籃子邊的過道上問那些野菜的名字。老板告訴她們有馬齒莧、灰灰菜、竹葉菜、野芹菜、折耳根,還有黃花、茄子、四季豆、土豆、空心菜這些時令蔬菜。她們始終不滿意。這時,有條烏魚從盆子里跳出來,在菜籃子上蹦了蹦,蹦到她們腳邊,并且專門在她們腳邊亂蹦。一個女人大叫,另一個也跟著叫。周圍的人都看她們,喝酒的不喝酒了,劃拳的不劃拳了,只顧哦嚯,哦嚯叫。

      王政叫得聲音最大,并下意識往后一躲。

      哎呀,大蟒蛇,在你后面。王政說。

      刁小文扭頭看了看說,一條魚嘛。

      王政說,是魚,但那是條大烏魚,像蛇,在你腳背上蹭啊蹭,麻癢人。

      哪有蛇,是魚。刁小文的身體朝上一躥。

      王政皺眉盯住刁小文,頭扭來扭去,眼睛卻不動,像要找個地方把刁小文的腦袋鉆開。

      我說刁小文,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發(fā)現(xiàn)有時候一點不懂你,你怎么什么都不信?

      分明是魚,你偏要說蛇,這里怎么可能有蛇,還讓我信。

      不是……刁小文,你讓我感到特失敗,我連你一個嗝都止不住,就是因為你不相信我……

      你別管了,打嗝而已。

      太理性了你,這樣不好。

      我一直這樣啊。

      要改,我喜歡感性的。王政冷臉說。

      刁小文說,看你那樣,就在撒謊。

      店老板已把烏魚捉回盆里,周圍重回喝酒劃拳的喧鬧。

      這么給你說吧。王政摸了一下后腦勺,忽然大聲說,我以為你懂我,其實你根本不懂,倒也是,怎么可能懂呢,比如我現(xiàn)在想什么你知道嗎?你不可能知道。

      想怎樣幫我止住呃逆。

      錯。大錯特錯。你說的是表面,我確實想幫你止住,但人的大腦一秒鐘可以轉(zhuǎn)無數(shù)轉(zhuǎn),使勁轉(zhuǎn),過去現(xiàn)在未來,太多了,就剛剛那幾秒,我想了許多,有個最關(guān)鍵的,你知道我想什么嗎?給你一百次機會你也猜不到。

      我不想猜。

      你猜不到。

      是的,我猜不到。

      哎呀,你猜。猜。

      我不猜,你說吧。

      王政做了片刻停頓,聲音低下來。王政說,剛才被魚騷擾的那兩個女人,我要是那條魚,真想跳進她們褲襠里去。

      刁小文白了王政一眼,抿嘴乜斜著看他。

      別以為我在故意刺激你。這么給你說吧,從青春期開始到現(xiàn)在,見到女人我就有反應(yīng),哪怕我剛跟你做完一場愛。就像現(xiàn)在,你背后所有女人,包括我背后那些,年輕的,不年輕的,每個人我都想嘗嘗。我就是這樣想的。

      刁小文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同時打了個響亮的嗝。

      王政懊惱地瞪一眼刁小文,自顧喝干了啤酒。刁小文啊刁小文,你怎么就不信呢。王政說。

      少喝點吧,我看你有點多了。

      這才幾瓶,我能喝一整件你忘了?我們倆最高紀錄兩件。刁小文你真煩人,你讓人鬧心。

      這家店來了兩位新客,一男一女,老板在靠近王政和刁小文的旁邊擠了張小桌。老板長得黑胖,脖子戴根珠子串起來的粗金鏈子,哈著腰給王政和刁小文說,不好意思,擠一擠哈。老板那根金鏈子在脖子上滾來滾去。刁小文說,沒事,不擠。一男一女朝他們瞟了瞟,小伙子比女孩高一頭,又高又壯。小伙子說,薇薇你坐里邊。叫薇薇的女孩說,我不坐里邊,伸不開腿。小伙子說,你伸不開腿,我更伸不開。薇薇便笑著坐里邊去了。薇薇穿著短褲,面向王政的方向側(cè)坐,兩條腿伸伸展展鋪開,她的腳尖距離王政不到五十公分。她不那么老實,一會兒某條腿曲起來,把膝蓋當(dāng)臺面用,放手機或者放胳膊肘。

      刁小文朝王政眨眼,悄悄說,哇,白腿,好細好白呀。刁小文的嗝總在刁小文說話時鉆空子,薇薇朝她看了幾眼。

      王政和刁小文只能小聲說話。

      王政說,你的嗝,人家聽見了。

      刁小文說,聽見就聽見唄,誰不打嗝。

      王政說,你以為我看她腿啊,我在看店老板。真不明白,為啥他要戴那么粗的金鏈子,一哈腰,滴里當(dāng)啷的,像誰的坐騎似的。

      刁小文擔(dān)心嗝的聲音破喉而出,不敢笑出聲,只好伏在桌上笑。但是,刁小文的嗝不讓她有這些動作,接二連三往外冒,她只好不笑,身子一躥一躥的。

      你越來越嚴重了。王政說,你說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想不通,真想不通。

      王政看著不遠處的橋,人來人往,有人在橋欄慢慢向下探頭,又立即夸張地收回去,仿佛不朝后仰,會掉下去似的。王政看了一會兒,視線收在刁小文臉上,做了片刻停留,又望向那座橋。王政低沉地說,下面的話你肯定更不相信,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出來,我喝了酒說真話,這點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是為止你的嗝,當(dāng)然了能嚇住更好。王政說,是這樣,我殺過人。

      刁小文瞪大眼睛。

      王政慢慢垂下頭,把一口煙噴進胯間。

      我十二歲那年,我們樓門胡同有個賣豆腐腦的,我看他不順眼。為什么看不順眼呢,因為他和這家店老板一樣戴個粗鏈子,這老板戴的真貨,他戴的是假的,塑料做的,上面刷了層金粉。我買豆腐腦時看見有好幾顆珠子露白了,就特別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煩,看著直來氣。那時候不懂事,看不順眼就欺負人家,路過時老往那攤位跟前吐唾沫。還不解恨。那時候我家住二樓,我就躲房間用氣槍打他。我本來想打他那條假貨,結(jié)果把他眼睛打瞎了。

      王政自顧說下去。

      后來,再沒見他來賣豆腐腦,聽說他到另外一個地方擺攤?cè)チ恕T俸髞?,聽說他死了,說是過馬路時被車撞死了,一只眼睛怎么也不抵兩只管用,看不見左轉(zhuǎn)的車。那段時間我天天夢見戴金鏈子的男人來抓我,我也天天等著公安局來抓我,但一直沒來。他是因為我打瞎眼睛才被撞死的,和我殺了他沒什么兩樣。

      嗯,這個故事好,很精彩。刁小文說,不過,我又辜負你了,還在打嗝。

      我說了,我說這些不是為止你的嗝。其實呢,也不光是因為那條假貨,還有別的原因。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在北京長大的,我糊弄你了。王政抬頭看看刁小文,又垂下來。我是在東北我姥姥家長到十二歲,才被我爸媽接到北京,你沒聽我說話有東北味嗎。我媽之所以瞧不起北漂,是因為她也不是北京人,我奶奶總欺負她,她自卑,就拼命讓我學(xué)北京話,我偏不學(xué),她就打我,她打我我就打賣豆腐腦的。我到現(xiàn)在也不說北京話,就是讓她逼的。你記得吧,你問我為什么不說北京話,我糊弄你說北京話不是標準的普通話,我要說標準普通話。

      沉默半晌,刁小文說,都過去了,別去想了,我不在意。呃。

      王政狠狠摁滅煙,用食指戳刁小文的腦門。

      你怎么不發(fā)火,我騙你好幾年,你怎么不發(fā)火,發(fā)火啊你!

      刁小文要說什么,有位老婆婆來賣玫瑰,走到小伙子身邊,刁小文偏頭看。四川這地方管年輕女性統(tǒng)稱妹妹。老婆婆對小伙子說,給妹妹買朵花吧。小伙子擺手,表示不買。薇薇在看手機,她把手機放在她剛支起的一條腿的膝蓋上。老婆婆說,買一朵嘛,帥哥。小伙子也在看手機,再次擺擺手。老婆婆說,哎喲,這妹妹的肉腿腿兒才長得好喲,又白又嫩,又長又細,帥哥,你給妹妹的腿買朵花嘛。小伙子被逗笑了,薇薇也笑。小伙子無奈地搖著頭買了一朵花送給薇薇的腿,薇薇的腿不會說話,薇薇笑著拿花打小伙子。

      刁小文轉(zhuǎn)頭對王政說,你眼睛都直了。

      王政沒有說話,仍看著薇薇的腿。

      老婆婆到王政跟前賣花時,王政二話不說,掏錢便買了。老婆婆感激得邊走邊回頭看王政。王政把花放在刁小文跟前說,親愛的,送給你。王政的臉很嚴肅。

      刁小文拿起花嗅了嗅說,香,噴了香水的。呃。

      王政點燃煙,深吸一口,煙霧絲絲縷縷從齒縫往外擠。王政盯著那朵花看,眼睛還是直的。

      刁小文說,這是花,又不是白腿。刁小文嬌嗔地哼了一聲。

      王政仍然直勾勾盯著,刁小文把花猛然挪向護欄外,做出要扔的樣子,王政的眼珠也沒有動。

      傻了呀,你。

      好吧,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王政低沉地說。

      刁小文說,又來了,我不想聽了。

      你一定要聽,這關(guān)系到我們的將來,你會感興趣的。

      又講故事?

      是的,講故事,我的故事,或者說我們的故事。

      好吧,你講。

      這故事很長,你不信也不要打斷我。

      刁小文笑著點點頭。王政這才眨眨怔愣許久的眼。

      我來過這里,和我前女友,也就是貝貝,那個你一直放心不下的女孩子。我發(fā)現(xiàn),都江堰這地方有靈性,它知道我來過,帶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并且瞞著你,所以懲罰我,讓你打嗝,讓我不停解剖自己,連小時候做的惡都說出來了,這里就是一個審判臺。所以,我必須把我所有的私心都講出來,你的嗝才能止住。王政望向遠處,抽煙。

      本來我給你說,我和她斷了,你一直不信,查我手機我還跟你發(fā)火。我一方面是故意發(fā)火,只有這樣你才會相信我。另一方面是真生氣,我就搞不明白,我沒露出任何蛛絲馬跡,為什么你就要懷疑呢?并且每次我和她在一起后,像有人給你打小報告一樣,你就特別敏感,你問的那些問題懷疑的事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我氣的是你猜太準,讓我對付起來很傷腦筋。

      我不知道我這人怎么回事,離不開你也離不開她,你們各有各的好,我?guī)齺磉@里是想了斷,帶你來這里也是想了斷。我總得選一個結(jié)婚。

      刁小文用手指捻揉著玫瑰花梗,乜斜著眼看王政。王政不看刁小文,仍然望著遠處。

      我和她住的酒店就是我倆現(xiàn)在住的。怎么說呢,她很青春,有活力。當(dāng)然我們這個年齡都青春。但她那股勁不一樣,感性,很沖,折騰起來像只小獸,不會覺得生活疲累。她在床上也是那樣,有一次我和她……啊,很多次。很多很多,你知道嗎?

      好了,好了……刁小文想讓王政停下,王政伸手制止了她。

      我剛剛上廁所時還偷偷給她發(fā)了個微信,當(dāng)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刪掉。我告訴她說我要結(jié)婚了,已經(jīng)做出選擇了。我真是這樣想的,我要跟你結(jié)婚,原因是要找個理性的人進入婚姻,這樣才能穩(wěn)定,雖然我不喜歡你的理性,但我喜歡你的味道。你猜她怎么著?她回復(fù)說,你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還有很多很多次。她就是這樣,不要婚姻,沒想過和我結(jié)婚。說實話,聽見她說很多那一刻我覺得我再也離不開她了。以前我還想就這樣吧,反正她也不要婚姻,我還是可以和她偷偷進行的。但現(xiàn)在看來不行,這地方不讓我這樣干,她讓你打嗝,哪有打嗝打一兩個小時的,太開玩笑了。這地方是在懲罰我,我說出來,你的嗝也會止住了,你肯定會離開我了,也許緣分就是這樣,我們之間要到頭了。不過,我還是抱著希望,只要你原諒我的從前,我決定再也不理她,立即刪除她的一切,我們倆結(jié)婚。

      刁小文揉捻著花莖,回頭看看南橋,再看江水,然后轉(zhuǎn)回來看泡桐樹,最后才轉(zhuǎn)到王政臉上。刁小文在生氣。

      我說了,不要管什么嗝,不管它,它就會好了,誰想聽你這些亂七八糟的,你編這些很過癮嗎?幸好我理性,我很快就把自己勸好了,否則我要跳江了。不過呢,我也原諒你了,你都是為我好,雖然這些破故事這么狗血。刁小文低沉地說,看,我不打了,不打了,你再也不要……刁小文的嗝便再次響了。

      王政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兜,他的手在褲兜里來回抖動。

      告訴你,刁小文,我和她是上個月來的,我騙你說出差,我們就坐在那。王政回頭,抽出一只手指指身后欄桿那邊的桌子,她像你一樣喜歡看招牌,說夫妻夜啤,寓意好。我和你來時也讓你坐那,你該記得吧?但你喜歡這。當(dāng)時我有點生氣,難道你不想跟我成為夫妻嗎?如果你不信,剛剛賣花那老太太,她認出我來了,一直回頭看我,因為那天我給貝貝買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老太太的不夠,現(xiàn)從別人那借的花,到處借。

      刁小文笑著說,王政啊王政,你真是天才,太會編了,這輩子不搞創(chuàng)作可惜了呀,沒想到陰差陽錯搞起經(jīng)濟來了。刁小文見王政真的生氣了,便捂住嘴,想把笑捂回去,也把嗝捂回去。刁小文不想破壞他們難得的在外游玩的二人世界。但王政認真的模樣,說話時勾著身子,頭點來點去,很像路邊賣的大尾巴狼玩具。刁小文當(dāng)時站在一撅一撅走路的“狼”旁邊,笑了好一陣。于是,刁小文捂不住了。

      王政,哈哈……喳……哈哈……

      刁小文,我發(fā)誓說的是真的。王政大喊埋單。

      老板笑呵呵走過來,王政抽動嘴角,甩出幾百元錢說,不用找了。說完,王政自顧朝前走。

      刁小文追上去,去挽王政胳膊,王政夾得緊,刁小文只抓住手臂,頭偎上去。

      刁小文說,你還真生氣呀,臭脾氣什么時候才能改掉,像小孩子。

      王政僵著身子走一截,偏頭看刁小文,看了幾眼,便慢慢打開胳膊,身體也松弛了,刁小文的手才插進去。又走一截,王政回頭在刁小文額頭上親了一下。

      你說你,怎么回事。王政還有些氣。

      吃宵夜的人所剩無幾,一眼望去,能洞穿半條街。叫薇薇的女孩和小伙子也剛剛離開,他們走在王政和刁小文前面二十幾米的地方,小伙子攬著薇薇的腰。

      哇,大白腿,我好想換到我身上呀。呃。刁小文笑嘻嘻地說。

      王政沒有說話。

      我今天也該穿短褲,然后站她身邊,你用眼睛換一換,過過癮。不過,幸好我沒穿,晚上的風(fēng)真涼。呃。刁小文偎緊王政,小貓一樣發(fā)著抖。

      他們依偎著又走了一截,王政忽然朝前一趔,刁小文的懷里空了。只見王政大步朝前跑,跑到薇薇和小伙子后面,身子向下一弓。薇薇和小伙子正拐向南橋,薇薇的一條腿跨上臺階,另一條腿還吊著,冷不丁被拖住,大聲驚叫,下意識一拽,王政便撲倒在地。刁小文看見王政爬起來,又去抱薇薇的腿,小伙子沖上來,兩人扭作一團。

      刁小文邊喊王政邊朝扭打的一團跑,薇薇在尖叫。小伙子個高,把王政按在橋欄上,王政拼命掙,兩人在橋欄邊滾來滾去。有人駐足,要上前去拉,卻無從下手。待刁小文跑到跟前,王政不知怎么爬到橋欄上了,一條腿在里,一條腿在外。小伙子見狀,惹不起躲得起,拉起薇薇急急離開。刁小文嚇得雙腿直抖,顫聲喊,王政,王政。眼淚便下來了。王政看了刁小文一眼,忽然把另一條腿也挪了出去。王政站到了橋欄之外,撐著身體的兩條胳膊在抖。刁小文要沖過去抓王政,但嚇成了一攤泥,怎么也立不起來。刁小文癱坐在地,聲嘶力竭地朝路人喊,救命啊,救命!不待刁小文喊,早有兩個男人沖過來,死死抓住王政,硬把他拖了上來。

      兩個男人抓住王政不放,王政笑著說,謝謝大哥,沒事,我就是嚇嚇她。

      兩個男人不放心,試探著松開手,見王政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不是要尋短見的神態(tài),這才嘟嘟囔囔離去。

      刁小文淚流滿面。王政并不急于扶她起來,而是蹲在她身邊瞇起小眼睛看她??戳思s摸十分鐘,王政放聲大笑。

      我就不信嚇不到你,哈哈。哈哈。哈哈。

      刁小文的呃逆終于止住了。

      刁小文只剩下哭,哭得傷心,哭得毫無阻礙,哭著哭著,噗嗤笑了,一哭一笑,仍舊毫無阻礙,不打嗝真是太順心了。

      王政把站立不穩(wěn)的刁小文擁在懷里,湊上去吻,吻得刁小文喘不過氣。刁小文感受到王政咚咚的心跳,王政也感受到刁小文咚咚的心跳,兩顆心隔著胸膛劇烈地跳。

      已是凌晨,王政和刁小文往回走,王政攬著刁小文的腰,他們走得很慢,是刁小文走得慢,像在琢磨遺落了什么。走著走著,刁小文停下來,抬頭看王政,像王政在“順心園”看她那樣,頭扭來扭去,眼珠不動,要鉆進對方腦子里去。王政用那雙戴著高度近視鏡的眼睛迎著刁小文的目光??戳嗽S久,刁小文什么也沒說。王政也沒說。他們繼續(xù)朝前走,緩慢地走,生澀地走。燈光昏黃,廊柱的一排黑影子擋在前面,橋壁和穹頂?shù)牟十嫪q如夢幻,江水奔騰,四處虛虛實實,幽深而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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