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舉：“天才兒童”的科舉之路

文/劉 疆

《三字經》中有一小段話：“唐劉晏，方七歲。舉神童，作正字?！闭f的是唐代的劉晏七歲的時候“舉神童”，被授予了秘書省正字的官職。這里所說的“舉神童”，指的是中國古代專門選拔神童的科舉項目——神童舉。

神童舉也叫童子舉、童子科等，是專為選拔神童所設立的科舉項目。神童舉雖然是在唐朝初年設立的，但其源頭可追溯到漢代?！稘h書》記載，漢初蕭何草創(chuàng)漢律時規(guī)定：“太史試學童，能諷書九千字以上乃得為史。又以六體試之，課最者以為尚書、御史、史書、令史。”這就是一種通過考查書本知識和書寫能力，在學童中選拔官吏的考核制度。《后漢書》記載，十二歲的謝廉和趙建，因為“各能通經”而被推薦為童子郎。到了南朝梁時還有“童子奉車郎”，可算是漢代童子郎的沿襲。

唐朝初年，神童舉的制度還不夠完善?？荚嚨姆绞?、要求和內容并不明確。童子還可通過舉薦而被征召，有很大的隨意性。如《大唐故李府君墓志銘》中記載，李景由“在總丱（，指童年），應神童舉。高宗親自召見，因上便宜十余事，兼誦詩雅，音動左右，聽者竦然?！泵嬖嚨膬热莶粌H有時政，還包括詩歌和音律。這一時期通過神童舉的著名人物有初唐四杰之一的楊炯，《文獻通考》記載他“顯慶六年舉神童，授校書郎”。

隨著科舉考試制度的逐漸完備，童子科與秀才、明經、進士等科一起列入?？疲蔀槊磕甓寂e辦的正式科舉項目。參加童子科的考生除了應符合普通科舉的要求外，年齡要限制在十歲以下?？荚嚨膬热莅ňň沤浿灰约啊墩撜Z》和《孝經》。據(jù)《新唐書》記載：“凡童子科，十歲以下能通一經及《孝經》《論語》，卷誦文十，通者予官；通七，予出身?！币馑际悄鼙痴b出十篇文章的可以授予官職；背誦出七篇的，授予出身，算是通過了考試。到了唐代宗時期，又改成十篇全通的童子也只賜予出身。

參加神童舉的畢竟只是十歲以下的孩子，所以通過考試的神童也只有很少部分會直接授予官職，如前文提到的劉晏。大部分人只是獲得一個出身，得到一些財物的賞賜，還要等年長后授予官職，或是再通過參加制科入仕。

有別于唐代，宋代的神童舉不再是每年都舉行的常科，改為非常選科?！端问贰みx舉志》記載，“凡童子十五歲以下，能通經作詩賦，州升諸朝，而天子親試之。其命官、免舉無常格?！睋?jù)此可知，宋初應神童舉的年齡要求放寬到了十五歲以下，程序是先由州郡選拔出來，再送到中央后由皇帝親自考試?？荚嚨膬热葸€是以經書和詩賦為主。這一時期著名的神童有婉約派詞人晏殊。他十四歲時通過神童舉考試，被授予進士出身，并獲賜秘書正字的官職進入仕途，終成一代名臣。

據(jù)《宋會要輯稿》載，能夠全部背誦“六經”等經書還能夠寫文章或創(chuàng)作詩賦的，為上等，可賜予官職；除了背誦外，還能夠再精通一本經書的，為中等，將來參加普通的科舉可免試兩次；只能夠背誦的為下等，免試一次。這一規(guī)定使得神童舉在考試內容、錄取要求以及舉后的待遇方面有了明確標準，而且難度比唐代明顯增大。

即便提高了難度，依然難以阻擋童子們應試的熱情。到了南宋時，由于應試人員增加，又對神童舉進行了新的調整。年齡的要求改為與唐代一致的十歲以下，還增加了復試環(huán)節(jié)。

南宋時期不僅出現(xiàn)過孝童、武舉童子等特殊的神童，還出現(xiàn)了女童參加神童舉的現(xiàn)象。據(jù)《文獻通考》記載：“自置童子科以來，未有女童應試者。淳熙元年夏，女童林幼玉求試，中書后省挑試，所誦經書四十三件，并通詔特封孺人?！本艢q的女童林幼玉通過了童子科考試，獲得進士出身，成為女神童，并被封為“孺人”。她也是太平天國開設女科之前，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一位女進士。

兒童的記誦能力強而理解能力弱，以考查背誦為主的神童舉也符合這一特點。但一味地強調背誦不求理解，也很難選拔出真正的人才。宋高宗就曾感嘆：“自朕即位以來，童子以誦書推恩多矣，未聞有登科顯名者。”北宋的蔡伯俙三歲時應童子試，獲賜進士出身，授秘書正字，堪稱真正的神童了。當時宋真宗還為他賜詩“七閩山水多靈秀，三歲奇童出盛時?！笨墒堑剿杲呤臅r候，還只是個司農少卿，因為俸祿低，又申請?zhí)崤e江州太平觀，碌碌無為地度過了一生。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边@首據(jù)傳流行于宋代的《神童詩》反映了當時人們對于讀書的認識。神童舉作為普通人入仕的捷徑，容易讓人產生功利思想。所以考試中常出現(xiàn)請托說情、謊報年齡、冒名頂替等現(xiàn)象，這種追名逐利的心態(tài)必定會對童子產生不良影響。由于神童舉存在種種弊端，因而曾多次興廢，到了明代徹底廢止。據(jù)《明書》記載：明朝“不設神童科，間有以神童薦者，召至親試，或留中講讀，或遣歸就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