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十余
簡介:
外界都在傳她很可憐,父母意外身亡,一下子從云端墜落,拿她無父無母這件事說三道四。
顧盼從未在意,因為即使沒有父母,她得到的愛也并不比任何人少。遇見沈慕彥之前,她是顧家捧著長大的小公主,遇見沈慕彥之后,才知道他等了她這么久……
顧盼疑惑地問:“你為什么忍了這么久都沒來找我?不怕這期間我身邊出現(xiàn)別人?”
“不會有別人,也不可能有別人。盼盼,你只能是我的?!?/p>
而她現(xiàn)在要做的事,僅僅是從這一段幸福走向下一段幸福,然后和愛的那個人,夢里相見,夢外相擁。
外面大風(fēng)獵獵,黑云壓低,從遠處看幾乎和地平線持平。
街邊的車輛都在加速,行人也步履匆匆,想早點兒回家,躲過這場即將到來的大雨。
今天“景安”這邊被人包了場,一群公子哥兒在這兒聚會狂歡。大家笑鬧著,三五成群地領(lǐng)著各自的女伴,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本來氣氛正好,不知是誰扯著嗓子問了一句:“沈慕彥回國了?”
一句話,讓現(xiàn)場的氣氛凝住些許。
大家的眼神都往坐在角落里玩兒牌的顧安南身上瞥。畢竟,誰都知道沈慕彥和顧安南在生意場上曾有過節(jié)。
北城根基深的大家族很多,顧家近幾年雖將大部分生意挪到了S市,但在北城的實力卻絲毫沒受到影響。
顧安南的人生順風(fēng)順水,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絆腳石”??蓪嶋H上呢?“絆腳石”確實沒出現(xiàn)過,出現(xiàn)的是“隕石”,還是“哐當”一下子砸在他身上,差點兒把人砸成二級傷殘的那種“隕石”。
這塊應(yīng)該載入顧安南自傳里“名垂千古”的“隕石”,就是沈慕彥。
沈慕彥是什么人?
按照以顧安南為中心的這幫兄弟們的話來說,沈慕彥就是顧安南的宿敵;按照北城大部分待嫁名媛的話來說,沈慕彥是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迷人氣息,讓人恨不得溺死在他淡漠眼波里的最佳聯(lián)姻人選。不過很可惜,這塊“唐僧肉”在幾年前剛剛接管了沈家之后便突然出國,就像他這次突然回來一樣,背后是否藏了什么特殊原因,誰也不清楚。
包間內(nèi)的人很安靜,只有鑲嵌在墻壁上的電視機還在響,新聞有條不紊地播放著。
沈慕彥端坐在電視機的畫面中央,雙腿交疊,身上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衣和一條深灰色西褲。他的衣褲平整干凈,即便是坐著,身體輪廓的線條也清晰明顯。
主持人在旁邊念詞,他平靜地聽著,周身的氣息清冷又強勢,如同山岳之勢,像是要從液晶屏幕里面壓出來。
那種高貴又居高臨下的氣勢,只有久居高位的人才會有。
在座的大部分是得了長輩蔭庇的人,有些人雖然也管著公司,可和沈慕彥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眾人忐忑地看著顧安南那邊,當事人卻并不在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懶懶地拿著撲克牌點了點桌面,說:“還玩兒不玩兒?”
大家回過神,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不在意后,也都再次放開了。
氣氛再度被炒熱,剛剛波動的暗涌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不過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有看不懂眼色的人。比如剛剛想和顧安南攀關(guān)系卻一直沒找到門路的水產(chǎn)小開張風(fēng)。
他在聽過了顧、沈二人的商場恩怨之后,大著膽子搭話了:“顧董,我瞧那姓沈的一點兒都不及您,他回來肯定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您別往心里去。要我說啊,您防備這種人倒不如防備著您家里的那位妹妹,我聽說你們家長輩對她寵得過分,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雖說你們都是顧家人,有血緣關(guān)系,但您還是要注意點兒,別到時候讓養(yǎng)著的小狼崽兒把自己的位置奪了,那就麻煩了。老話不都講了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這女人啊……嘖……”
張風(fēng)自認為這段話說得推心置腹,實打?qū)嵉卦跒轭櫚材峡紤],畢竟北城的人都知道顧家有位大小姐非常受顧家長輩寵愛。
那位大小姐現(xiàn)在瞧著對顧家的家業(yè)沒什么興趣,但保不準日后怎么想。到時候真有什么變故,顧安南這位大少爺想哭都找不著地方。
包間內(nèi)燈光不算亮,張風(fēng)說話時也沒注意到周圍的人是什么眼神,自然也沒能從他們眼中讀出“我怎么認識這種蠢貨”的意思。
氣氛再次凝固。
下一秒,顧安南在詭異的安靜中笑了一聲,他勾勾手指,示意張風(fēng)靠近。
張風(fēng)以為自己說的話在顧安南心里起了波瀾,想和自己深聊,于是三步并作兩步就走了過去。才剛剛站定,腿骨就一陣刺痛,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顧安南跟前,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人澆了一腦袋摻了冰塊的威士忌。
“清醒了嗎?”顧安南似笑非笑地開口。
張風(fēng)被修理得有點兒蒙,愣神地看著顧安南,滿臉都是“我是誰,我在哪兒,為什么有人拿酒給我洗頭”的表情。
顧安南拿著玻璃杯碰了兩下他的臉,說:“沒清醒的話自己去那邊再澆點兒酒,等清醒了再好好想想……”顧安南原本不痛不癢的表情漸漸沉了下去,帶著風(fēng)雨欲來的架勢,“到底誰給你的膽子,敢隨便議論我們家盼盼?”
而剛剛引起風(fēng)暴話題的顧盼這會兒正在包間外的洗手間。
上廁所的空當兒她也沒閑著,拿著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群里的朋友聊天。她剛想?yún)⑴c進去,外面卻傳來一道聲音:“希希,你那個妹妹也太囂張了吧?穿一件T恤衫就過來參加聚會,還帶著行李箱,簡直可笑!”
旁邊的顧希聞言,手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異樣,臉上卻掛著溫和的笑,說:“盼盼剛從國外回來,是哥哥臨時接她來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別介意。”
女生從鏡子中看了顧希一眼,確定她不是強顏歡笑后,才呵呵一笑,又說:“她就是仗著自己漂亮才這么囂張,說到底也就是個孤兒。咱們這個圈子里的人愛捧著你們顧家,膚淺的男人見顧家有這么個‘花瓶,當然要吹捧了。要我說,她連你十分之一都不如,那張臉看著就不像是個好女人,背后指不定搞什么小動作呢!”
顧希張了張嘴,還沒出聲,旁邊的人繼續(xù)說道:“不過她也沒幾天好得意的了,你剛剛不是聽見了嘛,沈慕彥回來了。那個男人我見過,嘖,玉樹臨風(fēng)卻孤傲清冷得跟什么似的,肯定對你那個妹妹沒興趣。聽說他這次回國是為了聯(lián)姻,你如果沒有喜歡的人,可以爭取一下。沈慕彥在北城算是個傳說了,要真能和他在一起,你再也不用怕顧盼踩在你頭上了?!?/p>
話音剛落,就聽內(nèi)側(cè)隔間傳來一聲輕響。兩個人嚇了一跳,朝那邊看了過去。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再往上,是一張艷麗到幾近囂張的臉。
剛剛還被議論的人,此時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任誰都會嚇一跳。
顧希心頭一顫,倒沒管朋友什么反應(yīng),率先出聲:“盼盼……”
可叫完這一聲,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好。說她和這個女人不認識?說她其實想阻止對方,只是沒來得及?說自己聽見別人詆毀顧盼時,心里想反駁兒并沒有默認?
顧盼又不是傻瓜。于是她叫了一聲之后,便遲遲沒了下文。
剛說完顧盼壞話的女人此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更多的是后怕。她編排顧盼是出于嫉妒,誰能想到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逮了個正著。
氣氛忽然變得尷尬,顧盼若無其事地朝洗手臺走過去,每走一步,對面兩個人的心就跟著跳一下。
站定后,她將手伸到水龍頭下方,感應(yīng)過后,水流嘩嘩而下。她仔細沖洗了兩遍,然后轉(zhuǎn)過身去,這動作不輕不重,著實嚇了她們一跳。尤其是剛剛說話的那個女人嚇得后退了一步,慌亂間還踩了顧希一腳。
顧盼覺得好笑,順手從那人身后拿了一塊疊得整齊的毛巾,一邊擦著手,一邊說:“躲什么?以為我要打你啊?”雖然是問句,但沒給她回應(yīng)的機會。
接著,顧盼又說:“放心,我才洗了手,可不想碰臟東西?!?/p>
言下之意,讓那個女人的臉色徹底黑了下去。
顧盼絲毫不在意,也沒想多逗留,擦干手之后抬腳就走。這其間,她一個眼神都沒給過顧希。
像是被無視慣了,顧希心里并沒有多少波瀾。倒是旁邊的女人,一副為她抱不平的樣子道:“你看看她,這也太囂張了吧!罵我也就算了,你可是她姐姐,她連招呼都不和你打!”
顧希聽著對方的話,此時只覺得耳邊一片聒噪。她沉下臉,看著鏡中的自己,說:“囂張又怎么樣?人家有資本囂張?!?/p>
旁邊的女人一頓,瞬間沒了聲音。
確實,北城的人誰不知道顧家有個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只是,不是她顧希,是顧盼。
包間外的走廊幽暗安靜,顧盼按著原路走回包廂。門一推開,她就看見了沙發(fā)上顧安南的身影。
顧盼剛剛還平靜的神色,在見到她哥之后瞬間轉(zhuǎn)變。她邁著兩條細白的長腿走過去,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本小姐非常不開心,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小心我拿你撒氣”的氣息。
奈何顧安南正打著電話,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聽筒那邊。見顧盼進來,他也只是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食物,示意她過去吃飯。
顧盼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從國外偷溜回來,正事還沒辦就被他連人帶行李一起拐到這里來就忍不住又朝他翻了個白眼。
不過,她也不是會因為置氣而虧待自己的人。她在飛機上整整待了十一個小時,此刻看著還冒著熱氣的蝦仁餛飩,別的事對她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餛飩是她最常去的一家老字號酒樓的,小時候她經(jīng)常只吃零食不吃飯,一到半夜就餓,顧安南經(jīng)常瞞著爺爺奶奶去給她買餛飩。
看著餐盒,顧盼下意識想到了顧安南從小到大對自己的照顧,倒也少了幾分怨氣。
顧安南看她乖乖吃飯,滿意地舒展眉眼,對著電話那邊正在匯報工作的員工難得有了好脾氣。
幾分鐘后,他掛了電話,挪了挪位置,往顧盼身邊湊過去。
顧盼感覺到他的靠近,翻了個白眼,說:“有的人瞧著是上市公司的總裁,但實際上呢,做的卻是‘狗腿子的差事?!?/p>
顧安南哼笑一聲,沒在意,倒是斜眼看了看她。
小丫頭的皮膚是冷白色的,平時在日光下非常扎眼。此刻包廂內(nèi)燈光微暗,昏黃的光灑在她身上,白皙的肌膚罩上一層暖色,倒將她身上的美艷掩住幾分,多了些鄰家妹妹的味道。
“敢從奶奶眼皮子底下溜回國,你膽子真大。知不知道奶奶這次氣成什么樣了?隔著十萬八千里吼得我耳膜都要破了,還叫我必須停了你的卡?!?/p>
顧盼拿著勺子的手一頓,沒回頭,余光卻朝她哥那邊掃了一眼,問道:“所以呢?你停了?”
雖然她話是這么問,但她知道顧安南是不會對她那么絕情的。畢竟這么多年的兄妹情,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她相信他!
結(jié)果顧安南點點頭,回道:“停了。”
顧盼氣得肝疼,腦子里想著是把顧安南送到武校磨煉比較狠,還是送到廟里齋戒更可行。還沒思考出結(jié)果,眼前出現(xiàn)了一張卡,顧安南說:“我剛才讓秘書新開的,奶奶沒消氣之前,先刷這張卡?!?/p>
顧盼的臉色瞬間緩和,笑得跟招財貓似的,道:“我給你帶禮物了,在雙肩包里,你自己翻一下吧。”
顧安南也不意外,笑著將煙頭按滅,拿過她的背包開始翻找。
顧盼“有卡萬事足”,滿足地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吃餛飩。幾秒鐘后,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她迅速回頭想把背包搶過來,但已經(jīng)晚了。
顧安南拿著從背包里翻出來的本子,一只殼上寫著他名字的烏龜赫然映入眼簾。顧安南氣得眉頭跳了一下,咬牙切齒地問:“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顧盼捏緊手里的卡,硬著頭皮說:“這是我對你最誠摯的祝福,看不出來嗎?我在祝你長命百歲?!?/p>
很好,千年王八萬年龜,這是祝他活成化石的意思!
顧安南被氣走了,獨留顧盼一個人在包廂里嘆氣。
她哥平時很大方,但真要被她氣急了,心眼兒小得跟針鼻兒似的。剛剛看見她畫給他的“長壽圖”,他氣得直接把剛送她的卡拿走了,一點兒都不顧及他們之間的感情。但她也沒時間想太多,這次偷溜回來,對家里人說是為了看偶像的演唱會,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這么回事兒。
想著,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正巧,董善善發(fā)了微信過來。
善善:盼盼,我到樓下了,你下來吧。
顧盼回個“嗯”過去,拿著背包就往門外走。
過了二十分鐘,顧安南那邊的聚會散了,他返回包廂準備帶那個小沒良心的回家時,發(fā)現(xiàn)人又不見了。
他氣得頭疼,逮著服務(wù)生問看沒看見顧盼。
服務(wù)生回憶了一下,說:“您說的那位我沒看見,但是瞧見了一個穿著長T恤衫,戴著帽子、墨鏡的女孩子。她走的時候帶走了一瓶香檳,說算在您的賬上……”
拿走了什么玩意兒?
兩個姑娘這次要做的事情很隱秘,董善善過來也沒驚動司機,一個人悄悄打車來找的顧盼。
顧盼上車后,直接問她:“查到酒店房間號了?”
董善善點頭,說:“就在前面的希爾頓酒店,開的還是總統(tǒng)套房?!?/p>
顧盼詫異地挑了一下眉梢:“這次這個倒是比前幾個大方啊,都知道拿著你媽媽的錢帶情人住總統(tǒng)套房了?!?/p>
顧盼這次是要陪她的小姐妹壯膽的。
董善善是顧盼的發(fā)小,她媽媽人美、善良、氣質(zhì)佳,唯一不好的就是有個“戀愛腦”。
自打前幾年和董善善一起撞見了她媽媽當時的男朋友出軌后,便和小姐妹組成了“稽查小分隊”,專門監(jiān)控她媽媽男友的行為是否端正。一旦越軌,她就化身“正義使者”,陪著小姐妹一起去取證。
董善善聽了顧盼的話,嘆了一口氣,目光朝她那邊掃過去,看見了她手里的那瓶香檳。她嚇了一跳,問:“這是你用來修理他們的嗎?”
“不然呢?”
董善善有些猶豫:“會不會太大了?”
顧盼其實也不想,只不過剛剛走得急,正巧有服務(wù)生路過,端了一瓶開過塞的香檳,她沒猶豫就拿了過來。
“行了,拿都拿了,別在意它的體積了?!?/p>
顧盼剛說完話,出租車就在酒店門口緩緩?fù)O铝?。下車后,她和董善善一起往酒店樓上的總統(tǒng)套房趕過去。
等她們在房間門口站定時,董善善打開了手機,顧盼也搖晃了幾下手上的香檳,做著最后的準備工作。
“我按門鈴了???”
“嗯!”
一問一答間,兩個姑娘愣是把場面搞得像捉拿逃犯似的,自帶一股子浩然正氣。
顧盼沒想到開過塞的香檳這么不中用,她只隨意地搖晃了兩下,手指搭在瓶口還沒用力,瓶塞就直接彈了出去。就在此時,開門的人被噴涌而出的香檳迎頭澆得睜不開眼睛。
原本應(yīng)該“暴打渣男”的場景,頓時變成了詭異的“翻車現(xiàn)場”。更重要的是,她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要命的事——她們好像敲錯門了。
來開門的男人根本不是那個什么“渣男”!
顧盼覺得這次應(yīng)該能算她“翻車”歷史上的“TOP”級別了。為了挽回臉面,她試探著說了一句:“Surprise!給你一個驚喜……”
顧盼以為這“驚喜”差不多已經(jīng)到極點了,沒想到更驚喜的還在后頭。
“眼鏡精英男”頂著被澆得滿是香檳的臉,斂著神色朝董善善點了點頭:“四小姐。”
很好,丟臉丟到熟人面前了。
顧盼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問董善善:“認識?”
董善善有點兒絕望地應(yīng)聲:“我大哥的秘書……”
大哥?沈家人?
未等顧盼多想,房間內(nèi)就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帶她們進來吧?!?/p>
希爾頓酒店是全球知名的連鎖酒店,除酒店人性化的服務(wù)之外,住過的人都知道,這酒店還有一個肉眼可見的特點:貴。
雙腳踏進房間的那一瞬間,鞋子微微陷進柔軟的羊毛地毯里。
現(xiàn)在外面大雨傾盆,屋內(nèi)的光線源于頭頂昏黃的吊燈。整個屋子除迷醉的色調(diào)外,還帶著一絲莫名的曖昧。
當然,如果客廳中央沒有圍著一群精英高管們,正挺著身子兢兢業(yè)業(yè)地開會、看文件的話,那上面的形容或許會更貼切一些。
進來之前,顧盼用眼神和董善善交流過——
“憑什么他讓我們進去我們就要進去?你忘了我們的‘人設(shè)了嗎?叛逆女孩的字典里不許出現(xiàn)‘聽話二字!我為了陪你,卡都被停了,你要是敢半途而廢,那就‘絕交警告。”
可董善善那時已經(jīng)和她不在一個頻率上了,無論她是用“腦電波召喚”還是咳得像患了肺結(jié)核似的,都沒能換來對方一個“意會”的眼神。
無奈之下,她只能陪董善善一起進去。
那名男秘書沒有將她們領(lǐng)去客廳中央,而是帶她們?nèi)チ伺赃叺男】蛷d。
轉(zhuǎn)身之前,顧盼又朝那邊看了一眼??蛷d里除了正襟危坐的公司高管們,還坐著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因為他背對著她們,她只能看見他搭在沙發(fā)上的手臂。
他微垂著頭,似乎是在看文件,坐在他身邊的高管們一點兒聲音也不敢發(fā)出,氣氛平靜,又帶著一絲緊張。
顧盼覺得新鮮,她以前也經(jīng)常去公司找她哥玩兒,卻從未見過他開會的樣子。印象里顧安南一直都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沒什么正經(jīng)的時候,但公司那些人也都認真聽他的話。
今天偶然看見和顧安南風(fēng)格不一樣的掌權(quán)者,兩相比較,她越發(fā)覺得她哥不靠譜了。
不行,她回頭要好好羞辱顧安南一番。哼,總裁沒有人家做得像,狗腿子倒是一直做得很溜。
沒再過多停留,下一瞬,她便收回注意力和董善善一起跟著秘書去了小客廳。
這邊,被臨時通知來開會的高管們確實如顧盼觀察到的那樣,無一不緊張無措。
沈家家業(yè)大,除去旁支,沈老爺子直系的血親也不少。他有四兒一女,大兒子意外去世后只留下一根獨苗苗,就是現(xiàn)在在他們跟前冷著臉翻文件的沈慕彥。
沒人猜到他會毫無征兆地回國,就如當年沈老爺子去世,沒人料到沈慕彥會越過幾位叔叔成為沈氏新一任掌權(quán)人一樣。
畢竟沈老爺子在世時,那幾位叔叔可沒少磨煉沈慕彥,給他歷練的產(chǎn)業(yè)是一家面臨破產(chǎn)的娛樂公司。
當時圈子里就在瘋傳沈慕彥沒有再起勢的可能,但風(fēng)聲還未停歇,沈慕彥就僅用兩年的時間硬生生將一個快破產(chǎn)的公司推到了行業(yè)翹楚的地位。
其實有了這番鋪墊,后面的事情倒也給了眾人一個緩沖。沈老爺子的遺囑炸出水面后,大家雖訝異,卻不至于意外。
真正讓他們意外的是后面的事,沈慕彥得到繼承權(quán)和沈氏總裁的位置后,卻突然選擇出國,去北美才成立不久的新公司。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然而沈慕彥時隔幾年后突然回歸,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所有人,他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
雖然他才入駐總部幾天,公司內(nèi)卻已經(jīng)被他清理得像是重新安了個芯子。沒人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也沒人知道他出國前到底留了多少未知的勢力在沈氏。不然,他這幾番大動作不可能做得如此順利。
此時被莫名叫來酒店開會的高管們一個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他們有什么失誤,最后落得個卷鋪蓋走人的下場。
沈慕彥的秘書叫李遲,是個斯文俊秀的年輕男人。他將顧盼和董善善帶到小客廳后,又找酒店服務(wù)員給她們安排了下午茶。
白瓷鑲金邊的精致茶杯中,剛剛泡好的紅茶正冒著熱氣,一旁的托盤上擺著漂亮誘人的甜點。顧盼打量了一眼,發(fā)現(xiàn)都是她喜歡吃的。
巧克力樹莓泡芙,香蕉馬芬,最上層還有四塊草莓大福。
顧盼是出了名的甜食控,此時看見這些東西,沖秘書禮貌地笑了笑。
李遲看著這位大小姐的明眸皓齒,不動聲色地退到了一個安全距離。他恭敬地站在一旁,目光看向董善善,道:“四小姐,你們這次的事情……總裁都知道了。”
董善善一臉沮喪,點點頭,沒說什么。
該傳達的意思傳達到了,李遲不欲多留,囑咐一句:“總裁待會兒開完會,會親自和您談話。四小姐,您和朋友在這里休息一下。”
李遲走后,顧盼湊到了董善善跟前,問:“什么情況?你什么時候又多了個大哥?”
顧盼只知道董善善的媽媽是沈家人,但平時兩個人從不聊家里的事情,她還真不知道董善善還有一個霸道總裁大哥。
董善善不知道一會兒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樣的命運,此時也沒力氣多提,沖顧盼搖搖頭,說:“盼盼,對不起啊,連累你陪我一起等著被訓(xùn)話?!?/p>
顧盼對自己人的包容向來是沒有下限的,今天這事兒也不算什么,還不至于到讓她當真的程度。
聽了董善善的話,顧盼斜著身子撞一下她的肩膀,道:“說什么廢話呢?!闭f著,她拿出手機,試圖轉(zhuǎn)移小姐妹的注意力,“行了,別哭喪著臉了,打起精神來,給你欣賞我‘新墻頭的照片了!”
董善善驚了,一掃剛剛的沉郁,問:“你又換‘墻頭了?”
顧盼這位大小姐呢,看著美,一身“仙女味”,其實私底下卻是個“顏控”。
從小到大她喜歡過無數(shù)明星、網(wǎng)紅和電競選手,只要對方入了顧大小姐的眼,那未來的一段時間里,那張臉基本上就會以“屠版”之勢強硬地出現(xiàn)在大家的微博首頁。
如果你同時關(guān)注了顧大小姐的微信和微博小號,大概還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個人到底能把分裂做到何等極致的程度。
朋友圈——
“陪奶奶看了一天的泰戈爾,生如夏花,月光溫柔。
“分享:從動物到上帝——人類簡史到底都講了些什么?”
“分享:大提琴演奏曲《歲月靜好》”
微博——
“我命令首頁的網(wǎng)友們行動!趕緊給我弄到這個小哥哥的所有‘生圖!”
“天啊,這俊美容顏之上,那黑亮硬挺的發(fā)絲都比其他人漂亮。這樣的男生,有什么理由不愛他呢?”
每次董善善看完她的朋友圈再刷她的微博時都神情恍惚,最要命的是,顧盼上一秒喜歡的還是張姓,下一秒就換成了姓李的。只要好看,她可以在“墻頭”做轉(zhuǎn)體跳躍甚至一整套廣播體操。
董善善看著她,沉默了片刻,問道:“前兩天那個電競小暖男不喜歡了?”
顧盼頭也不抬地說道:“他黑眼圈太嚴重了,影響美感?!?/p>
“是誰曾經(jīng)說他的黑眼圈都是他努力的勛章?”
“那時候新鮮勁兒沒過嘛,現(xiàn)在看膩了?!?/p>
行吧,喜新厭舊得毫不遮掩,明明白白。
幸好顧盼只是單純地私底下追一追,并沒有真的追星追到去和那些人見面、認識。不然不說她這個家世,單憑她的相貌,肯定要讓不少人淪陷,做她的裙下之臣。不過,大小姐這一時的新鮮,熱情冷卻,目光轉(zhuǎn)投到其他人身上,嘖,那畫面該是何等的“凄凄慘慘戚戚”。
顧盼根本不在意姐妹的心路歷程,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這次這個天下無雙,那眼窩,那鼻梁,還有那一身氣質(zhì),嘖……”
短短幾秒鐘,她的贊美之詞快吹到大西洋了,饒是心如止水的董善善此時也有點兒好奇,到底是有多帥,能讓顧盼這么夸張。于是她探著腦袋,等待顧盼給自己看照片——
“這就是你所謂的‘新墻頭?”
她形容得夸張沒問題,但能不能不要這么圖文不符???這照片上的人臉在哪里?就一個拍得失真得像馬賽克一樣的背影圖,就天下無雙了?
姐妹,有點兒草率了吧?
顧盼此時對“新墻頭”的濾鏡比水泥墻還厚,她指著自己拍的照片說:“我在飛機上看見的啊,又不能直接湊到人家臉上拍照,那多猥瑣。這個背影怎么了?單看背影也能看出迷人的氣質(zhì)啊。”
算了,姐妹開心就好。
想到這兒,董善善十分艱難地點點頭,附和著顧盼一起稱贊:“嗯,確實迷人,從對方平整的肩線上就能出來。從他勁瘦的腰部也能看出他的輪廓線條是多么清晰分明,我能想象這個男人的雙眸有多么狹長、迷人,一定有不少少女,溺死在了他的眼窩深處!”
顧盼一言難盡地看著她,道:“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跟著夸也不行了嗎?現(xiàn)在姐妹這么難做嗎?
善善委屈,但善善不敢說。
不過雖然夸張,但董善善的話還真戳到點子上了。飛機上短暫的一瞥,顧盼卻清楚地記得對方有一雙深邃的眸子。
顧盼來不及多想,外間就傳來了高管們離開的聲音。
她和董善善相互看了一眼,很默契地都起了身,朝外面走過去。
出去時,碰到各位高管順著走廊往外面走,有兩個人走過她們身邊時,還在小聲嘀咕著什么。正巧此時李遲也出現(xiàn)在二人的視線里,他沖她們微微點頭,道:“四小姐,總裁叫您和您的朋友過去。”
董善善深吸了一口氣,拽著顧盼的手,表情如同赴刑場一般,道:“走吧?!?/p>
顧盼跟在她旁邊,覺得她既好笑又可憐,一時之間對她那個大哥也有了些好奇。
李遲安靜地將她們領(lǐng)到套房的中央的客廳內(nèi),客廳中間的茶幾上還擺放著幾份文件,剛剛坐在高管中掌控著全局的男人,此刻紋絲未動。
顧盼悄悄打量了一眼,雖然對方還在看文件,并未抬頭。但她莫名感覺他有點兒眼熟,沒來得及細想,對面的男人就緩緩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時,顧盼眼前如同有無數(shù)條“彈幕”瘋狂劃過一般——
“嗚嗚嗚,董善善猜得很對,他臉上的線條真的是清晰分明!”
“這沉靜的眼波真的能溺死人??!”
“上帝在塑造他時,一定選擇了‘完美模式吧,不然她怎么找不到這張臉的缺點在哪兒?”
而這無數(shù)條“彈幕”里,有一條的字體加黑加粗,特別顯眼——
啊!是“新墻頭”!
【下期預(yù)告】顧盼得知“新墻頭”是閨密的哥哥之后,心想:早知道會離“新墻頭”這么近,剛剛顧安南給她買的那碗餛飩就不該吃。她應(yīng)該畫個裸妝,現(xiàn)在素顏見“墻頭”,還挨這么近也太不好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