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癡”

韓光玲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27-0272-01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7.190

提起我們鎮(zhèn)南頭上的老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是因為他有錢有勢，也不是因為他有什么特異功能，而是因為他愛釣魚，十多年來，一年四季都釣魚，把鎮(zhèn)上所有野塘溝河釣了個遍，加之人又很黑，所以男女老少都認識他，人們都叫他“魚癡”。每當有人這樣稱呼他時，他也不生氣“，嘿嘿”兩聲，以示應答。

說老趙是魚癡，還得從他退休后說起。退休前，他可是對釣魚一點也不感興趣，偶爾別人把漁具等備齊硬拉著他，釣不到十分鐘，他就急得直跺腳，把竿提來抖去，水面上不時濺起水花，自然，也釣不到魚兒。有幾次，他沒釣到十分鐘，就一個人跑回了家。雖說那時老趙不愛釣魚，但喜歡吃魚，他打小就愛吃魚。

一晃，老趙退休了。原來干事風風火火的他，一下子突然靜了下來，像飛速旋轉(zhuǎn)的陀螺猛然間停止轉(zhuǎn)動，讓老趙茫然不知所措。有好心人叫他去外面，因為他是行伍出身，在當連長時，非常關心手下的兵，他們現(xiàn)在其中一些已經(jīng)成為企業(yè)或某一部門的領導，去他們那里說不定可以找點事情做，畢竟老趙雖說退休了，但身體還是相當?shù)陌?。但老趙不愿意，他始終堅持自己的人生信條：路要靠自己走，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但如何打發(fā)大把大把的時間呢？

不知是哪一天，也不知什么緣故，仿佛受高人指點，老趙突然萌生了釣魚的念頭，并由此一發(fā)而不可收拾，并最終成為“魚癡”。

魚癡釣魚，不分季節(jié)。春天，天氣暖和，魚癡早早地吃過午飯，帶上一杯茶就出發(fā)了。來到魚塘或小河邊，選個水面有水草或有岸邊有樹木的地方，先投下餌料，而后放好隨身攜帶的馬扎坐下來，點著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上幾口，然后不緊不慢地系上魚鉤，掛上魚餌，拋鉤入水。接著就是靜靜地等待了。夏天，魚癡則打個晌盤（睡午覺），待到兩點鐘，收拾好漁具和茶水，戴上草帽，騎上自行車出發(fā)了。冬天“，魚癡則會在上午九點鐘出發(fā)，這時氣溫在升高。他穿著厚棉襖，戴上頭盔，同時帶上一些干糧，如面包、薄餅、熟雞蛋之類。只要沒有惡劣天氣，每個季節(jié)，他都會雷打不動地去釣魚。

魚癡釣魚，沒有節(jié)假日。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只要沒有身體不舒服或天氣特別惡劣，魚癡都會出去釣魚。即使正月初三這樣的好日子，如果家里沒來客人，他也照常釣魚。又如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之類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幾個女兒女婿等都回來了，午飯一過，小輩們玩他們的，而魚癡則騎上車又出去釣魚了，他釣魚好像著了魔一樣，一天不去提提魚竿看看水，心里就不自在。

魚癡釣魚，沒有套路，也不講究釣多釣少，釣大釣小。許多釣友，對釣魚都一套一套的，如什么“寧釣日落后，不釣雷魚前”、“一日三遷，早晚溜邊”、“水深釣近，水淺釣遠”……魚癡可不講究這一套，他只注重風向、水的深淺，只要哪里能下鉤就行。另外，魚癡釣魚不在乎釣的多與少，哪怕出門空簍而歸，也樂呵呵的，毫不在意。再則，魚癡釣魚也不管魚大魚小，只要有上鉤的就行。如果哪一天魚實在太小，他會把小魚放回水里，有時還開玩笑，一邊把小魚拋進水里一邊說“：我讓你吃鉤，甩進水里淹死你”！而要是釣到大的鯉魚、鯽魚了，他則把魚放在大塑料盆里，一見到熟人進門，就招呼別人看，那一刻，魚癡滿臉都是笑意，黝黑的額頭上也泛著油亮亮的光。

魚癡釣魚還喜歡寫筆記，他可是上過高小的，有一定的文化，而且字也寫得似行云流水。每天釣魚回來，魚癡第一件事是把魚倒進專門用來裝魚的盆里，然后連盆帶魚放進秤盤里稱，嘴上說一下幾斤幾兩，接著就把魚倒進似浴盆那樣的長塑料盆里，然后放水、插上氧氣管給魚供氧。至于已經(jīng)死的魚，則由老伴處理。吃過晚飯，魚癡拿出日記本，開始記錄，魚，多少條，多少斤多少兩;在哪里釣的;什么天氣;什么風向。有時還寫清什么魚分別多少條。

一次空竿而歸，在日記上也特別注明：今日無果，還做打油詩一首：周末無事去垂釣，野陂幽遠景美妙。蘆葦秀頎水邊舞，綠柳偉岸堤畔繞。錦雞林間振翅飛，知了樹頭鳴聲鬧。魚兒池中享勝境，餌料味美終不咬。漁者久候弦未動，簍空返回亦逍遙！

說老趙是“魚癡”，還因為他“傷病不下火線”，仍然堅持垂釣。記得三年前夏天，魚癡下樓梯不慎，左腳踝骨裂。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魚癡腳上綁上石膏帶，只能在家休養(yǎng)。前二十天，魚癡還能躺在藤椅上靜養(yǎng)，但之后每天一躺下來，沒多久就發(fā)急，總感覺渾身不自在，有時還莫名其妙地朝老伴發(fā)脾氣。過門多年的兒媳婦小蘭看出了公公的心病，告訴婆婆，那是老爺子釣魚癮發(fā)了。這可怎么辦呢？好在魚癡家是四合院型的，院子很大，早年為了取用水方便，就在院子西北角取土，挖了一個三十多平米的池塘。之前，每逢魚癡釣魚回家，就把活著的小魚放進池塘里。這下有辦法了，在接下來休養(yǎng)的時間里，魚癡坐在輪椅上，老伴隔三差五推著他到池塘邊釣魚。就這樣，魚癡再也沒有無緣無故地發(fā)火了，腳也不知不覺地養(yǎng)好了。

如今，已經(jīng)七十出頭的“魚癡”依然忙碌在鎮(zhèn)河邊、塘埂上，四季更替，垂釣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