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林
一
己亥年最后一場冬雨,淅淅瀝瀝。
一輛白色的負壓轉運車,快速駛進江蘇省鹽城市某社區(qū)衛(wèi)生服務中心空曠的停車場。1月22日,一名從武漢回來的發(fā)熱病人前來看門診,警惕的社區(qū)醫(yī)生經過初診,判斷這名發(fā)熱病人屬于新冠肺炎疑似病例。
這是戰(zhàn)疫警報拉響后,鹽城發(fā)現的首例新冠肺炎疑似病例!
在官方消息發(fā)布后,這個停車場上的所有車輛都開走了,衛(wèi)生服務中心鄰近的街道上顯得空曠、寂寥。
駕駛負壓轉運車的中年男人,高個,粗壯,皮膚黝黑,他叫張勁松,鹽城市急救醫(yī)療中心車管科科長。他的任務是將這例疑似患者,轉運至定點的市第二人民醫(yī)院。
那天,穿上防護服,戴上口罩、護目鏡的張勁松與兩名醫(yī)護人員下了車,細密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使勁抹了抹護目鏡,雨水雖然抹去了,但眼前仍然有團團霧氣。
作為醫(yī)療急救車輛的駕駛員,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視線模糊問題。好在,張勁松有“秘訣”——時光回溯到17年前的抗擊非典戰(zhàn)斗,張勁松是鹽城市唯一一名轉運疑似和確診患者的負壓轉運車駕駛員。與平時轉運危重患者不一樣,轉運傳染病患者,隔離服、口罩、護目鏡一樣不能少。而護目鏡的霧氣,常常影響到他的駕駛。
怎么辦?
張勁松嘗試過在護目鏡上涂甘油,效果不理想;涂護手霜,效果仍不理想。后來,他改用濕紙巾擦拭,有效果了,濕紙巾上的水不易讓霧氣形成,保持護目鏡清晰的時間最長。
這讓他養(yǎng)成一個習慣:平時身上總會帶著一兩包濕紙巾。這次也不例外。
自從鹽城發(fā)現首例新冠肺炎疑似患者,張勁松便進入緊張的戰(zhàn)斗狀態(tài)。
張勁松平時喜歡說自己是個退役軍人,哪怕已經在急救醫(yī)療中心工作了30多年,他依然保持著軍人的姿態(tài),將平時轉運、搶救危重患者稱為“戰(zhàn)斗”。
本來,他管理著二十幾位駕駛員,在這次疫情防控中,他可以進行值班調度,但他說:“我是軍人,更是共產黨員,我先上!”
這句話,成了張勁松的口頭禪。
2003年,抗擊非典,他說完這句話后,沖上去了。抗擊非典戰(zhàn)斗中,他獨自轉運了150多名疑似病人。
張勁松怕同事被感染,每轉運一名疑似患者后,堅持獨自一人對車輛進行消毒,清洗棉質隔離服。那段時間,他每天接觸大量消毒劑,身體受到化學品的傷害,頭發(fā)幾乎掉光。
而他,絲毫沒有怨言。
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發(fā)生,在組織赴災區(qū)救援隊時,張勁松也是這樣說:“我是軍人,更是共產黨員,我先上!”他帶領鹽城醫(yī)療救援隊第一時間沖向災區(qū),克服無數困難,從災區(qū)搶運了90多名傷員,轉移了300多名山區(qū)受災群眾。
2016年,鹽城“6·23”龍卷風風災發(fā)生,他同樣說了這句“我是軍人,更是共產黨員,我先上!”又沖上去了……
這次,防控新冠肺炎疫情,依然是這句話,依然是沖在第一線。
二
1月22日,張勁松駕車轉運了鹽城第一例新冠肺炎疑似患者。
1月24日,張勁松駕車轉運了鹽城第一例新冠肺炎確診患者。
24日這天,正是大年三十。張勁松沒有回家,他對負壓轉運車進行了消毒處理。有同事不解地問他:“張科長,你不回家過年,侍弄車子干嗎?”
他回答:“我們已經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得提前準備好?!?/p>
果然,他的車子剛剛消毒完畢,就接到單位辦公室主任打來的電話:有位剛剛從武漢回來的發(fā)熱患者,需要馬上轉運。
他二話不說,立即脫下身上的棉衣,穿上隔離服、水靴,拉上值班待命醫(yī)護人員,立馬出發(fā)。車子啟動的同時,張勁松給那位30多歲的發(fā)熱男子打了電話,對方有點緊張,氣喘不上來的樣子,張勁松安慰他:“你別著急,我們馬上就到,現在有幾點注意事項,提醒你一下?!?/p>
每次出發(fā)前,與轉運的患者事先通電話,是張勁松的工作慣例。轉運的注意事項并不復雜,一邊接患者上車也可以一邊交代。但張勁松喜歡提前打電話,他說這是讓患者安心:你別慌,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張勁松將患者成功轉運到定點醫(yī)院后,回到單位,天色已黑。
回到單位的第一件事,除了交代專業(yè)的消毒員對車輛進行消毒外,張勁松還要對自己進行全方位消毒。光是洗手,就得7次以上,每脫一件防護用品,就要洗一次手:進污染區(qū)的門,洗手;脫鞋子、鞋套,洗手;脫隔離服,洗手;脫護目鏡,洗手;脫口罩,洗手;脫帽子,洗手;進入半清潔區(qū),洗手;出門進入清潔區(qū),洗手……
等消毒工作全部結束,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響。
這個大年夜,張勁松沒能和家人吃團圓飯。
1月25日,正月初一。一大早,張勁松接到通知:有一例確診患者要從大豐區(qū)人民醫(yī)院,轉運到定點醫(yī)院鹽城市第二人民醫(yī)院。
早飯還沒吃的張勁松立馬出發(fā)。到單位穿隔離服,對車輛隔熱艙內加裝隔離單,加帶防護用品、消毒劑。一切妥當,拉上醫(yī)護人員,風馳電掣地駛向30公里外的大豐區(qū)。
患者是一名較年輕的女子,雖然確診,但看上去狀態(tài)還不錯?;颊呱宪嚭螅瑥垊潘赏ㄟ^對講機對隔離車廂里的患者講:“途中有什么情況,可隨時通過對講機告訴我們?!?/p>
行到半途,對講機響了。患者有些緊張地問:“我感覺有點兒不舒服,能不能躺下來?”
“可以,你別緊張,就躺到擔架上,那上面舒服些?!睆垊潘烧f。
患者緊張的情緒逐漸舒緩下來。
當天,轉運完這個患者,張勁松全身消毒完畢回到家時,已是晚上7點多鐘。吃過飯,愛人以為他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走近了,卻聽到他輕微的鼾聲,他睡著了。
愛人想扶他上床睡,他卻猛地驚醒,本能地說:“我還不能睡,隨時可能有任務?!?/p>
他喝了杯濃茶,強壓下睡意,不時掏出手機看,生怕漏接一個電話。深夜12點半,手機響了,單位通知,市區(qū)發(fā)現一名確診患者,要急送定點醫(yī)院。
張勁松立馬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火速出門踏上征程。
這一陣忙碌,回到單位消完毒,已是凌晨3點。他干脆不回家了,直接在辦公室和衣而眠,其實他哪睡得著呢,手機就放在耳邊,每隔一會兒,他就朦朦朧朧地拿起來看看。
手機怎么沒電話打進來?會不會信號不好?
可看看信號是滿格啊,他還是不放心,爬起來開燈,用辦公桌上的固話打自己的手機試了試,鈴聲響了,一切正常,他這才放心了。
三
1月26日,正月初二。
張勁松的愛人早早起了床,看到張勁松做好的紅棗湯圓茶,正在餐桌上冒著熱氣。平日,張勁松在工作不忙的時候,會做這種紅棗湯圓茶,既能當茶又能當飯,一舉兩得,他們夫妻都愛喝。
這次的紅棗湯圓茶,是張勁松在單位一夜無眠后,趕回來做的??墒牵煌氩柽€沒喝下去,張勁松又接到通知,要他趕緊出發(fā),去轉運一例發(fā)熱患者。
愛人問他:“你手下那么多駕駛員,就不能安排一個人去嗎?”
張勁松道:“新手不能上啊,他們沒有經驗,一步不到位,就可能被感染!”
愛人不出聲了。張勁松出門的時候,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塑料袋,塞到張勁松手中。
“這是什么?”
“暖寶寶,穿水靴的時候往腳底一貼,腳就不冷了?!?/p>
張勁松開車到單位,里面除內衣外,只能穿薄薄的手術服,開車時不能開空調,必須開著車窗,以通風透氣。這樣的冷,張勁松倒不怕,畢竟他當過兵,平時也注意鍛煉身體,經得住冷風吹。他難以忍受的是來自腳底的寒氣。
水靴冰冷,不抵寒。尤其是夜里出任務回來,要站在污染區(qū)裝滿消毒液的水盆里泡水靴,泡完后,穿上拖鞋進入半污染區(qū),而后再進入清潔區(qū)。這一過程,快的話要1個多小時,慢的話要4個小時。
寒氣,張勁松可以忍受得住,但他就怕因此而受涼感冒。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中,如果不小心患上感冒,免疫力就會下降,人會變得脆弱,那就必須下火線。
有了這個“暖寶寶”,張勁松的腳暖和了,他的心更暖和!
截至3月8日,鹽城通報累計確診新冠肺炎病例27例,無癥狀病例8例。這些病例中,有八成都是張勁松駕車轉運的。
在這場全民戰(zhàn)疫中,我們把一線醫(yī)護工作者稱為“最美逆行者”。但張勁松這樣轉運病人的120急救車駕駛員們,同樣是不可或缺的“戰(zhàn)斗團隊”。因為他們的成功轉運,與時間賽跑,打開了一個個生命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