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
《鴻門宴》節(jié)選自《史記·項羽本紀》。司馬遷在刻畫人物形象時“采用多維透視的方法,他筆下的人物顯露出多方面的性格特征,有血有肉,生動豐滿。一方面能把握人物的基本特征,同時對其性格的次要方面也能給予充分的重視,多側(cè)面展現(xiàn)人物的精神風貌”。文中的謀士范增和張良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展現(xiàn)出不同的性格特點,進而影響到了整個楚漢的格局。
首先,我們來看宴會開始前,謀士進諫時的不同態(tài)度。
在課文的開篇,范增是這樣勸說項羽的:“沛公居山東時,貪于財貨,好美姬。今人關(guān),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彩,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范增分析了劉邦入關(guān)前后的變化,并用“天子之氣”成功地說服了項羽,定下了鴻門宴上刺殺劉邦的計策。由此可見,范增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人,眼光獨到,頗有見地,能夠看穿劉邦的狼子野心,并及時定下對策。但是,在主帥項羽面前,他使用了“急擊勿失”這樣命令式的口吻,不顧及尊卑關(guān)系,太過高傲自大,完全不將項羽放在眼里。所以才會使項羽心生不快。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在后來的宴會上,范增多次舉玦示意項羽除掉劉邦,項羽卻不理睬。
在漢軍軍營中,張良在宴會前已從項伯的口中知曉了鴻門宴之計。張良在“具告沛公”之后,步步深入,接連提出“誰為大王為此計者”“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等一系列問題,引導劉邦清醒地認識自己所犯的錯誤和目前所處的危險境地。那么,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呢?張良謀劃的第一步便是讓劉邦拉攏項伯,于是,“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并表明自己的立場:“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成功地拉攏了項伯,使得項伯在宴會開始前就為劉邦說好話,緩和了項羽與劉邦之間的矛盾,并在項莊舞劍時,“以身翼之”,保護劉邦。
在宴會開始前,我們可以看到兩位謀士勸諫的態(tài)度是完全不同的。范增在勸諫時咄咄逼人,毫不顧忌身份;張良卻在勸諫時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循循善誘,幫助主帥認清楚現(xiàn)實,恭敬謙卑,博得了劉邦的好感和信任。
然后,我們來看宴會中謀士之間的較量。
在座位的安排上,“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當時,方位以西為貴,北次之,南再次之,東最下。范增與張良同為謀士,即使他被項羽尊稱為“亞父”,也不應(yīng)該坐北向南,高于劉邦,此處再次體現(xiàn)了范增的張揚跋扈、妄自尊大。反觀張良僅僅“西向侍”,坐在最差的位置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隱忍克制,兩者高下立現(xiàn)。
在用人方面,“范增數(shù)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yīng)”后,范增招來項莊,交代任務(wù),讓他刺殺劉邦??上ы椙f平庸怯懦,沒有膽識謀略。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遇到項伯的阻撓,便無法適時決斷,最后沒能完成任務(wù),錯失了好機會。這是項莊的過失,卻也正好反映了范增的用人不當。在劉邦的陣營中,張良看見宴會出現(xiàn)了波瀾,果斷招來樊噲。樊噲先用自己英勇的武士形象激起了項羽“英雄惜英雄”的情感,再進一步陳述“與之同命”來表現(xiàn)自己對主將的忠誠。在成功以“壯士”形象獲得項羽的好感之后,樊噲接著進言,以“天下皆叛秦王”為例提醒項羽勿蹈秦王覆轍,并且提出此前懷王與諸將有約,將劉邦進入咸陽的事件合理化。樊噲深知項羽高傲自大,所以在言語上對他極其恭敬,“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將項羽所犯的錯誤推到小人身上,認為是小人挑撥項劉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給了項羽一個臺階下,逐步化解了項羽對劉邦的戒備之心。
最后,我們來看宴會后兩位謀士是如何收場的。
為了穩(wěn)住項羽,劉邦在匆忙逃跑時留下張良善后。一句“謹諾”,不僅表現(xiàn)了張良對主將的恭敬態(tài)度,還表現(xiàn)出他的自信。在項羽問起劉邦時,張良從容回答“已至軍矣”,表明大局已定。張良此時孤身一人在敵營中收拾殘局,頭腦冷靜,處事不驚,可見他的膽識和謀略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反觀范增,此時極度暴躁、氣急敗壞,得知計劃失敗,便砸碎了玉斗,全然不顧有外人在場,對項羽極盡譏諷,讓外人看笑話,使項羽更加反感和排斥。
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卻危機四伏的戰(zhàn)爭,也可以說是張良與范增這兩位謀士的博弈。兩位謀士的性格特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處事風格也截然不同,這也決定了他們會走上不同的道路。后來,范增在陳平所設(shè)的反問計中被項羽削奪權(quán)力,憤然離去,病死于途中。在他死后兩年,項羽自刎于烏江。而張良則幫助劉邦在楚漢爭霸中勝出,摘取了勝利的果實,建立了大漢王朝,名垂青史。
(作者單位:安徽省明光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