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詹超音
院子里種了棵棗樹,種棗是為了吃棗,吃放心棗。
小棗樹三年就躥至三米多高,開始孕棗。棗變色即為熟,糖分已充分累積,八月底九月初便可采摘。
前兩年都是鳥兒與我搶棗,人走鳥來,專挑變紅了的啄;還糟蹋,不吃完,找另一粒又啄。今年摘棗時我的膀子被什么蜇了,疼得我汗毛直豎。湊近尋因,是一條與樹葉同色的刺毛蟲在那窩著,蟲身上小辮一樣的毛刺豎成排狀。我連枝帶葉將蟲弄到地上,滿腔憤怒積聚腳底,蟲被踩成一攤綠色肉漿。蟲比鳥可恨。
人是絕不愿與蟲共存的,尤其是刺毛蟲。但人奈何不了蟲,蟲先于人類存在,生存能力遠勝人類。蟲一生多次變形,能藏能躲,會自制鎧甲護身,還能生成翅膀運送更多后代,讓子孫蟄伏于枝頭。蟲說,今日被你輕易拿下,而且速被賜死,該我倒霉!但只要幸存一個,來年就是一批,蟲是不怕殺、殺不完的。
我很為難,施藥,棗不安全;不施藥,人不安全。蟲好像胸有成竹,悠悠蠕動,不緊不慢地繼續(xù)啃著樹葉。它知道人類這會兒不敢施藥——藥蟲等于藥自己。
還是人狠。有人開始食蛹,過油,說香,說有營養(yǎng);剝“雀甕”入藥——刺毛蟲的繭窩有點像麻雀蛋,又有點像裝東西的甕——《本草綱目》里記載“雀甕”能治小兒驚痛。萬物真奇妙,蟲能蜇痛人卻也能治痛。天生一物,有其害,也必有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