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坤
兒子在重慶某科研單位工作,每年春節(jié)要從重慶回河南老家過年。因單位工作繁忙,要求頗嚴,春節(jié)七八天假期,有兩天在往返路上,一天在我們接送他的路上,剩余幾天,顧不上尋親訪友,沒明沒夜地在手機上搶票。這年過得像打仗一樣,一家人跟著不痛快。
去年夏天,兒子在重慶購買的房子裝修好了。兒子說今年讓我們倆老人到重慶過年,反正我們倆也沒更多的事情。
兒子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幫他打理一下新家,順便見見他女朋友。
庚子年春節(jié),我們真的去重慶過年了。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我們的設(shè)想。
假如有人問我,最喜歡中國哪座城市。除家鄉(xiāng)小城外,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重慶。這樣回答一點也不嬌情。兒子當年研究生畢業(yè)就業(yè)時,可以選擇上海、南京、重慶和無錫幾個城市,是我下了命令逼他去重慶報到的。
重慶在我的印象中是個很神奇的城市,神往已久。“山城”“霧都”,你聽這別名就夠令人心馳神往的。
在我年少的時候,讀的第一批文學作品中就有名著《紅巖》。從此,記住了重慶這座中國比較特別的城市。上中學時,學校又流傳手抄本故事《一只繡花鞋》。后來工作閑暇時,又看了數(shù)不清反映不同時期重慶諜戰(zhàn)的影視劇。這些作品都把重慶描寫得神秘莫測。加上重慶特有的地理位置,獨特宜人的氣候,標新立異的城市建筑,加上這幾年網(wǎng)紅們不停地宣傳,想不喜歡它都不行。
因為有特殊使命,我們過了元旦沒幾天就從家鄉(xiāng)駐馬店出發(fā)了。早到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把兒子的新房收拾一下,添些必要的居家用品。我們出發(fā)時,武漢已傳出有不明原因肺炎,我們都沒放在心上。
到了重慶后,我們顧不上休息,更沒有到處走動欣賞重慶美景,用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把兒子的家從單位公寓搬到新居。又用了幾天的時間購置了生活日用品,置辦了各種年貨。正當我們喜氣洋洋準備過新年時,疫情突然爆發(fā)。居住的小區(qū)里到處張貼著防疫公告,小區(qū)物業(yè)入戶調(diào)查外來人員。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把我們的設(shè)想沖得七零八落。
我們原準備利用新年時節(jié)走遍重慶及周邊地區(qū),賞美景,嘗美食,安排幾個飯局,見見兒子女朋友及其家人。兒子過年上班后我們便及時返鄉(xiāng)拜訪河南家鄉(xiāng)的親友。這一切突然成了虛幻,像重慶山中不時飄起的雨霧。
我們是河南駐馬店人,是武漢的近鄰。從駐馬店到重慶要經(jīng)過湖北的廣大地區(qū)。這個春節(jié),我們成了重慶這個大都市里的另類。加上重慶本身也是這次疫情的重災區(qū),雖然沒人歧視,但出門戴口罩測體溫則是必須的。僅出門戴口罩一項便使身體肥胖的我受不了,何況還有遠離親友故土帶來的深深寂寞。
在重慶不容易,可是河南老家也回不去了。河南駐馬店防疫措施更嚴,停運了多數(shù)途徑武漢的交通工具,包括我們返回駐馬店唯一的一趟高鐵。
庚子年的春節(jié),我客居重慶,自我禁閉。白天和家人說說閑話,做點簡單的家務(wù),看影視劇,翻翻書。無聊的時候,一個人喝酒,喝暈后睡覺。天晴的時候,一個人在小區(qū)附近的長江邊上漫無目的地溜達,拍照片,發(fā)微信,像某個場景的嫌疑人。
工作的時候,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幻想無所事事的日子,充滿了渴望。今天終于無所事事了,我的心里卻充滿了悲哀。
雖有疫情,春節(jié)的重慶依然是亮麗的,鮮花盛開,燈火通明。交通沒有封閉,市場照常營業(yè),但是文化場館關(guān)閉了,各種娛樂活動取消了。被關(guān)閉的,還有我們探尋重慶的美好愿望。
有時我想,今年春節(jié)真不應(yīng)該來重慶,花錢受累不說,沒有游覽任何一個地方,和沒來過一樣。有時我又想,幸虧今年春節(jié)我來了重慶,知道兒子的一切。要不然,兒子定不能回去,我們的擔心和思念恐怕這個庚子年都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