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旗班,集合!”10月1日清早,隨著一聲嘹亮的號令,我們“最北國旗班”整裝待發(fā),然后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國旗桿走去,以盛大的升旗儀式歡慶新中國的71歲生日。
藍天下,五星紅旗猶如一片紅云在風中招展。雖然已經數(shù)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升國旗,但我內心依然無比激動,仿佛回到加入國旗班第一天的光榮時刻。
圓夢國旗班
2015年,我光榮入伍,成為一名邊防戰(zhàn)士,來到漠河北極機動隊。初入軍營,一切都是新奇的,無論是“神州北極”的特殊生活環(huán)境還是與戰(zhàn)友們日常的軍事訓練,都帶給我前所未有的體驗。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新鮮感逐漸消失,我有些“打蔫兒”了。
這時,部隊要選派新兵參加北極國旗班的消息讓我再次振奮起來。入伍前,我曾去過天安門廣場看升國旗儀式,國旗手的威武英姿和國旗飄揚的動人情景,深深印刻在我的腦海里。那些挺拔帥氣的儀仗隊戰(zhàn)士令我羨慕不已——每天與國旗相伴,那是多么榮耀和神圣??!
其實,幾乎所有新兵都有同樣的想法。報名者近百人,而國旗班只需要20人,這讓我在訓練中不敢有一絲松懈。
初選時正值春末夏初,為了練好形成肌肉記憶的基本功,我們一站就是三四個小時;為了步伐一致零失誤,一個看似簡單的定腿動作就要重復上千次。漠河的夏天,太陽雖不毒辣,但每個人的衣服還是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每當訓練結束,我們渾身都像散了架子一般。雖然訓練非常辛苦,但對國旗的崇敬和熱愛之情支撐著我咬緊牙關,晚上休息前也要一遍遍地練習動作。那段時間,戰(zhàn)友調侃我:“就連說夢話都在喊口號?!?/p>
在一次站姿訓練過程中,一只蜘蛛把我當成了庇護的“大樹”,在我臉上爬來爬去,弄得我又癢又痛,非常難受。有好幾次,我感覺自己的忍耐程度已經到了極限,想要伸手把它打掉,但都被心底發(fā)出的聲音“喝住”了——“馬廣瑞,如果這是正式升國旗儀式,你的小動作不僅會破壞隊形,還會為國旗抹黑!”
正前方高高飄揚的國旗是那樣耀眼奪目,于是,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國旗上,漸漸忘記了蜘蛛的存在,就這樣堅持站立了兩個多小時。等到訓練結束,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蜘蛛已經在我的帽檐上織網“安家”了。
一輪輪嚴酷的考核,很多戰(zhàn)友逐漸被淘汰、灑淚離開。我不愿這一幕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訓練時更加刻苦,寧肯多流汗,也不能流淚。
三個月的選拔訓練結束后,我終于成為國旗班方隊的一名隊員。我激動萬分地跑向旗桿,朝著國旗莊嚴地敬禮——從此以后,我就是一名國旗衛(wèi)士了,自豪之情涌遍全身。
最驕傲的名字
自從加入國旗班,我就把自己的微信名改為“最北國旗手”,每當微信上添加一個好友,我都會用這句話來打招呼——“我是國旗衛(wèi)士馬廣瑞。”可以說,“國旗手”成了我的另一個名字,而且是最令我驕傲的名字。
最初,我只能站在隊伍的最后一排。為了盡快成為護旗手、指揮員,離國旗更近些,我發(fā)狠練習,提槍、下倒、上肩……每個動作都使出最大力氣。
都說“心急吃不成熱豆腐”,在一次上肩訓練時,突然,“咔吧”一聲,我的肩關節(jié)錯位了。劇烈的疼痛涌遍全身,訓練槍應聲落地,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之后,我內心非常失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還頭一回見小馬抹眼淚呢。”隊長張先誠前來安慰我。
我連忙擦干眼淚,朝隊長敬了個禮,然后說起事情的原委和心中的目標。
聽我說完,隊長直接解開他的上衣扣子,露出布滿淤青、磨出厚繭的肩膀給我看。我心里一陣發(fā)緊——隊長肩頭的傷痕令人觸目驚心。
隊長邊系衣扣邊說:“你想離國旗更近些,這是好事,說明你有奮斗目標。但是,如果珍惜國旗班隊員的身份,就要把它當成一份榮耀,而不是一種炫耀?!?/p>
隊長的話突然點醒了我——自己為什么以國旗班成員的身份為傲?因為國旗班有隊長那樣的前輩傳承下來的一種信念——為了守護國旗,可以犧牲一切。無論我們站立的位置距離國旗是遠是近,都應該用同樣的姿態(tài),堅定地踐行國旗衛(wèi)士的使命。
擺正心態(tài)之后,隨著傷痛減輕,我又恢復了以往的訓練熱情。在前輩的悉心教導下,我不再使用蠻力,而是科學用力,并逐漸掌握了指揮的要領。
2016年年末,隊長考上軍校。在離隊前,他穿著整齊來到國旗哨位,用一條嶄新的毛巾將國旗下的漢白玉護欄仔細擦了一遍。看到這個硬漢充滿溫情的舉動,我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我知道那是他對國旗的不舍。
起身時,隊長鄭重地將指揮刀交到我手上,并對我說:“堅持下去,有一天你一定能成為優(yōu)秀的指揮員?!?/p>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接過的是沉甸甸的使命。
永遠的國旗情懷
“護衛(wèi)國旗,重于生命。”加入國旗班五年來,這句最初的誓言我一直銘記于心,它激勵著我不斷克服困難,從方隊隊員一路成長為護旗手、擎旗手,也更加堅定了我在祖國最北端守衛(wèi)邊疆的決心。
每當舉行升國旗儀式時,總會有很多觀眾前來觀看。在這些觀眾里,有一位陪伴我們最久——四嬸趙鳳華。從1998年國旗班成立到現(xiàn)在,四嬸沒錯過一場升國旗儀式。不僅如此,每年她還會給國旗班贈送一面自己定制的五星紅旗。
前些年,四嬸家里生活困難,是國旗班的官兵幫助她翻地、種菜,還給她捐款,幫她渡過難關。如今,四嬸家里的生活條件好了,不忘戰(zhàn)士們的情誼,她說:“你們都是國家派來幫助我的好人,我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送你們一面國旗吧!”
從四嬸手里接過的國旗,承載著人民群眾對我們的信任,也承載著我們保家衛(wèi)國、服務人民的使命。
2019年,在部隊裁軍整編、地方機構改革過程中,我們整體轉隸為人民邊防警察。雖然身份發(fā)生了轉變,但是升國旗、守邊疆的責任沒有變。新的身份給了我新的任務和挑戰(zhàn),每當遇到困難時,我就告誡自己:你可是國旗手,這點兒小問題都解決不了,還怎么面對國旗?
今年春節(jié)期間,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很多從湖北來漠河觀光的游客滯留在此。一名游客想在北紅村一家旅店住宿,但旅店老板一看他是湖北籍,說什么也不肯讓他留下來,任我如何勸說,還是有所顧慮。
就在這時,我忽然想起了四嬸、想起了張先誠隊長。于是,我領著旅店老板和湖北游客來到北極村廣場,指著飄揚在空中的國旗說:“我們都是中國人,中國人什么時候都應該互相幫助?!?/p>
旅店老板先是愣了一下,驀地恍然大悟,連聲說:“對啊對啊,中國人不能給國旗丟臉!”說完,便帶著游客回旅店辦理住宿。
此時,我強烈感受到,不管是國旗手還是人民警察,我的驕傲都是國旗帶給我的。無論以后是否離開神州北極,也不管未來身份如何變化,我永遠都會珍藏著這份國旗情懷,牢記加入國旗班時的誓言,站好每一班崗,升起心中的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