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雨

李子涵

我自小便喜歡雨。喜歡雨的冰涼，喜歡雨點落在身上的感覺。當(dāng)然，也喜歡在雨后踩著大大小小的水洼，在濺起的水珠中映出自己的笑臉，聆聽雨絲打在傘上的聲音;喜歡伸出手，輕搖矮枝，讓葉上的清露緩緩滴下;喜歡在雨后的鄉(xiāng)間溪流中撩起一串晶瑩的水花，感受清水給手帶來的溫存。

被雨洗過的天空，是湛藍的，似一匹藍絲綢在清澈的水中浸過又輕輕掛上。樹葉也被洗去了灰塵，在雨后的燦爛陽光下閃著幾點光輝。雨水洗過的大地，帶著清新的青草味，還有泥土的芬芳，鮮花的氣息。

隨著年齡增長，我開始厭倦市井的喧囂，也厭倦了城市的車水馬龍。雨為我?guī)韺庫o，也為我?guī)碓谶@喧鬧世界中的小小希望。

城市中忙碌的人們似乎無暇感受雨的滋潤和欣喜。在雨中，少了聒噪的人聲，卻多了刺耳的鳴笛。人們皺著眉頭，一言不發(fā)，冷冰冰地在雨中走著，刻意繞過清澈的水洼。就算不經(jīng)意間的一次踩過，那不大的聲音卻仿佛驚擾世界，經(jīng)過的人們都會露出嫌惡的表情。

我仍喜愛雨。我仍喜愛漫步雨中。

我順手撩起一串水珠——多美啊，還是如記憶中的清澈，還是如記憶中的靈動，只可惜不再是帶著芬芳的雨珠了。

我長高了，伸手便可碰到樹梢的花朵。我屏住呼吸，輕輕搖了搖那樹枝，讓花中的點點雨水輕盈地落在我的手中。多么嬌媚而純凈的雨水啊。

路過的人用怪異的目光瞟著樹下的少女：她打著傘，手上捧著幾滴雨水，眼神略顯惆悵，輕輕地嘆息。我聽到一聲低低的譏笑，手終于無力地垂下，雨水順著指尖淌在地上，在泥土上綻開深色的花朵。

我靠在沙發(fā)上，失神地看著窗外。雨點打在玻璃上，那清脆的聲音奏出醉人的樂章。我看到樓下的孩子們在水洼里玩耍，身上濕了一大片，笑容卻不曾改變;也看見他們的家人厭煩地呵斥著，為他們換上干凈的外衣。

“姐，玩兒水去！”

七歲的表妹站在我的面前，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她快步走到窗前，把臉貼在玻璃上，眸子里閃耀著欣喜，小手隔著玻璃去觸碰雨滴。她的呼吸很急，很快：“姐，聞到泥土的芬芳了嗎？”

我深深地呼吸。記憶中一次又一次出現(xiàn)的泥土芬芳隱約飄來。

雨已經(jīng)停了，我心中的雨卻依舊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