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富敏,王芫梓,張彬,張海峰
南通大學附屬醫(yī)院感染科,江蘇 南通 226001
淋巴瘤起源于淋巴結和淋巴組織,是免疫系統(tǒng)的惡性腫瘤,在所有惡性腫瘤中占比3%~5%,我國的淋巴瘤排在惡性腫瘤死亡原因的第11~13位。其按組織病理學改變可分為霍奇金淋巴瘤和非霍奇金淋巴瘤(NHL)兩大類。非霍奇金淋巴瘤可累及全身各部位,組織學特點多樣,起病部位不一,臨床表現(xiàn)各異(高熱、各個器官及系統(tǒng)癥狀),一般病情進展快,常遠處播散侵犯結外器官。NK/T細胞非霍奇金淋巴瘤結外病變多樣,常累及胃腸道[1]、頭頸部、骨骼、脊柱以及極少見的部位,如乳房、中樞神經系統(tǒng)、睪丸、肺和皮膚[2-3],而NK 和T 細胞亞型均與愛潑斯坦巴爾病毒(EBV)密切相關[2,4-5]。多年來皮膚實體腫瘤僅有少許案例報道。我院曾收治一例,現(xiàn)報道如下:
患者女性,78歲,漢族,江蘇南通人,主因“發(fā)現(xiàn)腹壁腫物3個月余,發(fā)熱1個月”于2019年8月29日入南通大學附屬醫(yī)院感染科。既往否認高血壓、糖尿病等合并癥以及相關家族史?;颊?個月前發(fā)現(xiàn)下腹部中央有一小腫塊(具體大小不詳),起初腫塊質地稍硬、活動度欠佳,后多次至醫(yī)院就診,均未明確診斷。隨后腫物漸大,伴色素沉積,2019 年6 月12 日行皮膚腫物活檢提示非特異性炎癥,期間予以激素(甲潑尼龍)及抗生素(克拉霉素、米諾環(huán)素)、抗組胺藥(氯雷他定)治療(上述藥物劑量、療程不詳),療效不佳,后腫物繼續(xù)增大并伴有觸痛。經院外下腹部MRI 及我院全腹部增強CT 檢查均示腫物系炎性改變,再次予抗感染(具體藥物不詳)治療后腫物曾有所縮小,療程(不詳)結束后未繼續(xù)診治。1 個月前患者開始出現(xiàn)發(fā)熱,熱峰達39℃,體溫多波動在38℃~38.5℃,呈現(xiàn)不規(guī)則熱,且腫物較前增大明顯、色素沉著加深,有明顯觸痛,并伴有惡心嘔吐、乏力納差癥狀?;颊咴谀贤ù髮W附屬醫(yī)院感染科就診時體溫37.7℃,腹部正中線下可見約10 cm×20 cm 皮下腫物(圖1),訴發(fā)病來體質量無下降。血象提示三系減少(白細胞1.7×109/L,紅細胞2.53×1012/L,血小板50×109/L),患者 2019年8月8日血常規(guī)僅示紅細胞3.84×1012/L),乳酸脫氫酶及血清鐵蛋白明顯升高。B 超示雙側頸部、鎖骨上、腋下、腹股溝均見淋巴結,下腹部皮下腫物為炎性病變。骨髓涂片示巨核細胞成熟滯緩,骨髓活檢、骨髓培養(yǎng)+藥敏未見異常。B病毒早期抗原IgM抗體、衣殼抗原IgM抗體、衣殼抗原IgG抗體↑↑、核心抗原IgG抗體陽性,EB病毒核酸定量16 000 copies/mL。2019年9月6日行腫塊活檢,分別送感染病原高通量基因檢測(PMSEQ)及病理檢查。PMSEQ 檢出EBV,序列數(shù)為2 048。病理診斷:纖維脂肪組織中見散在分布的高度異形細胞,傾向于惡性腫瘤,建議免疫組化檢查進一步診斷(圖2、圖3)。入院后予比阿培南(0.3 g q8 h,2019年8月29日至9月4日)、亞胺培南(0.5 g q8 h,2019年9月4日至9月8日)抗菌,更昔洛韋(0.25 g q12 h)抗病毒、升白、升血小板、清熱解毒、止血、止咳、化痰平喘、輸血、利尿、調節(jié)免疫、護胃、維持水電平衡、維持腸道菌群平衡、營養(yǎng)支持等治療后,腹部腫塊持續(xù)性疼痛,仍有發(fā)熱,熱峰達39.4℃,體溫反復,波動在38.3℃~39.4℃,出現(xiàn)黑便、尿量減少、胸悶氣促、痰多不易咳、明顯乏力癥狀,予對癥處理后稍有改善,2019年9月7日晚患者右下肢較左側明顯腫脹,全身出現(xiàn)多處瘀斑,三系示白細胞2.8×109/L,紅細胞2.52×1012/L,血小板12×109/L,心、肝、腎、肺等多臟器出現(xiàn)異常,心率血壓不穩(wěn)定,家屬考慮患者病情危重,于2019年9月8日自動出院,院方隨訪患者于2019年9月9日因多臟器衰竭救治無效而去世。出院5 d后免疫組化結果為NK/T細胞淋巴瘤(圖4~圖7)。
圖1 皮下腫物,位于腹部正中線下,大小約10 cm×20 cm,邊界清晰,表面紫紅色伴皮膚脫屑,皮溫高,質硬,移動度差,伴觸痛,無潰瘍及出血壞死
圖2 皮下腫物穿刺病理診斷(×40):提示非霍奇金淋巴瘤,考慮NK/T淋巴瘤
圖3 皮下腫物穿刺病理診斷(×20):纖維脂肪組織中見散在分布的高度異形細胞(如箭頭所示細胞核增大,深染、核漿比增高),傾向惡性腫瘤
圖4 免疫組化EBER(+)高倍鏡(×40)
圖5 免疫組化CD3(+)高倍鏡(×40)
圖6 免疫組化GranB(+)高倍鏡(×40)
圖7 免疫組化Ki67(+)高倍鏡(×40)
本文介紹了罕見的皮膚NK/T淋巴瘤實體腫瘤個案。該病例從發(fā)病至明確診斷約3 個月余,前期臨床表現(xiàn)僅為腹壁局部小腫塊,多次醫(yī)院就診,結合患者所做的血常規(guī)、局部腫塊的CT、MRI 及皮膚腫塊病理活檢結果,臨床醫(yī)生考慮患者皮膚腫塊系細菌感染性病變,同時予以經驗性抗感染治療,但治療后效果欠佳?;颊吒共磕[塊持續(xù)性增大,腫物顏色較前變深并伴有觸痛,后出現(xiàn)發(fā)熱,以低熱和中度發(fā)熱為主,持續(xù)不能降至正常體溫,伴惡心嘔吐,乏力納差,入住南通大學附屬醫(yī)院感染科后查EB 病毒早期抗原IgM 抗體、衣殼抗原IgM 抗體、衣殼抗原IgG 抗體、核心抗原IgG抗體均呈陽性,其中衣殼抗原IgG抗體顯著升高,EB病毒核酸定量16 000拷貝/mL,因此臨床醫(yī)生高度懷疑患者系慢性EBV感染引起的淋巴瘤;安排其行腹壁皮下包塊組織穿刺做免疫組化檢查和二代基因測序(腹壁皮下包塊組織穿刺),后基因測序結果示:檢出人類皰疹病毒4型(即愛潑斯坦-巴爾病毒),同時免疫組化結果:EBER(+),Ki67(+),CD3(+),GranB(+),從而最終明確診斷為慢性EVB感染所致NK/T細胞淋巴瘤。在最近十年中,非霍奇金淋巴瘤(NHL)的患病率有所增加,而免疫抑制、遺傳學和化學試劑暴露是導致NHL 發(fā)生率增加的原因[6-7]。其中非霍奇金淋巴瘤主要發(fā)生在淋巴結、脾臟、胸腺等淋巴器官,也可發(fā)生在淋巴結外的淋巴組織和器官的淋巴造血系統(tǒng)的惡性腫瘤,主要分為B 細胞、T 細胞和NK/T 細胞非霍奇金淋巴瘤。NK/T細胞非霍奇金淋巴瘤結外實體腫瘤部位常累及頭頸部、胃腸道、上消化道、骨骼、脊柱以及不正常的部位,如乳房、中樞神經系統(tǒng)、睪丸、肺和皮膚[8-9]。而NK 和T 細胞亞型均與愛潑斯坦巴爾病毒(EBV)密切相關[10]。EBV 感染率在90%以上,多數(shù)呈急性,如傳染性單核細胞增多癥,但仍有少數(shù)會發(fā)展為慢性活動性EBV 感染(CAEBV),??沙掷m(xù)終身,多表現(xiàn)為淋巴增生性疾病,如T/自然殺傷(NK)細胞淋巴瘤,最終發(fā)展為出血、感染、多器官功能衰竭和彌散性血管內凝血(DIC)導致死亡[11]。結外NK/T細胞淋巴瘤通常對EBV 呈陽性,并表達CD56[12-13],常出現(xiàn)皮膚的潰瘍性結節(jié),也常累及鼻中隔并伴有破壞[14],本例患者自發(fā)病至自動出院前無上述臨床表現(xiàn),且免疫組化CD56陰性,傾向于皮下脂膜炎樣T細胞淋巴瘤(SCPTCL),但無明確的病理依據。SCPTCL表現(xiàn)為與吞噬作用相關的皮下結節(jié),多在四肢,獨特的病理學表現(xiàn)包括CD56 陰性的細胞毒性T 細胞使表皮和真皮稀疏,脂肪空間邊緣化[15-16]。原發(fā)性皮膚淋巴瘤(CL)代表結外NHL 的常見形式,具有廣泛的臨床、組織學、表型、遺傳和預后譜。由于重疊的組織學和表型特征,臨床病理相關性對于診斷至關重要,因此也與治療方法相關[17]。CAEBV是一種罕見的全身性感染,其特征是侵襲性臨床病程和預后不良,其所致NK/T 淋巴瘤的最佳治療方案尚無共識[11]。本例患者在明確診斷前已死亡,故難以收集起源于皮膚的慢性EBV感染所致非霍奇金淋巴瘤臨床治療資料并對其預后加以分析?;颊呷樗崦摎涿父?、發(fā)熱,兩者分別是影響預后的獨立危險因素[18],需引起臨床重視。本例非霍奇金淋巴瘤患者實體表現(xiàn)在皮膚,早期行皮膚活檢提示非特異性炎癥,由于臨床所見和相關報道較少而未予重視、未予重新活檢,未能及早診治。結合本案例,臨床醫(yī)生和病理學家需關注非霍奇金淋巴瘤非常罕見的實體表現(xiàn),重視早期及反復病理活檢[14],以便早期診治目以改善患者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