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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球化真的會削弱國家認同嗎?
      ——已有研究的經(jīng)驗證據(jù)和理論解釋

      2020-12-23 22:54:29殷冬水
      關鍵詞:全球化身份民族

      殷冬水,張 婷

      (吉林大學 行政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全球化是20世紀末世界發(fā)展趨勢中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在全球化時代,建構、鞏固和強化國民對本國的國家認同,是民族國家賴以維系國家統(tǒng)一、提升國家內(nèi)聚力,提高國家適應社會環(huán)境變化和管控風險的能力,增強國家能力的重要途徑。[1]全球化和國家認同的關系成為國家建構研究的重要議題,受到比較政治學領域?qū)W者的高度關注。既有研究主要基于政治學、心理學、歷史學、哲學和社會學的學科視角,采用規(guī)范理論和實證研究兩種研究方法考察全球化對國家認同的影響。一些學者認為,全球化使得“商品、服務、金錢、人員、信息和文化的跨境流動增加”[2],給民族國家建構國家認同帶來巨大的挑戰(zhàn)。然而,全球化本身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它雖然在國家層面挑戰(zhàn)了民族國家的主權性界限,但也重塑了主權性權力的現(xiàn)代性特征;雖然在個人層面提供了人們體驗多個“自我”的可能性,但也強化了人們尋求身份歸屬的需求。顯然,全球化與國家認同的建構呈現(xiàn)出更為復雜的關系。本文通過系統(tǒng)梳理已有研究的經(jīng)驗證據(jù)和理論解釋,明確了全球化與國家認同存在削弱、強化和復雜化等三種關系,有助于深化我們對全球化與國家認同之間關系的理解,也為民族國家建構國家認同提供了背景性知識。

      一 全球化削弱國家認同之論

      塞繆爾·亨廷頓(Samuel Huntington)、羅伯特·奧迪(Robert Audi)等學者基于全球化的流動性、同質(zhì)性、多元性等特征,認為全球化進程削弱了民族國家塑造和維持國家認同的能力,打斷了傳統(tǒng)的基于領土的國家認同建構,增強了個體的自我意識和整體意識,使身份認同呈現(xiàn)出同質(zhì)化、非領土化和分散化的新形式,這些新興的身份認同會沖擊甚至消解國家認同。

      第一,全球化挑戰(zhàn)了民族國家的主權性權力,削弱了民族國家塑造和維持國家認同的能力。一些學者認為,全球化背景下,商品、服務、金錢、人員、信息和文化的跨境流動,深刻影響了民族國家在經(jīng)濟、政治、文化方面對社會的控制。在經(jīng)濟方面,跨國公司的興起,削弱了民族國家對生產(chǎn)、商品市場和金融市場的控制[3];在政治方面,社會組織形式的多元化,使政府不再擁有社會話語的壟斷權[4];在文化方面,無線網(wǎng)絡的普及,使政府越來越難控制公民[5]。在此意義上,民族國家的主權性權力受跨國公司、社會組織及全球性通信網(wǎng)絡的牽制,主權的行使范圍出現(xiàn)了重大變化。他們認為這種變化削弱了民族國家塑造和維持國家認同的能力。從國家認同的需求角度來看,國家對政治實體控制力的下降,意味著弱化了民族國家在國內(nèi)重新分配財富和治理風險的能力。全球化對民族國家的這種沖擊,不僅使發(fā)展中國家面臨著貧富差距擴大的危險,發(fā)達國家的社會福利制度也難以規(guī)避全球化的風險。“全球化在沖擊民族國家的同時也對以民族國家為基礎的社會福利制度構成沖擊;風險的全球化造成建立在民族國家基礎上的社會福利制度在抗拒風險方面的失效?!保?]當民族國家無法回應、滿足社會成員的多元需求時,難免會對國家認同產(chǎn)生消極影響。從塑造國家認同的權力關系來看,國家控制力及治理能力的下降,意味著國家的整合能力有所削弱?!叭蚧斐蓢覚嗔﹂_始分層化和中空化,國家在權力體系中的中心地位受到一定程度的動搖?!保?]國家的“空心化”給各種次國家組織提供了拓展“空間”的可能性,地方、族群或宗教等社會身份就可能訴諸“承認政治”或“差異政治”,鼓勵民眾另覓替代認同。阿蘭·圖海納(Alain Touraine)也在此意義上指出,全球化背景下“一方面是從現(xiàn)代社會及其制度的廢墟中涌現(xiàn)出了生產(chǎn)、消費和通訊的全球化網(wǎng)絡,另一方面是社群又回復了原狀”[8]。在這種情況下,新興的身份認同,如地方認同、族群認同、宗教和社群認同等分流和消解著公民對國家的認同。

      第二,全球化通過對多元身份的重塑,挑戰(zhàn)了基于領土的國家認同。一些學者認為,“全球化使社會性的成分得到了復興……無論是從地域上講還是從觀念上講,民族國家都已不再能把社會性局限在它自己的疆界之內(nèi),這是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9]在全球化進程中,隨著人員的跨境流動,民族國家中出現(xiàn)大量多元身份的移民。例如,德國的土耳其人、英國的巴基斯坦人、美國的西班牙人和拉美人,他們通常生活在不同國家的領土之間。這些多樣的族群身份超越了領土與身份之間同構原則和空間的純粹原則,使得語言、習俗、信仰、種族等借以區(qū)分民族國家獨特性的要素越來越相互滲透和影響,使民族國家的界限日益模糊。與民族國家外部“他者”的威脅性不同,內(nèi)部的“他者”族群是在“污染”整個國家。[10]移民群體和外來族裔侵蝕著國家身份“內(nèi)部”的統(tǒng)一性和真實性,社會成員對“同類”的感知變得日益混雜,對同質(zhì)性國家身份的依戀可能會產(chǎn)生消極影響。此外,全球化構建了一個相互影響的關系網(wǎng)絡。隨著全球性的互聯(lián)網(wǎng)社交的普及,人們可以直接或間接地與遠距離的和不同文化的他人進行互動,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擴大了他們對其他地域的認同,影響著社會成員的認同偏好。

      第三,全球化進程增強了個人的自我意識,轉變了人們構建認同的方式。一些學者認為,全球化推動了經(jīng)濟的增長、教育的普及、信息水平的提高以及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多樣化,豐富和拓展了人們的物質(zhì)性、認知性和社會性資源。隨著這種客觀存在性約束的消逝,人們的自主性意識也逐漸增強,諸如個人主義、自治等價值觀念推動了人們更傾向于通過自我價值來識別自己,而不是根據(jù)他們在特定領域群體中的地位來確定自己。人類的價值觀“從集體紀律轉變?yōu)閭€人自由,從群體整合轉變?yōu)槿祟惗鄻有?,從國家權威轉變?yōu)閭€人自治?!保?1]王琰(Yan Wang)通過分析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orld Values Surrey,簡稱 WVS)(2010—2014)的數(shù)據(jù),也從經(jīng)驗上證實了全球化加強了后物質(zhì)主義,并更加重視個人主義價值觀,而不是民族主義與安全。[12]社會認同理論認為,身份認同是個人自我意識的一種體現(xiàn),來自社會成員如何看待這種群體身份的價值或意義。社會成員可以同時通過性別、種族、文化等身份將自己進行歸類。在這些社會身份中,國家身份依然強大,但不再是至高無上的,這些身份對人們生活的影響不亞于甚至超過了國家身份。勞倫·朗曼(Lauren Langman)認為里約狂歡節(jié)、美式橄欖球以及刺穿和紋身等極端身體變形,就是人們在荒誕的儀式中敘述和慶祝不同于傳統(tǒng)政治和文化關系的自我身份。[13]在此意義上,人們建構國家認同的方式也發(fā)生了相應的變化。人們對身份的界定不再基于既定的社會角色,而更多的是依據(jù)自己對社會角色的主觀認知和地位處境。羅伯特·奧迪(Robert Audi)認為,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深入,社會、經(jīng)濟、政治方面的變化使得個人屬性如專業(yè)知識、洞察力和動員資源的能力變得越來越重要,而國家的歷史傳承和傳統(tǒng)文化不再像原來那么重要。[14]在此意義上,身份選擇的自由性所產(chǎn)生的個體認同的混亂,客觀上削弱了國家認同。

      第四,全球化強化了社會成員的整體意識,從超國家層面分流和消解著國家認同。一些學者認為,全球化進程中,商品、信息以及文化的跨境流動,不僅為大眾創(chuàng)造了統(tǒng)一的交流領域,而且讓人們可以想象一個更大的集體身份。正如羅蘭·羅伯森(Roland Robertson)所說,全球化“既是對世界的壓縮,也是對世界整體意識的增強”[15]。隨著全球變暖、艾滋病流行、恐怖主義盛行等全球性治理問題的出現(xiàn),不斷強化了人們對生活在日益緊密的世界中的認識。在全球?qū)用?,隨著全球公民社會的興起,國際非政府組織和全球激進主義浪潮吸引了大量的年輕人,政治共同體開始在區(qū)域和全球范圍內(nèi)得到重新想象,淡化了民族國家的中心地位,促使年輕一代的身份認同向超國家層面轉變?!叭蚧瘡娬{(diào)個體的獨立性高于傳統(tǒng)和權威。因此,那些較多接觸全球性文化的個人更偏向于認同那種,不強調(diào)地方性歸屬特征的公民形式的國家認同。”[16]皮帕·諾里斯(Pippa Norris)和羅納德·英格哈特(Ronald Inglehart)分析了1981年至2007年進行的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VS)和歐洲價值觀調(diào)查(EVS)的數(shù)據(jù),涉及全球9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也證實了超國家身份和國際公民身份正在增加的說法,指出社會成員的全球性經(jīng)驗與民族主義態(tài)度的弱化密切相關。[17]歐盟是地區(qū)性超國家共同體的一個典型代表。肖恩·凱里(Sean Carey)基于對歐洲晴雨表(Eurobarometer,Eb)調(diào)查的分析,指出在當時所有的15個歐盟成員國中,歐洲民眾的國家認同感與對歐盟的支持水平顯著負相關。[18]在發(fā)展中國家,發(fā)達國家的同質(zhì)性文化侵蝕著發(fā)展中國家的語言和文化符號,削弱了個人對當?shù)貐^(qū)域和民族國家的依戀。例如,發(fā)達國家應對全球化治理需求提出“普世倫理”認同,誘導和消解著民族國家的倫理認同。

      二 全球化強化國家認同之論

      安東尼·史密斯(Anthony Smith)、克雷格·卡爾霍恩(Craig Calhoun)等學者認為,全球化對國家認同并非完全是一種消極力量。他們從國家層面和個人層面強調(diào)了全球化對國家認同的積極意義。在國家層面,全球化進程促進了民族國家的建構與經(jīng)濟發(fā)展,為塑造國家認同提供了基礎性條件;在個人層面,全球化的流動性與多元性強化了社會成員對身份歸屬的心理需求。他們認為,全球化雖然給主權國家?guī)砹藝艺J同的挑戰(zhàn),但也創(chuàng)造了構建國家認同的發(fā)展空間。

      第一,盡管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諸如歐盟之類的區(qū)域性和全球性組織,但民族國家依然是現(xiàn)代社會中塑造認同的主體性力量。一些學者認為,首先,全球化進程中,民族國家并沒有被全球性趨勢取代,反而推動了民族國家的建構,民族國家的數(shù)量在不斷增長,從1980年的157個增加到2018年的197個。其次,全球化進程中,民族國家并沒有喪失權力,只是轉變了民族國家的權力中心。“權力并沒有從國家轉移,而是在國家內(nèi)部轉移,即從工業(yè)或勞動部轉移到經(jīng)濟部和中央銀行?!保?9]再次,全球化重新定義了民族國家主權和領土的現(xiàn)代特征,強化了民族國家塑造認同的能力。盡管由于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和信息的全球化流動突破了領土的界限,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在國內(nèi)網(wǎng)站上瀏覽和觀看烙印著民族國家印記的節(jié)目。塔瑪·阿舒里(Tamar Ashuri)調(diào)查了關于阿拉伯與以色列沖突的電視紀錄片在英國、美國和以色列的播放方式,結果表明,每個國家的電視臺都對該節(jié)目進行了調(diào)整,使其更適應本國特殊的國家話語和情境。[20]

      既有的研究也從實證角度證實了,即使在國家主權性權力發(fā)生變動和多種形式的身份政治出現(xiàn)的背景下,以民族國家界定身份仍然是人們理解自己和他人的主要方式。例如,馬可·安東尼斯(Marco Antonsich)基于對歐洲晴雨表(Eurobarometer,Eb)的數(shù)據(jù)分析了二十年間西歐4個地區(qū)民族國家依戀的演變,指出這一期間西歐的民族自尊心增強,民族依戀也呈現(xiàn)穩(wěn)定趨勢。[21]榮格(Jung)使用 1981年至2001年的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VS)數(shù)據(jù),分析了43個國家中普通公民在二十年間對國家認同和超國家認同的態(tài)度變化與全球化的關系,指出雖然年輕一代確實保持了更高比例的超國家認同,但是這種態(tài)度不會貫穿其一生,生命周期的變化使得,期望在當今全球化的世界中國際化態(tài)度和超國家身份會大大增加是一種神話。[22]羅伊·戴維森(Roei Davidson)等人使用同一組數(shù)據(jù)分析了全球精英的兩個變體,即世界主義者和資本家的超國家認同取向,得出了類似的推論:全球精英所持有的超國家依戀是暫時的,并非在所有國家同時發(fā)生,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持續(xù)增加,并沒有證據(jù)表明全球正在朝著超國家認同的方向發(fā)展。[23]

      第二,全球化促進了民族國家的經(jīng)濟發(fā)展,為塑造國家認同提供了基礎性條件。一些學者認為,從社會認同的需求角度看,社會認同的產(chǎn)生與人們基本需求的滿足密切相關?!肮駛€體對國家的認同程度取決于國家滿足領土內(nèi)居民基本社會需求,保護與發(fā)展公民基本權利的程度?!保?4]在全球化進程中,生產(chǎn)資料、技術和資本的全球性流動,促進了民族國家經(jīng)濟的發(fā)展。他們認為,民族國家的經(jīng)濟發(fā)展績效意味著國家有能力滿足社會成員的物質(zhì)需要和安全需求,有能力更好地保障社會成員的基本權利。這些基本需求的滿足使“個體行動者對對象世界連續(xù)性和社會活動構造抱有信任感”[25],增強民眾對國家的滿意度,從而顯著提升個體對于國家認同的程度。

      人們物質(zhì)生活與生存條件的滿足與國家認同的這種正相關關系,在實證研究中也得到了證實。邁克·莫里森(Mike Morrison)等人通過分析128個國家樣本,指出在人均GDP越高、日常生活越便利、個體的主觀幸福感越高的國家,人們對國家的滿意度越高。[26]因此,全球化為人們帶來物質(zhì)生活與生存條件改善的同時,增強了人們對國家的認同。

      第三,全球化的流動性和多元性突出了民族的獨特性,強化了人們尋求身份歸屬的需求。一些學者認為,全球化的流動多元性消解了一些慣常的生活情境,無論是在區(qū)域還是在民族國家,不確定的社交網(wǎng)絡使傳統(tǒng)身份越來越模糊。在這種“流動的空間邏輯”下,個體對“追尋根基”“劃定邊界”的意愿比以往更為強烈。社會認同理論認為,群體的心理歸屬感,是通過感知自己與其他群體成員之間的相似性來實現(xiàn)的。民族國家是承載著人們集體記憶、文化、歷史和文明的最重要的實體,蘊含著“有力的故事和信念”,傳達著一種不同于全球化流動的空間邏輯的安全、穩(wěn)定和簡單的圖景。個體在不斷追問“我是誰”,反思國家的意義和功能的過程中,不斷強化了自我的民族獨特性。[27]因此,盡管全球化的新技術壓縮了世界的空間,彌合了陌生人在空間上的距離,但當所有人都處于匿名的、原子化、扁平化的空間位置時,具有同一民族特性的人們之間往往會建立、維護并加強聯(lián)系。“全球化并沒有終結民族主義,沒有終結民族主義沖突,也沒有終結民族主義范疇在組織普通人在世界上尋求歸屬感中的作用。”[28]例如,泰納(Tyner)和庫爾克(Kuhlke)通過分析散居全球的菲律賓僑民所建立的54個網(wǎng)站,發(fā)現(xiàn)互聯(lián)網(wǎng)和在線社區(qū)可以幫助菲律賓僑民與自己的祖國保持多種聯(lián)系,并促進菲律賓泛民族認同的建立。[29]沙維特(Shavit)對歐洲的年輕穆斯林的分析也得出類似的結論,互聯(lián)網(wǎng)作為全球化的一種工具,被用來加強宗教和民族聯(lián)系。[30]因此,他們認為,隨著對象的流動性的提高、認同的多元化,人們對國家的依戀感并不會減少。雖然全球化可能將特定國家的部分人口推向世界主義,但其他部分人口將結成“抵抗身份紐帶”。在這種情況下,社會成員的國家認同感不是國家塑造的結果,而是個體自我反思選擇的產(chǎn)物。

      三 全球化使國家認同復雜化

      羅伯特·庫諾維奇(Robert Kunovich)、加爾·阿里利(Gal Ariely)等學者則認為,全球化與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一種線性關系,不能簡單地將其歸為弱化或強化的關系。他們基于國家認同的具體內(nèi)容和情感傾向、全球化水平、民族構成及族際關系以及各國的結構性情境,認為從全球范圍來看,各國在國家認同的內(nèi)在屬性、生成淵源和變遷動力等方面,具有很大的差異性。在考察全球化與國家認同關系時不能依據(jù)其中的某一因素就得出普遍性的結論。

      第一,全球化到底是削弱國家認同還是增強國家認同,與國家認同的具體內(nèi)容和情感傾向有關。一些學者認為,國家認同描述的是社會成員對自己國家的感情強度和親密程度,可以體現(xiàn)在個人與國家關系中不同方面的心理維度。在全球化背景下,分析國家認同應該考慮到認同內(nèi)容和情感取向的多維性以及這些因素之間的關系。從認同的內(nèi)容來看,每個人的國家認同都包含著民族屬性(ethnic attribute)和公民屬性(civic attribute),只是在程度和形態(tài)上存在差異。①參見:Smith A D.National Identity[M].London:Penguin,1991;Jones F L,Smith P.Diversity and Commonality in National I-dentities:An Exploratory Analysis of Cross-national Patterns[J].Journal of Sociology,2001(37):45-63;Shulman,Stephen,Challenging the Civic/Ethnic and West/East Dichotomies in the Study of Nationalism[J].Comparative Political Studies,2002(35):554-585。前者的國家認同形式中,公民的政治自豪感與血統(tǒng)、種族或文化背景相關;后者的國家認同形式中,公民的政治自豪感與國家的政治、文化、經(jīng)濟體制和社會福利制度相關。從認同的情感傾向來看,公民的國家認同可以區(qū)分為盲目的(blind patriotism)與建設性的(constructive patriotism)。[31]前者是一種對國家不加批判的忠誠,體現(xiàn)了國家認同感中感性的、盲目的和服從的一面;后者是一種質(zhì)疑性的國家依戀,體現(xiàn)了國家認同感中理性的、批判性的和不服從的一面。需要注意的是,認同的兩方面內(nèi)容和情感的兩種取向都呈現(xiàn)出一種正交關系(orthogonality),兩者的區(qū)分在于,個體在國家認同的心理邊界上的側重點不同。[32]

      在實證研究中,研究者基于對國家認同不同維度和范圍的劃分,設計了不同的問題作為測定公民國家認同程度的指標。例如,巴塔爾(Bar-Tal)和斯托布(Staub)認為社會成員對自己的國家的依戀表現(xiàn)為歸屬感、熱愛、忠誠、自豪和對群體和領土的關心。[33]埃爾達·戴維多夫(Eldad Davidov)和羅伯特·庫羅伯特 (Robert Kunovich)把對國家的依戀感、優(yōu)于其他國家的感覺、對國家的自豪感、族裔觀念以及對國家的忠誠程度等方面,作為衡量公民國家認同感的指標。①參見:Davidov E.Measurement Equivalence of Nationalism and Constructive Patriotism in the ISSP:34 Countries in a Comparative Perspective[J].Political Analysis,2009(17):64-82;Kunovich R.The Sources and Consequences of National Identification[J].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2009(74):573-593。他們認為當個體對描述特征詞進行等級評定時,可以表明公民更贊同國家認同的哪種成分,以及公民為支持這一內(nèi)容而具有的情感傾向,進而證實全球化與不同維度的國家認同的關系。例如,羅伯特·庫諾維奇(Robert Kunovich)分析了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SSP)I(2003)中31個國家/地區(qū)的國家認同模塊的數(shù)據(jù),指出全球化與國家認同中的民族屬性負相關,與國家認同中的公民屬性正相關。[34]加爾·阿里利(Gal Ariely)分析了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SSP)(2003)及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VS)(2005)中63個國家的數(shù)據(jù),指出全球化的影響并沒有削弱人們對國家的依戀感和民族主義態(tài)度,但確實削弱了他們的族裔觀念,降低了他們對國家的自豪感和忠誠程度。[35]埃爾達·戴維多夫(Eldad Davidov)分析了22個國家在ISSP統(tǒng)計中1995和2003年的數(shù)據(jù),指出在過去9年中,有8個國家的理性愛國主義顯著提高了,有7個國家的感性愛國主義顯著降低了。[36]

      在此意義上,他們認為全球化與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是不確定的。全球化與國家認同的某些方面正相關,與某些方面負相關,與其他某些方面無關。那些將全球化與國家認同歸為弱化或強化關系的產(chǎn)生矛盾性結論的研究,只是關注和測量了國家認同的某些維度和范圍。

      第二,全球化到底是削弱國家認同還是增強國家認同,與國家的全球化水平有關。一些學者認為,全球化涉及人員、信息、思想、資本和貨物的相互聯(lián)系,但各國在市場、政府政策、思想等元素相互依存、全球性流動的側重點及程度具有差異性。因此,在全球化的發(fā)展層面上,可以分為政治全球化、經(jīng)濟全球化和文化全球化;在全球化的發(fā)展程度上,可以分為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在實證研究中,研究人員編制了幾種全球化指標,例如,科爾尼(A.T.Kearney)咨詢公司和《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雜志編制的科爾尼外交政策全球化指數(shù)(A.T.Kearney/Foreign Policy Globalization Index)、馬滕斯(Martens)修正后的全球化指數(shù)(MGI)、新全球化指數(shù),以及瑞士聯(lián)邦蘇黎士理工學院經(jīng)濟研究所發(fā)布的KOF全球化指數(shù)(KOF Globalization Index)等。這些全球化指標盡管在概念和度量上存在差異,但都高度相關。其中,KOF全球化指數(shù)單獨顯示了全球化的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維度的數(shù)據(jù),通常在實證研究中被用作考察全球化水平與國家認同的關系。

      羅伯特·庫諾維奇(Robert Kunovich)采用KOF全球化指數(shù)分析了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SSP)(2003)中31個國家/地區(qū)中國家認同模塊的數(shù)據(jù),表明了全球化3個維度對公民國家認同形式的差異性影響:在發(fā)達國家、經(jīng)濟全球化和文化全球化國家程度較高的國家,人們公民屬性的國家認同比民族屬性的國家認同程度更高。其中,由于經(jīng)濟全球化和文化全球化之間有很強的相關性,因此很難評估它們對國家認同的獨特影響。而在政治全球化國家,人們在公民屬性和民族屬性的國家認同上差異不顯著。[36]哈德勒(Hadler)和邁耶(Meyer)利用了KOF全球化指數(shù)分析了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SSP)(1995)和 II(2003)中 44個國家的數(shù)據(jù),指出不同的全球化指標與公民對國家邊界政策態(tài)度的差異性。國際非政府組織的數(shù)量(INGOs)與國際政府間組織的數(shù)量(IGOs)都是列入KOF衡量全球化的一個指標,但是前者與人們強調(diào)國界的意愿負相關,后者與人們對國界的態(tài)度無關。[37]加爾·阿里利(Gal Ariely)在第六輪和第五輪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VS)以及2008年歐洲價值調(diào)查(EVS)的數(shù)據(jù)中,抽取了138個國家/地區(qū)的89個國家樣本的跨國調(diào)查數(shù)據(jù),用KOF全球化指數(shù)來度量民族國家的全球化程度,檢驗了民族國家的全球化程度與個人的國家認同及全球認同之間的關系。指出在全球化程度較低的國家中,全球化與國家認同的消極關系更顯著;在全球化指數(shù)變動較大的國家中,全球化與國家認同的消極關系更顯著。[38]因此,他們認為全球化對國家認同的意義,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討論的是何種意義上的全球化,是何種指標下的全球化,以及民族國家的全球化程度和穩(wěn)定性。

      第三,全球化到底是削弱國家認同還是增強國家認同,與民族構成和族際關系有關。一些學者認為,認同是自我在與他者的比較中形成的一種自我認知和自我界定。國家認同不僅關涉?zhèn)€體對某一國家(nation)的認同,也涉及“我們”與“他者”的區(qū)分,只有通過界定“他者”,國家認同這一術語才有意義。社會認同理論認為,個體通常在感知到群體地位或價值受威脅后調(diào)節(jié)自身的社會認同。在全球化進程中,民族國家的民族構成趨于多元化,族際關系日益復雜,“族群”是形成“他者”最為常見的形式。

      一些學者考察了族群規(guī)模與國家認同的關系,認為全球化背景下,多民族國家中的公民作為多數(shù)族群和少數(shù)族群,對國家的認同程度不同。吉姆·西德尼烏斯(Jim Sidnius)等人評估了美國的四個族群:白人、黑人、拉丁裔、亞裔的學生的族群依戀和國家依戀,指出在國家處于支配地位的族群中,個體的國家認同和族群認同呈現(xiàn)正相關關系;而在從屬的民族中,個體的國家認同和族群認同呈現(xiàn)負相關關系。[39]克里斯汀·斯塔克雷(Christian Staerkl)等人通過分析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SSP)(2003)中33個國家中不同規(guī)模的族群的國家依戀感,也證實了在多民族國家中,公民作為多數(shù)族群對國家的認同感顯著高于少數(shù)族群的國家認同感。[40]

      一些學者考察了“他者”威脅性來源與國家認同的關系,認為全球化背景下,個人對“他者”的威脅性感知是源于群際內(nèi)部還是群際外部,對國家認同和次國家認同的選擇不同。賈辛斯卡婭-拉提(Jasinskaja-Lahti)等人以來自原蘇聯(lián)的293名芬蘭移民為被試對象,并歷時8年對其行為選擇進行的追蹤調(diào)查證實了這一點:當原蘇聯(lián)裔感知到源于芬蘭外部的威脅時,會強化對芬蘭的國家認同;而在感知到源于芬蘭內(nèi)部族群的歧視或威脅越多時,他們的族群認同越高,而對芬蘭的國家認同越低。[41]賈辛斯卡婭-拉提等人認為在面臨群際內(nèi)部的排斥時,族群會通過提高群體認同來緩解群際威脅所帶來的心理傷害,在行為上與其他群體保持距離,不愿融入主流社會,從而阻礙了個體對國家的歸屬感。同時,源于群際內(nèi)部還是群際外部的威脅,對國家的認同程度不同。保羅·戴維斯(Paul Davies)等人將閱讀不同內(nèi)容新聞的人分為實驗組和控制組,為實驗組呈現(xiàn)“9·11”恐怖襲擊新聞,為控制組呈現(xiàn)哥倫比亞大屠殺新聞。結果表明,被試者在感知到外部威脅時,比對內(nèi)部威脅的感知,表現(xiàn)出了更高程度的國家認同。[42]事實上,族群規(guī)模及個體對威脅性力量的感知,體現(xiàn)了地方認同、國家認同與超國家認同相沖突的一面。還有一些學者則主張多重社會身份共存的可能性,將超國家依戀理解為“公民”對不同地域的依戀性,這種依戀感可以從地方、國家延伸到全球。超國家身份的這種多重性并不意味著國家的超越,而是它與地方和國家身份的共存,將其稱為“嵌套身份”?!坝捎谌蚧?,當今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發(fā)展出一種雙文化身份,其中一部分身份根植于當?shù)匚幕?,另一部分則源于對與全球文化關系的認識。”[43]梅德拉諾(Medrano)和古鐵雷斯(Gutirrez)通過分析西班牙民眾的話語,指出在西班牙,民眾以非常積極的方式構架了歐洲身份,并沒有與國家或地區(qū)的身份相沖突。[44]因此,他們認為在全球化背景下,不必假定區(qū)域、國家和超國家身份之間存在替代關系,公民可以維持自己的地方性或國家認同,同時又具有越來越多的超國家依戀感。

      第四,全球化到底是削弱國家認同還是增強國家認同,與各國的結構性情境相關。一些學者認為,他們基于對國家認同內(nèi)容的區(qū)分,認為所有國家的公民都存在公民屬性和民族屬性的國家認同形式,但這兩種屬性的比重在不同的國家存在差異,所以全球化對不同國家、不同個體的顯著性和影響力也有所不同。例如,斯蒂芬·舒爾曼(Stephen Shulman)選取了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SSP)中15個國家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并將這些國家分為西方和東方兩個部分。①美國、加拿大、英國、西班牙、荷蘭、挪威和瑞典被歸為西方國家;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亞、斯洛文尼亞和拉脫維亞被歸為東方國家。德國依據(jù)東德和西德的劃分將其放入西方和東方兩個部分。通過分析社會成員對國家成員標準和對同化、移民等國家政策的態(tài)度,證明了東西方國家認同的差異。他指出通常被定義為“公民國家”的西歐國家的人民更傾向于國家認同形式中的民族屬性,而通常被定義為“民族國家”的東歐國家的人民更傾向于國家認同形式中的公民屬性。[45]加爾·阿里利(Gal Ariely)分析了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SSP)(2003)和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VS)(2005)中63個國家的理性愛國主義,也證實了理性愛國主義在不同國家間存在差異,族群身份認同在不同國家間存在差異。[35]482一些學者從個人層面的特征,如公民經(jīng)濟狀況、受教育程度等微觀因素解釋了這種差異性,還有一些學者認為微觀層面的這些因素實質(zhì)上受制于宏觀的結構性因素和情境,因而將這種差異性歸因于民族國家的經(jīng)濟發(fā)展程度、社會政治制度、歷史文化傳統(tǒng)等宏觀的結構性因素。安東尼·史密斯(Anthony Smith)認為人們對國家的認同不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而是體現(xiàn)了歷史悠久的民族傳統(tǒng)。因此,不同因素對不同國家、不同個體的顯著性和影響力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從全球范圍來看,各國的歷史文化淵源和現(xiàn)實情境極其復雜,具有很大的差異性。在此意義上,在考察全球化與國家認同關系時不能依據(jù)全球化對某一或某些國家的影響狀況推及為普遍性結論,需要考慮到特定國家具體的結構性情境。

      四 結語

      通過梳理全球化與國家認同關系的相關論述可以發(fā)現(xiàn),既有的研究存在一些相互矛盾甚至沖突的解釋。例如,一些研究發(fā)現(xiàn)公民的全球化經(jīng)歷會弱化對國家的認同感,如諾里斯(Norrris)和英格哈特(Inglehart),但另一些研究卻得出了相反的結論,如榮格(Jung)。這種差異性,一方面源于研究方法的不同,出現(xiàn)了線性解釋和多元解釋的差異。既有的研究中主要采用規(guī)范理論研究和實證研究。規(guī)范理論研究通常基于國家認同、民族認同、全球化等相關理論,得出線性的推論性結論。實證研究則主要基于問卷調(diào)查、田野調(diào)查進行量化的、跨國的比較研究。通過編制不同的測量指標,實證研究可以關注到更為微觀的影響因素。同時,在實證研究中,被試者通過對問卷中的描述詞進行排序或評級,可以在微觀層面呈現(xiàn)出不同變量影響程度的差異性。

      另一方面,源于理論預設的不同,出現(xiàn)了沖突甚至矛盾性的解釋。在規(guī)范理論研究中,研究者由于對全球化、國家認同的不同維度和范圍的側重,會得出一些不一致的推論。在實證研究中,很多研究者采用KOF指數(shù)來衡量民族國家的全球化程度,采用了諸如國際社會調(diào)查項目(International Social Survey Program National Identity,簡稱 ISSP)、歐洲晴雨表調(diào)查(Eurobarometer)、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orld Values Survey,簡稱 WVS)、歐洲價值觀調(diào)查(European Values Surveys,簡稱EVS)等調(diào)查問卷,這些調(diào)查項目中都包含著全球化和國家認同的有關數(shù)據(jù),但各個調(diào)查項目對其測量指標和具體的提問方法不同。事實上,全球化本身是一個復雜的過程,研究者對變量的選取,對測量指標的編制的不同,也反映了關于全球化、國家認同的不同理論預設:全球化是現(xiàn)代性向全球范圍的擴展還是新時代的開始?國家認同是社會建構的還是歷史建構的?如果全球化是現(xiàn)代性的全球性延續(xù),那么全球化的程度和國家認同的水平可能都是現(xiàn)代化和后現(xiàn)代化的結果;如果全球化不同于現(xiàn)代性,那么全球化和國家認同的關系可能是其他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如果國家認同是社會建構的,那么公民的身份認同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如果國家認同是歷史建構的,那么公民的身份認同體現(xiàn)在根基深厚的民族傳統(tǒng)中。

      因此,在全球化語境中,國家認同的建構涉及我們?nèi)绾谓缍ㄈ虮尘爸械纳鐣⒔?jīng)濟和權力關系,以及我們?nèi)绾卫斫馐澜绶秶鷥?nèi)認同、忠誠和歸屬的含義。我們也看到,在真實的政治世界中,影響某一變量的因素很多,既不能簡單地將這一變量歸為全球化影響的結果,也不能將這些變量進行簡單的累加,形成對各國民眾國家認同的解釋。深入理解全球化與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需要處理好微觀層面的實證研究與宏觀層面的理論統(tǒng)合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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