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電話那頭的世界
“小船,小船,電話!”我聽到媽媽在叫我。
原來是打給我的。這倒實在出乎我的意料,這么晚了是誰給我打電話呢?
我放下筆,滿臉疑惑地往外走。
“找你的?!眿寢寣ξ艺f。
在媽媽同樣疑惑的目光中,我接過電話,“喂”了一聲。
“是蔣小船嗎?”電話那頭傳來男生的聲音。
我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我擔(dān)心媽媽會誤會,慌亂之中竟然沒有聽出對方是誰。
“你是誰?”我的語氣變得嚴(yán)肅起來。
“我是李特?!彪娫捘穷^說。
啊,竟然是李特。我居然沒有聽出他的聲音。等我明白是李特,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你爸爸在家嗎?”他問我。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回答說:“他去單位了,接到任務(wù)了?!?/p>
李特“嗯”了一聲。
“出什么事了嗎?”我問他。
“我爸爸剛剛回來跟我媽媽說了一件事,他剛剛送一個客人去彩霞小區(qū),聽說那里出事了,有人在居民樓里放了好多煤氣罐和汽油桶,說要把整棟樓都炸毀。”
我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媽媽馬上緊張地看著我:“出什么事了?”
但我沒法回答她,因為李特還在跟我說話:“聽我爸爸說,現(xiàn)場已經(jīng)有警察在疏散居民樓里的人了,還去了消防車。我爸爸說他看見了一輛特警的車子,不知道你爸爸會不會在里面。我們都有點擔(dān)心那邊的情況,所以打電話問問你。”
我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說:“謝謝你,李特,我知道了。”
“要是你爸爸平安回去的話,記得告訴我們一聲。”李特在電話那頭說。
我心里暖暖的,趕緊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他看不見,又重重地“嗯”了一聲。
我把電話筒擱回座機(jī)上,擱了好幾次才成功。
“小船,怎么回事?”媽媽問我。
我把李特說的話告訴媽媽,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隨后一言不發(fā)地靠在沙發(fā)上,用手捂著心口的位置,那里應(yīng)該很疼。
“爸爸……爸爸他不會有事吧?”我擔(dān)心地問。
“當(dāng)然了!”媽媽幾乎是一口否決了我的擔(dān)心。
隨即,我和媽媽都沉默下來,各自想著心事。在這寂靜的片刻,能聽到鐘表的嘀嗒聲,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它在夜里的聲音竟然是那樣清晰,“嘀嗒、嘀嗒、嘀嗒——”仿佛一下一下敲打在我的心上。
看一眼時間,已經(jīng)八點了。每一分鐘對我和媽媽來說都是煎熬。后來,我實在忍不住了,對媽媽說:“媽媽,打個電話給爸爸吧?!?/p>
媽媽一直緊繃著身體,聽到我這樣說,她好像一下子癱軟下來,我聽到她用氣若游絲的聲音對我說:“可是,你爸爸他不會接電話的。他每次出任務(wù)都會把電話上交的?!?/p>
“能不能給爸爸的同事打個電話?”我試探地問道。
媽媽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那就試試看。只要知道你爸爸安全就好?!眿寢屨f,“哪怕回來被他臭罵一頓也無所謂?!焙笠痪渌怯靡环N輕松的語氣說的,臉上還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因為每次媽媽在爸爸工作的時候打電話,爸爸總會批評媽媽,說她“拖后腿”。
媽媽拿來手機(jī),挨個地翻著通訊錄,翻到爸爸同事的號碼,就一個個撥過去。
一連撥打了兩個,都沒有人接。
直到撥打石叔叔的號碼時,電話竟然通了。
我聽到電話那頭一個急躁的聲音傳過來:“喂!”
“小石,我是嫂子?!眿寢屨Z速飛快地說,“大劼在跟前嗎?我聽說有人要炸居民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靠近媽媽,凝神屏氣地聽著電話里的聲音。
“危險還沒有解除,我現(xiàn)在在現(xiàn)場維護(hù)治安,不方便說話?!笔迨逭Z氣很著急,仿佛要掛電話。
“小石,快過來!”我們在電話里聽到有人在喊石叔叔。
石叔叔的聲音消失了,應(yīng)該是趕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
這時,更多嘈雜的聲音一下子涌入電話里來。
媽媽這才發(fā)現(xiàn),電話還沒有掛斷。應(yīng)該是石叔叔沒來得及掛。媽媽小心翼翼地把免提打開,我們弓著身體緊緊地盯著茶幾上的手機(jī)。
不一會兒,我們就聽見嘭嘭的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撞擊。
巨大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出來,每一下都撞擊著我和媽媽的耳膜。隨著每一次撞擊,媽媽臉上的肌肉都會不由自主地抖動一下。我緊緊地挨著媽媽,我們握住了彼此的手。媽媽的手好冷,也許我的手也很冷,但我已經(jīng)覺察不到了。
“撞開一個口子了,進(jìn)去一個了?!币粋€聲音說,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我心里暗暗祈禱那邊一切順利。我想問電話那頭有沒有人,又不敢問。
“上水壓!”
嘩嘩的水聲從電話里傳出來。
“不好,嫌疑人要點火了!”一個聲音突然叫起來。
我和媽媽的手心一下子變得冰涼冰涼。
電話里的聲音再次變得嘈雜起來,也許是很多人在奔跑,嘈雜的腳步聲掩蓋了說話的聲音。
當(dāng)我和媽媽弓著身體捕捉著每一個細(xì)小聲音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媽媽的鼻頭好紅,每次她哭的時候就會這樣。我害怕極了,但我不敢哭,只能暗暗祈禱爸爸平安。忽然我聽到了爸爸的聲音:“點著了,點著了,快躲避!”
“啊,爸爸!”我忍不住哭著叫了一聲。媽媽一下子捂住我的嘴巴。然而她剛想訓(xùn)斥我,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
那響聲如此巨大,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炸毀了,我和媽媽愣住了。巨響過后的那一瞬間,世界忽然變得非常安靜,安靜得不像話。
“大劼!”好幾個聲音同時喊。
這喊聲令我和媽媽一下子墜入冰窟。我們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懼。我們意識到,最可怕的事情好像發(fā)生了。
“大劼!大劼!”媽媽對著電話控制不住地叫起來,她的聲音又急又抖,像坐過山車一樣,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消息。我的心也猛地跳動起來,一股寒氣壓迫著我的心。
小蛋光著腳跑出來,他站在門口,一臉驚恐地看著我們。
2.可怕的意外
爸爸真的出事了。事后我們得知,爸爸被炸傷了,第一個沖進(jìn)去的人就是爸爸。
媽媽握著電話,她給爺爺奶奶打電話的時候手一直在抖。聽見她說“煤氣爆炸”“燒傷”這樣的字眼,我的心馬上揪成了一團(tuán)。
小蛋沒有見過媽媽這樣,害怕地問我:“姐姐,出什么事了?”
“爸爸好像出事了。”我艱難地告訴他。
小蛋一聽,立馬哭起來,說要去看爸爸。
很快,爺爺奶奶過來了。爺爺奶奶已經(jīng)睡下了,接到電話馬上趕了過來,他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還穿著睡衣。
我感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在爺爺奶奶趕到的時候,我聽到媽媽對他們說爸爸燒傷了,奶奶趕緊問:“是不是活著?”
聽到這句話,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爸爸……差點兒死了嗎?我的心里冒起一陣寒氣,這股寒氣令我開始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爺爺?shù)谋砬楹苣?,望著哭泣的小蛋一言不發(fā)。
奶奶在抹眼淚,她對爺爺說:“你們爺倆,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要命!”
媽媽馬上要去醫(yī)院看爸爸。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毙〉罢f。
但媽媽沒有理他,她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小蛋在說話。換鞋的時候,她有點恍惚,身子歪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我跟你一起去?!睜敔斦f。
媽媽點點頭?!皨?,兩個孩子就托你照顧了?!彼龑δ棠陶f,她的眼睛因為哭過,還腫得厲害。
媽媽和爺爺很快就走了。
他們走后,小蛋大聲哭起來。
那一晚上,媽媽和爺爺都沒有回來。
我不敢睡覺,守著客廳里的電話,等待著媽媽或者爺爺打電話來告訴我們有關(guān)爸爸的消息。
客廳的燈亮了一夜。
小蛋哭著睡著了,睡夢中眼角還帶著淚痕。
鐘響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來,爸爸還從來沒有這么晚不回來過。要是他回來了,我肯定會告訴他他又破了紀(jì)錄??墒牵职质裁磿r候會回來呢?
第二天,我和小蛋都沒有去上學(xué),留在家里等待著爸爸的消息。
媽媽和爺爺離開家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一上午,我們都沒有接到電話。中午的時候,奶奶給我們做了飯,但是誰也沒有吃。
直到下午,爺爺一個人回來了。
打開門看到他的時候,我不由得吃了一驚。爺爺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把我和小蛋叫到跟前,對我們說:“你們的爸爸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你們不要哭,他還活著?!?/p>
可是聽完這句話,我和小蛋都哭了。
爺爺簡單地跟我們講了昨天夜里發(fā)生的可怕的事情。
爺爺說:“你們的爸爸很了不起,你們要為他感到驕傲……昨天的五人突擊小組,他是其中一員,而且是第一個上陣的。當(dāng)時,那二十多個煤氣罐一旦爆炸就會炸毀整棟居民樓,那棟居民樓里有兩百多個人。本來不是他第一個上的,但是原定第一個上的同事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你們爸爸說他上,他就第一個沖進(jìn)去了,煤氣罐點燃的時候,他撲了上去……他用自己的身體保護(hù)了大家……你們要為他驕傲。他很堅強(qiáng),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不能說話了,只給我寫了幾個字——只有我上?!?/p>
奶奶一聽,哭起來,傷心地說:“他從家里走的時候連飯都沒吃完?!蹦棠淌冀K記得那半碗飯。
我跑到廚房,找到了爸爸沒有吃完的半碗飯。飯粒已經(jīng)涼透了,過了一夜,粘在一起。我抓起一把飯,把嘴巴塞滿。我使勁地咽下去,把悲傷咽回肚子里,好像這樣我的悲傷就能緩解一些。我告訴自己不能哭。但是一想到爸爸,曾經(jīng)英俊的爸爸,悲傷又重新涌上心頭。我站在廚房里,窗外是一如既往的藍(lán)天,就和以往的每一個寧靜的日子一樣,但是我知道不一樣了,我的爸爸受傷了,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以往他總是加班,總是會很晚才回來,但這一次,他可能回不來了。我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下來。
爸爸說過,我的名字叫蔣小船,他希望我做一艘乘風(fēng)破浪的小船,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到,生活的波濤就這樣來了,而且這樣猛,這樣可怕,幾乎要將我拍碎。
3.爸爸去了上海
我和小蛋在電視上看到爸爸了。
他全身變得焦黑,像木炭一樣,渾身插滿管子,盡管鏡頭離得很遠(yuǎn),但是那種觸目驚心的樣子還是讓我忍不住顫抖起來。
小蛋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他原本眼巴巴地守著電視等著看爸爸的,因為聽說昨天的事情已經(jīng)上了新聞,他就一直守著電視機(jī)??墒菦]想到電視鏡頭一播放到爸爸的畫面,小蛋就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然后捂著眼睛再也不敢看了。
電視里,記者的聲音變得很遙遠(yuǎn):“昨天夜里,本市發(fā)生了一起嚴(yán)重危害公共安全事件,經(jīng)濟(jì)開發(fā)區(qū)某小區(qū)住戶李某在家中堆放了大量液化氣鋼瓶和汽油桶,揚言要引爆居民樓,市公安局特警支隊立即趕往現(xiàn)場。特警蔣大劼不顧生命危險,第一個沖入房間,奮力將正在打開汽油桶和液化氣罐的李某撲倒在地,同時,部分泄漏的汽油和液化氣爆燃,蔣大劼與緊隨其后的隊友被爆燃?xì)饫藳_倒,嚴(yán)重?zé)齻蟊痪o急送往醫(yī)院救治。據(jù)悉,蔣大劼全身燒傷面積達(dá)百分之三十,屬于三度燒傷……”
小蛋嚇得拼命大哭,我從來沒有見他這樣哭過,他哭得幾乎要斷氣了,淚珠不斷地從眼睛里涌出來。
奶奶抱著他,安慰著他,但她也哭了。
自從在電視上見過爸爸一面后,我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他很快就被送往上海了。媽媽打來電話的時候,她也已經(jīng)去了上海。她的聲音聽上去是那么遙遠(yuǎn),遠(yuǎn)到仿佛我要失去她了。
“小船,照顧好弟弟?!眿寢屧陔娫捓飳ξ艺f,“我會一直陪著爸爸。你們放心,爸爸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都要有信心?!彼袷窃诎参课?,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媽媽在電話里囑咐我,讓我和小蛋別耽誤了上學(xué)。
我記著媽媽的話,第二天,我和小蛋去上學(xué)了。
我第一次沒有讓奶奶送我們?nèi)ド蠈W(xué),我對她說,我長大了,不用她接送上學(xué)了,以后我會帶著小蛋一起去學(xué)校。
小蛋顯得沒精打采,他始終處于一種驚恐的狀態(tài)之中。我發(fā)現(xiàn)我的弟弟真的很像一個小雞蛋,需要母雞隨時隨地保護(hù)它。但我愿意變成母雞,愿意保護(hù)他。因為我一直記得爸爸對我說過的話,要做一艘勇敢的乘風(fēng)破浪的小船。我要聽爸爸的話。
我牽著小蛋的小手一起走進(jìn)了學(xué)校,在分開的時候,我對他說:“要振作一點,爸爸會好起來的,媽媽說了?!?/p>
小蛋沉默地點點頭,后來他忍不住問我:“爸爸好起來是不是還能變成從前的樣子?爸爸受傷的樣子真的好嚇人?!焙笠痪渌f得很小聲,肩膀不自覺地抖動起來。
我告訴他,也許爸爸變不回從前那樣了,但他還是我們的豬爸爸。
小蛋聽到“豬爸爸”三個字,小聲地抽泣起來。
往常我看見他哭總是很心煩,但這次我沒有罵他,我替小蛋擦了擦眼淚,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快去上學(xué)吧,喬治。”
也許是聽到我叫他喬治,小蛋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這個小小的微笑像小花一樣溫暖了我的心。
我走進(jìn)教室的時候,大家似乎都沒有想到我會出現(xiàn)在教室里。杜美琪尖叫了一聲,第一個跑過來,一把抱住了我,緊接著,她嗚嗚地哭起來。
女生們都跑了過來,接著男生們也跑了過來,他們叫著:“小船,你爸爸真棒!”
“小船,我們都在電視上看到你爸爸了,他真的好勇敢?!?/p>
“小船,你爸爸是大英雄?!?/p>
“小船,你爸爸什么時候回來?我好想見見他?!?/p>
女生們圍著我,男生們一直在跟我說話。杜美琪使勁地抱住我,熱乎乎的眼淚流到我的脖子里,我的心也變得熱乎乎的。
今天下午上班隊課的時候,肖老師開了一次班會,她說:“這幾天,我們都知道發(fā)生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我們的同學(xué),蔣小船,她的爸爸在前幾天出任務(wù)的時候受傷了。他保護(hù)了居民樓兩百多人的平安,自己卻因此燒傷,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搶救。他是我們的英雄,他舍己為人的精神值得我們每個人學(xué)習(xí)……”
肖老師讓每個同學(xué)都說一句話。我明白肖老師的好意,知道她想鼓勵我。
同學(xué)們挨個站起來說了鼓勵的話。輪到鐵頭的時候,鐵頭沒有說話。
肖老師問:“劉鐵,你沒有想說的話嗎?”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不知道說什么,我在想我爺爺?!?/p>
肖老師也沒有為難他。
快要輪到楊小露的時候,我看到了她因為緊張而肩胛骨聳立的背影。因此快輪到楊小露的時候,我舉手打斷了這樣的發(fā)言。
我站起來說:“謝謝肖老師,謝謝同學(xué)們,我知道大家的心意了,我會好好生活的……”話沒有說完,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肖老師似乎有點尷尬,說:“那就這樣吧,發(fā)言到此結(jié)束。”
下課的時候,有個人走到我邊上。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李特??吹嚼钐氐囊凰查g,想起那天他給我打的電話,我的心里酸酸的。
“蔣小船,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他對我說。
我起身,默不作聲地跟著他往外走。
一直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他才停下來。
“蔣小船,你回來了我們都很高興?!彼麑ξ艺f。
我點點頭。
“我爸爸媽媽一直想去看你們,但我知道現(xiàn)在肯定不太方便,就沒讓他們?nèi)?。”李特說。
“爸爸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上海了。”我抬起頭,望著遠(yuǎn)處被綠樹掩映著的教學(xué)樓的屋頂,想到遠(yuǎn)在上海住院的爸爸,悲傷像潮涌一樣瞬間將我淹沒。
“蔣叔叔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都相信他會回來的。”李特對我說。
“嗯。”我點點頭,覺得胸口悶悶的,便深深地吸了口氣。
李特對我說:“對了,蔣小船,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鐵頭的爺爺住在哪里,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
“他的爺爺就住在爆炸的那個小區(qū)里。前幾天我?guī)托だ蠋煹怯浖彝プ≈返臅r候發(fā)現(xiàn)的?!?/p>
我吃驚地望著李特,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著我,隨即我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來,我無法控制住自己。我已經(jīng)很久不哭了,爸爸出事后,我告訴自己要堅強(qiáng),但是這會兒我的眼淚洶涌地流了出來。
選自《等你回家》,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2019年11月版。
吳洲星,兒童文學(xué)作家,出版有長篇小說《滬上春歌》《紅舞鞋》《大院里的夏天》《幸福的眼淚》。曾獲九歌現(xiàn)代少兒文學(xué)榮譽(yù)獎、臺灣牧笛獎佳作獎、冰心兒童文學(xué)新作獎、浙江省年度優(yōu)秀作品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