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旭皓

姥姥

當(dāng)鐵鉤推著鋼圈去追風(fēng)時(shí)

拄著花椒木拐杖

邁著三寸金蓮的姥姥

卻總能追上我的童年

那條長煙桿里的咳嗽

裊裊地竟跟云朵走了

翻曬臉上的褶皺

大棉襖里的后脊梁

總是姥姥撓得最止癢

在趔趄的生活里

“欺負(fù)”她成了插曲

已當(dāng)爺爺?shù)摹巴馍贰?/p>

天真夢想著穿越

能懵懂地再欺負(fù)一回姥姥

那樣的人間

該是怎樣的奢侈

父親

臍帶匯成的河流

奔涌滔滔

鐵樣的闊肩，一恍惚

幻化成了蒼蒼的蘆絮

在愿望的海邊

漾起茫茫的柔軟

箥箕里質(zhì)樸的心語

在星云間時(shí)卷時(shí)舒

走散八年了

鏡框里的您

仿佛還要遞給孩兒一支煙

（這次孩兒不拒絕）

還要讓母親

從箱底遞給孩兒嶄新的汗衫

歌聲

仲夏，滿大街飄散花香

香樟樹綻放得爽朗

稻田一塊一塊，落滿星星

還像以往閃著剔透的眸光

而幾聲蛙鳴

模糊間，籬笆菜畦里

像是爸爸翻地時(shí)老家的歌聲

喊媽媽

當(dāng)爺爺?shù)暮爸鴭寢?/p>

還是襁褓里的乳味

撞向胸口的四季凜冽

都過濾成了

春日里綿甜的柔軟

那心底流著的涓涓小溪

潤著四野的葵花

想想

拔節(jié)向上時(shí)，暖暖的光

就從脊梁上奔來

跟孫子趕海

當(dāng)小孫子的魚網(wǎng)兜

去撈海浪時(shí)

我仿佛看到

那些流失歲月

從我敞開的手指縫里回來

一波波的潮汐，嘩嘩地走

而粼光

你看那碧波之上的粼光

向極遠(yuǎn)處漫溯，跟著太陽

去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