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金山

艾莎莎

地點：峨眉山 杭州西湖 鎮(zhèn)江金山寺

人物：白蛇 青蛇 許仙 法海 小沙彌

第一場 深山修煉

［燈光暗，音樂起。皮影的影窗里呈現(xiàn)出峨眉山景色。一座主峰于石徑盤旋中，直上云霄。在月光下，洞口前，叢莽中，一群皮影靈蛇爭相纏繞在一起，正潛心修煉。

［青蛇正逐漸蛻變成人形。突然一只黑鷹驚過，青蛇摔倒在地，痛苦掙扎。眾靈蛇亂作一團，四處逃散。

［白蛇從天而降，盤旋在青蛇上方，怒目望著黑鷹，黑鷹飛去。白蛇落淚滴進青蛇眼中，青蛇慢慢復活，飛向白蛇。

［白、青二蛇，朝著云峰高處飛去，飛舞中逐漸化為人形。

青 蛇 （看到云中身影，驚呼）姐姐，你看，我終于修煉成人了！

白 蛇 （牽手）恭喜妹妹。

［天空飛過一對比翼鳥，白、青二人相視一笑，躍上云端，比武練劍。

［舞臺右側(cè)。木偶法?？谀疃U語走出，在影窗前打坐，輕輕敲敲著木魚。木偶小沙彌站在師父身側(cè)，好奇地看著影窗中比武練劍的白、青二蛇。

小沙彌 師父，她就是水漫金山的白娘子嗎？

法 海 是，也不是。

小沙彌 （撓了撓腦袋）白娘子，是被真武大帝罰下仙界的蛇將嗎？

法 海 是，也不是。

小沙彌 師父，我都糊涂了。

［法海笑而不語，輕敲著木魚。小沙彌滿心困惑地望著影窗上舞劍的白、青二人。

小沙彌 （自言自語）白娘子，你究竟是人，是妖，還是仙呢？

法 海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哉，善哉。

小沙彌 （望著影窗，自語）佛…魔…，你真的會水漫金山寺嗎？

［法海起身，手敲木魚、口念禪語，下。小沙彌隨師父下。

［影窗：云霧繚繞，白、青二人結(jié)束比劍，站在峰頂，遙望遠方。

青 蛇 姐姐，你看那遠處西湖，煙雨朦朧、春景如畫，好不繁華??！

白 蛇 妹妹，走，我們?nèi)ツ俏骱尜p一回。

［白、青二人變回蛇身，在云霧中飛舞盤旋，嬉笑而下……

［燈光暗。

第二場 西湖夢醒

［隨著歡快的曲笛聲響起，影窗亮，呈現(xiàn)西湖美景：湖水汪洋、兩岸花紅柳綠，游湖的青年男女雙雙兩兩或嬉戲打鬧，或輕歌曼舞，亦有三五小舟在湖面穿梭，好一片熱鬧景象……

［白娘子、許仙、小青，三人共乘一葉扁舟，劃到水中央停下。白娘子與許仙在船尾兩端，靜默地看著眼前繁華景色。

白 蛇 （從小青手中取過長衫，走近許仙）官人，天氣漸冷，你大病初愈，小心著涼。

許 仙 （接過衣服，退后幾步，自己披上）謝過娘子。

白 蛇 （神情有些受傷）官人，你可是怕我？

許 仙 （躲閃著看向別處）沒，沒有。

青 蛇 （滿臉怒容）沒有？姐姐帶你出來游湖散心，你躲什么？

許 仙 青妹，娘子，我，我……

青 蛇 你什么？

許 仙 端午那日，真是夢嗎？

青 蛇 倘若，你醉夢中所見白蛇，就是姐姐呢？

許 仙 （頓時臉無血色，驚恐地顫抖）娘子是白蛇？不！娘子說了，那是夢，是夢。

白 蛇 （阻止）小青，不許再提那兩個字。

青 蛇 許仙，你不該疑心姐姐對你的一片癡情，是姐姐九死一生求 得靈藥，你方能起死回生。

許 仙 （聲音低迷）我，我沒有……

［天色突變，下起暴雨。游湖男女匆匆躲雨，慌亂地奔跑著。許仙顫抖著接過小青遞來的雨傘，呆站在船尾，不敢靠近白娘子。白娘子搖頭苦笑，手臂輕揮，只見：陰云散去、暴雨漸小，微風中纏綿地飄落著細雨。

［兩岸男女望著逐漸放晴的天空，放慢了腳步。

［許仙驚訝地看向白娘子，目光跟隨白娘子癡迷的眼神注視著遠處的斷橋：一對青年男女同撐一把雨傘，正深情地對望。許仙忘記恐懼，主動靠近白娘子，一同回憶當初西湖初遇、贈傘定情的場面。

［回憶的影窗：舞臺落下一簾雨幕，雨水輕輕敲打著斷橋青石。

［斷橋的兩側(cè)，木偶白、青二人與木偶許仙，各自匆忙走到斷橋中央，三人相視而過，又同時回眸。許仙人欲主動贈傘，卻又猶豫徘徊，被游人推擠，險些摔倒，無意識伸手抓住白娘子的手臂，被她扶著。

許 仙 （慌忙松手，害羞與無措站在雨中為白娘子撐傘）失禮，失禮，多謝姐姐。天下雨了，這傘贈予姐姐用。

白 蛇 （笑看許仙）那你呢？

許 仙 我？我沒事。姐姐快打上傘，小心受寒。

［雨中，白娘子接過傘，深情望著許仙，許仙羞澀地看著白娘子。小青看著白、許二人眉目傳情，走上前去，主動將許仙拉到白娘子身邊，讓他們共撐一把傘。

［白、許二人相視微笑，靠近彼此，相互依偎，站在斷橋中央看西湖雨景。

［燈光漸暗。喜慶的音樂響起，皮影窗里與影窗前的舞臺，同時顯出許仙與白娘子的洞房花燭夜場面：小青位于舞臺中央，手里牽著一條長長的紅絲線，慢慢地收緊，只見紅絲線兩端身穿大紅喜服的許仙與白娘子半羞半喜地從舞臺兩邊走出，走向彼此。小青將二人的一只手用紅絲線系住。許仙用另一只手牽起白娘子的玉手，深情地凝視白娘子。白娘子亦目光溫如春水般與許仙對視，二人拜天地。

青 蛇 拜天拜地拜三界仙凡鬼神。

許 仙 一根紅絲線系今生，我與娘子相濡以沫永不負。

白 蛇 千年人海一眼定情，我與官人生死相隨長相伴。

［小青將兩杯喜酒遞給白、許二人，隨后扮俏皮鬼臉，如同小貓咪一樣嘻笑著轉(zhuǎn)身退下。

［紅燭靜燃，重帷深垂，白娘子與許仙共飲合歡酒，兩人親昵地纏綿在一起。

［舞臺右側(cè)。木偶法海口念禪語、手敲木魚，上。木偶小沙彌跟在師父身后，目光被影窗里及舞臺上纏綿舞蹈的白、許二人吸引。

小沙彌 師父，他們是真心相愛嗎？

法 海 （指向木偶許仙）你應該問他。

［木偶許仙聽見聲音，慢慢從與白娘子的舞蹈區(qū)域退向舞臺一側(cè)，看向法海。木偶白娘子在獨舞中隱去。

小沙彌 許仙，你愛白娘子嗎？

許 仙 小師傅，我與娘子乃真心相愛。

法 海 （指向影窗）既是真愛，你又為何因看見白娘子真身驚嚇而死？

［許仙疑惑地看向影窗，只見晨光照進屋內(nèi)，飛舞的白娘子沉浸在喜悅中，漸漸變身成白蛇，皮影許仙驚嚇而死。白蛇盤繞在許仙尸體上用自己的體溫將他暖回來，未果，落淚哭泣。

［舞臺上，木偶許仙受驚倒地，口中囈語“是蛇，不是夢”，偷偷看剛才與木偶白娘子纏綿舞蹈的地方，空無一物，又驚慌失措地看向法海。

法 海 一場游戲一場夢。許仙，夢醒了嗎？

許 仙 （失神囈語）娘子變成了一條大白蛇，是蛇，不是夢。

小沙彌 相濡以沫不相負，你還會遵守約定嗎？

［法海敲著木魚下。許仙站起來，口中囈語，跟隨法海下。小沙彌站在舞臺中央，望著影窗，發(fā)呆。

小沙彌 白娘子，你呢？

［小沙彌下，舞臺燈光暗。

［影窗燈亮：西湖兩岸已經(jīng)沒有了游人，伴隨著陣陣蛙鳴，一葉扁舟孤零零地飄在湖面，白、青二人站在船尾，靜默地朝許仙離去的方向遙望。

［影窗燈漸暗。

第三場 寺前情斷

［遠處隱約飄來敲鐘聲與和尚念經(jīng)聲。影窗亮，呈現(xiàn)出鎮(zhèn)江深秋景色：遠處鎮(zhèn)江三山（焦山、北固山、金山）錯落分布，宛若將整個鎮(zhèn)江環(huán)抱于懷，唯有金山方向，只見其寺不見其山，一條崎嶇山路將金山寺同近處的鎮(zhèn)江兩岸相連，眼前是百姓忙碌而愜意的勞動生活圖景，小商小販的叫賣聲也此起彼伏。

［白娘子與小青乘風駕著一葉小舟順流而至鎮(zhèn)江岸邊，小青聽聞路邊吆喝聲，興沖沖跑上岸去，買回來一串冰糖葫蘆，遞給白娘子。

青 蛇 姐姐，你身懷六甲，越來越喜歡這些酸甜的東西了。

白 蛇 （咬了一口放下，撫摸孕肚）真甜。青妹，前方就是金山寺了，不知官人可還好？

青 蛇 哼，那輕信讒言的短命鬼不值得姐姐如此掛念。

白 蛇 青妹，不許胡言。官人如果知道我腹中懷有麟兒，定會高興得手舞足蹈。

青 蛇 姐姐，你身體不便，在這船中休息片刻，我?guī)秦撔臐h下山來見你。

白 蛇 有勞青妹。切記，人前不可使用法術(shù)，遇著法海禪師，也要收斂些脾氣才是。

小 青 姐姐心善，不愿傷人。小青記住便是。

［小青沿著崎嶇山路往金山寺方向走去。白娘子看著小青離去的背影，走上岸，站在山腳下望著金山寺有些心神不寧。

［小沙彌手捧金缽下山來，走到白娘子身邊。金缽散發(fā)出一道亮光，白娘子眼前出現(xiàn)許仙剃度出家的畫面：

［舞臺上，木偶法海為木偶許仙剃度出家，木偶小青闖進寺門，想要上前阻止，卻被一道金光閃開跌坐地上。

小 青 許仙出來，姐姐腹中已有你骨肉，正在山下等著接你回家。

［許仙與法海皆聞之震驚。剃度刀從法海手中落下，許仙欲起身離開。法海大手一揮，許仙眼前呈現(xiàn)出：蛇將和龜將分立在真武大帝兩側(cè)的圖畫。

許 仙 （震驚失聲喊道）??！白蛇…是娘子，娘子是仙？！

法 海 一場情劫，許仙，夢醒了嗎？

許 仙 娘子是來渡劫！娘子騙我，不，蛇仙騙我好苦??！

［木偶許仙看向影窗，與皮影白娘子對視，搖搖頭，撿起剃度刀，交到法海手上。法海為許仙完成剃度。許仙聽憑小青在寺門外喊叫，不為所動，禪坐念經(jīng)。

［舞臺燈暗，影窗上小沙彌收起金缽。白娘子神色凄然地看著許仙落發(fā)，憤怒又倍感無力，眼里閃爍著模糊的淚光，黯然神傷地撫摸孕肚。

小沙彌 許仙已皈依三寶，還請蛇仙放下紅塵，修真悟道，早日回到真武大帝身邊除妖降魔。

白 蛇 （苦笑一聲）除妖降魔？我不就是你們眼中要除的妖嗎？

小沙彌 夢醒情斷，蛇仙請回。

白 蛇 夢若斷，魂亦消！不，我要見許仙。

［小沙彌苦勸白娘子未果，手捧金缽離去。白娘子隨后變身白蛇飛向金山寺。鎮(zhèn)江岸邊百姓看到天上白蛇飛過，紛紛跪拜白娘娘。

［舞臺燈暗。

第四場 水漫金山

［影窗亮，只見郁郁蒼蒼的金山上矗立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即金山寺。山門內(nèi)外，香煙繚繞、鐘磬盈耳，威嚴中卻透著一股蒼涼，有黑鷹飛過。

［山門外，小青拍打著寺門，尖銳高亢地呼喊著許仙出來。白蛇盤旋于蒼穹之上，努力搜尋許仙的身影。隨著白蛇急切的呼吸和焦躁的蛇影，萬里晴空逐漸變成烏云密布，預示著暴風雨的來臨。厚重的寺門隨著小青的高聲叫喊轟然洞開，閃身走出手握禪杖、身穿袈裟的法海。白蛇看見法海，幻化成人形，飛落至寺門外與小青會合。

青 蛇 快放許仙出來見我姐姐。

白 蛇 還請禪師通融，讓我與官人一見。

法 海 許仙已隨我歸依蓮臺，出家便無家，他不會回去了！

白 蛇 禪師，你濟世救人、普渡眾生，就大發(fā)慈悲放我們夫妻團圓吧！

法 海 你的前世今生，許仙都已知曉。他既不愿再與你比翼連枝締結(jié)夫妻之盟，你又何苦繼續(xù)糾纏？

青 蛇 （看白娘子傷心，怒斥法海）是你這和尚煽惑人心，那負心漢才離棄了姐姐。

白 蛇 禪師，我腹中骨肉即將臨盆，你怎忍心讓這無辜孩兒沒了父親。

法 海 一千年了，你還要執(zhí)迷不悟到幾時？拋開癡迷，誕下嬰孩后，回去峨眉山繼續(xù)修煉，悟道成仙才是正途。

白 蛇 修煉成仙？可我是人，我叫白素貞，許仙的結(jié)發(fā)妻，我孩兒的母親。

法 海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結(jié)緣不攀緣。罷了，罷了。寺門既已開，許仙便是自由的。見與不見，一切看他。

［法海言畢，揮舞手中禪杖，一道金光將整個金山寺罩住。法?？谀畎闳舨_蜜，走進寺門。白娘子與小青想要闖進寺內(nèi)找許仙，不料被無形之門的金光所阻，摔倒在地。

青 蛇 好不奸詐的和尚，放姐姐進去。

白 蛇 官人，你出來啊。

［舞臺。木偶許仙坐在一串巨大的佛珠中央，手敲木魚，閉眼念南無阿彌陀佛。木偶小沙彌站在許仙身后，看向影窗：白、青二人正一次次嘗試闖進寺門，均被金光彈開。

青 蛇 (怒不可遏)許仙，快快出來見我姐姐。

白 蛇 （斷喝）法海，放我進去見官人，否則，就讓鎮(zhèn)江水漫過金山淹沒禪寺。

［伴隨著白、青二人越來越惱怒的呼喊，許仙敲打木魚的節(jié)奏越來越快，額頭上也出現(xiàn)了汗珠，口中不停地念經(jīng)書。

小沙彌 許仙，白娘子要水漫金山。

許 仙 （努力鎮(zhèn)定、反復誦經(jīng)）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木偶小沙彌神色憂慮地望著影窗：白、青二人見無人出寺門，變回真身，盤旋于金山寺上空。白、青二蛇，看到了禪房內(nèi)念經(jīng)的許仙，想要沖進寺院，同樣被金光所阻，不能靠近。白、青二蛇，互相纏繞在一起，傲岸地揚起蛇顱，叱咤風云，開始施法，一時狂風大起，天空開始落雨。法海騰云駕霧飛向禪寺上空，揮舞禪杖阻止白、青二蛇，青蛇真氣大亂，變回人形。白蛇也幻化成人形，扶起小青，變出長劍，怒目望向法海。

法 海 許仙已拋卻塵緣，不肯與你相見，莫要在此胡鬧了。

青 蛇 （拿劍刺向法海）拆人姻緣，還振振有詞。和尚，你有什么通天法術(shù)，敢管姐姐閑事。

白 蛇 （阻止小青，放下長劍，跪求法海）禪師，你有你的菩提之心，而我已修煉成人，我要愛。

法 海 愛河已枯，欲海難航，休要做悔恨之事，回頭是岸。

白 蛇 （站起，惱羞成怒）法海，放我入寺見許仙，否則我要你整個禪寺淹沒在洪水之下。

法 海 妖性難除，作繭自縛，實在糊涂。

青 蛇 你看我們道行粗淺、法力單薄是嗎？那就一比高下吧！

［白、青二人同時發(fā)出一聲怒吼，拿劍舞向法海。法海手中禪杖猶如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脫手飛出，直撲向白、青二人。白、青二人幻化成白、青二蛇，緊緊纏繞住禪杖，合力向法海方向飛去。法海收回禪杖，與白、青二蛇，廝打起來。白、青二蛇，避開法海，飛向鎮(zhèn)江上空，再次纏繞在一起呼風喚雨，只見江中大水以狂怒之勢暴漲猛升，洶涌的波濤憑空匯成一股力，猶如千萬頭奔逐的雄獅滾動不休，漫過巍然挺立的金山，齊齊涌向金山禪寺山門之下。

［整座金山寺猶如漂泊在蒼茫大江中的一座孤島，被滔滔江水瘋狂地洗刷著，隱約可以聽見寺院內(nèi)僧人們驚慌恐懼的吶喊。法海脫下袈裟，施法，袈裟無限變大，將整個金山寺覆蓋，汪洋的江水開始退卻回流。白、青二蛇，再施法術(shù)，鎮(zhèn)江水再次涌向金山。雙方勢均力敵，鎮(zhèn)江洪水猶如一只利劍被定在高空。戰(zhàn)事焦灼之際，白蛇突然腹痛，亂了真氣，搖墜到鎮(zhèn)江水中?？罩写笏タ刂?，如猛獸般四處泄去，將鎮(zhèn)江兩岸的田地、房屋淹沒，一時生靈涂炭、哀嚎遍野，紅光滿天。法海祭出金缽，法器發(fā)光，逐漸放大，升空盤旋。

［伴隨著一聲嬰孩的啼哭，白蛇在青蛇的護衛(wèi)下水中產(chǎn)子。白蛇懷抱嬰兒，看著被血色染紅的江水滴下眼淚。白蛇將嬰兒交給小青，看向金山寺的方向，隱約看見許仙正沿著崎嶇的山路走來。白蛇的身體猶如飄零的落葉朝著金缽飛去，眼睛卻望著越來越清晰的許仙逐漸模糊。金缽將白蛇吸進去，懸浮飄過鎮(zhèn)江，落在西湖斷橋旁，化成一座塔。許仙從小青手里接過嬰兒，靜默地看著西湖上的塔。

［影窗前的舞臺，佛珠中央，木偶許仙亦懷抱著嬰兒望著影窗上的孤塔沉默。木偶法海手敲木魚，望著許仙和啼哭的嬰兒面露悲憫。

法 海 一念執(zhí)著，換三生迷離煙火?？催@茫茫欲海，全都是冤波孽浪，不知道要用多少眼淚匯成。罪業(yè)已深重，惡果實難銷。南無阿彌陀佛。

許 仙 師父，娘子是妖，是人，還是仙?。?/p>

小沙彌 師父說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哉，善哉。

許 仙 師父還說是一場情劫？我和娘子，是情，還是劫？

小沙彌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管它是劫，還是緣。

法 海 （手敲小沙彌腦袋一下）多嘴。［小沙彌摸腦袋吐舌頭，隨法海下?？帐幍奈枧_上響起許仙與白娘子新婚夜時的盟約：

許 仙 一根紅絲線系今生，我與娘子相濡以沫永不負。

白 蛇 千年人海一眼定情，我與官人生死相隨長相伴。

［木偶許仙仿佛聽見了白娘子的呼喚，懷抱嬰兒在舞臺上奔跑。許仙望著影窗中孤塔，伸出一只手到空中，口中呢喃：娘子。

［燈暗。

尾聲 心上的塔

［又是春光乍泄的三月，一湖碧水之間倒映著一座塔，仿佛天地間只剩下這一座塔。青蛇在西湖塔前盤旋飛舞。白蛇從塔中飛出，飛向青蛇。

［白、青二蛇，于西湖高空盤旋纏繞，片刻后，向遠處逍遙自在的天光云影飛去。殘陽如血，殘陽下只剩一座空塔。

［一只黑鷹飛來，落在塔尖，凝望西湖。

［舞臺前，木偶小沙彌隨木偶法海，從塔前走過。

小沙彌 師父，白娘子出塔后去找許仙了嗎？

法 海 我要渡人，人不愿被我渡。難得做個逍遙僧，不知，不知。

［法海口念禪語，輕輕敲打著木魚下。小沙彌緊隨師父身后下。

［伴著漸弱的木魚敲打聲，舞臺燈暗。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