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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梭論平等與財產的限度
      ——兼論一種基于馬克思視角的可能性批判*

      2020-12-08 15:07:12
      教學與研究 2020年2期
      關鍵詞:財產權盧梭契約

      在近現代政治哲學的發(fā)展中,財產問題一直處于十分重要的地位,而盧梭又是推動這一問題討論的關鍵性環(huán)節(jié)之一。自17世紀英國革命以來,以洛克、斯密等為代表的思想家往往從正面理解私有財產,將其視為個人自由的基礎。及至盧梭,私有財產開始受到批判性考察,尤其是它與社會不平等的內在關聯被揭示出來。盧梭的考察開啟了財產問題討論的新階段,在其之后并受其啟發(fā)和影響,財產權所可能具有的不同意義不斷被思想家們揭示出來。在此,我們就以盧梭的文本和相關研究為基礎,全面考察盧梭對待私有財產的態(tài)度及其內在一致性,界定盧梭意義上的私有財產的合理性界限,并基于馬克思的視角對其進行反思。

      一、盧梭的財產問題和財產概念

      在進入盧梭關于財產問題的任何討論時,我們首先會遇到一個困難,即盧梭的相關論述是分散的和非專題性的,在其著作中很難找到關于財產的系統論述。(1)參見James MacAdam, “Rousseau: The Moral Dimensions of Property”, in Theories of Property: Aristotle to the Present, 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 Press, 1979, p.181.綜觀盧梭的思想,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與其整個政治理論所處理的主要問題有密切關系。正如很多學者所指出的,盧梭的政治理論一方面關注道德問題,另一方面關注政治合法性的基礎,而在這兩個方面,自由意志等問題相較于財產問題具有更重要的位置。(2)參見Patrick Coleman, “Property, Politics and Personality in Rousseau”, in Early Modern Conceptions of Property, edited by John Brewer and Susan Staves, Routledge, 1995, p.255.因此可以說,在盧梭整個政治理論的構架中,財產問題并不處在極為核心的位置。這就使得盧梭并不像洛克、格勞秀斯和普芬道夫等理論家那樣,試圖解決諸如財產權的轉讓等具體的實踐問題以及構建系統的財產理論,而這也導致了盧梭對財產問題的細節(jié)性闡釋的缺失。

      然而,盧梭政治理論的這一特征也為我們解決上述困難提供了一條可能的道路,因為我們可以在此對盧梭財產理論的核心問題進行定位。在討論財產問題時,盧梭的闡述雖然是非系統性的,但卻并非任意而發(fā)。如果說自由意志、道德和政治合法性的基礎等問題構成了盧梭政治理論的核心議題,那也可以說它們構成了盧梭財產討論的軸心。更具體地說,盧梭的財產理論圍繞著這一核心問題展開,即財產關系如何作為政治秩序的基石去實現內含自由和平等理想的公民社會。以這一核心問題為導向,我們便可以組織和測度盧梭關于私有財產的討論,進而界定出其合理性界限。

      在澄清了盧梭財產理論的核心問題之后,我們需要界定他的財產概念,尤其是“財產”和“財產權”概念。綜觀其著作,不難發(fā)現,盧梭很少直接而明確地定義財產及財產權,他只是在與自然狀態(tài)、自然權利的關聯中,在享有權(possession)與財產權(property)的區(qū)分中,才完成了對財產和財產權概念的界定。(3)參見Alan Ryan, Property and Political Theory, Basil Blackwell, 1984, pp.54-55.因此,我們將通過澄清這些關聯和區(qū)分來更加明晰地理解盧梭在何種意義上使用財產和財產權概念。

      在《社會契約論》中,盧梭指出,我們必須“區(qū)分僅僅是由于強力的結果或者是最先占有權而形成的享有權,和只能是根據正式的權利而奠定的財產權。”(4)[法] 盧梭:《社會契約論》,何兆武譯,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26頁。在中譯本中,“property”被譯為“所有權”,在此為了術語統一,將其改譯為“財產權”。也就是說,在盧梭那里,享有權和財產權存在根本差異:享有權根植于自然狀態(tài),它以強力或者最先占有權為基礎;財產權則根植于社會狀態(tài),它以正式權利為基礎。而造成這一差異的關鍵在于社會契約的確立。

      社會契約的確立不僅造成了享有權和財產權之間的根本差異,它還使享有權轉變?yōu)樨敭a權成為了可能。根據盧梭的區(qū)分,享有權存在于自然狀態(tài),擁有強力和最先占有權兩個來源。在盧梭看來,強力是一種物理力量,它既不能產生道德,也不能構成權利,人們沒有義務尊重或者服從以強力為基礎的任何權利。由此,以強力為基礎的享有權不能轉換為以合法的權利為基礎的財產權。

      那建立在最先占有權基礎之上的享有權能否轉變?yōu)樨敭a權呢?根據盧梭的相關論述,我們發(fā)現:首先,這一轉變是可能的,必須在以最先占有權為基礎的享有權獲得了有效認可之后;其次,盧梭為最先占有權的有效認可附加了極為嚴格的條件,因此享有權向財產權的轉變只是在極為嚴格的條件下才是可能的。然而,即便是獲得有效認可的最先占有權,也仍然不是以社會契約為基礎的財產權。因為只要它仍停留在自然狀態(tài),它向財產權的轉變就尚未實現,這就意味著根植于自然狀態(tài)的有效的享有權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財產權。只有在政治社會建立之后,享有權才能完成向財產權的轉變,才能成為一種真正法律意義上的權利。因此,縱使在獲得有效認可的享有權那里,享有權和財產權之間仍然存在根本差異。

      至此,我們終于對盧梭的財產概念進行了某種把握和澄清。根據盧梭的討論,一方面,從自然狀態(tài)向社會狀態(tài)的過渡,使個體對于事物的占有從享有權轉變?yōu)樨敭a權,在此意義上,占有的本質發(fā)生了改變。就像麥克亞當(James MacAdam)所指出的,“說‘ 享有權’變成‘ 財產權’而沒有改變它的本質的說法都是錯誤的和令人誤解的。”(5)James MacAdam, “Rousseau: The Moral Dimensions of Property”, in Theories of Property:Aristotle to the Present,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 Press,1979,p.194.另一方面,財產權不是一種洛克意義上的自然權利,而是一種根植于社會狀態(tài)并由社會契約所確立的權利,就像瑞恩(Alan Ryan)說的,“盧梭關注的是任何自然的‘權利’是如何不同于真正的完全成熟的權利。因此,在洛克在自然狀態(tài)中合并最初的享有權和財產權的地方,盧梭并沒有合并它們”。(6)Alan Ryan, Property and Political Theory,Basil Blackwell,1984,p.55.

      在對盧梭的財產問題和財產概念有了一定的把握之后,接下來,我們便可以具體討論盧梭對待私有財產及其權利的態(tài)度。

      二、私有財產的“變調”

      縱觀其著作,我們發(fā)現,盧梭對待私有財產及其權利的態(tài)度并非一成不變,而是存在多重的“變調”。尤其是在同時期創(chuàng)作的《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和《論政治經濟學》中,盧梭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而在之后的《社會契約論》中,盧梭則采取一種相對中間的立場。在此,我們以這三部著作為基礎,來討論盧梭對待私有財產及其權利的態(tài)度變化,并探求這種變化的內在原因,從而彰顯其財產理論的內在張力。

      我們首先來看1755年出版的《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在這部著作的第二部分開篇,盧梭表達了對私有財產激進的否定態(tài)度。他認為,私有財產特別是人們對于土地的私有,在文明社會及人類苦難的形成中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此我們可以依據歐哈根(Timothy O’Hagan)對盧梭的討論來解釋這種作用。(7)參見Timothy O’Hagan, Rousseau, Routledge, 1999, pp.50-57.歐哈根指出,盧梭認為在“人類的青年時期”,人們受自愛心(amour de soi)而不是自尊心(amour-propre)的驅動,占有物品是為了滿足自身的基本需求而非用于財富的積累。由于個體的基本需求差別不大,因此在這個階段,人與人之間仍然保持著一種相對平等的關系。值得強調的是,這里的相對平等不是指才智、財物占有方面的平等,而是指每個人在滿足自身需求方面是平等的。(8)參見Timothy O’Hagan, Rousseau, Routledge,1999,p.51; James Delaney, Starting with Rousseau, Continuum, 2009, pp.59-60.

      及至冶金術和農業(yè)的發(fā)明使人類進入“新產生的社會”,推動勞動分工和貨幣經濟的發(fā)展,再加上人們私有化勞動產品和土地的欲望增強,原本相對平等的狀態(tài)被打破。此時,原本不會對人類產生實質性影響的自然的不平等開始對人類的命運產生重要的影響:自然的不平等決定了個體勞動能力的不平等,進而決定了個體在占有私有財產方面的不平等,而這又導致個體間的競爭、傾軋和沖突,最終導致人與人之間全面的不平等。盧梭指出,為了避免個體間的沖突和斗爭,人類決定訂立社會契約。但是,這一契約的訂立并非為了消除私有財產的不平等或者將其限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而是通過法律制度將其合法化和永恒化。其產生的結果是,弱者喪失了自由和平等,陷入了被壓迫和奴役的命運。由此可見,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盧梭將私有財產與不平等、貧困等社會問題聯系起來,基本上是在否定意義上談論私有財產的。

      然而,在同一年完成的《論政治經濟學》中,盧梭對私有財產又采取了另一種態(tài)度。盧梭不僅沒有批判私有財產,反而認為“財產權的確是所有公民權中最神圣的權利,它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自由還更重要”,(9)并從兩個方面進行了證明。

      第一,盧梭認為,相較于自由而言,一方面,財產及其權利在公民保存生命和維持生活方面產生了更重要的影響;另一方面,它們作為公民的身外之物卻更容易被侵犯,而法律應該保護更容易被侵犯的東西。在此意義上,財產權作為公民的一項權利,不僅相較于自由具有更重要的位置,而且還為公民的生命和自由提供了保障。

      第二,盧梭指出,“財產是文明社會真正的基礎,公民事業(yè)真正的保證”。(10)[法]盧梭:《論政治經濟學》,王云成譯,商務印書館,1962年,第25、25頁。并為此提供了兩個理由:其一,財產是公民與政府之間的緩沖劑和粘合劑。它的緩沖劑作用表現在,如果公民觸犯了法律又沒有財產的話,他們將面臨失去生命或者自由的威脅;但如果他們擁有財產的話,那面臨的可能只是被剝奪財產的威脅,財產在這里就起到了緩沖公民和政府關系的作用。(11)參見Patrick Coleman, “Property, Politics and Personality in Rousseau”,in Early Modern Conceptions of Property,Edited by John Brewer and Susan Staves,Routledge,1995,p.262.它的粘合劑作用表現在,公民的生存依賴于他們的財產,而財產的安全又依賴于政府的保障,政府的建立就是為了保護公民的個人財產,財產由此構成并強化了公民與政府之間的聯結紐帶。(12)其二,公民財產為政府的運轉提供了物質基礎。盧梭認為,政府為公民的財產安全提供了保障,作為回報,公民也應當承擔一定的義務,比如納稅等,以支撐政府的正常運轉。

      通過上述兩個方面的證明,盧梭確立了財產權在公民權利中的神圣地位,認為財產權不僅為公民的生命和自由提供了保障,而且還奠定了文明社會和公共事業(yè)的基礎,因而政府必須保證公民財產的安全。

      及至1762年完成的《社會契約論》,盧梭又從一種較為中間的立場為私有財產的政治合法性提供進一步證明。我們知道,私有財產權在盧梭那里不是一種自然權利,而是社會契約和法律的產物,因此唯一能夠證明私有財產權正當性的依據來自公意所授權的法律。以此為基礎,通過考察享有權向財產權的轉變,我們便可以界定盧梭對私有財產的政治合法性證明。

      根據盧梭的討論,這一轉變主要有兩個步驟:第一個步驟是個人將自身所享有的財產讓渡給主權。盧梭指出,在主權形成之后,社會成員將自身自然的自由和對已經占有的財富的享有權讓渡給主權,即享有權從個人向主權的讓渡。但是,這一讓渡還不足以使享有權成為財產權,真正改變享有權性質并使其成為一種合法財產權的條件涉及第二個步驟,即主權將財產讓渡給個人。盧梭指出,在個人將財產讓渡給主權之后,主權反過來會將這些財產讓渡給個人。在這里,主權的讓渡行為具有兩個重要意義:一方面,它使自然狀態(tài)下的享有權轉變?yōu)樯鐣顟B(tài)下的合法財產權;另一方面,合法的財產以私有財產而非公有財產的形式出現,因為主權的讓渡是向個人實施的。(13)參見David S.Siroky and Hans-J?rg Sigwart, “Principle and Prudence: Rousseau on Private Property and Inequality”, Polity, Vol.46,No.3,July 2014:394,398.

      因此,盧梭的財產讓渡不是一種剝奪行為,而是一種互惠行為。其互惠性表現在:一方面,它保證個體成為自身財產的合法享有者,并受到國家強力的保護;另一方面,主權在保護財產安全的同時,為了謀求公共福利,能夠通過普遍的法則管理或限制所有的財產權。(14)參見James MacAdam, “Rousseau: The Moral Dimensions of Property”, in Theories of Property:Aristotle to the Present,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 Press,1979,p.194.也就是說,在這里盧梭既認同私有財產,又認為私有財產并非可以不受限制地任意發(fā)展,它必須與公共福利相協調,而且為了公共福利,主權能夠干預私有財產。

      至此,我們終于勾勒出盧梭在不同著作中對待私有財產的不同態(tài)度,那這些看起來前后不一的態(tài)度是否存在著內在矛盾呢?由此我們便進入對盧梭財產理論內在關聯的討論。

      三、私有財產的“變調”矛盾嗎?

      面對盧梭財產理論是否存在內在矛盾的問題,學者們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觀點。(15)一種觀點認為,盧梭對私有財產的分析在邏輯上前后不一且存在內在矛盾;而另一種觀點認為,這些矛盾只是表面的而非內在的,它們可以通過強調盧梭政治哲學中的某些相關理論而被調和。詳見David S.Siroky and Hans-J?rg Sigwart, “Principle and Prudence: Rousseau on Private Property and Inequality”,Polity,Vol.46,No.3,July 2014:382-383.在此,我們認為,要想解決這一問題,必須回溯到盧梭財產理論的核心問題,即財產關系作為政治秩序的基石如何實現內含自由和平等理想的公民社會,并從盧梭對這一核心問題的討論中尋找線索。

      盧梭認為,自然狀態(tài)是自由和平等的狀態(tài),但這種狀態(tài)往往被強者打破。當自然狀態(tài)不能維持人類生存時,人類就必須通過訂立社會契約建立公民社會,從而進入社會狀態(tài)。他指出,這種公民社會具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建立在真正體現公意的社會契約基礎之上的社會。這種社會“并沒有摧毀自然的平等,反而是以道德的與法律的平等來代替自然所造成的人與人之間的身體上的不平等”。(16)這構成了盧梭的理想社會。與之相對的是另一種可能性,即建立在未能體現公意的契約之上的社會,也就是盧梭所說的“壞政府”。盧梭指出,在“壞政府”下,道德的、法律的自由和平等只是“虛有其表”。(17)[法]盧梭:《社會契約論》,何兆武譯,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30,30頁。它們不僅不能保證實質的自由和平等,還會損害個人乃至集體的自由和平等。這種社會可能性是盧梭現實面對的,也是他所批判的。

      以盧梭對兩種社會可能性的區(qū)分為基礎,我們便可以解釋盧梭在私有財產問題上看似矛盾態(tài)度的原因,進而調和這些態(tài)度,并說明它們的內在一致性。

      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盧梭針對的是他當時所處的現實政治社會,即“壞政府”,因而他對私有財產的批判針對的也就是“壞政府”下的私有財產,而非私有財產本身。正如歐哈根所指出的,在這樣一種政治制度下,私有財產的不平等之所以能夠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下來,是因為富人欺騙窮人訂立社會契約將不平等合法化。然而這一社會契約沒有建立在真正公意的基礎之上,它不同于《社會契約論》中的通過公意確保公民自由和平等的合法的社會契約。(18)參見Timothy O’Hagan, Rousseau,Routledge,1999,pp.53-54.因此,建立在這一社會契約之上的私有財產也就不具有正當性。正是出于這樣的原因,盧梭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所批判的與其說是私有財產本身,不如說是建立在非法的社會契約基礎之上的私有財產。這一批判實質上針對的是徒有其表的社會契約,以及建立在這一契約基礎之上的道德規(guī)則。

      實際上,盧梭從未在根本上否定私有財產本身,相反,他始終認為私有財產是實現內含自由和平等理想的公民社會的基石。這不僅可以從盧梭在《論政治經濟學》和《社會契約論》中對私有財產合法性的證明看出,而且縱使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盧梭對待私有財產的態(tài)度也不完全是批判性的,而是還存在著隱蔽的建構性成分。這從如下兩點可以看出:其一,盧梭明確指出,私有財產在正義原則的確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19)[法] 盧梭:《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李常山譯,商務印書館,1962年,第123頁。其二,盧梭對私有財產的批判暗含著私有財產作為一種社會制度的規(guī)范性理論。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盧梭之所以強調不平等不是自然的、神圣的或者人性的產物,而是政治和社會的產物,其原因在于,不平等不是來自于不可改變的自然本性,而是來自于人為的具有可塑性的制度,這就意味著人們可以通過改變政治制度來解決社會不平等,從而為自由平等的社會的實現提供了可能。(20)參見David S.Siroky and Hans-J?rg Sigwart, “Principle and Prudence: Rousseau on Private Property and Inequality”,Polity,Vol.46,No.3,July 2014:389-390.

      因此,雖然盧梭在不同的文本中對私有財產持有不同的態(tài)度,但是,這些“變調”之間不僅不存在矛盾,反而具有內在的一致性。這種一致性表現在,私有財產在其本性上不僅可以為公民的生命和自由提供保障,還可以奠定文明社會和公共事業(yè)基石。在此,問題的關鍵在于,私有財產服務于不同性質的政府會產生不同的作用。當私有財產為“壞政府”所用的時候,它就會導致盧梭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所批判的人與人之間與日俱增的不平等;相反,當私有財產為“好政府”所用的時候,它將會推動盧梭在《論政治經濟學》和《社會契約論》中所設想的自由和平等的理想社會的構建。

      四、私有財產的合理性界限

      既然盧梭一方面從根本上肯定私有財產的積極構建作用,另一方面又批判其在“壞政府”下的消極作用,那私有財產依據什么原則能夠發(fā)揮積極構建作用而排除消極作用呢?更進一步說,在這一原則的基礎上,私有財產發(fā)揮其積極構建作用的合理性界限是什么呢?對此,我們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在盧梭看來,私有財產要想發(fā)揮其積極構建作用,就必須在真正公意的指導下,與公共的福利相協調。依據這一要求,私有財產的合理性就具有一定的界限,即“唯有當人人都有一些東西而又沒有人能有過多的東西的時候,社會狀態(tài)才會對人類有益?!?21)[法]盧梭:《社會契約論》,何兆武譯,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30、85、66頁。對此,我們可以從如下幾個方面展開理解。

      首先,每個人都必須擁有充足的維持自身生存和獨立的私有財產。盧梭認為,充足的私有財產對于促進個人的自由和平等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因為它可以防止富人與窮人之間產生病態(tài)的依賴關系,從而確保每個個體相對于他人的獨立性,以及在集體性自治活動中平等地結合和享有相關權利的可能性。(22)參見Chris Pierson, “Rousseau and the Paradoxes of Property”, European Journal of Political Theory, Vol.12,No.4,October 2013:420-421;N.O.Keohane, “Rousseau on Life, Liberty and Property: A Comment on MacAdam”, in Theories of Property: Aristotle to the Present, 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 Press, 1979, p.215.

      其次,為了保證每個人都擁有充足的私有財產,就要求“沒有人能有過多的東西”,即要求私有財產的占有不能出現極端的不平等,而必須維持在一種相對平等的狀態(tài)。在盧梭看來,“要有地位上與財產上的高度平等,否則權利上和權威上的平等便無法長期維持”。(23)[法]盧梭:《社會契約論》,何兆武譯,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30、85、66頁。也就是說,法律和道德上的自由和平等只是一種抽象的公民權利,在私有財產占有嚴重不平等的條件下,抽象的自由和平等不能保證實質的自由和平等。因此,要想實現真正的自由和平等,必須既要保證每個公民擁有充足的私有財產,還要保證私有財產的占有處于一種相對平等的狀態(tài),從而維系每個人相對于他人的獨立性,進而實現以這一獨立性為構成要素的真正的自由和平等。(24)參見Christopher Bertram, Rousseau and the Social Contract, Routledge, 2004, pp.94-95.

      最后,私有財產占有的相對平等不是絕對的平均主義。盧梭明確指出,“至于平等,這個名詞絕不是指權力與財富的程度應當絕對相等;而是說,就權力而言,則它應該不能成為任何暴力,并且只有憑職位與法律才能加以行使;就財富而言,則沒有一個公民可以富足得足以購買另一人,也沒有一個公民窮得不得不出賣自身?!?25)[法]盧梭:《社會契約論》,何兆武譯,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30、85、66頁??梢?,盧梭不僅反對私有財產的極端不平等,而且反對私有財產的絕對平均主義。實際上,他甚至允許私有財產的分配存在一定范圍的不平等,在他看來只要私有財產的不平等沒有失衡到威脅個人的自由和獨立,并產生相互間病態(tài)的依賴關系,這樣一種不平等就是可以接受的。(26)參見David S.Siroky and Hans-J?rg Sigwart, “Principle and Prudence: Rousseau on Private Property and Inequality”,Polity,Vol.46,No.3,July 2014:399;[英] 凱斯·安塞爾-皮爾遜:《尼采反盧梭——尼采的道德-政治思想研究》,宗成河、孫磊、熊文馳譯,華夏出版社,2005年,第55頁。

      至此,我們終于可以界定出盧梭意義上的私有財產的合理性界限:私有財產是公民自由和平等的保障,是文明社會和公共事業(yè)的基石,但它必須在公意和主權的管理和調解之下,與公共福利相一致。公意和主權的管理和調解,一方面需要保證每個公民都擁有足夠的私有財產,進而保證每個個體自身的獨立性,以防產生病態(tài)的依賴關系,而這就要求每個個體對私有財產的占有不能過度失衡,必須維持在一個相對平等的界限之內;另一方面,相對平等的私有財產占有并不等于絕對的平均主義,不危害個體自由和獨立的私有財產不平等在理想社會是被允許的。

      五、基于馬克思視角的反思

      依據盧梭的主要文本以及相關研究,我們完整地考察了盧梭對待私有財產的態(tài)度及其內在一致性,進而界定出在其觀念中私有財產的合理性界限。那么盧梭的相關討論具有怎樣的內在合理性和缺陷呢?在此,我們可以依據馬克思的視角來對其進行簡單的反思。

      首先,需要肯定的是,盧梭對財產和平等問題的討論,尤其是對私有財產與社會不平等之間關聯的揭示,為馬克思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借鑒,并對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從馬克思的早期著作特別是《論猶太人問題》中可以看出,馬克思對盧梭的思想是比較熟知的,而且在其討論中也經常援引盧梭的觀點。在這里有兩個關鍵點需要指出:其一,盧梭將不平等、貧困等社會問題與私有財產及其權利聯系起來,對馬克思考察和批判私有財產及其根源具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其二,盧梭對政治平等與社會、經濟平等之間關系的探討,揭示了形式平等和實質平等在資本主義社會可能存在的裂縫,進而揭示了資本主義政治平等原則可能存在的局限性,而這構成馬克思相關批判的先導。在馬克思看來,資本主義社會的“政治世界的天國”的平等與“社會的塵世”的不平等(2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00頁。之間是相互對立的,重要的是,政治平等將“受限于法律之下的平等的財產權”。(28)Julie Mostov, “Karl Marx as Democratic Theorist”, in Polity, Vol.22, No.2, 1989:201.也就是說,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不平等的財產占有和不平等的社會地位等狀況,決定了政治平等實際上是一句空話,它不過是社會和經濟不平等的附庸乃至共謀,帶有虛假性和欺騙性的色彩,用恩格斯的話來說“就是簡直把不平等叫做平等”。(2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648頁。

      其次,從馬克思的視角來看,盧梭對私有財產的討論存在明顯的缺陷和不徹底性。雖然盧梭看到了私有財產可能引發(fā)的社會不平等,并對其進行了批判,但在其最終態(tài)度上,盧梭還是肯定了私有財產的合法性,并認為在政治制度的規(guī)范下私有財產能夠成為公民自由和平等的保障。盧梭的這一討論并未觸及私有財產的本質性特征,馬克思指出,私有財產是“生產力發(fā)展一定階段上必然的交往形式”,(3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410-411頁。其產生、發(fā)展和消亡都具有歷史必然性。私有財產的出現雖然推動了生產力的發(fā)展,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不良的后果:一方面,私有財產造成了階級利益分化和社會財富分配不公,使一部分人成為另一部分人剝削和奴役的工具,喪失了自由和平等;另一方面,它還阻礙了人對自身本質的真正占有和自由自覺的生命活動的實現,導致了人的全面異化。毫不夸張地說,縱使是盧梭所設想的建立在公正的社會契約基礎之上的私有財產,仍不可避免地產生這些不良后果。因而,不論私有財產及其權利是否受到政治制度的規(guī)范和約束,它從根本上說都無法構成公民自由和平等的保障,更是無法承擔起實現理想社會的重任。

      再次,從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視角來看,盧梭考察財產和平等問題的方法也存在明顯的缺陷。盧梭對財產和平等問題的考察是在傳統社會契約論的框架之內進行的,更進一步來說,是在對自然狀態(tài)、社會契約、社會狀態(tài)的抽象設想和推論中進行的。這一抽象的、非歷史的考察方法忽視了社會歷史發(fā)展的現實過程,使盧梭在相關考察中盡管批判了私有財產所可能引發(fā)的不平等,但卻錯失了私有財產的根源性問題,進而最終走向對其合法性的肯定。

      最后,需要特別指出,盡管盧梭的財產理論存在諸多缺陷,但在當前社會歷史發(fā)展階段,它仍然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根據歷史唯物主義,在當前時期,受社會生產力發(fā)展水平的限制,非公有制經濟在推動經濟增長、科技創(chuàng)新、社會就業(yè)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因此我們需要大力支持非公有制經濟,促進其健康發(fā)展。然而,在發(fā)展非公有制經濟的過程中,我們應當更加注重社會公平,避免出現嚴重的社會不平等問題,從而確保社會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而在這方面,盧梭對私有財產限度等問題的討論可以為我們提供一定的理論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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