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心悅
葛洪,字稚川,自號抱樸子,晉丹陽郡句容縣 (今屬江蘇省) 人,晉代著名學者。出生于晉武帝太康四年(公元283 年),卒于晉康帝建元元年(公元343 年),享年六十一。[1]
葛洪身處的東晉時期,統(tǒng)治者昏庸無道,吏治衰敗,頻繁的戰(zhàn)爭、殘酷的政治角逐、饑荒災難的沖擊和此起彼伏的農(nóng)民起義造成了極度混亂、黑暗的社會現(xiàn)實,在這種社會背景下,文人士大夫為了躲避災禍,隱逸山林,不問世事。同時,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的兩漢儒家經(jīng)學延續(xù)到魏晉時期,逐步喪失調節(jié)社會的功能,儒家綱紀倫常在失去社會規(guī)制作用的同時,也讓一部分飽讀詩書的士大夫階層產(chǎn)生了失望情緒,轉而把治學的旨趣投向了提倡清靜無為的道家思想,開啟了從“越名教而任自然”[2]“名教出于自然”[3]到“名教即是自然”[4]的玄學探索和實踐路徑。葛洪就是其中典型的一位由儒入道、出入儒道之間的文人士大夫。
作為東晉仕族階層,葛洪的思想受其家學影響很深,其祖父葛系、父親葛悌都有博學的特點,據(jù)《抱樸子外篇?自敘》載:“洪祖父學無不涉,究測精微,文藝之高,一時莫倫。有經(jīng)國之才,仕吳,歷宰海鹽、臨安、山陰三縣。入為吏部待郎,御史中丞,廬陵太守,吏部尚書……洪父以孝友聞,行為士表,方冊所載,罔不窮覽”,[5]他十六歲以后遍覽《孝經(jīng)》《論語》《詩》《易》等經(jīng)典近萬卷,[6]又涉獵河洛圖緯、星書及算術、九宮等方術類書籍,博覽《別錄》《藝文志》等典冊萬三千余卷,[7]且一生著述頗豐。《晉書·葛洪傳》評價說:“洪博聞深洽,江左絕倫。著述篇章富于班馬,又精辯玄頤,析理入微?!?/p>
《抱樸子》是葛洪的代表作,分為內外兩篇,“夫道者,內以治身,外以為國”[8]《外篇》五十卷主要論及儒家綱常、刑名禮法,《內篇》二十卷論及養(yǎng)生之道。與葛洪在《外篇》中表現(xiàn)出積極入世與待時隱逸的兩種不同愿望,他在《內篇》里記載著尋求長生成仙的生命意識與關注現(xiàn)實的人文精神。對仕隱問題,葛洪在《外篇》中有比較多的論述,主要體現(xiàn)在《任命》、《嘉遁》、《逸民》、《安貧》、《重言》等篇章中?!度蚊怼酚质瞧渲械牡湫推拢鸷樵诖宋闹薪柚鱼鱿壬鸵砹链蠓蚨说膶υ?,凸顯了兼濟天下的出仕思想與閑云野鶴的隱居志趣之間的沖突,提出了“知命者不憂”的觀點以及調和“入世”與“出世”矛盾的哲學主張。
早期的隱逸思想見于先秦殷周時期,“箕子明夷”“首陽采薇”“渭河垂釣”等典故記載的是箕子、微子、姜尚、伯夷、叔齊等著名隱士的事跡,要么因帝王無道、懼禍而隱,要么因懷才不遇,隱以待時,要么因前朝滅亡,為義而隱。春秋戰(zhàn)國時期,周王室衰微,天下禮崩樂壞,諸侯紛爭,隱士大量出現(xiàn),“函谷出關”“浮海出齊”“義不帝秦”等典故傳頌著老子、范蠡、魯仲連等大智者、大謀士、大義士洞察世事、功成身退的傳奇。從兩漢到魏晉時期,雖然前期政治上長期大一統(tǒng),思想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期間的王莽之亂、宦官專權、三國割據(jù)、戰(zhàn)爭頻繁造成的災禍動蕩,促使很多人士選擇了“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9]的隱居生活。因此,東晉時代之前的隱士歷史及其思想成為葛洪的仕隱思想產(chǎn)生的文化背景和理論前提。
《抱樸子·任命卷》通過翼亮大夫和居泠先生二人的對話,表達了出仕做官與隱退山林兩種志趣之前的沖突。文中居泠先生是隱士的代表,他才智過人,飽讀古籍卻在山林之間過著貧困的生活。作為仕宦之人代表的翼亮先生,對此表示不以為然,勸說他積極入世為官造福百姓,以建功立業(yè)擺脫困苦的生活狀態(tài)。文中二人由于觀念和立場的不同產(chǎn)生了幾次沖突。
首先,沖突點在于如何對待自己的才華?“于是翼亮大夫候而難之曰:余聞淵蟠起則玄云赴,道化雨沾則逸才奮。故康衢有角歌之音,鼎俎發(fā)凌風之跡。沽之則收不貲之賈,踴之則超在天之舉”[10]“故尋仞之途甚近而弗往者,雖追風之腳不能到也;楹棁之下至卑而不動者,雖鴻鶤之翅未之及也。”[11]在對話一開始,翼亮大夫舉了寧戚敲擊牛角以歌求仕齊桓公,伊尹以烹飪接近商湯王最終成就偉業(yè)的例子,來表達有才之人就應該建功立業(yè),以求取功名利普施天下作為目標,并以人的趕路、禽鳥的飛升作譬喻,說明即使對于擁有高強本領的人來說,如果本人缺乏追求的意圖和渴望,即使是輕易摘取的小目標也不能實現(xiàn)。但居泠先生對此進行了反駁,“士以自炫為不高,女以自媒為不貞。何必委洗耳之峻標,效負俎之干榮哉?”[12]“君子不詭遇以毀名”。[13]他認為,為了追求名利而炫耀才華,損害了士人高尚的品德;伊尹的行為猶如女子為自己做媒,是不高尚的,而許由拒絕出仕到穎水邊洗耳朵的行為值得效仿。兩種意見的不同在于,要不要為了功名而主動地展示自己的才華,值不值得犧牲尊嚴去換取榮華富貴。
第二個沖突點在于“窮與達”“隱與仕”之間,是否有等級之差?對于居泠先生甘于山野的生活,翼亮大夫反問道“柏成一介之夫,辨薇可足多慕乎?”[14]“六龍促軌于大渾,華顛倏忽而告暮,古人所以映順流而顧嘆,眄過隙而興悲矣?!盵15]他認為,達必優(yōu)于窮,仕必強于隱,伯夷靠采摘野菜的生活沒有什么值得稱贊和羨慕的,一介普通人的人生是浪費了寶貴的時間生命。對此,居泠先生給出的回答“且夫洪陶范物,大象流形,躁靜異尚,翔沈舛情。金寶其重,羽矜其輕”“各附攸好,安肯改營?”[16]他認為萬物皆有所好,沒有貴賤之分,不必為窮達而困惑,隱與仕則全看個人喜好。一個人的志趣、性格、才能是他的本質,就像萬物都有自己的特點,這些特點也決定著它就是它,是同其他事物不同的。居泠先生進一步提出,“其靜也,則為逸民之宗;其動也,則為元凱之表?;蜻\思于立言,或銘勛乎國器。殊途同歸,其致一焉。[17]”即退隱與出仕是一靜一動,立言或立功,最后的結果是一樣的,不存在高低的區(qū)別。兩者的本質差別在于,翼亮大夫對于退隱山林采取了貶低的態(tài)度,而居泠先生則認為隱逸生活自有其樂趣,甚至比富貴生活更有意義。那么樂趣何在?
第三個沖突點就是隱居生活到底是苦是樂,意義和價值如何?翼亮大夫惋惜道“先生資命世之逸量,含英偉以邈俗……徒忘寤于翰林,銳意以窮神”“躬困屢空之儉,神勞堅高之間,譬若埋尺璧于重壤之下,封文錦于沓匱之中,終無交易之富,孰賞堙翳之珍哉?”[18]他認為,士人像居泠先生這樣具備非凡本領的人,不能躋身于治國安邦的朝臣行列,卻困厄于貧窮之中,心神在艱深的學問里勞頓,就像把玉璧埋在深深的土壤里,最終也不能與人交換而致富,又有誰能賞識您隱藏著的珍寶呢?對此,居泠先生認為,“士能為可貴之行,而不能使俗必貴之也;能為可用之才,而不能使世必用之也”[19]“若席上之珍不積,環(huán)堵之操不粹者,予之罪也。知之者希,名位不臻,以玉為石,謂鳳曰鷃者,非余罪也。夫汲汲于見知,悒悒于否滯者,裳民之情也”[20]。他認為,士人的目標和責任是積累才學、純粹節(jié)操,成為有用的人才。如果世人把美玉當作石頭,把鳳凰當作鸚雀,那不是士人的罪過。如果急切地想被人了解,對運氣不佳郁郁不樂,這是普通百姓的情感。顯然,居泠先生認為士人如何評價自己應該有內在標準,而不是屈從于社會流俗的外在壓力。
他進一步提出,“夫其窮也,則有虞婆娑而陶釣,尚父見逐于愚嫗,范生來辱于溺簣,弘式匿奇于耕牧”[21]“被褐,茹草,垂綸,罝兔,則心歡意得,如將終身,服冕乘軺,兼朱重紫,則若固有之。常如布衣,此至人之用懷也?!盵22]可見,隱居生活中即使是那種不被人理解甚至遭受戲弄的狀態(tài)下,也能夠像古代圣賢那樣閑散而快樂地制陶垂釣,過躬耕牧歌的田園生活,身披褐衣,口嚼粗食,張網(wǎng)捕兔,也會心情愉快,怡然自得,這種沉浸于內在的生命境界和審美意境的樂趣顯然是外人難以理解的。
如前所述,葛洪的思想在《抱樸子·任命卷》中借翼亮大夫、居泠先生二人的對話逐次展開,他沒有簡單地否定儒家,但提出了隱逸者不必為了功名而主動展示自己的才華、隱與仕之間“殊途同歸,其致一焉”的無等差、隱居生活的價值有士人內在的判斷標準等觀點,從不同視角褒揚隱士的高潔,拒斥那種視獲取“服冕乘軺,兼朱重紫”的功名富貴為唯一價值的人生進路,同時彰顯了“婆娑而陶釣”“被褐茹草垂綸罝兔”的內在意趣和情懷。作為儒道兼宗的學者,葛洪的思想實質,是通過彰顯道家思想的生命意識,反對世俗的以儒家入仕為單一標準的片面價值取向,從而奠定了在入世與出世之間自由馳騁的人生境界,實現(xiàn)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統(tǒng)一。
在《抱樸子·任命卷》中,由于屬于《外篇》以論述儒家為主,且全文是與儒者的針對現(xiàn)實問題開展的對話,葛洪有關道家的核心思想仍然是若隱若現(xiàn)地潛藏在文中,哲學范式的討論并沒有完全地展開。但該核心思想在篇章中已經(jīng)明確地提出,即“知命者不憂”。篇末提到“夫汲汲于見知,悒悒于否滯者,裳民之情也;浩然而養(yǎng)氣,淡爾而靡欲者,無悶之志也。時至道行,器大者不悅;天地之間,知命者不憂”,[23]居泠先生告誡道,要以寬廣坦蕩的態(tài)度培養(yǎng)正氣,淡泊而無個人欲望,這是沒有苦悶者的思想境界。時運到來且正道得以行世,才能大的人也不會高興;身處天地之間,了解命運的人是沒有憂慮的。
文中“知命”的主題一直貫穿于居泠先生的言辭之中,而且體現(xiàn)出豐富的層次性。筆者認為,“知命者不憂”的主題,可以概括為:通時達變之中的“知命者識憂”、 淡泊物欲之后的“知命者免憂”、審美關照之下的“知命者忘憂”、天地精神之間的“知命者無憂”等多個層次的意蘊內涵。
一是“知命者識憂”。葛洪提出天道玄冥,福禍相倚、運程起伏的觀點。居泠先生在回復一開始就開宗明義:“居泠先生應曰:蓋聞靈機冥緬,混芒眇昧,禍福交錯乎倚伏之間,興亡纏綿乎盈虛之會”,[24]即我聽說上天的意志幽暗而遙遠,廣大無邊的宇廟深微難測,禍福相互依存相互轉化,興盛與滅亡存在于盈滿與虛空的發(fā)展變化之中。因此,士人要善于根據(jù)時運起伏轉化,洞察玄機,通時達變:“運屯,則沈淪于勿用,時行,則高竦乎天庭”[25]“識機神者,瞻無兆而弗惑;暗休咎者,觸強弩而不驚”[26]“識通塞者,不慘悅于否泰”。[27]這種對時運的洞察和把握,也昭示了葛洪并不反對儒家出仕為官的主張,只是他更強調掌握合適的時機以及條件——個人時運通達,且君王有道則輔佐之;個人時運蹇塞則潛藏名山,或君王失道則離之而去;除了對時運的判斷,還包括對士人對自己能力的自我審視,是有利于潛心修行、著書立說,還是長袖善舞、經(jīng)邦濟世,都能明察于胸。
二是“知命者免憂”。葛洪提出君子合理節(jié)制欲望、蓄養(yǎng)德行的告誡:“樂成者不能免理致之敗”[28]“嚼香餌者,快嗜欲而赴死;味虛淡者,含天和而趨生”。[29]他認為,咀嚼香餌的,快意于一時的口欲而走向死亡;體味清虛寡淡的,腹含自然和順之氣而永葆生存;在《抱樸子外篇》其他篇章中,葛洪還表示,“徇身者,不以名汨和;修生者,不以物累己”[30],“是以身名并全者甚稀”[31],“不役志于祿利,故害辱不能加也;不躇跱于險途,故傾墜不能為患也?!盵32]在亂世中,身名兩全之人罕有,對于名利無節(jié)制的追逐索取,很容易讓人置身險境,士人不應因名利等外物而損害自己的生命。與追名逐利相對,葛洪提出君子要增強本領才干,蓄養(yǎng)德行:“蓋君子藏器以有待也,稸德以有為也,非其時不見也,非其君不事也,窮達任所值,出處無所系?!盵33]
三是“知命者忘憂”。葛洪提到:“且夫洪陶范物,大象流形,躁靜異尚,翔沈舛情”,[34]應該尊重天命推動自然造化的多樣性、差異性,平等對待;同時,對萬物品類,應該拋棄功利心態(tài),懷有賞析品鑒之旨趣,效法虞舜“婆娑而陶釣”“被褐,茹草,垂綸,罝兔,則心歡意得,如將終身……常如布衣,此至人之用懷也?!盵35]魏晉是一個個體自我意識覺醒的時代,林泉雅趣,流觴曲水,吟詩作賦,風度翩翩,美學家宗白華先生說:“晉人向外發(fā)現(xiàn)了自然,向內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深情”。[36]晉人中的隱逸之士不必遵循名教所規(guī)訓和所指引的廟堂方向,而是源于真摯的內心做出自然選擇——他們大多已經(jīng)在審美的世界里流連忘返了,對自我、對他者、對自然的欣賞和眷戀似乎遠超對世俗事物的興趣。
四是“知命者無憂”。葛洪提倡“浩然而養(yǎng)氣,淡爾而靡欲者,無悶之志也。時至道行,器大者不悅?!盵37]包括葛洪在內的魏晉名士,特別崇尚“無”,魏晉名士談玄析理,在體無中遺其形骸,不斷超越有限的自我限制,在精神上達到現(xiàn)實中難以超越的生命境界。在這一至高境界中,身與心才會一片虛靜,并向宇宙萬物無限敞開,帶來內在情感與外在情境融通合一。形神無隔無閡,生命無掛無礙,生死無憂無懼,達到澄澈、空曠、悠遠、自由的“無”之精神境界。
由此可見,在《抱樸子·任命卷》中,知命的主題內涵包括洞察天命禍福相倚、掌握時運否泰的變化、自我的覺醒與賞析以及尊重萬物的多樣性、走向超越而形神合一的天地精神。
首先,從學術史的角度,葛洪作為晉代儒道兼宗的一代學者,論著甚豐,盡管《抱樸子·任命卷》只是外篇中的一篇,難以概括全貌,但管中窺豹,仍可以探觸到思想體系的廣博精微。魏晉玄學儒道從交鋒到融合,經(jīng)歷了長期的發(fā)展過程,而《抱樸子·任命卷》中體現(xiàn)的對兩種思想和立場的深刻把握、包容接納以及有所取側重的批判精神,值得后來者學習借鑒。而以《抱樸子·任命卷》為代表的著作中,對儒家和道家思想的各自揚棄,即針對儒家在現(xiàn)實運用中產(chǎn)生的世俗化功利化傾向進行尖銳批判,同時對儒家道德教化的大力弘揚,純化和深化了儒家思想,增加了儒家思想的活力。從道家思想角度而言,學習和接納儒家關注現(xiàn)實的優(yōu)點,也為道家擺脫曲高和寡、玄談無際的不足,從而走向社會大眾提供了基礎,出仕與隱逸不再截然對立,而是調和互補,在出入之間馳騁自如。儒家和道家融合給后世帶來深遠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為中國人的精神世界的豐富和人格向著超越低層次、健康高尚發(fā)展提供了理論的資源、實踐的參照:
現(xiàn)代新儒學大師馮友蘭先生,在對中國哲學的總結中,將中國儒道哲學視域下的人生分為四個境界:第一境是天然的“自然境界”,此境界之人以本我為中心,以本能的生物形式存在;第二境是講求實際的“功利境界”,此境界之人以自我為中心,以自我為取舍,他的存在和作為,對自身有著實際意義,對他人和社會的意義也是相對于自我而言;第三境是正其義、不謀其利的“道德境界”,此境界之人的存在和作為,以他人和社會為中心,對社會倫理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第四境是超越世俗的天人合一之“天地境界”,此境界之人的一切存在和作為,以大自然和宇宙為中心,對宇宙萬物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38]所在四種境界之人分別為:生物的人,現(xiàn)實的人,道德的人,宇宙的人,他們由低級向高級漸次而成。生馮友蘭先生的這種劃分,與葛洪在《抱樸子·任命卷》中表達的思想觀念和價值立場是十分一致的。
其次,對于現(xiàn)實意義而言,人的塑造和人覺悟的提升依然有待加強。葛洪所處時代是一個人的覺醒時代,是個體彰顯生命意識的時代。兩漢長期的儒家經(jīng)學官方思想的統(tǒng)治,客觀上造成了儒家大一統(tǒng)的思想和封建禮教對人的鉗制和禁錮,葛洪以及同時代堅持儒道融合的智者們,反抗僵化的禮教,高揚起人的旗幟,拒斥庸俗功利主義,提倡審美關照,喚醒人的意識,極大影響了后來的文學藝術、醫(yī)藥健康以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然而,魏晉時期的“思想啟蒙”只是給人們增加了藝術的靈性和自然體驗,并沒有走向現(xiàn)代意義上人的主體性的覺醒,封建統(tǒng)治繼續(xù)在中國延續(xù),直到新文化運動給中國人帶來“科學”“民主”以及真正的思想啟蒙,中國才開始并加快現(xiàn)代化進程。身處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我們應該更加注重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tǒng)一,在繼承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還需要在繼續(xù)擴大國際交往的過程中,尊重人類文明的多樣性,進一步深化和優(yōu)化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開啟的思想現(xiàn)代化進程。
最后,身處新時代的中國青少年,面臨良好的政治環(huán)境和時代機遇,每個人都需要不斷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水平,正如《抱樸子·任命卷》篇末所告誡:“若席上之珍不積,環(huán)堵之操不粹者,予之罪也?!盵39]只有通過勤奮學習,不斷提高自己的科學文化素質和道德修養(yǎng),迎接困難挑戰(zhàn),磨煉心智,增強毅力,才能成長為國家棟梁。對此,我們要注意防止唯心主義哲學引起的人生意義虛無傾向,應該說歷史上的儒道融合推動了中國思想體系的發(fā)展和升華,但其中的虛無主義、相對主義、懷疑主義傾向也對后世產(chǎn)生了消極影響。物質豐裕的今天,在一些群體特別是青少年群體之中,存在著對社會現(xiàn)實和歷史唯物主義史觀了解不夠深刻不夠透徹、理論武裝偏于薄弱、判斷應對能力不足的情況,要注意防止網(wǎng)絡上、自媒體上、文藝作品中一些提倡個人無條件解放、放任自由、頹廢墮落以及煽動性、情緒化、極端化的有害內容的侵襲,確保身心健康,茁壯成長。同時,要旗幟鮮明的堅決反對和深入揭批歷史虛無主義,自覺維護哲學社會科學陣地的主導權和國家意識形態(tài)安全。
注釋:
[1]胡兵著:《先秦至隋唐時期中醫(yī)名家的醫(yī)德思想》,北京:知識產(chǎn)權出版社,2014 年版,第88頁。參照王明《抱樸子內篇校釋》卷末附注。
[2]馮友蘭:《馮友蘭文集》第11 卷,《中國哲學史新編》第4 冊 修訂版,2017 年版,第54頁。
[3]梁勁泰:《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的等級思想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2009 年版,第103頁。
[4]梁勁泰:《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的等級思想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2009 年版,第105頁。
[5](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下),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 1997 年版,第952頁。
[6](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下),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 1997 年版,第960頁。
[7](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下),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 1997 年版,第963頁。
[8](晉)葛洪著:《抱樸子內篇全譯》,顧久譯注,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5 年版,第245頁。
[9](清)吳楚材;(清)吳調侯編注:《古文觀止》,西安:三秦出版社,2017 年版,第153頁。
[10](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上),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391頁。
[11]同上,第391頁。
[12]同上,第398頁。
[13]同上,第398頁。
[14]同上,第394頁。
[15]同上,第392頁。
[16]同上,第397頁。
[17]同上,第400頁。
[18](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上),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393頁。
[19]同上,第401頁。
[20]同上,第402頁。
[21]同上,第399頁。
[22]同上,第401頁。
[23](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上),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402頁。
[24]同上,第396頁。
[25]同上,第398頁。
[26]同上,第397頁。
[27]同上,第396頁。
[28]同上,第396頁。
[29]同上,第397頁。
[30]第314頁。
[31]楊明照:《抱樸子外篇校箋》上,中華書局,1991 年,第42頁。
[32]楊明照:《抱樸子外篇校箋》上,中華書局,1991 年,第23頁。
[33](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上),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400頁。
[34]同上,第397頁。
[36]宗白華:“論《世說新語》和晉人的美”,《美學散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年版,第215頁。
[37](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上),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402頁。
[38]李中華:《馮友蘭學術文化隨筆》,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96 年版,第336頁。
[39](晉)葛洪著:《抱樸子外篇全譯》(上),龐月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40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