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后媽”作者顧白白,這次居然帶著成長系治愈小甜文《小閃耀》來了。
那些別人眼中的微小星辰,也許是某個人的整個宇宙。
“你是我永遠(yuǎn)的小公主,閃閃發(fā)光,照耀我心。”——肖耀
楔子
虞閃閃十六歲時,迎來了她人生里最好的事情——搬回陵城。
就在虞閃閃哼著歌在臥室里歡天喜地地收拾行李時,一墻之隔的虞家兩位家長卻愁容滿面。虞海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夾著煙的手微微顫抖,他俯視著黃浦江面,縱橫交錯的立交橋,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內(nèi)心如同黃浦江江水般暗潮洶涌。
高婕接著電話從外面走進(jìn)來,看見這樣的虞海生微微嘆了口氣,過了一會才輕輕開口:“海生,車來了?!?/p>
虞海生夾煙的手微微一頓,沒有回頭:“你帶著閃閃先下去,我一會兒就來?!?/p>
虞閃閃挽著高婕的手出來時,虞海生還站在窗前抽煙。
虞閃閃走了過去,輕輕拉了拉虞海生的衣角。
“爸爸,我們一起走啦?!?/p>
虞海生回過頭,看見的是女兒甜甜的笑臉,好似一股清甜的春風(fēng)拂過,他心里的陰霾一下子被沖淡了許多,他掐掉煙,笑著摸摸虞閃閃的頭:“好。”
家里生意出了點狀況,幾個月前父母決定賣掉這里的房子回到老家生活。相比于父母的不舍,虞閃閃倒覺得沒什么,反倒過來寬慰父母,上海的房子賣了不少錢,回到陵城也能過得很好的。
她自小就這樣,打六歲起就跟著父母走南闖北,到哪都能很快適應(yīng),連水土不服都沒有。
有人說她是神經(jīng)大條,她媽卻說,她這叫心態(tài)好,難得。
這天是虞家司機的最后一班崗,開車送雇主一家去陵城。
上海距離陵城一千多公里,虞閃閃是個易暈車的體質(zhì),不管多遠(yuǎn)的路,只要一上車,她必定會昏沉入睡直到下車??善铺旎牡氖?,這一次回陵城的路上她一直保持精神,看著道路指示牌上顯示的剩余公里數(shù)。
橘色的天光彌漫,遠(yuǎn)處紅彤彤的太陽即將落下,虞閃閃趴在車窗上,看著“陵城歡迎你”的巨幅廣告牌出現(xiàn)在眼前,喜不自勝地彎起了嘴角。
高婕一路看在眼里,此刻終于忍不住問道:“閃閃回陵城這么開心的???”
虞閃閃重重點了點頭:“嗯?!?/p>
沒有人懂得她有多急切。
自六歲那年隨父母離開陵城,她每天都想著回到陵城,因為這里有宋林栩。
她的心之所向,她的少女時代。
01
陵城是標(biāo)準(zhǔn)的南方小城,即使已是春末夏初,清晨的溫度依舊有些涼。
虞閃閃坐在空蕩蕩的教室里,心里懊悔,離開陵城太久,她都忘了這里早晚溫差極大,早上出門時,她只穿了件針織衫,冷風(fēng)從針織衫細(xì)密的針口里灌入,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虞閃閃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時鐘,朝手心哈了幾口氣,低下頭繼續(xù)解題。
轉(zhuǎn)入一中要進(jìn)行一個簡單的測試,按照成績分班,今天是周日,學(xué)校不開課,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她和一位負(fù)責(zé)監(jiān)考的老師。
“老師,我寫好了?!?/p>
正端著手機看新聞的老師猛然聽見一道軟糯的聲音,抬頭就看見穿著白色蓬蓬裙的女孩乖乖地捧著試卷站在講臺前,一雙大眼濕漉漉的,配上她甜甜的長相,可愛得有些過分。
老師接過試卷,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一百分鐘的答題時間,沒提前也沒超時,正正好好。
她將試卷收下,笑著對一臉緊張的小姑娘說:“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報到就行了?!?/p>
虞閃閃心里松了口氣,還好不是當(dāng)場出成績,她乖巧地點點頭:“好,謝謝老師,老師拜拜?!?/p>
出了教學(xué)樓,虞閃閃邊走邊給高婕打了個電話:“媽,我考完了。”
“閃閃啊,你在學(xué)校門口等下媽媽,媽媽先去接你郭阿姨,中午咱們兩家人一起吃個飯?!?/p>
虞閃閃心中咯噔一下:“是郭月阿姨嗎?”
高婕笑:“不然呢,你還有哪個郭阿姨?!?/p>
掛了電話,虞閃閃抿著唇微微笑了起來。
郭月阿姨,是宋林栩的母親,那他也會來的吧。
一想到宋林栩,虞閃閃連腳步都輕快起來。
離教學(xué)樓不遠(yuǎn)的體育館里,躲在窗邊抽出支煙正準(zhǔn)備點的少年突然看見了什么,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正擦拭花劍的少年下意識地看了眼,出聲提醒:“別在這里抽。”
“對不起,耀哥,我煙癮犯了,一下子忘了,”少年撓撓頭,尷尬地收回?zé)?,轉(zhuǎn)移話題道,“耀哥,你看那有個傻瓜。”
順著半開的窗看出去,隱約能看見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在交錯的香樟樹影中蹦蹦跳跳地前行,就像個……兔子。
不知怎么,肖耀的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人兒,她一向是過于活潑的,遇到什么開心的事就會和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走路。
一想到她,肖耀就彎起了嘴角。
“是不是很搞笑?也不知道是哪個班的活寶,我要不要過去會會。”
“別鬧?!?/p>
肖耀站了起來,將頭盔戴好,手持花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來,練劍?!?/p>
少年人口中的“活寶”此刻已經(jīng)移動到了校門口,她心情極好,捧著杯熱奶茶,站在馬路邊小口小口地喝著,乖乖等人。
沒一會兒,虞閃閃就看她家的車慢慢駛了過來。
高婕從半開的車窗里對她招招手:“閃閃,上車?!?/p>
虞閃閃走過去,拉開車門,后座上陌生的年輕婦人對她笑道:“閃閃,還記得我嗎?”
只有她一個人。
虞閃閃雀躍的心一下子就下落了一半,但還是笑著打招呼:“郭阿姨好?!?/p>
到了吃飯的地方,虞閃閃才確認(rèn),今天的聚餐,宋林栩不會來,或許是察覺到她的失望,郭月拉著她的手一臉慈愛地對她說:“你林栩哥哥下個月要參加奧數(shù)比賽,這段時間周末也要去老師那補習(xí),不過我同他說好了,明天由他帶你去報到?!?/p>
怕虞閃閃多年沒見宋林栩會認(rèn)不出他,郭阿姨還拿出手機同她分享宋林栩的照片,被拍的人或許并不樂意,每一張都透露著不耐煩,但還是在面對鏡頭時露出僵硬的笑來。
虞閃閃忍不住笑了,這樣別扭的宋林栩,和小時候還真是一模一樣。
“你就別給閃閃看了,就你那朋友圈,她一天要拿我手機翻幾次,你家林栩長什么樣,她比你還清楚。”
“媽!”
當(dāng)場被親媽揭了老底,虞閃閃又羞又惱地喊了聲。
可不管怎樣,十年后的第一次見面,對虞閃閃來說,是她十六年來最重要的事。
02
那一夜,虞閃閃懷著激動的心情,輾轉(zhuǎn)難眠,第二天,沒什么意外地睡過了頭。
簡單洗漱了下,她套上高婕為她選好的衣服就往外跑,高婕在廚房聽見動靜,探頭喊了聲:“閃閃,吃了早餐再走啊。”
“來不及了,媽?!?/p>
女兒焦急的聲音被大門隔絕,高婕愣了兩秒,笑著搖了搖頭。
郭月阿姨說,宋林栩會提前半個小時在學(xué)校門口等她。
虞閃閃打了個車,正是上學(xué)高峰期,車開不進(jìn)去,停在了學(xué)校對面的路邊。
一下車,虞閃閃就看見正推著自行車要往學(xué)校大門里走的宋林栩。
此時正是紅燈,虞閃閃只能對著宋林栩的背影干著急,綠燈一亮,她就如離弦的箭一樣沖了過去,在心跳聲和喇叭聲中,她砰地一下撞到了人。
“啊——”
她速度太快,注意力都在宋林栩身上,根本沒看清這人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那人靠在半人高的花壇邊,抱著胳膊,似乎是被撞蒙了,低垂著頭,虞閃閃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這個男孩子露出來的下巴白得過分。
虞閃閃喘著氣問:“對不起啊,同學(xué),你沒事吧?”
那人搖了搖頭:“我沒事?!?/p>
聲音清澈干凈,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一下子就讓虞閃閃安下心來。
虞閃閃往宋林栩的方向看了眼,抱歉道:“同學(xué),我現(xiàn)在有點急事,放學(xué)時你在這里等下我,我給你賠罪?!?/p>
話音未落,虞閃閃就火急火燎地朝著宋林栩的方向奔去了。
被撞的男生微張著嘴,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已到嘴邊的話生生沒了說出口的機會。
“耀哥?”有路過的同學(xué)認(rèn)出了他,聚了過來。
“耀哥你沒事吧?怎么出了一頭的汗?”
“那是誰???撞了人就跑,太沒素質(zhì)了吧!”
“沒穿校服,好像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p>
議論紛紛中,捂著胳膊的男生嗓音輕柔地開了口:“有誰能幫我叫下校醫(yī)嗎?”
初夏的尾巴,陽光透過錯落的枝葉灑落下來,不知從哪吹來的一陣風(fēng),吹開男生略顯寬大的校服,修長白皙的右臂好似沒什么知覺地耷拉在那里。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此時,好不容易追上宋林栩的虞閃閃并不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zhǔn)?,她站在宋林栩身后,好不容易調(diào)整了呼吸,輕輕喊了聲:“林栩哥哥。”
推著自行車,目不斜視的男生停下腳步,扭頭看著身后一臂距離的粉紅色的身影,腦子里閃過了兩個大字——招搖。
心里也驀地躥上一股莫名的煩躁來,就像小時候,每次看見她時那樣。
他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虞閃閃?”
虞閃閃自然也感覺到了他突然表現(xiàn)出來的不耐煩,抱歉道:“對不起啊,我遲到了。”
宋林栩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沒有多說什么:“走吧。”
學(xué)校大道上,穿著一中校服的學(xué)生三兩成群,看見虞閃閃和宋林栩時,總會將視線跟隨他們好一會。
虞閃閃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不是看她的。
宋林栩打小長得就好,走到哪都是焦點,如今十六歲的他,五官、身高都長開了,得天獨厚的條件,要比同齡人更出挑。
果然,有膽大的女生跑過來打招呼:“宋林栩,這么早啊?!?/p>
目光卻是落在虞閃閃身上。
“嗯,”宋林栩不咸不淡地答,“有轉(zhuǎn)校生,我領(lǐng)她去報到?!?/p>
女孩恍然大悟地笑道:“我說呢,怎么沒穿我們學(xué)校校服?!庇趾敛豢蜌獾厣舷麓蛄苛搜塾蓍W閃,發(fā)出一聲不怎么友好的笑聲,“穿成這樣,是來讀書還是選美的???”
虞閃閃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垂在兩旁的手無措地扯了扯裙擺,她知道自己的打扮是有點特別啦,她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一件衣服能穿幾年,哪里破了了邊,縫一縫就繼續(xù)穿。家里有錢了后,她媽的人生樂趣之一就是給她買衣服打扮她。她從前在上海讀的是私立貴族學(xué)校,在那里讀書的孩子家境非富即貴,穿的都是名牌或高定,她這樣的打扮并不算特別。
可回到古樸的小城,在統(tǒng)一穿校服的學(xué)校里,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梁琪,你今天不是值日?”宋林栩突然開口,淡淡地瞥了女生一眼。
叫梁琪的女生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掛不住了,悻悻道:“是啊,我正要去呢,不耽誤宋大帥哥做好事。”
臨走時她還用眼角撇了虞閃閃一眼。
虞閃閃假裝沒看到,她以往在學(xué)校也見過女孩子們爭風(fēng)吃醋的樣子,知道梁琪對她的敵意是為了什么。
“謝謝你替我解圍?!鄙砗髠鱽硪宦曑浥吹牡乐x。
宋林栩肩膀一僵,回頭瞪了虞閃閃一眼,語氣不快道:“還不快走。”
說著,他便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去。
虞閃閃抿著唇笑了笑,沒再說什么,跟了上去。
其實虞閃閃從小就知道,宋林栩是有些不喜歡她的,他從小少年老成,成天板著一張臉裝大人,卻只有在面對她時,會流露出一些孩子該有的情緒。
比如,毫不掩飾的討厭。
雖然虞閃閃不知道,他為什么討厭她。
他對她總是兇巴巴的,可每當(dāng)她被人欺負(fù)了,他卻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她。
虞閃閃一直都知道的,酷酷的宋林栩有一顆柔軟溫暖的心,令她心動的,也正是這一點。
宋林栩領(lǐng)著虞閃閃交完了資料,領(lǐng)好課本,便將她帶到了教師辦公室,徑直走到了一位戴著厚厚眼鏡的老師面前。
“我姓黃,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p>
面目和善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紹道。
虞閃閃站得筆直,乖巧地叫了聲:“黃老師好?!?/p>
“黃老師,沒什么事,我先去上課了?!闭驹谝慌缘乃瘟骤虺雎暤?。
班主任笑容可掬:“去吧,今天麻煩你了。”
宋林栩是年紀(jì)第一,老師們都喜歡他,經(jīng)常會交代他一些學(xué)習(xí)以外的事情鍛煉他的社會能力。
“我應(yīng)該做的?!彼瘟骤蚨Y貌地頷了頷首。
其實虞閃閃也想跟他道一句謝的,可是他走得太快,看都沒看虞閃閃一眼。
算了,反正過幾天還要去郭阿姨家的,到時候再謝。
虞閃閃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03
一中是按成績分班,虞閃閃沒有什么學(xué)習(xí)的天賦,知道自己肯定不會被分到宋林栩所在的(一)班。
果然,班主任領(lǐng)著她到了掛著高一(五)班名牌的教室里。
“這位是我們的新同學(xué),大家歡迎一下。”
教室里配合地響起一陣掌聲。
“來,你介紹一下自己?!?/p>
虞閃閃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緊張地看著臺下數(shù)十張陌生的臉,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個氣。
“大家好,我叫虞閃閃,雙木林,閃閃……”
“原來是你?!”
她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突兀打斷。
那是一個把頭發(fā)全都往上梳起的男生,但相比他的發(fā)型,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張在五官中占據(jù)了較大比例的嘴,尤其是此刻他露出一副震驚無比的樣子,嘴顯得更大,幾乎占據(jù)了半張臉。
有人哄笑:“要不要臉啊,高明朗,長得好看的你都認(rèn)得?”
教室里頓時噓聲一片,虞閃閃剛一進(jìn)教室門就讓所有人眼前一亮,她穿著粉色上衣和粉白色的百褶裙,白皙粉嫩的圓臉,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就特別惹人愛。
“胡說!”
高明朗回頭罵了一聲,又轉(zhuǎn)過頭指著虞閃閃憤憤道:“就是你!撞折了我耀哥的胳膊!還跑了!”
啥?
虞閃閃瞪大了眼。
教務(wù)處的辦公室里。
虞閃閃沒想到自己撞了個人居然驚動了教導(dǎo)主任,她的班主任還給虞海生打了電話,但是并沒有人接。
想到剛才高明朗的話,虞閃閃臉都白了,她小時候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小雞崽,又怕又愧疚,哭了好幾天,還做了很久的噩夢。這次,她竟然傷了人?
現(xiàn)在回想,她當(dāng)時的注意力都在宋林栩身上,根本沒看見對面是從哪躥出了個人,直接就撞了上去。再抬頭就看見那人直接跌在人行道的花壇上,抱著胳膊……
猶豫了半天,她還是問了出來:“老師,他胳膊傷得嚴(yán)重嗎?”
興許是她的態(tài)度誠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讓人看了也心生不忍,本來一臉嚴(yán)肅的教導(dǎo)主任放軟了語氣:“右手手臂骨折?!?/p>
想了想,又搖著頭嘆氣道,“別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他?!?/p>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清脆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進(jìn)來?!?/p>
門應(yīng)聲而開,虞閃閃看見一個手臂打著石膏的男生出現(xiàn)在門后,他很高很瘦,一中白色的校服穿在身上略顯寬大,過于清秀的五官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無比柔和。
虞閃閃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這張臉。
“肖耀?陳教練不是來接你去省城了?”
“嗯,教練在外面等我,我來處理點事情。”他的聲音溫厚,如同他帶給人的感覺那樣,輕輕柔柔的。
剛才還一臉嚴(yán)肅的教導(dǎo)主任頃刻間就換了張和藹可親的臉,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就是一頓噓寒問暖:“怎么樣,你胳膊還疼嗎?”
肖耀還沒說話,就被教導(dǎo)主任親熱地挽住了完好的另外一只胳膊,帶到了辦公室僅剩的一把椅子上。
虞閃閃眨了眨自己還泛著淚光的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剛才她似乎看見那個叫肖耀的男生在坐下來的那刻抬起眼輕輕對她笑了下。
“老師,我來是有事和您說。”
教導(dǎo)主任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看了眼旁邊站著的虞閃閃:“你不用擔(dān)心,這件事一定會給你個交代?!?/p>
虞閃閃羞愧地低下了頭。
微紅的眼角,耷拉著的肩膀,讓她看起來可憐弱小又無助,這副熟悉的樣子讓肖耀心里一下子就變得軟軟的。
“老師,您可能誤會了,是我自己想要趕時間,撞到了人,還不小心左腳絆右腳,正巧摔在了花壇上……”
聲音一出,不止虞閃閃,在場其他幾個人也紛紛僵住了。
一片寂靜里,唯有少年干凈清澈的聲音。
“我來找您,就是為了說清這件事。”
教導(dǎo)主任的面色有些尷尬:“是、是這樣子嗎……”
“還有,”肖耀將手里一直攥著的東西放在了桌上,“雖然公告欄是給我們自由說話的地方,但這樣未了解真相的事情以后還是不要出現(xiàn)在公告欄里比較好,影響團結(jié),您覺得呢?”
虞閃閃看了眼,差點沒噴出來,那是張手繪的海報,正上方寫著碩大的兩個紅字“全校緝兇”。
下面是一幅潦草的簡筆人像畫,雖然虞閃閃覺得上面那個綠豆眼、蒜頭鼻、血盆大口的人和她沒有半毛錢相似,但她同時也知道,那畫的就是她。
04
“撞折了肖耀胳膊的那女生是高一(五)班的轉(zhuǎn)校生?!边@樣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學(xué)校,課間時間,聞訊而來一群人烏泱泱地圍在高一(五)班教室門口圍觀。
“就是她嗎?”
“就是她!”
“她怎么還有臉坐在這里呢?!?/p>
“就是,看她還不穿校服呢,搞特殊???”
“等等,我沒看錯吧,她身上那件外套是香奈兒最新款!我剛在時尚雜志上見過!”
“家里有礦吧,難怪傷了肖耀還一點事都沒有?!?/p>
虞閃閃埋著頭,在習(xí)題冊上奮筆疾書,假裝什么都聽不見。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和她一樣,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吃零食的吃零食,壓根沒往門口看一眼。
“干嗎呢,干嗎呢!”忽地一個大過所有聲音的嗓門破空響起,外頭鬧哄哄的人被嚇了一跳,一下子都噤聲了。
虞閃閃也抬起了頭,大嘴男孩高明朗站在人群中,兩條濃濃的眉毛幾乎皺到了一塊,一臉的兇神惡煞。
“都擋別人班門口干嗎呢?好狗不擋道,有沒有聽過,擋別人家的門的狗那得叫惡犬了。”
這罵人的意思太明顯了,有幾個人立刻不滿道:“喂!你罵誰呢!”
高明朗笑了:“罵的就是你們這些跑到別班門口指手畫腳的長舌怪!”
幾個男生火冒三丈:“你再罵一句試試?!”
“長舌怪!”
高明朗不甘示弱地挺胸上前。
“揍他!”
那幾個人說著就要往上沖。
虞閃閃猛地站起來想要上去拉架,這時候,一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是她的同桌,一個長頭發(fā)的女生,對她搖了搖頭。
虞閃閃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班上都在做自己的事的男生們此刻都站了起來,擼起袖子往教室門口走去,那幾個人一看勢頭不對,啐了一聲就走了。
刺頭一走,剩下看熱鬧的也都作鳥獸散。
高明朗對著他們的背影比了個囂張的動作,咧著嘴笑得特別欠,幾個男生也跟著他一起笑鬧。
虞閃閃還有些蒙,她有點想不明白,明明一個小時前高明朗還對她特別生氣,怎么現(xiàn)在卻為了她出頭。
還有班上的其他人……
“我們班的特色就是團結(jié),我們的原則是可以自己欺負(fù)自己人,但是絕不能讓自己人被別人欺負(fù)了?!?/p>
同桌女生對她解釋。
虞閃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嘴巴微張,她眼睛本來就大,此刻睜得圓圓的,含著蒙蒙的光,就像漫畫里的人物一樣,特別萌。
“你真可愛啊,和你的名字一樣,閃閃可愛,”同桌笑著對她伸出手,“我叫趙伊人?!?/p>
虞閃閃靦腆地握住她的手,羞澀道:“謝謝?!?/p>
上課鈴聲響了,聚集在教室門口的人紛紛回到座位上。
高明朗坐在虞閃閃的右前方。
一整堂歷史課,虞閃閃都沒什么心思聽,視線老是飄到高明朗的后腦勺上。
下課時,趙伊人去幫老師收作業(yè)了,虞閃閃坐在座位上,看著習(xí)題冊發(fā)呆。
“喂?!?/p>
有人在她面前坐下,伸手蓋在了她的習(xí)題冊上。
虞閃閃差點就沒收住筆畫在他手上了,默了幾秒后,她硬著頭皮抬起頭,高明朗一臉微笑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看了我一節(jié)課,你想干嗎?”
這人說話也不帶拐彎的。
虞閃閃紅了臉,默了一會,小聲問:“你、你為什么要幫我呀?”
“就這事?”
高明朗一副“我還以為什么大事”的表情。
他瞥著虞閃閃道:“我?guī)湍悖鞘苋怂??!?/p>
不知道為什么,虞閃閃的眼前莫名就出現(xiàn)了那個溫柔干凈的男生,脫口而出:“……是肖耀?”
“嗯,”高明朗點點頭,“他被他教練抓去省城治胳膊了,臨走時特意和我說了事情經(jīng)過,但他沒時間跟所有人解釋,就讓我多看著你些。”
虞閃閃一下子愣著了,雖然肖耀聲音輕柔,一開口好像就能讓人不自覺地信他說的話,可實情是什么樣的,她這個始作俑者再清楚不過了,明明就是她撞的呀,他為什么會把責(zé)任都攬到他自己身上,并且一再幫她呢?
心里想著,她嘴里也下意識地問了出來:“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我耀哥人帥心善,從不會冤枉人,也從不會讓別人因為自己受到影響?!?/p>
虞閃閃點點頭,就她對肖耀的兩面之緣的印象來看,他確實符合高明朗說的“人帥心善”,她此刻內(nèi)心滿是感激。
“謝謝你們啦。”
高明朗滿意地點點頭,謙虛道:“我就不用了,等耀哥回來,你真得好好謝謝他?!?/p>
虞閃閃小心翼翼地問:“不過,高同學(xué),我能冒昧地問一句嗎,肖耀到底是什么來頭?”
為什么所有人好像都很在意他,就連老師們都對他特別客氣。
高明朗一副看見ET的夸張表情:“哦買噶!你不知道耀哥?!”
虞閃閃連忙解釋:“我離開陵城都十年了,才回來沒幾天呢?!?/p>
高明朗臉上的表情這才松動了點,看著虞閃閃道:“你等著。”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從書包里掏出個帶著鎖扣的筆記本捧了過來,虞閃閃覺得自己的形容一點都不夸張,真的是雙手托著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面前。
打開筆記本,高明朗指著扉頁上的海報對虞閃閃說:“看看,看看,我耀哥,可是未來要進(jìn)國家隊、為國爭光的男人?!?/p>
虞閃閃低頭看去。
海報上,左側(cè)的小字寫著省擊劍隊隊員,正中央,穿著擊劍服的肖耀一手抱頭盔,一手執(zhí)劍,只是淡淡地注視著鏡頭,沒有多余的布景,只用光與影,打造出少年充滿野心的攻擊性。
明明現(xiàn)實里看起來那樣溫柔的一個人,穿上擊劍服,就完全不一樣了。
虞閃閃突然在心里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她想起來在哪看過肖耀了!
就在昨天,高速路邊寫著“陵城歡迎你”的廣告牌上,一臉笑容可掬的肖耀擺出歡迎的姿勢也被印在上面——作為陵城的城市代言人。
陵城之光。
一中之光。
難怪了……
放學(xué)時經(jīng)過花壇,虞閃閃還特意看了眼,肖耀果然沒來。
高明朗說雖然肖耀注定要錯過三天后的全運會,可一個月后似乎是有更重要的集訓(xùn),胳膊必須在那之前好起來。
萬一好不了……
虞閃閃愁眉苦臉地想,那她真是千古罪人了。
05
第二天一早,宋林栩推著自行車走出小區(qū),剛準(zhǔn)備跨上車,就看見了站在對面歪脖子老槐樹下的虞閃閃,一看見他,就對他招了招手,看來是特意在等他。
“我媽媽讓我拿給你的,昨天謝謝你啦。”
虞閃閃舉了舉手上一個包裝精致的袋子,怕他拒絕,直接放到了他自行車前的籃子里。
宋林栩皺著眉看著她。
校服是量身定制的,要過幾天才能拿到,所以,她今天還是穿自己的私服。
依然是精致又與其他同學(xué)格格不入的粉色格子小裙子,這也就算了,可她騎著的那輛粉色電動車,又是什么鬼?
宋林栩還是沒忍住說道她:“虞閃閃,你能不能別這么招搖?”
“???”
虞閃閃當(dāng)時還沒能get到宋林栩的意思,等到了學(xué)校,同學(xué)們投來的震驚眼神和竊竊私語聲,才讓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事實。
沒有哪個父母會像她爸那樣,覺得自己女兒騎自行車去上學(xué)太累,索性就給她買輛電動車代步。其實她爸原本是想給她買車的,在4S店里給她發(fā)了幾張汽車的照片讓她挑,她善意地提醒了句她還沒有駕照這個事實,才讓她爸打消這個念頭,去了對面的電動車行。
而學(xué)校里其他人上下學(xué)的代步方式,除了步行、坐公交車,最多的就是騎自行車了。
所以,她現(xiàn)在何止是招搖。
虞閃閃硬著頭皮在無數(shù)道如炬的目光中快步推著電動車往停車棚走,可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了。
高明朗一臉嚴(yán)肅地?fù)踉谒懊?,眉頭緊皺。
“虞閃閃,你怎么可以這樣……”
高明朗頓了頓,往下一蹲,雙手死死抱住電動車頭,笑得特別狗腿:“女神,車借我騎兩圈好不好?”
“……”
“哇哦!太酷了!虞閃閃你知道嗎,我跟我爸求好久了,他死都不愿給我騎他那輛二手電動車,我偷著騎他還揍我!你太幸福了!你爸還缺兒子嗎?”
虞閃閃坐在操場邊,攥著書包袋子,無奈地看著高明朗邊騎著電動車邊鬼哭狼嚎。虞閃閃左右看了眼,雖然已經(jīng)放學(xué)很久了,但學(xué)校里依然有零星幾個由于各種原因晚下學(xué)的學(xué)生在,陸陸續(xù)續(xù)被高明朗興奮的聲音引得看過來。
虞閃閃實在不想再吸人眼球了,站起來對高明朗招了招手:“高明朗。”
高明朗一個漂移停在她面前:“怎么了,女神?”
“我要回家了,”虞閃閃扯了扯書包袋,“你騎完了就幫我把車騎回我家,停在小區(qū)里的停車棚就行了?!?/p>
高明朗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比出兩根指頭:“兩天?!?/p>
“隨便了。”
反正她以后不會再騎了。
看著那群好奇的人就要圍過來,虞閃閃擺了擺手,急急忙忙就跑了,身后是高明朗震天的歡呼聲。
出了校門,正要去過馬路,虞閃閃不經(jīng)意地往出事的花壇那瞄了一眼,驀地,就剎住了腳步。
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肖耀就靠坐在花壇上,右手還打著石膏,他似乎是察覺到什么,微微側(cè)過頭,看著她的方向,愣了一下后,便站了起來,一笑,連風(fēng)都溫柔了。
他朝她走過來,直到在她面前停下,虞閃閃這才發(fā)覺,他長得實在是很高,她要仰起頭,才能和他對視。
“你……我……你……”
虞閃閃對于肖耀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實在太過吃驚,手指在倆人間來去幾個回合,也沒能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你是想問我不是去了省城又怎么會在這里?”
肖耀很貼心地替她問了出來。
虞閃閃木然地點了點頭。
“我們不是約好了在這里見?怕你還在等我,所以弄好了就先回來了?!?/p>
肖耀示意了下自己打著石膏的手臂。
虞閃閃花了好半天才將肖耀的話消化完畢,那天在教務(wù)處的辦公室,肖耀說完那番話就走了,她根本沒來得及跟他說一句抱歉。
她確實缺他一個正式的道歉。
虞閃閃往后退了一小步,彎下身子鄭重地說出句:“對不起……”
“沒關(guān)系?!毙ひ涌?,看著女孩的后腦勺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你打算怎么賠罪?”
“啊?”
虞閃閃抬起頭,看見肖耀臉上如春風(fēng)般和煦的笑,一瞬間就有些愣神。一旁停著的私家車音響開得老大,正放著鄧麗君的《甜蜜蜜》。
“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
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我一時想不起?!?/p>
她大約是著了什么魔,竟然覺得在哪里見過這樣的笑?
肖耀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笑,虞閃閃的心也慢慢慌亂起來。
“那你……想我怎么賠?”
最后,不過是街邊小店的一盒油炸物,老板娘和陵城許多人一樣,對肖耀特別熱情,還多送了他們許多。
倆人一手一根炸年糕,坐在店內(nèi)簡陋的塑料小板凳上。虞閃閃咬了一大口,外脆里糯的年糕混著醬香在嘴里爆炸開來:“這個真的好好吃哦,和我以前吃過的一家路邊攤味道一樣。”
小時候家里條件一般,她每次都要攢好久的零花錢,去路邊攤買一根解饞。
肖耀笑了笑:“阿姨也是做了很多年才開了這家店?!?/p>
虞閃閃沉浸在美食之中,根本沒注意肖耀說了什么。
雖然說是她請他,但最后大多數(shù)進(jìn)了她的肚子。
虞閃閃意識到這一點后,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下次再請你吃別的。”
肖耀替過去一包紙巾:“好?!?/p>
付了錢,虞閃閃轉(zhuǎn)頭看見肖耀正躬身替她拿丟在座位上的書包,她連忙跑過去接過,臉紅道:“我自己拿好了,你怪不方便的?!?/p>
她指了指肖耀的右手,又有些心虛地收回手指。
“我聽他們說了,你都出了一頭的汗,臉也白了,對不起,一定很痛吧?!?/p>
想想也是,那可是水泥灌做的花壇,她也是拼盡全力去追宋林栩的。
“那不是疼的,”肖耀的聲音低了下去,細(xì)聽之下,還有些顫抖,“是嚇的……你下次不要這么莽撞地過馬路了?!?/p>
“???”
虞閃閃沒有聽清,抬起頭向他眨巴著困惑的眼,一臉迷茫。
她的睫毛很長,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好似真扇起了一陣風(fēng),吹在肖耀的心上。
癢癢的。
肖耀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好在多年的訓(xùn)練讓他能夠在洶涌的情緒里依然保持清醒,他別過頭,輕輕柔柔地重復(fù)了遍:“我是說,下次過馬路時,多看著車?!?/p>
天知道,當(dāng)他看見她不要命地沖過馬路時有多害怕,他甚至不確定那一刻看見的她是不是自己時常會出現(xiàn)的那個幻覺,他只知道無論在夢中還是現(xiàn)實,無論是真實還是虛幻的她,這輩子,他注定會義無反顧,穿越人海奔向她。
每一刻。
每個她。
下期預(yù)告:
十年前,六歲的虞閃閃隨手填的彩票中了一個億的消息被傳了出去,她一下子成為吉祥物,在學(xué)校里出盡風(fēng)頭。而一向?qū)W習(xí)訓(xùn)練兩不誤的“學(xué)霸”肖耀突然在月考跌到一百名外,從(一)班轉(zhuǎn)到虞閃閃所在的(五)班……
這究竟是吉祥物的不明神秘力量還是人為的呢??
(耀哥:我不是,我沒有,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