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從不攀附陽光。
他抱緊自己的身子,捂著自己的內心。即使在幽暗逼仄的時空里,也獨自閃光,讓偉大的事物黯然失色。
我是一個趨炎者。
我不是金子。但我把金子的靈魂,出賣給了太陽。
太陽許以我:茁壯成長。
我的靈魂,就像金子一樣,烈焰張?zhí)臁?/p>
我原本是一個追趕太陽的人。
當我饑渴難耐,就北飲黃河,南飲長江,東方飲于太平洋。
當我困頓欲睡,便植杖成林,立杖為山,把身軀躺成巍巍的長城和青藏。
我渴望光,我就燃燒自己,和別人;
我渴望水,我就暢飲山川大地的血脈;
我渴望休憩,我就長眠在茫茫大道的懷抱里……
當我一覺醒來,我就問我:你就是那個逐日的夸父嗎?
一座山,空了許久,一如時間之久。
一個空字,空空空,一如空間的空。
但聞鳥語,不見人。
滿山落葉,覆蓋古今……
高樓為什么長那么高?
地球太擠。
高樓為什么長那么瘦?
營養(yǎng)不良。
高樓長成一根嫩筍子,不怕颶風吹折她的小蠻腰?
風來了,高樓左躲右避;
風去了,高樓獨步青云。
春天的高樓,野草一樣瘋長。
高樓越長越多,野草越長越少。
高樓越長越高,野草越長越低。
一個傴僂的老人,從野草叢中鉆出來。好奇地,從樓下向上一望——
天旋地轉……
委頓如泥……
一副臭皮囊,一副假面具,伴我,風雨中飄搖幾十年。
更多時間的垃圾,盛不下;
更多生活的塵垢,裝不完。
生銹的管道,充滿城市的污水。
選擇一個晴好的日子吧!
比如“六一”,為自己舉行一場神圣的洗禮——
那么,一截朽木,能否發(fā)出一歲、六歲或十二歲的新芽,再綻放幾朵“咿呀呀”“人手足”“ABC”之類的小花?
讓我復雜的人生,重新簡單、干凈一次;
讓我丑陋的靈魂,重新幼稚、可愛十分!
任我滄桑許久,歸來仍是少年。
比太陽起得更早。
他是第一個用歌聲叫醒太陽的人。
咕咕——,太陽睜開眼;
嘰嘰——,太陽跳下床;
喳喳——,太陽出門了!
背上小書包,搶在太陽之前出門去。
他記得老師的話: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他要當?shù)谝粋€吃蟲的好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