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涯
林馥娜
在聲音的交響樂中
我是唯一的安靜
海在遠處半暗半明,時吼時嘯
鷺鳥獨自將瘦小的腳,在沙里輕提、慢放
我需要一個天涯
用來放逐自己,用來收藏無法言說的流光
抓不住的指間沙,落向誰邊
白羽扇動海風,雙掌掀起波瀾
波瀾之上,舞臺之下黑鴉鴉的頭顱
這些茫茫的涌動的椰殼
世賓:我的天涯廣大無邊
林馥娜有著相當強的“我與世界的關系”的意識,她作為一個女性和對整體、外在世界對個體的侵蝕、異化時刻保持著警惕的詩人,在她的詩中,時時形成一個個體/外在世界的對峙/和諧的關系,并于此凸顯個體的精神形象,如《水舞》《清明》《在維堡》。正如《在維堡》所說的“盡管冰雪將化/世上一切也終將無痕/我還是使勁/給古堡頂踩上幾個白腳印”,在這種互動的關系中,詩人的主體意識得以建構起來。
《我的天涯》同樣可以看到這樣一組關系,一開篇就呈現(xiàn)“在聲音的交響樂中/我是唯一的安靜”,背景十分廣大,而“我”是這背景中的唯一安靜。正是“我”的這一安靜,才使我能諦聽、能感受身外的萬事萬物:海,半明半暗,時吼時嘯;鷺鳥的小腳,輕提,慢放;指間沙有如時間靜靜地流逝,如此輕微,也如此深遠;白羽扇動,大海起了波瀾。外在世界紛繁復雜,千變?nèi)f化,盡在我的把握之中,這全依賴我作為眾多的合唱中唯一的安靜。而這就是“我”的天涯,它是“我”的外在世界,也是“我”用于自我流放、自我放松的世界。在詩歌中,這種流放、物我的關系使“我”融入世界之中,達到了物我相忘,這有如陶淵明的“悠然見南山”,南山的境界也是“我”這個見者的境界。
“波瀾之上,舞臺之下黑鴉鴉的頭顱/這些茫茫的涌動的椰殼”這一句的出現(xiàn),具有極強的現(xiàn)代感,它有如龐德的《地鐵口》,把我們從自然拉入社會,又從融入被拋到一個孤獨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